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路九見當機立斷,為了她今後還能好好生活,朝宋南植飛奔而去。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宋南植,也許這批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宋南植。堂堂皇上,今日溜出了戒備森嚴的飛雲山莊,與她一同放下戒備來逛個夜市,為了避免暗衛掃了他的雅興,特意揮退,沒想到卻出了這等差池。


    操起地上的刀,路九見深切體會到了什麽叫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鋥亮的刀鋒撕裂那個人的*,埋入背中。溫熱的血噴射到她臉上,彌散開的血腥味充斥著她所呼吸的空氣。眼睫上掛著的血像淚滴一樣依附在眼簾上,眨一眨眼,滿目都是紅色。


    那人怎麽也沒想到,手無縛雞之力的路九見竟然拚命拿著一把刀送進了他的體內。


    片刻,眼前的人瞪大著驚異的雙眼快速委頓下去,路九見還保持著揮刀的姿勢,刀已經隨著那人倒在了地上,可是她全身僵硬著,像是被施了定身術,滿腦子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回響: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這個聲音瞬間爆炸在她的腦海中,促使她動彈不得。在她作為一個現代人的道德觀念中,殺人是犯法的,每個生命都應該被尊重。


    她竟然在今天,親手殺了人。


    從黑暗裏伸出來一雙枯槁的手,將還未回神的路九見掐住,粗啞的聲音帶著冷笑重重回響:“路姑娘在我手中,言棲遲,宋南植你們若是再動,這位標誌的姑娘怕是不能再動了。”


    言棲遲和宋南植紛紛停下禦敵,警惕地望著縮在黑暗中的人,他整個人都被一件黑色的風衣包裹,麵目躲在寬大的帽中看不清楚。


    刺耳的笑聲:“哈哈哈,沒想到終究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勒緊路九見的脖子,左右看了看言棲遲和宋南植。


    路九見又短暫的窒息感,六神無主的她意識慢慢回籠,脖子上越來越疼,悶悶地想咳嗽呼氣,卻使不出半分力道。


    言棲遲輕輕動了一步,想靠近路九見。


    隨即那人就做出激烈的反應,手上的力道更緊。


    言棲遲迅速收回腳步,寒意四起:“我知道你想要什麽,路九見什麽都不知曉,我來換她。”


    路九見心中附和,她真的是不知道小姐。


    背後的手放鬆了些力道,笑起來的聲音像是木鋸被扯響:“言棲遲,我自知抓不了你,我如何放心你與我來換?”


    言棲遲冷笑,眼睛不眨地左手蓄力一掌拍向了自己的右肩,剛愈合不久的傷口重新流出血來,路九見甚至很清晰地聽到有骨頭斷裂的聲音,這言棲遲一定是瘋了,真是做人不狠地位不穩。


    “如此,你可放心了?”不帶任何溫度地對著他說道,“換人。”


    路九見望著言棲遲右肩暈散開的血跡,有些迷茫,為何為了救她,他甘願自斷肩骨,卻又可以無情地不解釋他與夏秋意的拉扯。


    言棲遲再次動身往路九見靠近,此番那人沒有再次威脅他,反而路九見感覺到他呼吸急促,隱隱帶著興奮,期待著言棲遲落入他的手中。


    臨近最後一步,背後有一股極大的力道朝路九見湧來,她自然地往前倒去,宋南植靈活地將她擁入懷中,而等她回頭,言棲遲已落入那人手中,隨即黑影一閃,帶著言棲遲消失在夜幕中。


    宋南植一把將怔愣的路九見摟緊,將她的頭按在胸口,不停地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阿九。”


    路九見扯住宋南植胸前的衣服,急道:“快派人追,皇上,快。”


    此時,來遲的暗衛紛紛到場,真是響亮的馬後炮。宋南植立馬命令暗衛去追,不忘哄著全身緊繃的路九見:“阿九,言侍郎會回來的。”


    路九見心不在焉地與宋南植連夜回了飛雲山莊,到了後半夜提心吊膽一心念著言棲遲的路九見開始發起低燒來,人變得暈暈沉沉。


    奉旨而來的程太醫令診斷結果是路九見許是受了風寒,開了副驅寒的藥後就離開了。


    宋南植就在路九見的房中坐在床邊,摸摸路九見的額頭道:“不要再太過憂慮,好好休息。”


