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隅一片安寧,陸清園失蹤的消息並沒有傳揚的人盡皆知,梁毅知曉其中利害,所以當即便鎖了一眾人的口風。隻是暗地裏發了瘋的尋找。


    所謂的紙包不住火在白契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詮釋,梁毅情字當頭難免失去理智隻是過了兩日便已經想了清楚。陸清園是個膽小鬼,但是某些方麵固執的寧可去死也不會回頭。若不然當初他也不會一口答應隨他來了西隅。


    但是白契不會說,他在衛夷光麵前舉刀自盡,笑言若是衛夷光告訴梁毅一個字便在九泉之下永不瞑目。


    他們二人從小跟在梁毅身邊,雖為奴仆卻像親人。


    衛夷光恨自己當日被白契輕易說動,如今卻無法回頭。白契輕賤自己性命,更是如尖刀入心,拔或不拔都已經疼入肺腑。


    於是吃下啞藥從此閉口不言。


    隻是他二人將自己逼入絕境,無非是以為陸清園已經命喪那斷崖。而他們扶持追隨的梁毅從此不會有陸清園這樣會落人口病的軟肋。卻沒有想到陸清園大難不死,身負神器,再度活命。如今跟在北瓊的驃騎將軍身後,雖不至於好吃好喝,卻也過得十分悠哉。


    小神奇不在,但是他的感官都超出常人的敏銳。


    陸清園閉眼在陽光下假寐,卻已經發現四周七七八八至少有七人在有意無意的盯視著他。


    吃飯喝水睡覺如廁,都得假裝什麽也不知道。


    陸清園彎了彎嘴角,勉強說服自己這其實有幾分趣味,但心裏並不舒服。但是人在虎狼窩由不得他挑剔,隻能按捺住心中的焦慮每日佯裝萌蠢天真在軍營裏溜達來去。


    木裏身為軍師身份崇高,驃騎將軍韓以真也不是多話的人。


    軍營中多數人也隻是遠遠瞧見過他,不知曉他身份連性別都格外朦朧。


    隻是他即便神經再粗,也能夠發現帶他回來的這些人對他的態度都足夠奇怪。過了兩日,他恢複的差不多,木裏便直截了當的問他可知曉長公主名諱。


    陸清園哈哈一笑,道:“我說我忘了,你定是不會信我。”


    木裏笑了笑,見陸清園眯著眼睛站在陽光下乖順的像隻兔子,心知他並非那般無害卻提不起一絲警惕。都說兒隨母,陸清園的長相確實和他母親有幾分相似。若不是這樣,韓驃騎也不會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向軍醫下了軍令,救不活這個孩子便陪葬。


    木裏的神色複雜,陸清園蹲坐在草地上扯著腳邊對的草。


    半晌忽然道:“他是叫韓以真麽?”


    木裏一臉呆滯震驚,陸清園擺了擺手道:“我瞎猜的。”但是這句解釋顯然並不能讓木裏相信,他眨著眼睛又道,“你信嗎?我出生便可記事,母親生下我後一直流淚,氣絕之前留下以真這兩個字若不是替我取得乳名,便是她心心念念不忘之人的名字。”


    陸清園的言外之意便是,他的生母,北瓊的長公主心上人其實就是韓以真。


    甚至在嫁人生子後仍然要給自己的孩子取這個名字以作惦念。


    隻是她身為後妃,一己之言自然沒人當他作數。陸清園眨巴著眼睛說完,道:“我現在在北瓊的地界上,在關內應當所有人都以為我已經死了。我若是回不去,以後就給我兒子取名叫憐花。”


    “你不妨直接告訴我,你心上人名叫憐花。”


    木裏笑了笑,陸清園那張臉和北瓊粗獷的漢子相比尤顯得稚嫩青澀,此刻一臉認真的說著心上人隻讓他覺得好笑。


    但是,笑,也不過那一瞬。


    憐花……


    這世上還有幾人能叫憐花?


    木裏的神色千變萬化,陸清園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是故意如此還是覺得在他麵前連偽裝都不必。王憐花的大名在北瓊比在關內要響亮的多,但是他隱沒了十年,便是木裏也在聽到名字的時候愣了一瞬。


    從雲夢仙子到千麵公子,這雙母子當年為了和快活王柴玉關拚鬥,耗盡了一生積累了無數人力和物力。柴玉關和雲夢仙子命喪樓蘭後,王憐花看似拋棄一切回到了洛陽過起了平民百姓的生活,實則是漫不經心的養精蓄銳。


    十年前江湖上傳說他的軟肋是沈浪的夫人朱七七,那卻不過是個笑話。


    木裏心中的王憐花是個真正的成大事者,拿得起放得下,他比任何人都敏銳也比任何人都懂得拿捏自己的姿態。


    朱七七於他不過是過眼的雲煙,反倒是眼前的陸清園真的得了他的青睞。


    “你害怕了麽?”


