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年輕人帶著血性和固執的談判,一次足以讓中年父母氣得昏厥的坦白,一個雙方都難以妥協和退步的結果,楊采和方卓妤極力爭取,方爸爸和方媽媽極力勸阻。到最後,楊采和方卓妤從遊說者變為聽眾,當方爸爸提出一個又一個要求的時候,牢不可破的城牆透出了一絲希望,是楊采所不能放過的。


    在方家三層的別墅裏,方卓妤看著楊采在方爸爸給出的合同上簽字,為了在一起,方卓妤自私地沒有阻止楊采,同樣是為了在一起,楊采答應得毫不猶豫。自始至終,楊采都對方爸爸和方媽媽以禮相待,微笑相對,末了,仍不忘極輕卻又極重的“謝謝”二字。


    楊采基本上等於把下半生簽給了方氏集團,具有法律效益的幾頁紙,取得了楊采的勞動權,加上身敗名裂的潛在威脅,方爸爸以此來保護方卓妤。楊采接受了方爸爸的方式,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一下。


    送楊采出門的方卓妤,默默地挽著楊采在柏油大道上走過一個又一個轉角,幾度欲言又止,難以開口。


    “你不會是覺得你爸爸賤賣了你的幸福,所以後悔了吧?”


    方卓妤矛盾叢生的時候,楊采竟然開起了玩笑。方卓妤停下腳步,很嚴肅很認真地看著楊采,“說什麽呢?到底是誰做了虧本買賣?到底是誰做出了犧牲?到底……”


    楊采噙了笑的嘴角覆上方卓妤的嘴唇,綿軟短暫的吻,已經壓下了方卓妤因為心疼楊采而產生的不滿。


    “我沒有吃虧,也沒有犧牲,更不會委屈”,楊采同樣認真,“卓妤,不要隻看到我失去的,想想我們得到的,你爸爸以保護你為初衷,隻要我們永遠相愛地在一起,條條款款的限製最終隻是幾張廢紙,影響不了我們,你說呢?”


    方卓妤看著楊采,點了點頭,“楊采,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後悔的!”


    勾住楊采的脖子,方卓妤昂頭,在楊采唇上印下了自己的承諾。


    方卓妤端著咖啡站在窗邊,不知道為什麽,腦中記起了當時在柏油大道上,楊采溫柔的,有點壞壞的笑容,方卓妤無法忘記那時所感受到的幸福。這就是餘順雅所說的,楊采給方卓妤的,更全麵的愛。


    低頭看著咖啡表層的一圈奶漬,想到楊采和餘順雅的第一次見麵,方卓妤不經意地笑了。


    “還需要什麽,盡管點。”


    楊采做了一個隨意的動作,盡管餘順雅將咖啡館所有咖啡都點了一杯卻不喝一口,楊采仍舊滿臉笑意,餘順雅幾近抓狂。


    “姓楊的,不要以為你這樣就可以收買我?要說有錢,你富不過方氏集團;要說有料,你最多算一個長得還不錯,氣質還可以的女人,憑什麽就讓我家卓妤跟你一輩子?”


    方卓妤扶額,幸好見麵之前給楊采打過預防針,關於餘順雅偶爾的霸氣亂漏。


    楊采氣定神閑地靠著椅背,彎唇看向餘順雅,“我確實不是高帥富,金龜婿那一類型,和方氏集團相比,我全部身家能帶給卓妤的物質生活依然有限,而且因為某些天生因素,我的存在甚至會給卓妤帶來麻煩。所以,我的確是在收買你,或者說,是討好。”


    餘順雅愣著,明顯是沒明白楊采說的前因後果。


    “我不知道她是這麽有勢力的大小姐,一旦照顧不周,惹她不開心,如果她不想見我,那麽我能見到她的辦法幾乎沒有,所以我要拉攏拉攏,討好討好你這個發小。”


    楊采一語道明,連方卓妤都沒想到楊采是這樣的用意,餘順雅瞬間恍然,又覺不對。


    “你怎麽有把握我一定會幫你?我可沒說支持你們,說不定你們吵架,最會煽風點火的就是我!”


