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似是不在意,笑著說,“那株薄荷本來就是活的,難道你的血還能是什麽靈丹妙藥,能夠起死回生?”


    蘇桐衣也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許是夜色太黑自己眼花,這種事情太不符合科學。


    “你啊,以後再不能讓自己流血受傷。”書生說著,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


    蘇桐衣衝他吐吐舌頭,心裏嘀咕道,不過就是劃個小口子,還煞有介事地包紮。她舉起手指,不滿地說,“書生你包紮的太醜了,而且這麽緊,我都要充血了。”


    “不許取,我好不容易才包好,你這幾天都給我消停點,不然我不帶你出門。”


    “出門!!”蘇桐衣眼中冒著星星,他何時想通了要帶自己出門。


    書生神秘地笑笑,一聲不吭地回到屋裏。


    蘇桐衣追了上去,吵吵鬧鬧地說道,“書生,書生,我們去哪裏玩,去多久,好不好玩?書生……”


    過了幾日。


    書生正在寫字,總覺得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剛轉頭,蘇桐衣卻一臉無辜地望著自己,“怎麽啊?”簡直邪門,寫了一會兒,又聽到一聲歎息。他實在忍不住,放下筆,“桐衣,你病了麽?怎麽老是怪怪的?”


    “我沒事。”


    書生皺著眉想想,可能是答應她之後,一直沒帶她出門的緣故。


    書生哪裏知道,她是為那晚不小心親上他而耿耿於懷。


    蘇桐衣內心極度奔潰,還有什麽事比這更慘,你突然覺得一個人還不錯的時候,結果發現他是斷袖,斷的還是男裝的自己……該拿他當兄弟,還是姐妹?天呐!我一個人承受不來。


    書生也聽不見她的腦洞,隻覺得不放心,問道,“那你老是歎氣,什麽事不高興?”


    蘇桐衣抿著嘴,這件事情堅決不能說,太丟人。連忙擺手,說道,“啊?沒有沒有,春天來了,萬物複蘇,歎歎氣也很正常。”


    “是麽?”書生將信將疑地看著她,這家夥到底怎麽了,自從那晚以後就變得神經兮兮。不禁心中一軟,說道,“那明日我帶你出去吧。”


    蘇桐衣想了想,或許出去見到別的人會好一些,自己也不必整日盯著書生這張臉,實在容易犯罪。


    “不想去?”


    “沒有沒有。”蘇桐衣一下倒在床上,蓋好被子,“那我們明天出門啊。”


    書生覺得好笑,默默地搖搖頭,真猜不透她的腦袋裏想些什麽。


    隔日。


    兩人出了門,四處風景正好,倒是踏青的好日子。書生背著一些衣物吃食,看著蘇桐衣蹦蹦跳跳地走在前方,臉上泛起一絲微笑。


    蘇桐衣回過頭來問道,“書生,我們要去哪裏?”


    “沿路逛逛。”


    “涼靈呢,離這裏遠不遠?”


    書生看了她一眼,隨意地問道,“你如何知道涼靈,想去麽?”


    “餘屹說的啊,還說要帶我去。”


    “這樣啊。”書生的語氣不冷不熱,默默地加快步伐,走過她身邊。


    蘇桐衣還沒反應過來,忙追上去,“書生,你還沒說我們要去哪裏?可不可以去涼靈?”


    “不可以。”書生冷冷地說道。


    咦,怎麽感覺書生怎麽生氣了?蘇桐衣探出頭,仔細地瞅了瞅他,轉了轉眼珠,實在猜不透。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途徑一片桃花林,見花枝上方掛滿五色彩紙。她拉著書生,興奮地問道,“為什麽掛了這麽多彩紙,求姻緣麽?”


    書生抬起頭,看著上方迎風飄揚的彩紙,“今日是花朝節,你不知道麽?”


    “花朝節,那是什麽?”


    書生的聲音溫柔起來,略笑了笑,“就是紀念百花的日子,女子剪下五色彩紙掛在花枝上,代表一種美好的祝願。”


    有陽光正好落在書生臉上,眼眸鍍上一層金色,空氣恍若無物。蘇桐衣憋起一口氣,忙收回自己的癡漢目光,如果感情是場考試,書生就在作弊。


    她尷尬地搓著手,立即轉移注意力,說道,“書生,有沒有彩紙,我也想掛?”


    書生挑起眉看著她,加重語氣,“是女子,才會掛。”


    蘇桐衣無奈地摸摸頭,又把這事忘了,幹笑幾聲,“誒,你看那邊好熱鬧。”


    看著蘇桐衣蹦蹦跳跳走在前方,不禁意間,書生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從袖中取出一塊彩紙,趁她不注意係在樹上,這也算幫她係了。有些事,隻願她不再想起,不知她會不會永遠都能如此,留在自己身邊。


    蘇桐衣剛跑到前方,也沒注意,正碰上一人,差點撞了個滿懷。蘇桐衣忙賠著禮,“不好意思啊,兄台。”


    那人也不在意,抖了抖衣衫,笑著說,“小兄弟,你也來看廟會?”


