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園知道阿飛一向說一不二,雖然過去因為自己他曾經一再妥協讓步。但是今天不同,他已經將自己逼在了懸崖邊上。如果他不答應呆在這裏,保不定林詩音明天就要被逼著拿起刀子學殺人。他要是呆在這裏,就他媽得三天挨一刀。


    不管是那種結果,好像對他都沒有一點好處。


    小神奇因為升級去了,半個多月沒有音訊,誰知道他下次出現他娘的是不是頭發胡子都白了。神器的壽命無限,他可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雖然被慫兒子領著學了些日子的修真,除了相貌越來越讓女人嫉妒長高了終於可以和阿飛比肩了之外,好像沒有其他益處。


    但是乘著時機,陸清園提出要見一見林詩音。


    阿飛應允,但是沒有隨同。


    林詩音的存在,似乎就是在提醒他陸清園其實是林書墨。


    但是真正見到林詩音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後,陸清園中間挨了許多刀。身體也越打越賤,恢複的越來越快,孫花容下手也越來越狠。從腿移到了胳膊甚至是後背。


    黑衣上染了血痂換了一套又一套,陸清園發現自己都快習慣那個黑屋子還有身體疼痛的時候,被帶出去見了林詩音。


    女人比男人敏感太多,何況陸清園的變化如此之大。


    臉色蒼白,身體瘦削。


    本就顏色很淺的唇幾乎和皮膚沒有了區別。


    所幸林詩音被照顧的很好,除了眉宇間不變的哀色。她見到陸清園的時候整個人都幾乎崩潰,哭的聲嘶力竭沒有了一絲大家閨秀的模樣。


    那種探監會見親人的詭異感覺讓陸清園簡直不能忍,他笑著貼了貼林詩音的臉一瞬間有種自己真的就是林書墨,而眼前這個人就是他的親生姐姐。他們二人在府中後院靜坐對弈討論茶道,彈琴作畫時光悠遠快樂。


    回不去卻又近在眼前。


    他都已經分不清自己,又何況是阿飛?


    不知道是身體虛弱還是林詩音讓他整個人都舒緩放鬆,孫花容和另一個名叫陶佳的鬼女方一出了門去,陸清園就整個人癱倒了下去。林詩音一驚,忽然瞥見了手上緋紅色的血跡,這邊眼淚還沒有止住,那邊又手忙腳亂的卷起陸清園身上的袖擺。


    白色的粉色的傷口愈合的痕跡,林詩音一陣心悸,將手放進嘴裏狠狠一咬卻半聲都不敢出。阿飛定是不知情,陸清園這一身的黑衣就是為了遮住身上的傷口,這個時候若是暴露了出去,那些個鬼女十之*會在阿飛出現之前幹脆的將他們解決掉。


    林詩音不可謂不聰明,此時卻隻能暗恨自己一無是處連累陸清園。


    她抱著半是昏迷半是清醒的陸清園淚流滿麵,卻又不敢摟的太緊,生怕他身上還有其他沒有瞧見的傷口。


    而另一邊,王憐花,恩,身後跟著遊葉葉,已經到了幽靈宮外。


    阿飛站在高高的階梯之上,王憐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輕掠了過去。


    遊葉葉眼睛眨了眨,慢悠悠的沿著階梯走了上去。


    她不過是個長相平凡的女子,生長在漠北的天山腳下。那裏的女人一輩子不過兩個結局,同著丈夫放馬牧羊直到在綠洲上停止呼吸,或者是進入西隅王城安居一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卻直接跳過了兩種命運,進了西梁王府。


    西梁王,毅,是她的效命對象。


    王憐花欠梁毅的第三個條件,就是讓她衛夷光易容後進入洛陽王府,除了娶了她以及男女之歡以外任何要求都不可拒絕,也不可對陸清園解釋。


    遊葉葉是誰?


    她根本就不認識,而王府裏,大概隻有明兒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才相信她的來曆。中原的江湖太多陰謀,漠北上的仇殺隻需要一碗酒還有一場生死拚鬥就能幹戈變成玉帛。


    第一次見陸清園的時候,她就知道,沒有比他更適合在西隅生活的人了。


    沒有人阻攔王憐花,幽靈宮人都知道已故宮主白飛飛和這個男人身上流著一樣的血,同樣的孤絕高傲心懷仇恨,同樣的心有所愛求而不得。隻是最後,白飛飛癡愛入魔而死,王憐花不聲不響的放下在洛陽悠閑度日。


    男人總是比女人薄情,這般看來也不見得就是不好。


    遊葉葉看著王憐花看似平靜實則焦躁的在幽靈宮越走越深,聲音清冽的道:“你既然要找他,又為何不讓幽靈鬼女引領你……”


