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出地下車庫,千米之後,停在了路邊。楊采坐在車裏,仰頭靠在椅背上。暗沉的天邊響起一聲悶雷,車窗和車蓋上開始飄下雨水。楊采閉了眼睛,安靜的車裏將四周劈裏啪啦的雨聲放得更大了。


    多久沒遭遇過挫折了?事業愛情兩得意,並且得意太久的楊采記不清了。帶著一股子倔勁,違背楊采原則的,損害公司應得利益的,楊采一律不妥協,盡量想著辦法周全,似乎總是將別人眼中很好解決的事情複雜化,卻也總是獲得別人認為不可能爭取到的結果。


    這一次,明明是預想過的結果,為什麽會讓楊采覺得這麽難以接受?或許,讓楊采失落的並不是金權的拒絕,而是金權所說的,那一番拒絕楊采的理由。


    陳智並沒有多了不起,富二代在如今也不是多麽光彩的稱號,但是陳智能成為輿論上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接班人,而楊采,幾乎永遠不可能。楊采以為自己不會在乎虛名,但當“名正言順”四個字成為莫大的阻力時,楊采還是會力不從心,還是會油然而生一種無力感。


    楊采能夠以單獨的個體承諾方卓妤幸福,但要以合理的身份承擔起家族責任卻是難題。楊采在想到辦法之前,已經身心俱疲了。


    “嗡嗡嗡……”


    楊采睜開眼睛,車窗已經被雨水衝洗過一遍又一遍,手機的振動聲都好像被雨聲阻隔得虛渺了。


    “喂,卓妤……”


    看著窗外驟然而至的大雨,本想問楊采什麽時候回家的方卓妤一愣,察覺到了楊采情緒的不對勁,“怎麽了,寶貝?你在哪?”


    “我在車裏……”


    “回家嗎?” 楊采平淡得近乎飄渺的聲音比淅瀝的雨聲更讓方卓妤心緒紛亂,“我在家裏等你,還是,你等我來接你?”


    楊采笑了,聲音因添了氣力而更加真實,“等我回家。”


    “好”,方卓妤輕聲囑咐,“下雨天路滑,小心開車。”


    方卓妤這兩天雖然是休息在家,但有關自己的新聞聽到和看到不少,方卓妤不會在意,楊采不會相信,可那些多多少少會影響到楊采的工作,特別是當陳智每天出現在公司,楊采不得不與其共事。


    楊采掛著笑臉回到家,什麽也沒說,換了舒適的家居服,抱著方卓妤靠在沙發上看電視,手邊備了兩大包薯片,節目也是平時楊采愛看卻總是沒有時間看的。


    “下雨天,還是這樣最舒服!”


    方卓妤偏頭咬了楊采用嘴喂過來的薯片,無奈道,“一到下雨天就這樣,我倆遲早變成水桶身型的大媽!”


    又一塊薯片丟進嘴裏,楊采毫不介意,“是不是大媽看的是心態,而不是身材!”


    “是,你的心態最好”,方卓妤靠在楊采肩膀,看著楊采的側臉,“那心態好的楊總今天是遇著什麽事了?”


    楊采側身碰了碰方卓妤的額頭,笑道“遇見了溫柔善良的大小姐來送飯……”


    “楊采!” 方卓妤坐直身子,因為擔心而很是嚴肅,“說正經的!”


    “好啦,就是工作上受挫,然後天公不作美,屋漏偏逢連夜雨,讓我覺得”,楊采歎了口氣,“有點鬱悶。”


    方卓妤環住楊采脖子抱著,“工作雖然重要,但是你每次能不能別那麽較真,想到上次你被人拿針筒紮,我現在還心有餘悸。”


    “卓妤,你教唆我偷懶?” 楊采笑著,“這可是爸奮鬥了半生的企業。”


    “我是讓你悠著點,不要那麽驚心動魄,也不要為了工作的事悶悶不樂,像這天氣一樣。”


    楊采點頭答應,“遵命!”


    “但是寶貝,你不打算和我說說具體情況?”


    對上方卓妤的眼睛,楊采笑了,“我怕,沒有那個時間。”


    “恩?唔……” 反應不及,方卓妤已經被楊采壓在身下。


    知道楊采是沒事了,方卓妤慶幸的同時,也有點後悔。總覺得楊采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這身獻得有點莫名其妙,不過效果是讓方卓妤滿意的。


    當方卓妤擦著濕頭發從浴室出來,楊采的手機正在沙發上響,方卓妤低頭一看,問著還泡在浴池中的楊采,“寶貝,你電話響了,羅班是誰?好奇怪的名字……”


    手機拿給楊采之前,電話掛斷了。楊采沒有立刻回撥,“是大學時候的班長,姓羅,簡稱羅班,他找我不會有其他事,肯定是同學聚會。”


    “同學聚會?” 方卓妤顯然對這個詞感到陌生,“從來沒見你去過。”


    “確實好多年沒去了,一直沒時間……對了,我記得羅班在幾年前創業辦了公司,求人不如找他!”


