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也不知從哪兒聽說川夏去醫院一事,中午提著東西來工作室看她。


    川夏受寵若驚,“媽,你怎麽來了?”


    來之前,她有和沈父提起過。沈父再三囑咐她不要給他們施壓,沈母覺得有道理。於是說:“剛和朋友去逛商場,買了些東西,想著你和淮南都忙,就送些過來。”


    川夏嘴上說著感謝的話,心裏叫苦。她想,這些不會都是滋補品吧。她不喜歡回老屋也是有原因的,沈母動不動就給他們滋補湯。她想年紀輕輕,誰願意和那些東西啊。她說:“謝謝媽。”


    沈母心想著,兒媳婦長得不錯,就是單薄了些,要能把身板兒養結實了,也利於生產。


    沈母說:“現在忙嗎。”


    川夏半真半假道:“還行,馬馬虎虎。”


    沈母掃了眼亮堂堂的辦公區,占地麵積不大,倒也般的有模有樣。即便如此,沈母仍不讚同女人過於要強了。她說:“過得去就可以了,別把自己累著了。”


    川夏受教:“我也這樣想。”


    沈母滿意,心想總算知道順自己一回了。沈母又說:“你和淮南工作都忙,我看還是給你們找個保姆做做飯什麽的。”


    川夏懶散慣了,洗澡了就不習慣穿內衣。她沒法接受,拒絕:“媽,現在淡季呢,工作很清閑,你就不要操心我們了。”


    沈母不大高興,她想不通川夏為什麽要拒絕?有人打理家裏不好嗎?再說她大老遠跑來不是和兒媳婦拌嘴的,知道說服不了川夏,她把希望寄托於沈淮南。


    川夏太了解沈母,知道她這個表情表示她不高興,非常不高興了。


    她做足姿態,笑道:“我曉得你們心疼我們,可我也想自己做做家務。”


    這話沈母愛聽,她覺得兒子好起來後,兒媳婦的態度也緩和了許多,而不是以前那樣陰陽怪氣。咳咳,沈母也是個自省的,兒媳婦那樣怕是因為兒子臥榻在床不省人事做出來的吧。這也是這段時間才漸漸想明白這個理兒。


    當然,沈母也想過了,兒媳婦雖然沒法和兒子比,可她是兒子的心肝肉啊,針對她不是把兒子往外推嗎。


    想通這個理,沈母‘痛改前非’。


    川夏隻看著沈母沉思,總又不好地想法,抿了抿唇說:“其實我們有空回家吃飯也是一樣的。”


    沈母想,盼你們回去一趟還不三請四請?


    沈母說:“你們工作也忙,要真閑了周末回去我們也就滿足了。”


    這話說地川夏深感罪惡,她笑了下。


    婆媳沉默數秒,沈母又問:“你媽媽還好吧,我有一段時間沒見他們了。”


    知道沈母的意思,川夏含糊道:“馬馬虎虎。”


    “周末你和淮南沒事兒的話,我打算叫你爸媽去我們家聚一聚,你覺得呢。”


    川夏點頭,“我媽也說好久沒和媽聚了,她還計劃這幾天去海濱農家樂呢。”


    沈母心情就複雜了。


    川夏又說:“最近天氣不是不大好嗎,所以就一拖又拖。”


    沈母想,果然還是親生的才會袒護自己。


    這次沈母確實冤枉川夏,因為三天兩頭就往家跑,川媽媽擔心沈母有意見,欲約去農家樂聚一聚,籠絡感情。


    沈母也不是非要和川夏對著來的,媳婦都說了,她當然要賣麵子。沈母說:“這幾天你爸也不在家,等他回來了,天氣也該好轉了吧。”


    沈父出差了?這話當然不能問,問了顯得她太不關心公婆。她關心問道:“爸什麽時候回來啊?最近各地天氣狀況都很糟糕,媽不在爸身邊,真擔心他照顧不好自己。”


    沈母喜歡聽這話,“可不是,你爸啊,真讓我放心不下。”


    川夏笑了笑。


    沈母坐了個來小時,剛離開沒多久,沈淮南就回來了。


    川夏正把沈母帶來的補品往儲藏室放,沈淮南進來就見她在忙,問道:“收拾家裏讓鍾點工來。”


    翻著沈母帶來的,忍不住皺眉,“媽剛來過,帶來了許多補品,先收起來吧,我們也用不到。”


    沈淮南愣了一下,“媽來了?”