    蘇桐衣睜著好奇的眼,看著麵前的人,“廟會?那是什麽?”


    此人長得一雙似媚非媚的桃花眼,輪廓分明,性情隨性不羈,彎著眉眼,似春日的桃花。他慢悠悠地說道,“晉國花朝節時,就有廟會,各地輪流舉行。今年剛好在這此地舉行廟會,熱鬧非凡,最主要的是有美人可以看。”


    蘇桐衣倒沒覺得此人語氣輕浮,反而起了興趣,“兄台,美人是什麽意思?”


    “花朝節有一個傳統,會從各地女子中選出十名最美的女子,作為百花的象征,稱為百花女。而這些獲勝的女子,不僅因此獲得錢財,地位,甚至還有好的姻緣。相傳,當今的晉國君主曾經就相中過一位女子,帶回宮中,簡直是無上的榮耀。”此人越說越興奮,一臉期待。


    蘇桐衣默默地看著他,也是位癡漢啊,笑著說道,“那倒是值得一看。”


    “正是如此,每年都有各地的人慕名而來。對了,忘了介紹,在下昔立安。”


    “蘇桐衣。”


    昔立安細細地打量她,一勾眉眼,“桐衣兄,要不要也去試試選百花女?”


    “啊?”蘇桐衣吃了一驚,挺直身子,“你看仔細了,我是男的。”


    昔立安立即笑出聲來,輕聲在她耳邊說道,“桐衣兄就不用騙在下了,在下雖愚鈍,但也見過上千的女子,這一眼就能看出來。”


    蘇桐衣悻悻地笑笑,敢情碰到個行家。


    “總覺得看桐衣兄的眉眼,有幾分熟悉?”昔立安隨意地說道。


    “熟悉?哪裏熟悉?”


    “倒有點像當年那位百花女的模樣,名作……”昔立安皺起眉,認真地回憶著,突地想起來,“對,好像叫木棉,就是她被晉國君主相中。”


    “木棉,這不是花的名字麽?”


    昔立安笑了笑,“對啊,選百花女都是以百花的名字命名,倒不用真實的名字,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和騷擾嘛。”


    蘇桐衣點點頭,也對,相當於藝名了。這時,見書生走了來,趕緊對昔立安說道,“我是女子之事斷不可說予旁人。”


    昔立安挑起眉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桐衣,你認識他?”書生在遠處見他兩人聊得熱情,遂問道。


    蘇桐衣笑了幾聲,搖搖頭,“不認識。”


    書生拉過她,“不認識你就跟人聊。”


    “這位兄台,在下昔立安,正與這位小兄弟聊選百花女的事……”昔立安客客氣氣地同書生說道。


    蘇桐衣聽著他說,不覺得心跳加速,直到他說是小兄弟,才放下心來,衝著他感激地眨眨眼。卻被書生真真切切地看到,這家夥怎麽跟他拋媚眼,難道看上他了?頓時心裏一沉,簡單地向昔立安回禮,手上緊緊地攥著她,說道,“桐衣,我們先走。”


    蘇桐衣笑著回頭衝昔立安揮了揮手,昔立安也同樣揮手,臉上的笑意更深。


    走了一段路,蘇桐衣恍惚間意識到氛圍不對。


    “書生?”叫了一聲,他也不應,更是一個字都不說。


    蘇桐衣又叫了幾聲,走在前方的書生突然停下步伐,自己差點撞在他的背上,一下紅了臉,“你怎麽突然停下來?”


    書生黑著臉,久久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桐衣,以後不要再隨意同陌生人說話。”


    原來他在氣這事啊,難道他吃醋了,我天。蘇桐衣想了想自己應該如何解釋,這斷袖,自己也沒有經驗啊!“那個,就隨意地,非常清水地聊……”


    “清水?”


    蘇桐衣認真地看著他,“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個清水。”


    “好吧。”書生也知曉不能逼她太過,輕輕地歎口氣,自己可能是太敏感了。


    蘇桐衣見書生消了氣,小心翼翼地問道,“書生,我們能不能去看選百花女?”


    “你想去?”


    “當然了。”蘇桐衣順口答道,突然意識到不對,忙補充道,“我隻是好奇,對女子肯定沒有興趣。”自己還是要配合他,爭取當個好斷袖,畢竟現在書生養著自己,吃人嘴短。


    書生看了她一眼,這家夥心裏又在打什麽主意,你肯定不會對女子有興趣,若是有興趣,我找誰哭去。


    蘇桐衣拉著他的衣袖,撒起嬌來,盡量討好書生,“好不好啊,人見人愛的好書生。”


    “好吧。”書生歎口氣,怕了她了。


    蘇桐衣笑兮兮地眯起眼,朝前方跑去。


    書生腦中一陣晃神,伊人如斯,美如畫卷,正如多年前,我第一次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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