    楊采恍然大悟,帶著意外的驚喜急忙出浴,要給羅班打電話。方卓妤一頭霧水地看著楊采一係列動作,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不過似乎不是什麽壞事。


    隻要方案夠誘人,策劃夠完善,小公司未必不會讓陳泰動心,楊采之前的注意都放在尋找和方氏實力相當的企業,竟然忘了曲線進攻這一策略。出奇製勝,楊采不禁重燃鬥誌。


    和羅班約好了見麵時間,楊采連夜了解了對方公司的情況,針對性地修改了策劃方案,飽含誘惑的利益點,同時淡化了陷阱的痕跡。楊采想做的事,仍然很少有放棄的時候。


    方卓妤最後一天假期,楊采一早就出門了,想和楊采過二人世界的計劃泡湯,方卓妤約餘順雅下午茶,反被餘順雅請到了家裏。


    短短幾天不見,餘順雅儼然已經變成準媽媽專家,家裏到處都是孕嬰知識書籍,孕期食譜等等。餘順雅忽然就從方卓妤所認識的瘋丫頭變身為謹慎有度的準媽媽,沒有高跟鞋和性感裙裝,略顯寬鬆的衣服,清純幹淨的素顏,閑適的狀態和神情,無一不在說明這個孩子對餘順雅的影響。


    “看這麽多書,有沒有學到實用的,關於如何養胎?” 方卓妤隨手翻開一本,粗略地看著。


    “說來說去都一樣,要注意的方麵大同小異”,性格上,餘順雅還是一貫的大大咧咧,改不了的爽朗氣。拿起一本書湊近方卓妤,餘順雅說道,“卓妤,你看看這個,才叫實用呐!”


    方卓妤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瞬間睜大眼睛望向餘順雅,“孕期防出軌101招?順雅,虧你想得出來!”


    “怎麽了?這難道不是很實際的問題嗎?” 餘順雅翻開書,甚至還做了筆記,“卓妤,你看看,這裏麵寫的危機點是不是緊貼現實婚姻生活?”


    “行了,你獻寶一樣,別被王彬看到,不然他臉都要氣綠了。”


    看方卓妤不放在心上,餘順雅兀自照著書上念出聲,“聚少離多,是滋生婚姻問題的大環境。缺乏溝通,彼此能聊的話題越來越少,甚至不再吵架。把一切都看作理所應當,幸福度不高……”


    方卓妤情不自禁地聽著這些內容,不知不覺就有點對號入座,反思起自己和楊采的生活。


    看到方卓妤認真的神情,餘順雅停下了閱讀,“怎麽樣,卓妤,是不是越聽越覺得有道理。”


    方卓妤沒好氣道,“我如果感同身受,是一件值得你開心的事嗎?”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餘順雅還是把她的孕期防出軌101招捧為至尊寶典,“你看這裏總結的孕期準爸爸值得懷疑的五個方麵,還有應該製止準爸爸去的五個場所,像同學聚會,商業酒會或者舞會……”


    “同學聚會?” 昨晚剛從楊采那裏聽到這個詞,方卓妤覺得熟悉,同時對同學聚會位列榜首的排行感到些許不解,餘順雅卻是認可得不能再認可了。


    “卓妤,你不知道嗎?男人要是懷舊起來,那是很可怕的,現任老婆的地位絕對岌岌可危!回想到那美好的花樣年華,清純的初戀,完全是現實婚姻的斬殺刀。如果兩人在同學聚會上麵重遇,喝點小酒,聊聊過去……不行,等王彬回來,我要問問他!”


    “豈止是對男人而言,女人的感情更細膩,說不定”,方卓妤歎了氣,“也更長情。”


    “卓妤,你怎麽突然之間這麽有感觸?難道楊采有難忘的舊情?” 餘順雅剛說完,自己先否認了,“不會的,楊采她是一個對感情認真的人,如果沒有收拾好心情就和你開始,那太不負責任了。”


    “順雅,我並沒有信心”,方卓妤看著餘順雅,“其實我很怕她們再相遇,我可以想象到她們當初的深刻感情,還有楊采狠心說分手的無奈。既然是出於無奈,也就會在楊采心裏留下更深的印記,甚至在我和楊采的新婚夜,楊采還念著她的名字……”


    餘順雅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詫異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方卓妤苦笑著,“我隻希望她不再出現在楊采的生活中,我也將隨著時間淡忘這一段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明日準天假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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