    路九見腦袋沉重,盡量不讓自己睡著,對宋南植道:“奴婢知道了,皇上請先回去休息吧。”


    宋南植拿過一旁的湯藥,吹涼了送到她麵前:“把藥喝了。”


    路九見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奪過宋南植手中的藥碗,咕嚕咕嚕瞬間喝個精光,抹抹嘴道:“皇上,我都喝完了,時日已晚,皇上您還是先去休息吧。”路九見期待地望著宋南植,大boss你趕緊走吧,你在這兒,她還怎麽休息。


    宋南植聽出了路九見的逐客之意卻偏生又不如她的願,好整以暇地說:“等阿九睡下,朕再走。”


    路九見將杯子把頭蒙住,悶聲道:“睡著了。”


    宋南植起唇一笑,把她的被子扯了下來,路九見五黑的大眼蒙著朦朧的薄霧從湖綠色的錦被中露出來,竟是映得勾人心魄。


    俯視著路九見,隱隱有股吸力想要無限靠近於她。


    路九見敏感地預料到宋南植想做什麽,就裹著被子往裏一滾,嘴裏念念有詞:“感冒啦,頭好暈、頭好暈。”


    宋南植看著兀自打滾的路九見歎了口,無可奈何地對她說道:“那阿九,早些休息罷。”


    離開屋子前將蠟燭吹滅,路九見眼前陷入了黑暗。


    頭即使再暈沉卻怎麽也睡不著,一閉眼,浮現的都是言棲遲沒有猶豫地打斷自己右肩時雲淡風輕的模樣,他怎麽可以這麽殘忍,不僅對她,更是如此狠厲地對待自己。


    今日出現的人的目的是什麽,路九見不知,言棲遲明顯知道,所以才會正中下懷地與那人談條件,事實證明,言棲遲的價值要比自己高出很多,她隱隱有個希望,言棲遲畢竟是男主,一定會逢凶化吉的,但失去他的消息,還是令她惶恐不安。


    而宋南植到底知曉多少,她並沒有去問,她怕自己知道的太多,死的越快。


    到了後半夜,再也抵擋不住昏沉的睡意而睡去。


    隻是沒想到這一閉眼,竟是到了三天後才醒來。


    “阿九,”聽到了宋南植語帶欣喜的聲音,“傳太醫。”


    之後,有十多名老老少少的太醫魚貫而入。路九見剛醒來,朦朦朧朧還不是太明白,程太醫令為路九見診脈,臉色愈發凝重,宋南植向程太醫令暗暗使了個眼色,程太醫令授意,對路九見道:“你隻是受了風寒又加之心鬱成疾,所導致的昏睡,我開幾副固本培元之藥喝之即可。”


    路九見想到自己病來如山倒一下子成了林黛玉附體,全身乏力地埋在被窩裏乖乖聽著吩咐。


    宋南植將程太醫令領到別間,問:“脈象如何?”


    “回皇上,路宮女是中毒無疑,隻是臣等一下子還差不多到底是中了何種奇毒。”程太醫令如實稟報,“這毒在路宮女體內怕已不是兩三天,風寒隻是將其引了出來,但臣等以今日的脈象來看,她如今身體並無大礙。”


    宋南植冷笑:“無大礙?無大礙會好端端睡了三天?”


    程太醫令誠惶誠恐地回答:“毒暫時被壓製了下去,何時會爆發還未知,臣等一定竭盡全力查出病症,醫治好路宮女。”


    路九見並不知自己已中了毒,見到宋南植回來,放下喝的粥,急迫地追問:“有言侍郎的消息了嗎?”


    宋南植一臉平靜地笑著道:“阿九對言侍郎果真情深意重。”


    路九見聞言赧然,期待地看著宋南植。


    “言侍郎還未歸,隻是朕已查到了消息。”


    路九見立馬從凳子上彈了起來:“消息怎麽說?”


