山上覆了一層白茫茫的雪,空氣裏冷氣流動著,一嗬之下便聚成濃濃地霧。


    狩獵本就不是適宜女兒家的活動,更何況是在冬天。


    所以男人們大口喝著烈酒,扔開酒囊,縱情奔馬圍獵的時候,女人們則是吟詩奏曲,圍著暖洋洋的火堆,等婢仆炙烤好鮮肉送上來享用。


    白薇是騎馬高手,但是宋傾雪不會,為了防止被人發現端倪,敬職敬責的她也隻能手癢的看著男人恣情縱意,怏怏去聽曲兒。


    又一輪獵殺結束,顧君寒打馬回來,生捉了隻小兔子丟給白薇。


    “拿著。”


    小兔子不小,有點兒胖嘟嘟的,豎起絨絨的耳朵很警惕的樣子,可那對紅溜溜的大眼出賣了它,裏頭盛滿了驚慌失措。扁扁的長板腳踩在她的裙子上,發現有障礙物攔著,心裏害怕,又往另一個方向踩去。


    怎麽也逃不出去。


    可愛得模樣讓白薇發笑。


    “寒哥哥,我也想要小兔子。”姚珠兒看的又是羨慕又是嫉妒,軟聲去和顧君寒撒嬌。


    顧君寒剛想應,突然想起那句“你真是她親哥哥,比情哥哥還親”,霎時僵住,覺得渾身不對勁,片刻,不動聲色地和她距離拉遠了一點。


    畢竟不是真的親生妹妹,說話不好離得太近。


    姚珠兒有些奇怪,歪著頭去扯他袖子,“寒哥哥,你怎麽了?”


    “沒什麽。”他說完頓了頓,再一次拉開距離。


    這下姚珠兒發覺不妙了,但是一竄一竄蹦出來的白兔子突然將她的視線引走。她立刻興奮地讓她的寒哥哥去將它獵來。


    這隻比剛剛那隻還要小,怯生生地藏在樹後,紅寶石一樣的眼直往白薇懷裏看。


    白薇心裏一動,轉頭對拉開弓的男人說:“小心別傷了它。”


    姚珠兒其實也是想要生擒的,但寒哥哥瞧著有些疲累,她便沒有多做要求。此刻聽見對方這麽說,反有些不舒服地道:“傾雪姐姐說得好像寒哥哥殘暴冷血似的,你自己剛剛不也吃了它們同類的肉。”


    “這不一樣。”白薇撫著懷裏的小兔子。


    “有什麽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兩道聲音同時響了起來,一個是姚珠兒不滿地聲音,另一個則是顧君安真正好奇的詢問。


    “《淮南子·主術訓》中曾提到焚林而獵這個詞,君安可知其意?”


    顧君安望字生意,勉力解釋說:“焚燒樹林,再去捕獵禽獸?”


    “沒錯。我們不是神仙,不可能避諱吃魚蝦禽獸,但要做到不竭澤而漁、焚林而獵,不可隻圖眼前利益,不作長久打算。所以兔肉鮮美,但也不能把小兔子們都一網打盡。”她眼波輕動,拎起那雙兔耳,露出微笑,“等到來年長大了再吃也使得。”


