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九見看到宋南植突然出現,便下意識地將拆了一半的信藏在身後。


    宋南植挑眉問道:“藏了什麽?”


    路九見換上笑容,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什麽,沒什麽。”


    “你可知欺君之罪?”


    路九見頭大,此時搬出皇帝的威嚴是鬧哪樣啊?欺君,殺頭的好嗎?


    “奴婢知道。”路九見身子一顫,一想到要頭身分離就驚覺恐怖。


    “那就乖乖呈上來。”宋南植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路九見捏緊背後的信,她才剛拆開,卻不知道李建林所寫的內容,就要給宋南植乖乖過目?


    宋南植見路九見猶豫的神色,輕笑道:“看樣子阿九並不乖,嗯?”最後一個音調微微上揚,像是一條厲鞭抽打在了路九見身上。


    路九見一咬牙,遞了上去。看吧看吧,看個爽快。


    宋南植並不接過,路九見雙手緊捏著信的樣子十分滑稽,明明是不樂意將信交出來的,卻迫於無奈遞了上來,他瞥了瞥信無意地開玩笑問道:“怎麽,又是給言侍郎的情信?”


    誤會的好呀,反正說是情書一回生兩回熟的了,路九見忙不迭點頭:“皇上機智。”


    宋南植本是隨口一問,聽到路九見類似肯定的回答,眼神中閃過一抹不愉的神色。


    隻見她側過身去,沒了興趣,背對著路九見道:“小孩子玩意兒,哼。”頗為不屑的冷哼一聲後,朝路九見一揮手道,“如今是當差的時候,別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帶過來,回個兒屋裏再研究去。”


    路九見接受教育,表明心跡:“皇上教訓的是。”


    宋南植聽到路九見將信疊好放回身上,一些列動作帶來的聲響竟是無比嘈雜,像是吵到了他心緒的噪音。


    竟然還有時間寫情書,當真是太閑:“阿九,隨朕來。”


    月光初上灑下光輝,將整座宮殿都罩在一層薄暮下,二人的腳步回蕩在遊廊之上,宮燈點亮前方的道路,漸漸走出了紫宸殿,直到路九見看到流霞宮三個鎏金大字後宋南植才停下腳步。


    路九見是第一次來流霞宮,誰都知道流霞宮是宋南植生母原來所住的宮殿,今日宋南植來此有何要事?難道是他老娘的忌日到了?哎呀,沒準備好紙錢,真是不給表現機會。


    宋南植繼續往流霞宮走去,熟門熟路的找到一間房子,輕輕推開,房間內的擺設一塵不染,可以看出是有人天天在打掃。


    路九見不解地跟著宋南植瞎晃悠,漆黑的宮殿沒有生機,空蕩蕩地回蕩著二人的腳步聲。


    宋南植手指隨著腳步輕輕滑過牆壁,道:“曾經朕的母後身邊的侍女也喜歡寫信。”


    路九見欲哭,她其實不愛寫信好嗎?一次是代人轉交不成,一次是別人給她還未見過。在這裏兩次失敗的關於信的經曆,她無不在憧憬高科技的通訊設施。


    宋南植得不到路九見的回應,繼續說道:“那個侍女天天寫信,卻一直沒有寄出,朕年幼問她為何不寄,她告訴朕,她寫給信的那個人不愛她,早在她進宮第二年娶了別人,然後……”


    寫給先皇,博得寵信可沒有機會將信送到,真是個悲情的深宮故事,值得同情。


    路九見問道:“然後什麽?”


    宋南植回身,迎著月華,目光盈盈閃動,一本正經地說:“然後,她死了。”


    瞅著宋南植滿帶笑意的雙眸,路九見扯扯嘴角開始懷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


    宋南植得不到路九見的回應,繼續說道:“那個侍女天天寫信,卻一直沒有寄出,朕年幼問她為何不寄,她告訴朕,她寫給信的那個人不愛她,早在她進宮第二年娶了別人,然後……”


    寫給先皇,博得寵信可沒有機會將信送到,真是個悲情的深宮故事,值得同情。


    原來前來流霞宮並不是慰藉亡母,是為捉弄路九見而來,她頓時偃旗息鼓,這真是厚愛於她。接著宋南植講了這個那個愛寫信的宮女,沒有一個是有好下場的。路九見在她們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明天。


    路九見很配合的做出惶恐的樣子,宋南植滿意點頭,在重新踏入紫宸殿宮門時,對路九見說道:“你日後若是喜歡寫信,不如寫給朕,從前有個妃子很喜歡寫信給皇上,那個妃子如今成了太後。”


    “奴婢知道了。”在說完七七四十九個愛寫信的妹紙的故事後,終於有一個結局還不錯的人了。


    宋南植說累了,吩咐下去要沐浴更衣,這就意味著路九見下班了。但是今日的宋南植不知道哪來的閑情,路九見還未退下幾步,便叫來:“阿九,去將梔子花拿來放去浴室。”


    路九見領旨,回書房將花辛苦地搬過去。


    當路九見捧著花走進浴室時,熱氣已四散開來,無風卻隨著動作而動,飄散在四周,如有生命一般要鑽入每一個毛孔。


    路九見小心翼翼地前進,屏風後傳來水聲,隨即是宋南植慵懶的聲音響起:“阿九,把花拿進來。”


    ?“啊。”路九見低呼一聲,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男女私相授受……各種亂七八糟關於男女的詞匯都甭入她的腦海,總的來說,都不是絕對的褒義詞。一時間,就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


    這幾步之遙,就是美男□□半身泡在池中的香.豔畫麵呀,現在的路九見可是未滿十八,就這麽把花拿進去會不會太影響自己的健康發展啊。


    宋南植似是等的失了耐心,再喚了一聲:“阿九?”