    聽他的聲音似乎有點緊張,本來心情還很沮喪,此刻也忍不住笑說:“幹嘛呀。”


    沈淮南也意識到自己過於‘緊張’,大概之前沈母留下的陰影太重了。


    川夏樂了,雙手環上他脖子,笑嘻嘻地問道:“擔心我和媽鬧?”


    沈淮南淺淺笑了下,不接話。要怎麽接?難道說擔心兒媳受委屈?還是擔心媳婦把老娘氣到?


    川夏沒注意他表情變化,懶懶地靠著他,商量的口吻:“老公,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他攏緊手環緊她,告訴她:“別委屈自己。”


    川夏笑:“我才沒委屈自己。”


    兩人靜靜相擁,直到廚房裏電壓鍋滴滴答答的聲音傳來,川夏急吼吼推開他,“遭了,我煲的湯啊。”


    沈淮南失笑,待她進去了,他翻開‘補品’看了看,微微皺起眉來。他認為有必要和老娘細談一番,不能一心隻盼孫子忽視他老婆的身體狀況。當然,他自然也曉得川夏的打算。


    川夏端著湯出來,看到他站在窗邊,也不知思考什麽。


    川夏瞧瞧走過去,想從後麵嚇唬他。


    沈淮南早就發現她,輕笑:“調皮。”


    “想什麽呢。”


    沈淮南轉身,低眼凝視她。


    川夏被他看得緊張,“你幹嘛?工作不順?”


    “我們……我覺得兩個人生活也挺不錯,你呢。”


    登時就明白他想說什麽,一時間也說不上來什麽感想。她試探:“你不喜歡小孩?”


    “你現在還不適合要,我們還是等一等。”


    想了想,解釋:“都說年輕容易恢複,精力也好,我怕過幾年……不都說高齡生產孩子不大聰明嗎,我擔心……”


    沈淮南堅持:“還是先將養一段時間,也不急在一時。”想了想,又說:“別有太大的心理壓力,爸媽那邊也別太放心上。”


    川夏還想說什麽,沈淮南舉了好幾個例子,川夏方才同意。


    ~~~~~~~~~~~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時間已過八月。


    這天,她和某大客戶約好免談,去的路上,接到沈淮南的電話,他說:“有個驚喜告訴你。”


    對於驚喜,川夏已經麻木,但對象是沈淮南,也還有那麽點點期待。她問:“你說吧,我聽著。”


    “我……”


    通話忽然中斷,發現手機沒電,用充電寶充電開機,客戶電話也來了。這一來,就沒時間回沈淮南的電話。商談結束,合同敲定,客戶約她共進晚餐。和客戶吃飯,對於她來講不是什麽新鮮事兒。而且人家還主動,別說簽了合同,就算沒簽合同吃飯也是必要的。


    川夏沒做多想,帶客戶去吃海鮮。心裏雖惦記沈淮南,可想著他都這麽大的人了,也沒什麽好惦記的。


    川夏選了一個地理位置非常好的雅間,地勢又高,可以看來往的客人,而來往的客人又看不到裏麵的情況。看著一對對情侶,也還有遮遮掩掩的,川夏忽然冒出一個無比陰暗地念頭,別人看她和客戶一起吃飯,會不會也有不好的想法?


