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徹夜失眠,隔天的工作效率奇差,這也算了,即將到手的合同也泡湯了,川夏想吐血。


    還沒調整好情緒,助理常笑敲門進來,見川夏臉色不好遲疑了下。


    川夏問:“什麽事?”


    常笑問:“有你的電話,要接進來麽。”


    川夏下意識去看手機,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關機了。她點頭:“嗯。”


    沒片刻,桌上的電話響了,接起來就傳來一個低沉的男音。沒聽到這聲音還好,想起今天為了這個人頻頻出狀況,最後眼看到手的鴨子飛了就一肚子火,哪還能好言相對。


    她不客氣道:“你最好有事。”


    沈淮南沒被她氣勢嚇退,反而笑問:“誰惹了沈太太?”


    川夏被氣得沒脾氣了,“舊賬還沒清算,別來招惹我。”


    沈淮南不緊不慢,“不急,慢慢來。我們先談一談眼前的事兒。”


    眼前能有什麽事?


    莫不他記起什麽,發現他愛的不是她然後和她離婚?不怪她做此想,沈老爺子提過好幾次。


    川夏收了心思,頗為讚同:“行啊,反正你也醒了,你和那誰的爛事我也懶得參合,我們好聚好散。”


    那邊的沈淮南扶額,一向通情達理的川夏一旦不講理能有氣死人的本事。他無奈道:“什麽好聚好散?我警告你啊,今天是我們結婚兩周年紀念日,不許給我胡說八道。我現在去你工作室的路上。”


    川夏最怕沈淮南先斬後奏,現在他病號,病號為大。她投降:“你別折騰了,地方預定在哪兒,我過去。”


    “我已經到你樓下。”


    川夏:“……”


    掛了電話,川夏咬牙切齒地想,好你個沈淮南,甩她一個爛攤子近兩年,醒來了也沒放過她。她氣呼呼地坐著,存心磨時間。她就想看看,他有多少耐心。


    沒幾分鍾,常笑再次敲門,興衝衝地說:“老板,一個自稱你老公的帥哥在會客室,要見嗎。”


    川夏用了數秒鍾來平息心中翻湧的怒火,平靜克製對常笑道:“我知道了,你讓他來我辦公室。”


    川夏才不傻,會客室那種地方,萬一兩人言語不和吵起來,不是給旁人徒增笑料嗎,她的笑話已經夠多了。


    常笑出去沒一分鍾,沈淮南闊步走來。


    如果不知道他的近況,絕對不會認為他昏迷了近兩年轉醒沒幾天的人。川夏奇怪,醫院的人都由著他亂來嗎?沈家都不吱聲了嗎。


    川夏坐著不動,就這樣看著他。那張臉還是她為之迷戀的臉,兩年的時光似乎不曾在他身上鐫刻痕跡,風華如故。


    沈淮南走到她麵前,單手撐著桌,微低著眉直勾勾地看著她。


    川夏受不了和他長時間對峙,故意去收拾桌麵的文件,淡淡地問:“你想談什麽?”


    沈淮南輕輕一笑,“當然談慶祝我們的紀念日。”


    丟了單子,她哪還有心情和他繞彎子,何況這個男人曾在她心上狠狠插了一刀,她若還能沒心沒肺麵對他,她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川夏說:“有什麽好慶祝的,去年的今天沒有你,我也過來了,今年也一樣。”


    沈淮南皺眉,很不滿川夏的態度,他說:“那怎麽能一樣?那個時候我沒辦法陪你,今天我既然健健康康站在你麵前,那麽以前的日子如何,以後的日子也將如何。”


    他不提以前還好,提以前川夏也不忍了。憋屈了兩年,她都快忘了自己的老公為了另一個女人全然不顧她。她語氣略帶賭氣和不屑:“以後?你認為我們還有以後?”


    沈淮南不喜歡川夏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經過和沈駿藺一番暢聊,他清楚川夏對他冷淡的原因。他凝睇她,“當然,不要忘了,我們是夫妻。”


    川夏很想笑,“結婚了又怎樣?夫妻又如何,我不伺候了。”


    “你不伺候那就換我伺候。”


    川夏不想醒來的沈淮南臉皮也變厚了,一陣無語。


    川夏想問他打算怎麽辦,沒等她開口,沈淮南說:“我不記得為什麽出事,米陽又為什麽在我車上,而我又為什麽會護著她。這件事我會查清楚還原事情真相,給你一個交代,給我們的婚姻一個交代。”


    川夏急切打斷他:“我不需要。”


    沈淮南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大概能猜到她情緒激動的原因,也明白她所受的委屈。他不容置疑道:“我們都需要,川夏,如果你也不相信我,那麽再也不會有人願意相信我。把手給我,好嗎。”


    沈淮南的聲音恍如魔咒,她竟把手給他。碰到他手心溫度那一刹那,川夏猛然驚醒想要縮回手,沈淮南緊緊地握著,就好像他們結婚那天他牽著她的手對所有來賓宣布他願意娶她為妻一樣的堅定。


