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九見領悟到了何為似笑非笑,原想著這種表情一定是臉部極度抽搐後才能有的扭曲效果,當宋南植這張英俊的臉表現出來的時候,竟然是那樣的深刻。明明嘴角上揚是掛著笑意的,但整個臉部表情卻稱不上是在笑,她越看越發寒,能換個正常的表情嗎。


    宋南植隨手將信扔在一旁道:“言侍郎,這封信是寫給你的。”


    路九見忙出聲刷存在感:“皇上,這信雖是封情信,但是卻無半分約會之意,皇上明……”


    “啪!”響亮的耳光回蕩在殿上。


    路九見腦袋懵了,右臉頰竄起如火般灼燒的溫度,燒得發疼,身邊的空氣都在震蕩。活了這麽多年,她從來沒被扇過耳光,方才引玉受太後指示下的一掌好似一顆雷炸響在她耳邊。


    太後一聲厲喝:“皇上沒有問你話。”


    路九見狠狠瞪了引玉的腳一眼,她自然不敢直視她,隻能泄氣地對著她的腳,惡毒的宮女都這麽愛啪啪啪嗎。


    言棲遲衣衫微動,眉心漸漸蹙攏,周遭的溫度陡然降低了好多。看似無意地移步擋在路九見和引玉之間:“回皇上,臣與路九見都是晉陽人士,早在晉陽便已相識。”


    “那阿九在晉陽時便與傾心於你了?”宋南植淡淡一問。


    “是。”幹淨利落的回答,這本就是事實,路九見喜歡言棲遲的事全晉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朕不知言侍郎何意?”


    路九見喜歡言棲遲,那言棲遲又是怎麽想的呢。在場的路九見滿心屈辱,現下早就不關心言棲遲的心意了,她一直都知道,言棲遲從來對她沒有非分之想,大庭廣眾地說出來,不過是再揭一次傷疤罷了,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引玉的一個巴掌帶來的屈辱。但在人群中的夏秋意絞著手帕的雙手漸漸收攏,她知道路九見對他的情意,可他遲遲不肯答應婚事,是否真的對路九見動了情。


    言棲遲側頭看了看低著頭的路九見,細碎的發繞在她發紅的脖子上,那一掌定是痛極,倔強低頭的模樣如同在觀自在書院時遇上不如意後一般,不由浮起了清淺的笑意,卻說著對路九見最殘忍的答案:“臣對路九見並無男女之情。”


    本以為還是不會在意他的拒絕的,但當真正字字入耳時,那種從心底而來的鈍痛依然錘擊著她的肌理,甚至比引玉的那一掌更令人難以忍受,滿身不自主地散發著如墜冰海的凜凜寒意寒意。


    本來是好心幫人的事,怎會淪落成如此田地,路九見,你缺心眼兒!天下之大都大不過你缺的那塊心眼兒。


    宋南植瞥了一眼身形委頓的路九見,唇邊的弧度劃得更加深:“如此說來,倒是阿九一廂情願了。朕想著如果言侍郎對她也有意,倒可成全你們二人,既然隻是她的單相思,那朕也不可勉強了言侍郎。”


    言棲遲亭亭而立,即使在君王麵前也無半點瑟縮,麵容淡漠地躬身行禮道:“謝皇上錯愛。”


    宋南植一揮衣袖帶著風站了起來,伸手輕柔地扶起半趴在地上的路九見,眼梢都帶著醉人的暖意,外人看來無限溫柔:“阿九,跟朕回宮吧。”


    “皇上不可!”一旁的太後阻止道,“這事還沒查明白。”


    宋南植攬住路九見,回答得很是敷衍:“太後,阿九來此尋遺失之物是與朕報備過的,朕允了她來。”


    路九見聞言抬眸驚詫地望了一眼宋南植,正巧他眸光清冽地朝她看來,隨即一笑接著說道:“阿九心上人是言侍郎,可言侍郎一直與朕在一起。倘若這興慶宮要是真有男子於此,怕是太後治宮不嚴,不過殿中並無其他男子,這私會男人之事,依朕看不過是誤會。”


    一個“治宮不嚴”將太後堵得死死的,神色有片刻的不愉,但很快換上溫和的表情道:“看樣子是哀家多慮了,既然是誤會,此事就到此結束吧。”


    寇之音死死盯著宋南植扶著路九見的手,眼裏掠過一絲狠厲。


    路九見亦步亦趨地跟在宋南植和言棲遲身後,鬧劇莫名地開始,奇妙地結束,她被扯了頭發、打了巴掌、跪了一地的賬該找誰算去。


    到了紫宸殿門口,言棲遲向宋南植告別,眸光淡淡地望了望躲在宋南植身後畢恭畢敬的路九見轉身而去。


    眼前遠去的言棲遲身著絳紅色官服,月光照下卻透出清冷之感,方才地話還留在她的腦海中,言棲遲一直這樣無情,自己的真心付給了他當真是有去無回。


    跟著宋南植走回紫宸殿的書房,他突然出聲問道:“阿九,你在想什麽?”