    客戶見她表情詭異,以為她對自己有什麽想法,心裏美滋滋的,口氣也不由曖昧起來,“川夏,我可以這樣叫你吧。”


    川夏正色,心想作為一個代號,隻要不叫讓她起疙瘩的,叫什麽有區別?何況一個小時前,人家還給自己帶來一大單,不看生麵看佛麵。


    她點頭:“當然。”


    客戶以為這是她那什麽的訊號,更得意忘形,“我就說和你老有緣了。”


    雖然反感,也不可能拉下臉來,隻附和笑了聲。


    客戶唧唧歪歪說了一大通,複問:“你結婚了嗎,老公做什麽的?”


    川夏笑了笑:“是啊,我老公和我不同行業。”


    客戶試探:“那很厲害吧,像你這樣的,要求肯定不低。”


    川夏心想,反正合同也簽了,你既然好奇,何不滿足你的好奇心?川夏思考數秒,回答的每一個字都很認真。


    她每說一句,客戶笑得言不由衷便深一分。待川夏語畢,客戶言不由衷讚道:“你先生能力卓群。”


    “還好吧。”


    彼此客套,客戶喝了幾杯小酒,嘴巴不大把得牢了。


    川夏又不是沒見過世麵的小女孩,也不是什麽‘良家婦女’,這等借酒賣瘋的屢見不鮮,她已見怪不怪了。她還琢磨要不要叫特殊服務,畢竟之前也有這類客戶,表麵上衣冠楚楚,看到穿得清涼的美女眼睛都直了。


    相比之下,她家的沈先生,她還沒見過他的陋習,雖不能代表什麽,至少她不知道不是?她也相信,沈淮南眼光不會那麽差,一般的肯定看不上,假如看上了,大概離離婚不遠了。


    她在這無責任瞎琢磨,耳邊就響起了客戶獻媚的語氣,“喲,這不是沈總嗎,好久沒見了,近來可好?”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被她瞎捉摸的對象。


    接收到沈淮南淡淡撇來的目光,她居然心虛氣短,笑得也不太自然。轉而她想,幹嘛心虛?又沒做對不起他的事,再說了,如果想做什麽缺德事,還會光明正大等你來捉?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她抬頭衝沈淮南笑。


    短短數秒,客戶已經和沈淮南寒暄上了。


    回頭,客戶還介紹說:“這是我三年前來c市,沈總曾幫過我大忙。川夏,沈總是個厲害人物,有了沈總,以後你可……”


    後麵的話,就連川夏本人都聽不下去,也不知道沈淮南為什麽沒打斷。


    直到客戶說得離譜了,川夏輕輕咳了聲,“那個,你口中的沈總他就是我老公……”


    什麽叫秒殺,這就是了。客戶當場石化,短時間竟有些轉不過彎來。


    川夏也覺自己不厚道,畢竟之前也有機會打岔,可她愣由著被人發揮。她覺得自己應該有所表示,“抱歉,剛才我來不及介紹……我也沒他會來。”


    客戶確實尷尬,可眼前的人是沈總啊,巴結都來不及,豈會生氣。


    因沈淮南的到來,接下來她幾乎用不著去應酬客戶,用隱形人來形容也不為過。也因沈淮南加入,這頓飯提早結束。原本還打算給客戶找特殊服務,因沈淮南她打消這個想法。


    送走客戶,川夏才有機會問:“你怎麽來這兒?應酬?”


    沈淮南反問:“隻許你來,不許我來?”


    川夏愣怔,不明白他為什麽生氣。原本的好心情被潑了一盆冷水,也失了說話的*。


    一路上沉默,原本還想著沒多久他就會解釋,到家樓下了,他也沒解釋的意思。


    川夏不是藏得住心事的,認為有事弄明白比藏著掖著好。她問:“你心情不好?能告訴我原因嗎。”


    “他口碑不大好。”


    川夏還懵,疑惑地望著他,等待他解惑。


    沈淮南解釋:“今天你這位客戶,女人方麵口碑不大好。”


    登時,她明白了,難怪他會過去,也由著人家尷尬,原來還有這層原因。他不會聽說了丟下手中工作趕過去的吧?心下蕩起漣漪。也隻一瞬後背忽然轉涼,他不信任她?