    現在她還能相信他嗎,相信他沒有背叛他們的婚姻嗎。可他說,如果她都選擇不信他,他再也無可信之人。


    川夏內心激烈地傾軋,一個聲音在說,不要信他,另一個聲音卻說,他是你老公,是你最親近的人,你們要彼此信任。


    沈淮南知道她內心糾結彷徨不安,他用力地握著她的手,讓她感受他從沒離開過。


    他不催她,耐心等她做決定,就好像知道答案一樣,氣定神閑地看著他。


    許久,川夏望向他,重重點頭:“好,我選擇相信,但我醜話也說在前麵,別辜負我的信任。”


    沈淮南衝她笑:“你相信我就好。”


    選擇了相信,他們的婚姻就得繼續走下去,那麽她有責任和義務照顧他。


    在川夏看不見的時候,沈淮南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來的路上,他設想無數個可能,最壞的結果莫過於她甩離婚協議。他不是不擔心不害怕,又不得不麵對。


    來之前,他也做了準備工作,為今晚的慶祝做足準備。


    看她準備差不多了,沈淮南才說:“走吧,吃飯去。”


    考慮他剛醒來,怕累著他,川夏建議:“我們回家吃吧,我也有一段時間沒下廚了。”


    沈淮南驚訝:“你學會做飯了?”


    川夏剜了他一眼,沒好氣:“學會做飯有什麽,我會的多了去。”


    沈淮南笑,很想說你不需要那麽辛苦,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他能夠想象在他缺席的兩年時間,她生活是他無法想象的兵荒馬亂。


    看著眼前的女子,眼中無盡的憐惜。


    他用笑掩飾自己的情緒:“太麻煩,改天。今天我們出去。”


    不是不想嚐試,他矛盾地希望川夏拒絕。


    川夏並無失落,她其實並不喜歡下廚,那時候去學,也全因他一句話。她覺得愛情真能讓人盲目,就連現在,她也沒後悔。


    她嫣然輕笑:“好,聽你的。”


    沈淮南苦笑,不容置疑地牽她的手,在幾個驚訝的目光中,大大方方走出川夏的雲海工作室。


    也許孤獨太久,川夏竟有些不習慣突如其來的親密。


    沈淮南也感受到她的生疏,他並沒說什麽,他有信心拾回那些甜蜜的美好。


    沈淮南訂的地方是他向她求婚的一家西餐廳,甚至還同一個位子。


    本沒抱太大希望的川夏被眼前這一幕重重擊中最柔軟的情懷,不可否認,她自我催眠了近兩年,以為自己的愛情在這幾百個日子消失殆盡時,他用最原始的方式喚醒她沉睡的愛情。


    內心激動的川夏,表麵上還算鎮定,盡管眼眶微濕,至少沒當場失態。


    她深深吸了好幾口氣,“謝謝。”


    就坐後,沈淮南給了她一個精致的盒子。


    川夏當著他麵打開,是一枚胸針。她記得這枚胸針,沈淮南出事前,她在時尚雜誌看過,對這款胸針情有獨鍾。當時沈淮南還說她喜新厭舊,她回他說人不如舊衣不如新,不曾想他竟選了這款禮物。


    川夏懷疑地看向他,這家夥不是記不得那一段時光了嗎,又何以送她這份禮物?


    對上川夏懷疑的目光,沈淮南坦然解釋:“沈駿藺說這胸針是我出事前托他從巴黎帶回來的。我想你一定很喜歡它。”


    原來這樣,川夏點頭。


    她說:“你費心了。”


    沈淮南道:“你高興,什麽都值得。”


    川夏:“……”情話什麽人都會說,且說的動聽,沈淮南也不例外。


    沈淮南又道:“我會記起來的,相信我。”


    川夏矛盾,她既想知道被遺忘的真相,也害怕知道。如果不如他所說,他和米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記起一切,他們的婚姻也毀了吧。如果被掩埋,她將耿耿於懷一輩子。


    川夏痛苦極了,她望著沈淮南,問道:“無論事情真相如何,你依然履行婚姻的責任嗎。”


    沈淮南鄭重承諾:“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明知道承諾最不靠譜,川夏仍然選擇相信他。她想,大難臨頭沒有各自飛,那就好好地走下去,相信他就是相信自己,而且她也舍不得不是嗎。


    川夏抬首,深深地望著他,點頭說:“好。”然後,她說了句與之現在氣氛完全不搭調的話,“醫生準許你出來的?”


    沈淮南為她倒了一杯紅酒,同時給自己一杯白開水。


    川夏想提醒他,她不喝酒了。不想沈淮南說:“我知道你戒了,但今天是我們結婚紀念日,小喝怡情,紅酒也養顏不是?”


    他說什麽都有理,川夏不服氣:“你為什麽不喝?”


    沈淮南無奈:“你舍得我喝嗎。”


    說實話,川夏還真不敢給他喝。她沒隱瞞心情,“那行啊,回頭你來開車。”


    沈淮南笑著點頭:“老婆的命令,遵旨。”


    川夏皺眉,仿佛極不滿意,出爾反爾:“算了,回頭我們打車回去。”


    沈淮南明白她顧慮什麽,安慰:“沒關係。”


    川夏哼道:“你沒關係我有關係,我可不想把命托付給你,我得為我自己負責,當然你也不例外。”


    沈淮南深深地看著她,看她微微皺眉,又極力掩飾自己的不安,他忽然覺得很安心,前所未有的安心。


    川夏卻想,怎麽才能讓他憶起遺失的記憶。


    回頭先聯係這方麵的專家吧,先聽取他們的意見在做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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