    顧君安一抖,覺得傾雪姐姐這會兒看起來有點可怕,那番話乍聽也有些殘忍。但是細想之後,又覺得很有道理。


    姚珠兒既不被人搭理,又想不出反駁的話,隻好閉上了嘴。


    幾人對話多少幹擾到了顧君寒的動作,他準頭一偏,小兔子受驚飛快地逃走了。


    “君玨,擒住那隻兔子。”他看見自家二弟就在離兔子不遠的地方。


    顧君玨正輕笑聽白薇掰扯那些大道理,聞言稍頓,待兔子映入眼簾,方點了頭,向它奔逃的方向追去。


    有姚珠兒纏著顧君寒,白薇便裝作陪白兔兒玩耍的模樣,也悄悄鑽進了林子裏。


    ·


    顧君玨莫名於自己竟然著了一隻兔子的道,追著追著,斜刺裏就躥出一條蛇,向著他右臂狠咬了一口。他當機立斷捏住七寸將它丟遠,但兩個牙洞已經陷進了皮肉裏。


    這蛇毒性不烈,但到底讓他覺得微微暈眩,靠坐在樹邊。


    更暈的是,他恍惚錯覺看見了宋傾雪。


    “君玨。”女子清婉的聲音帶著焦慮,她情急之下鬆手放跑了懷裏的兔子。上前來挽起他的袖子就要看傷口。


    “嫂子怎麽在這裏?”


    稍稍模糊的視線並沒有讓他驚慌失措,他唇畔的笑意依舊悠然。且相較平日,那頭重腳輕的暈眩讓他更為放鬆了,那聲稱呼裏並無多少敬重,反是有些玩味。


    她不說,他就擋住她的手不讓看。


    無奈她隻好說:“兩隻兔子或許是一起的,我就想如果你沒捉回來,不如把它也放了。”


    他鬆開了手。


    傷口需要包紮,她撕不動布料,便將帕子疊去了角,變作寬寬一條縛上去。隻是這樣係不牢,但凡動作大些就容易掉下來。她找不到細繩,卻忽而想起腕子上的五彩手鏈。


    綁在他胳膊上固然長度不夠,但是綁緊打結的地方卻是正好。


    他就這樣倚在樹邊,看著她替自己擔心焦急、包紮傷口,不發一言,隻有眸光變得越來越溫柔。山林裏自然的氣息感染著他,平日蘊藏在溫潤外表下的靈魂,似是要掙脫出來。


    “傾雪現在的樣子很美。”


    她微有薄怒。


    像是在說這個時候不關心自己的傷處,還來誇讚她有什麽意思?


    可偏偏她經剛剛一連串的著急動作,額上滲出細汗,像是晶瑩的露珠,惱怒時又浮起若朝霞的紅暈,細長的眼眸遙遙睇來,豔光逼人。


    他再一次將視線落在她的唇瓣上。


    那裏有一圈兒咬過的齒痕,越往口中去便越深的朱色,襯得那唇仿佛深邃的無底洞,誘人的妖精窟,投注的精力越多,越是被蠱惑的厲害。


    大約是蛇毒在血液裏作祟,他覺得輕鬆,又有點累,幹脆放棄了一直以來的偽裝——


    白薇被他吻住唇的時候,驀地睜大了水眸。


    顧君玨的吻一點都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這麽溫柔,肆意的掃蕩,沉醉的掠奪,無盡的索取,就像沙漠裏渴了許久的人,捧著綠洲裏的甘泉,再也不想停口。


    她簡直被他搞糊塗了,愛慕值連30%都還沒到,他怎麽會……這人是藏的有多深?


    等到她近乎窒息,他才稍稍退開,低啞地笑問:“喜歡我很久了?”


    白薇正處在缺氧狀態,暈乎乎地攥住他的前襟,聽到這句,特別特別想一巴掌拍死他。顧家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隨即又記起來,她改了計劃之後,給自己的定位確實是愛慕小叔的女人。


    但是他也……太敏銳了吧。


    就在這時,許久都沒出現的觸發式問題,突然跳了出來。


    [觸發式問題]顧君玨的問題你準備怎麽回答?


    a.少自作多情了,誰會喜歡你?哼!


    b.我……我是你大嫂。


    c.沒有,我……真的沒有。


    最後一個選項十分詭異,白薇看了半天,覺得很有挑戰性,於是選了它。


    於是,顧君玨就看見眼前的女人頰染紅暈,細聲說了一句“沒有”,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麽,倉促焦急地說“我……”,麵色又迅速地變得蒼白,最終,嘴唇微翕。


    “真的沒有。”


    他修白的手指抵在她的唇上,不讓她繼續說,有一瓣梅花輕輕地納入她口中。


    “甜嗎?”他問。


    她懵然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輕笑,“清香可口,一直覺得傾雪的味道嚐起來像它,是不是?”