    路九見恍然前進一步,又退後一步,不知如何是好。


    隨著水聲,路九見戰戰兢兢地靠近屏風,伸長了手,將花遞過去,隔著屏風隻能看到宋南植的剪影,路九見盡量伸長手臂道:“皇上,你要的花。”


    宋南植就舒適的靠在池邊上,微瞌著眼看到路九見露出的一截粉嫩的手臂,滑稽地想將花遞給他,煙霧繚繞纏過她的手臂一絲絲劃開,因為用力手泛出淺淺的粉色,宋南植眯著眼,漸漸遊動幾步靠近了路九見。


    路九見隻聽見水花打開的聲響,隨即就有一股力道傳來,扶住她的手臂順勢撫了撫梔子花,當她想縮回手的時候卻發現這股力道並沒有退讓。


    隨著就聽到宋南植懶懶的聲音道:“阿九。”


    路九見聽到他充滿磁性的聲音,如遭電擊,心中大呼:皇帝大boss,你今天講了寫信宮女們不得不說的故事後,又想幹啥幺蛾子。


    緊閉著雙眼,路九見乖乖地回應:“奴婢在。”


    “替朕將這些花的花瓣倒入那個浴桶中去吧。”


    皇帝洗澡高大上,一個類似用泳池大的浴池不夠,還得在隔壁放上個浴缸,保證洗澡最後一遍的清潔。


    路九見大驚,平時看過去這麽man的男人竟是要洗花瓣浴?


    今晚月圓,受性大發啊。


    她背對著宋南植橫著小步走向浴桶,摸到邊緣後,正開始把花瓣扔進去,就聽到宋南植態度無謂地說:“算了,朕不打算放這花了,把它放到桌子上吧。”


    繼續以螃蟹走路的方式往不遠處的桌子挪。


    水聲起起伏伏,聽得出宋南植正泡的歡快,路九見愁眉苦臉,被悶熱的蒸汽熏得雙頰飄滿嫣紅。


    宋南植的目光隨著路九見的動作緩緩移動,她的鞋子滑過池邊,小心翼翼地往前右移動,如果現在伸手將她的腳踝抓住,她一定會驚叫著摔下池子。宋南植是個行動派,果然長臂一伸如此做了。


    路九見果然不出他所料,滿手的鮮花被甩在半空,叫聲淹沒在水中,平靜的池水激起陣陣漣漪。


    池水本就不淺,隻是冷不防被抓住腳踝,驚疑之下掉了下來,等她站穩露出頭來時,迷蒙的雙眼隻看到那個罪魁禍首披上長袍時最後露出的一點性感的背部。


    係好長袍的宋南植一臉欠扁地回身,無辜地說:“阿九真是不小心啊。”


    鬆鬆垮垮的長袍遮不住他精致的身材,完美的線條呼之欲出,隔著如同雲煙的水汽幻化出誘人的美感。


    宋南植隨意卷著袖子,帶著笑意道:“春寒,小心著涼。”伸出一隻手遞給路九見。


    路九見強忍著怒意,接過宋南植的手,回到了地麵。


    落湯雞的翻版路九見濕噠噠地立在邊上,方才有一刹那,她很想將宋南植一同拽下水中,讓他感受下水突然沒過頭頂的感覺,但是機智的她忍住了。


    “皇上,若是沒有其他事,奴婢先行告退了。”


    宋南植望著低頭杵在一邊的路九見,發髻淩亂地滴下水滴,睫毛輕輕煽動都沾染著霧氣,赤,裸的腳邊還殘留著幾朵花瓣,鞋子一隻早就掉在池中,浮浮沉沉,她單手環住手臂,瑟縮一抖,像是受了驚的兔子,顫顫巍巍地不動彈。


    原本隻是想捉弄她一番,此時心卻倏地一軟,扯過一邊的外衣,一把將路九見裹住,旋即將她橫抱入懷中,朝外走去。


    路九見心慌意亂,要是兩人這副樣子出去,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黃河本來就不幹淨啊喂。忙奮力掙紮,一本正經地對宋南植道:“皇上,奴婢自己走,求您放我下來。”


    宋南植聽而不聞,手臂的力道更大,環住路九見令她動彈不得,不耐煩地說道:“給朕閉嘴。”


    路九見就把嘴閉了,全部力量都積蓄在身上全力扭動。


    宋南植按住路九見亂動的腰,語氣加重:“不許動,這是聖旨。”


    力量和地位的懸殊讓路九見敗下陣來,隨著大門被打開,路九見覺得自己的世界又要變態了,流言蜚語不要大意地撲過來吧。


    路九見渾渾噩噩地換上幹燥的衣服,翻出袋中李建林給她的信,內容早已被水暈成一片,什麽東西都看不出來,忿忿地將信丟到一旁,思前想後不明白宋南植為何要捉弄她,撲倒在床上四肢一頓亂蹬,泄憤似的將宋南植在心裏罵了二百五十遍,罵累了蒙頭大睡過去。


    日上三竿起床打算去紫宸殿上班。


    路九見對著房門發了會兒呆,她已經可以想象打開門口要麵對的謠言滿天的世界了。


    深呼吸開門,沒想到看到的卻是言棲遲一臉冷漠地站在門口,似乎等了她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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