    陸清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扭頭笑眯眯的問木裏。


    木裏沒有答話,半晌道:“他若是心裏有你這個徒弟,為何會讓梁毅擄走你,又放任梁毅部下殺害你。”


    “梁毅喜歡我啊,就像我娘喜歡韓以真一樣。他對此如此了解,所以才放心讓梁毅帶我走。如果我估計的不錯,天山以南,這些日子應當都是血雨腥風,朝堂也是動蕩不安。否則北瓊堂堂的驃騎將軍為什麽會親赴天山巡視?他有計劃,我在會礙手礙腳……”


    這是我的答案。


    陸清園頭上戴著頂帽子,絨絨的毛顯得十分可愛。


    他分明是個孩子,可是看得比什麽都清楚。木裏靜默半天,道:“你說的不錯,劉靜安為了穩固手中權勢,借著梁毅給他的勢力拔盡了肉中刺。你師父怕是早已經看武林盟不愉,已經摧毀了數處勢力。


    你那姐夫龍嘯雲借勢登高,如今已是人人尊稱的武林盟主。


    朝堂內外幾乎翻了遍天,如今你師父怕正在迎你的路上。”


    陸清園接道:“那你們便識趣的放了我回去。”


    木裏眼帶笑意,看了他一眼,接著道:“你說的都不錯,隻有兩件說錯了。”


    陸清園嘴抽了抽,他統共說了幾句?兩件錯了!


    “以真駐紮在天山腳下數十年,並非一朝一夕。十七年前他送長公主過天山,約定他年就在此地迎她回來。而王憐花讓梁毅帶你走,怕也不是嫌你礙手礙腳,而是為了保護你。”


    你身份如此敏感,不論說什麽做什麽以後都可能落人口病。有心人若是要加害於你,你少不得被人口誅筆伐。


    木裏歎了口氣又道:


    人們都以為天山是跨不過的阻隔和天險,那陰陽兩隔不是更加教人無能為力的事情?


    陸清園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手腕處的紅痣已經蠢蠢欲動,他知道不需要多久小神奇就能回來了。


    即便是小神奇不回來,等他的身體恢複,他自信這世上除了王憐花再無人可以追的上他。


    但是木裏沒有告訴他多少,過了幾日他才明白韓以真的打算。


    這個男人想要悶不吭聲的把他推上北瓊的王位,現在的北瓊王已經久病體弱,膝下的王子卻都年幼。


    在此之前,陸清園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到了這個地步。


    北瓊的繼位者不計其數,但是能登大統的卻是一個也沒有。一群剛剛開始讀書寫字學習人生道理的小孩,瓊王看不出他們以後會如何,也從未表示過要將王位交給誰。如今病危,任然寄目於韓以真。


    毫無意外,韓以真若是將目光拋向那個王子。


    那個王子必定已經勝券在握。


    而陸清園的娘親本是瓊王的妹妹,身上自然是一半王室血脈。


    依照北瓊王室的規矩,他若是認祖歸宗,反倒成了最有力的人選。


    尤其是韓以真,他一心向著陸清園生母,伊人已逝、一腔思念全拴在了陸清園身上。北瓊的驃騎將軍,甚至不是統領軍隊的元帥,卻是在天山腳下跺一跺腳連王城都會顫上一顫的人物。


    陸清園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我沒這方麵的想法,等我師傅來了讓我順利跟他走就行。”


    木裏抿了一口酒,沉默的看著燈火。


    韓以真卻少見的開了口:“他不會來了。”


    一句不會來了,讓木裏驚愕的抬起了頭,讓陸清園嗤笑出聲。


    他在這裏,王憐花怎會不來。那個男人怎麽會辜負他的信任?


    但是,一天、兩天……


    天山上的雪線越來越高,陸清園終於是開始變得分外焦躁。


    韓以真說了真相。


    用毒用蠱,天山南北,西隅和北瓊出了無數的能人異士。


    但是三十多年前叱吒江湖的雲夢仙子,至今依舊是無人能望其項背。傳聞當中雲夢仙子自小便已毒物為食,養毒蟲為伴。與毒有關,她皆是無所不通不曉。


    十幾年前,她為殺柴玉關喪身樓蘭。


    死後屍身埋於黃沙之下,不腐不毀,體散異香,十幾年如初。


    北瓊的一個商賈偶然發現之後冒死將王雲夢屍身運回家中奉為神女供奉。但凡是佩戴她棺木旁放置幾日的西木,在沙漠中便少有毒蟲侵擾。


    這事傳的玄乎,卻沒人能真的道明真相。


    王憐花在洛陽幾乎十年閉門不問世事,也不知道當年命喪黃沙下的王雲夢,此刻屍身竟然在北瓊被當做神女供奉。


    ……


    陸清園靜靜的聽完,想到明兒曾說的。


    聽說公子二十歲前,每日嬉皮笑臉作惡頑劣。隻在老夫人祭日時留下過眼淚。


    他低低的道:“所以你們用王夫人屍身做要挾,讓師父放棄我?”


    韓以真低垂了眼眸和陸清園的眼睛對視,“一來那是生養他的母親,二來活人總是爭不過死人。”


    陸清園扯了扯嘴角,沒有笑出來。


    他媽的不難過是假的,江湖人都他娘的說話算話,王憐花那個神經病要是從此不來找他他就哭瞎了。


    嗬嗬…


    那怎麽可能,他不來接他,他不會自己去找他?


    “你若是消失,明日北瓊的鐵騎就會跨過天山山脈!揮兵向南!”韓以真淡淡的接了一句。


    梗的陸清園差點岔了氣。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已死,有事燒紙,小事招魂,大事挖墳。


    作者沒有更文,有讀者不開心了。


    你們別打我好嗎?放學我請你們吃肯德基。


    吃肯德基也不行嗎?其實我已經被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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