    她“轟”地一下臉頰通紅。


    “你,你……”


    “對不起,這次沒忍住,以後不會了。”他微笑說完,最後看一眼那條被她用來綁縛結口的手鏈,便輕闔上眼稍作歇息。


    因為興奮,毒素發作得頗為猛烈,有點撐不住了。


    但是白薇不知道,她覺得對方擺明就是一副吃完不認賬的態度,看著就讓人想順著毒牙印,再往下狠狠地咬一口!


    ·


    前一刻還在結伴圍獵,踏馬誦歌,後一秒,山崩地裂般的轟隆震動傳來,就讓嬉鬧的人們大驚失色,四處逃竄。


    “是雪崩!”


    “雪崩,天啊,快快,我的馬!”


    顧君寒在慌亂的人群裏急切地尋找宋傾雪,姚珠兒跟在他身後,因為恐懼而麵無血色,大喊:“寒哥哥,我們快走!”


    “少夫人呢,少夫人在哪裏?”他抓住過往的仆從厲聲質問。


    隻有一個婢女嚇得走不動路,癱在地上,哆嗦著指了一個方向。


    顧君寒的肌肉瞬間緊,看向那偏於陡峭的山峰,又看了看身後的姚珠兒,臉色白得嚇人。


    那一麵太過危險,倘若隻有他一人,他必定不懼。可是眼下,如果救不了傾雪,可能珠兒也要跟著一起陪葬。


    “寒哥哥,我不會騎馬,寒哥哥,我怕……”姚珠兒淚如斷珠。


    他倏爾攥緊成拳,咬牙蹦出一個字,“我們走!”口中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


    溫暖的陽光撲灑在山林小路間,白雪皚皚的山峰又恢複了靜謐。


    顧君寒將姚珠兒送到安全的地方,不顧旁人的勸阻,和可能有的隱藏的危機,又一次上山。大片的樹木陷入了雪流之中,山上早已大變模樣,婢女指的那一條路也沒了蹤跡。


    一眼望去,滿目皆是雪白,他不知道往哪裏走,不知道傾雪是不是被埋在雪層中。可是他固執地搜尋著所有能看見的生機。


    直到看見一串被雪覆住大半的五彩手鏈,他方戛然止住步伐。


    “傾雪,你在不在,你是不是在下麵。能聽到嗎——傾雪——”


    “你聽得到嗎,傾雪——”


    手鏈被收放進胸口的位置,他找不到工具,隻能赤手在那一塊竭力往下挖。


    夕陽落山,金燦燦的光芒從地平線上逐漸消失。


    山風呼嘯,寒夜將近,他跪在雪地上,一雙手已是青紫,眼眶血絲遍布卻仍舊睜大,麵部的表情極為可怕。


    前麵是被挖開的巨大雪坑,可裏頭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他恍惚好像聽見她的聲音回響在耳畔。


    “誰都好,隻要他像你對你的珠兒妹妹一樣對我,寵我疼我,把我當做掌中寶、心頭肉……是誰都好。”


    女子平靜的語調中帶著些許冷嘲,細聽之下,仿佛還有壓抑著的的憧憬和期待。


    就好像,這是她難以說出口的願望……


    久久之後,山林裏傳來一聲絕望的長嘯。


    作者有話要說:族長:渣男長嘯之後,又一次雪崩了。


    關於君玨,他是因為1、人前人模人樣,其實也不是特別有人樣的人(夠了!)2、中了蛇毒直接放縱自己,所以想親就親了。其實丫被蠱惑很久了,但是在顧府有禮教壓製,必須忍著。


    我腦補的差不多是這樣,如果有寫崩^ ^那都是因為被雪崩(和大姨媽血崩)影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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