    王憐花沒有回答,依舊是步速不變的向前,然後突然停了下來。


    他的武功已入化境,用江湖術士的說法就是身上已經孕育出了幾分仙氣。陸清園的際遇詭怪,小小年紀天資駭人,未見他比旁人努力幾□上的氣息卻和他別無二致。


    那股氣息的牽引之下,陸清園不論身在哪裏,他都能夠感知。


    甚至站在這裏,放開精神去感知,屋子裏的人在做什麽他都一清二楚。


    遊葉葉有幾分困惑,隻是下一秒王憐花就整個人消失在了原地。輕功化境便是如此,行動如風,卻一絲風也不會起,就像整個人在原地生生消失。


    每一次他最倒黴虛弱的時候,第一個出現在他身邊的總是王憐花。


    林詩音的眼淚和哭聲灌得他頭腦轟轟,王憐花出現的那一瞬陸清園卻像是預知般的睜開了眼睛,啞著嗓子說了一句,“王大爺你終於來了啊。”


    林詩音來不及流淚,手顫抖的半掀起陸清園的下袍,捋起的褻衣下是一條條的傷疤。有些已經淺的難以辨認,有些卻是剛剛愈合的粉嫩紅色。王憐花的手顫了顫,對林詩音道:“你莫要哭了,他最怕見你哭。”


    林詩音卡住喉嚨般的點了點頭,眼淚仍舊是沒有止住。


    遊葉葉晃了進來,見到這般場景也是一愣,隨後將手裏的帕子扔到了林詩音的臉上道:“本小姐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


    林詩音愣了,陸清園也愣了。


    阿飛一直不聲不響跟在王憐花身後,見陸清園忽然黯然了幾分的臉隻是握緊了白袍下的手。


    林詩音沉默半晌沒有回擊遊葉葉,反倒是抬頭向著阿飛道:“阿墨是你師弟,你怎麽下得了那樣的手?”


    阿飛被誤解,孫花容自然不會站在一旁不說話,她緩緩行到阿飛麵前跪下道:“此事都是賤婢一人的主意,和宮主無關。”


    遊葉葉找了把椅子風情萬種的坐了下來,慢悠悠的道:“這種事本小姐見得多了,但凡上麵的犯了事情,都會找個下屬出來定罪,美其名曰奴才不服管教大逆不道,實際都是主子為了給自己開脫。”


    孫花容臉色變了變,此刻哪怕她自己死在這裏也好,她卻不想因為這件事讓舅甥倆起了罅隙!但是遊葉葉這個女人這種話說出來,她不論說什麽都是錯!


    王憐花麵色不變,林詩音一臉悲哀,陸清園臉色蒼白的隻看得到他很虛弱難受。


    阿飛垂了眸子,“他不是陸清園。”


    林書墨不是陸清園!


    阿飛這句話說出來,遊葉葉撫掌笑道:“如何?本小姐說的能有錯?一廂情願的將一個人當做是兩個人,陸清園不過是林書墨假充的一個身份,他居然當了真?你若真是喜歡他又怎會這麽折磨他?盡早放手吧!”


    幾句話輕輕巧巧的說完,幾個人心裏都好似紮了針。


    孫花容怒極出手,卻被阿飛的掌風推向了一邊。


    陸清園閉了眼睛,心中一團漿糊。昔日阿飛對他百般維護,雖然舉動幼稚可笑但是溫暖的總是讓他不知所措。現在見阿飛對孫花容的行為沒有一絲辯解,他又怎麽能去說服自己阿飛對孫花容的做的事情絲毫不知情?


    他娘的挨了這麽多刀是為了什麽?


    陸清園深吸了一口氣,眯著眼睛笑道:“沒事,小爺愛自虐的。”


    這句話實在是太假了,林詩音登時就落下了一大串的眼淚,臉也埋到了陸清園的胸口。她一邊哭一邊道:“阿墨,姐姐不要你報仇了,我們隨表叔父他們去隱居吧,找個沒人的地處,誰也找不到的地處,好好活下去。”


    陸清園愣了愣,一瞬間腦子裏還真浮現了一個小小的山村,人際嫋嫋,前屋小溪後屋花園。白天上山打獵,晚上坡頭看星星的日子。


    他說,“好。”


    一個好字出來,阿飛僵直了身體,王憐花冷了臉。


    遊葉葉收起和阿飛對敵的姿態,把玩著垂到胸前的長發道:“陸清園,林詩音,要不要去西隅?天山山頂下雪,山麓卻是溫暖入春,漫山遍野的花草和牛羊,好客的隅地漢子還有熱情的梁城姑娘……西梁王也不會虧待你的,更重要的是,那裏遠離中原遠離佑安。”


    林詩音沒有出聲,陸清園掐了掐自己讓自己保持清醒,“小爺會好好考慮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有啥感想?


    快排排大隊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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