    楊采笑笑,“你不因為我的出現而放棄卓妤這個朋友,這就是幫我,幫我減少了一個遺憾。既然這樣,隻要卓妤和我在一起是幸福的,你就不會去拆散。不夠富有,我可以去掙,但那並不是卓妤要的,所以我不會在這個門檻麵前退縮。是不自量力,還是膽識過人,不相幹的人怎樣評價我不管,我隻想賄賂和卓妤相關的人,協助我也好,監督我也好,我從不認為我一個人就能給卓妤完完整整的幸福。”


    楊采和方爸爸在方家書房談話時,方卓妤並不在楊采身邊,就算後來一起麵對父母,因為和楊采同一戰線,那種感覺和這時候站在局外聽楊采和餘順雅說話完全不一樣。自認識以來,楊采少有長篇大論,是果斷沉穩的人,有少年的開朗,對待感情卻成熟得不見輕浮,這是方卓妤的感受。但是這樣聽楊采親口說起,方卓妤立刻有種被寵愛包圍的感覺,方卓妤從不相信自己是一個會被甜言蜜語所擄獲的女人,原來麵對楊采,方卓妤還是不能免俗。


    “咳咳”,餘順雅眨動眼睛,幹咳了兩聲,端起桌上二十多杯中的一杯咖啡喝了一口,向服務台招手,“服務員,這邊來三份乳酪蛋糕。”


    餘順雅挑眉看向楊采,“卓妤喜歡的口味,你應該不會討厭哦?”


    楊采無聲地笑,對餘順雅的收買宣告成功。


    ——


    溫熱的咖啡滑入口中,方卓妤揚起嘴角,夕陽拉長了方卓妤站立在窗邊的背影,自然的光線渲染得完美,導演的攝像頭由近及遠,全場沒有一個人出聲,為了捕捉最佳的畫麵而不去影響方卓妤。


    “cut,ok,收工!”


    原本幾乎靜止的現場就像暫停之後重新按了播放,方卓妤的思緒也被打斷了,唇邊的笑容隨即隱匿。


    “perfect!卓妤,辛苦了”,導演走到方卓妤身邊,“要不要確認一下畫麵?”


    “導演這麽專業,我哪還需要再看?” 方卓妤微笑著說道,在確定工作結束之後坐上吳憂安排的車,回酒店休息。


    保姆車裏,吳憂給方卓妤遞上紅茶,方卓妤搖頭,不想喝。吳憂蓋上保溫杯的蓋子,沉默了一會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剛才方卓妤的狀態對於廣告主題是有益的,優雅中帶有所思的背影,輕抿咖啡後的側顏淺笑,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傳神讓方卓妤獲得了認可,但方卓妤自身不能從中感受到快樂滿足。僅僅是鏡頭前後短短一秒的反差,方卓妤就像換了個人,真的是戲裏戲外嗎?


    “嗡嗡嗡……”


    突然而來的震動,失望過幾次的方卓妤下意識地看了吳憂的手機。震動聲確實在吳憂那邊,隻不過吳憂手裏拿的,是方卓妤的手機,而來電人,是楊采。


    吳憂將手機遞向方卓妤,“接不接?”


    微抿了嘴,方卓妤接過手機,電話卻掛斷了,還沒等方卓妤有任何反應,楊采的電話又執著地打了過來,這一次,方卓妤接得很快。


    “喂”,楊采先出聲,頓了一下,不見方卓妤回應,楊采繼續說著,“卓妤,在英國的工作順利嗎?什麽時候回來?”


    一半開心一半生氣,方卓妤難有好脾氣,“回去了和現在有不一樣嗎?反倒是工作,在哪裏都一樣。”


    楊采輕歎氣,“卓妤,別生氣了,不管我們怎麽忙,晚上回到家,我們都能看見彼此,有時候這樣我就滿足了。”


    “行程是這樣,我也沒辦法”,麵對先示好的楊采,方卓妤有點心虛了,“你不是也經常出國嗎?工作結束了就會回來的。”


    “那好,到時記得告訴我,我來接你。”


    方卓妤能聽出楊采話裏的笑意,連帶著自己的心情也變得不錯。這些小情緒,依舊是楊采影響著方卓妤,方卓妤影響著楊采,就像烏雲遮蔽了陽光,彩虹取締了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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