    宋南植眸中閃過一絲不悅,隨即很快掩去:“那人提出,要讓朕把賬本交給你,由你轉交出賬本給他,他才肯放了言侍郎。”


    賬本?就是那本牽動了很多人的冊子麽?這裏麵看是真的有個很大的秘密,有人竟然如此大費周折地想拿到這本賬本,不過到底是幾個數字,給他不就是了。


    “皇上,那就拿賬本換言侍郎啊,賬本裏的數字我都幾乎已經記下了,需要的話,我們抄一遍下來就好。”路九見分析著。


    可宋南植卻沉默不語,半晌才拿出賬本道:“此冊並非簡單的數字,這本書冊相傳是用特殊的材質做的,裏麵印有一張地圖。”


    路九見曾經前前後後看過無數遍,從來沒有發現地圖的蹤影。


    宋南植繼續解釋道:“正是因為材質的特殊,所以裏麵暗藏的地圖並沒有顯示出來,但是,如果把這本冊子交出去,就等同於把關於地圖的秘密帶了出去。也許要這本賬冊的人,看中的並不是其中的數據,真的隻是冊子中不為人知的地圖。


    “這是什麽地圖?”路九見問。


    “關於一筆巨額財富。”


    “失蹤的五千萬兩?”這答案呼之欲出。


    宋南植並沒有否認。


    連他也還未知曉,當年遲存安將最後的五千萬兩放在了哪裏,一筆巨額的財富,平白消失在世間,皇家怎會安心。


    路九見咬咬唇,知道這本冊子有另一層含義後,要拿它交換言棲遲難上加難,索性不再開口相求此事。


    開口問道:“既然如此重要,為何當初要把賬本給我看?”


    宋南植坦然:“給你後,朕曾派人一直監視著你的一舉一動。”


    “你認為我知道其中的奧秘?”路九見想笑,臉部表情卻匱乏地做不出來。


    宋南植搖頭,有些話,現在還並不能告訴於她。


    路九見知道,言棲遲也在尋這筆巨額,真是全民尋寶大聯盟。而自己到最後才知道,自己早已加入了他們的遊戲,遊戲的規則和目的卻是到今天才恍然大悟。


    宋南植的沉默結束了此次對話,路九見低頭喝完剩下的粥,不再理會宋南植。


    直到第二日,路九見重新回到崗位上,端著宋南植愛吃的沙冰而來,宋南植如往常一般接過吃下,不久便慢慢撲倒在桌前,遠處看不過是在睡午覺而已。


    路九見在他胸前的口袋中一陣摸索,果不其然找到了熟悉的賬本,悄悄放入自己的衣兜,出飛雲山莊而去。


    宋南植緩緩睜開雙眼,淡淡地歎了口氣。


    路九見來到約定好的地方,等待著人的到來。過了一刻鍾,背後有腳步聲傳來,一個黑衣黑帽的人出現,一把刀準確無誤地架在言棲遲的脖子上,發出粗啞的聲音:“你果然守時。”


    她知道自己偷了賬本出來是與虎謀皮,但是為了就言棲遲她願意冒這次險,不管前塵往事如何,這回若不是言棲遲自告奮勇地要換人,此番被擄走的就是自己,理應該把言棲遲救出來。


    言棲遲見到路九見,異樣的神采在眼中閃爍又很快劃了過去。


    路九見提高聲音為自己壯膽:“賬本在此,你放人。”她覺得自己此刻就是和綁架犯在討價還價。


    冷哼一聲:“你先把賬子給我拿過來。”


    明顯他不肯妥協。路九見思索片刻,與言棲遲無意對視了一眼,她將冊子用力撕成前後兩半,朝他扔了一半過去。


    撕書的聲音在空曠的陸地格外響亮,路九見笑得無辜,手上的勁卻一點都不含糊。


    他接過一半,正仔細翻閱,越看呼吸越沉重。


    路九見捏緊手中的另一半,對他道:“放了人,另一半就是你的。”


    “哼,還真是聰明。”


    言棲遲的右手無力地掛在一邊,多日未見,長出了青色的胡茬,但卻透露出原本不曾流露的放蕩不羈的感覺。即便是在吃苦,卻仍是風姿不減。


    那人押著言棲遲向路九見靠近,路九見硬用著力站在原地不動,克製住想逃跑的衝動。


    等離到一布之遙之時,路九見眼前突然多出了一雙手。


    作者有話要說:我查當初查了下 說是康熙中期,國庫一年收入2700萬兩,然後就設定了5000萬兩。然後的然後 就是我碼字的時候大腦短路不解釋 ,活生生少了個萬字


    太傻了~!!!我得查查前麵幾章裏有沒有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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