    這個念頭使得她心情複雜極了,還摻半難過。


    她沒好氣:“我和他隻有業務關係,他玩不玩女人,和我也沒關係。難道不玩女人,我就能多得分利益?”


    沈淮南愣了一下,歎道:“那倒沒有,我隻擔心你會吃虧。”


    川夏哭笑不得,她想,無論多看得開的男人,總有那麽些雙重標準。她故意問:“那些有求於你的,他們就沒有特別的籠絡方式?”


    沈淮南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她弦外之音。他苦笑,回答是也不行,否認吧,他家老婆又不是為見過‘世麵’的,更顯得欲蓋彌彰。沈淮南反而大大方方道:“自然有的,這得看個人的控製力了。”


    川夏來了興趣,興致勃勃地問:“那你就沒心動的?”


    “我又不是發情的狗,隻要是雌的都會荷爾蒙分泌。”


    川夏笑得賊兮兮,不懷好意地瞟他某個地方,“男的不都下半身思考嗎,那句話怎麽說來著?關了燈,女人都一樣。”


    沈淮南忍了又忍,忍著想狠狠蹂躪她的衝動。他道:“沒臉沒皮。”


    川夏無辜,她闡述事實而已,怎麽就沒臉沒皮了?她問:“什麽叫有臉有皮?衣冠楚楚還是人麵獸心?”


    “狡辯。”


    氣氛緩和了,川夏好奇,“他為什麽說承蒙你照顧?別告訴我,你們也曾經搭一條船。”


    搭船頗具深意,也是他們之間的暗語。


    沈淮南語氣沉了,略帶警告:“川夏,我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


    見他惱了,川夏也不敢鬧,討好:“說玩兒呢,還真生氣?”


    沈淮南抿唇不語,川夏知道這次搞大了,嘴上哄著好聽的話,心底下挺無語。她想,脾氣倒見長了,說也說不得半句。


    生氣有點兒吧,更多是擔心她受委屈。


    他想,自己是不是過於緊張了,沒他的時候,她不也一樣走過來了?


    直到把這位大爺伺候好了,她都忘了客戶這茬兒。她盤坐沙發上看節目,沈淮南也抱著電腦過來。


    川夏往邊上讓了讓,還給他靠枕,“我看電視會吵到你。”


    沈淮南不以為意,在她邊上坐下來。


    川夏側頭瞟了兩眼,又是圖紙,就失了興趣。


    當她看得正興起,沈淮南忽然說:“那年,他嗑藥被我遇到罷。”


    “誰嗑藥?”茫然了數秒,終於更得上他的節奏,“你說他嗑藥?”也不是沒可能,現在的有錢人,專挑刺激的幹。


    沈淮南淡淡點頭。


    川夏說:“放心吧,我定力好,我和他隻做生意,錢不嫌多,也不嫌髒。”


    沈淮南皺眉,“以後別一個人去見他。”


    “知道啦。”


    以為這話題到此結束,沈淮南為今天他的態度道歉,“今天我態度不好,別往心裏去。”


    川夏又不是那種鑽牛角尖的,才不會為了個別態度為難自己。


    “為什麽要往心裏去啊,反正你把我惹急了,我才不會隻曉得躲起來一個人難受。”


    “這樣就好。”


    川夏:“……”


    沈淮南又說:“我也不希望你把事憋在心裏。”


    聊著天,恍惚想起下午的電話。她目不轉睛盯著沈淮南看,心想這個人到底什麽事兒?也太能憋了。


    她問:“今天你說有事要說,什麽事?”


    沈淮南茫然:“什麽事?”


    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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