    路九見低低的聲音從他身後傳入他的耳中:“奴婢是在想,引玉犯錯時,讓阿九去審她可好?”


    宋南植壓抑著笑意,回答:“好。”


    路九見回到屋子照了照鏡子看到自己頭發被引玉扯得如同鳥巢,喪氣地想就留這發型吧,多環保,給那些遷徙的鳥兒搭了一個溫暖的移動之家。側個臉看到了紅腫的臉頰,怒火又騰得冒了上來,瓜子臉被打成了圓臉,是不是要自己把左臉也扇腫了才好左右對稱。衣襟已經淩亂還沾染著灰塵,這樣又low又土的造型是要去城鄉結合部與大媽一起跳廣場舞都會被趕出來的不謝。


    路九見打來熱水把自己剝得精光,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明天起床又是條好漢!


    這件事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大家都照常生活,路九見也沒有再去過興慶宮,整日乖乖地待在紫宸殿當差,對那日宋南植的維護她還是心存感激的,摸著懷裏的賬本,她更加不安,到底要不要告訴宋南植賬本裏的蹊蹺。


    偶爾還能看到言棲遲來紫宸殿,但她總是有意地避遠,兩人相見也不過是途有尷尬。


    邵磊作為武將,被宋南植派去了李建林的軍中,這讓路九見看到了希望,也許可以從邵磊入手,就可見到李建林了。她有意無意地想找邵磊私聊幾句,可是紫宸殿是皇帝辦公的地方,哪有那麽容易,好幾次等到邵磊從殿中出來,都是來去匆匆,她隻好悻悻作罷。


    人再一次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這次她不能再錯過了。


    一日,邵磊和言棲遲一同出書房出來,路九見放下手邊的活忙跑上去追著喊道:“邵大哥,請留步。”


    邵磊和言棲遲二人停下腳步,路九見忽視一邊言棲遲攝人的目光,直視著邵磊道:“阿九有一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說話?”


    言棲遲不甚在意地作禮別過,轉身時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路九見卻什麽也沒說,混不在意地出宮而去。


    路九見沒有深究言棲遲最後的眼神到底又什麽意思,忙說出自己的來意:“阿九有事相求。”


    “請說。”


    “阿九是晉陽人士,但半年前路家恰逢禍事,我無奈之下才北上茂陵。隻是我爹卻死在了晉陽。爹爹臨終遺願就是讓我將一物交給李建林將軍,可我區區一介宮女如何見得李將軍,希望邵大哥能為我引見。”路九見將事娓娓道來,驚心動魄的一路到如今卻也隻是隻言片語。


    邵磊就跟在李建林將軍身邊做事,雖是剛入軍隊,但深得李建林的賞識,這件事於他隻是隨手之勞,便應了下來。


    待到邵磊走遠,便看到了一襲絳紅色官袍的言棲遲信步而來,如一抹盛似繁花似錦的亮色衝入眼簾。


    路九見失神片刻,忙朝紫宸殿走。


    言棲遲攔在她身前,挑眉看了看想要溜走的路九見輕笑一聲道:“阿九。”


    這一喚像是在路九見心中鳴響的警鈴,那晚在興慶宮的場景曆曆在目,雖然那天大腦被女主的可憐模樣俘虜了,但智商還沒刷到負數,當時宋南植和言棲遲的出現可能並不是湊巧,她不知道這之中言棲遲扮演了什麽角色。


    路九見行禮:“言侍郎。”言棲遲微微點頭卻不再言語,一手置於背後,另一手將袖口輕輕撚於修長的指尖,像是在把玩一件稀世珍寶。


    路九見偷偷抬頭瞄了他一眼,見他雙眼深如寒潭,清亮如水,這表示一切正常。


    “言侍郎若是沒有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輕移步子正要往回走,身後卻有一股力道將她拉扯住。


    “阿九如今倒是怕我?”言棲遲長臂一伸就讓路九見停住了腳步。


    路九見火速張望了下四周,貓著腰說:“言侍郎,大庭廣眾注意形象,我是矜持淑女,我不私會男人的。”


    怕?是有幾分的吧。總是想到在戒備森嚴的皇宮中,光是這氣氛都要令她慫上三分,再者想到諸多事都與眼前之人有聯係,不免有些隔閡。


    路九見攏著袖子往邊上躲了躲,挪到了他的範圍之外,脫離了言棲遲的鉗製。


    言棲遲雙眸微眯,寒光一閃卻起了笑意,這路九見如今是學會了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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