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怎麽看報紙的。”夏芸頓了下,繼而接上去問道,“有事嗎?”


    “喬市日報上今天的整個版麵都是周承安被調查的報道,都下拘捕令了,但是相關工作人員過去,撲了個空,這樣又多了個拒捕在逃的罪證。”許是職業使然,顧辰韜闡述這個事實的時候,語氣中有股莫名的威嚴上來。


    “被調查?”夏芸還是一次聽到這樣的字眼,畢竟她是壓根未曾料到這種事會和周承安扯上關係的。


    “恩。前幾天有人匿名舉報周承安在兼並收購公司時,有挪用公款的嫌疑,並且遞交了詳實的證據。現在相關部門已經介入調查,周承安隻要配合調查,有我在,自然不會讓他再繼續有負麵新聞的。看來,他還是不夠相信我。”向來淡定無比的顧辰韜語氣多少也有點擔憂起來,而且說到末了,似乎還有一點的遺憾之意。


    “你是他專門聘請過來的律師,這個時候他應該和你商量對策的。”夏芸也是就事論事的評價道,不過相比顧辰韜的恨鐵不成鋼,她反倒是顯得更自在從容的。


    “我倒也是想和他討論對策來著的,否則要是這麽不明不白的栽在周承安的這個案子上,你老哥我的半世英名也算是白爭了。”顧辰韜隻有在自我打趣的時候,才有幾分往日的瀟灑倜儻之意。


    “那你有打電話給他嗎,他怎麽回複你的?”夏芸繼續問道。


    “我打不通他的電話,即使是他給我安排的私家偵探和他的貼身助理都不知道他的蹤跡。換句話說,作為當事人的辯護律師,竟然和當事人失去了聯絡,截止目前,已經失聯超過六個小時了。這樣想來,的確是有點棘手起來的了。”顧辰韜分析道。


    “他昨天還出現在幼兒園的。”夏芸略一思索後補充道。


    “是的。不過這是公眾視線裏最後一次看到他現身的了。其實我也是好奇,他肯定比外人更先察覺到這起訴訟事件的,也不知道他昨天怎麽還有心情去幼兒園裏參加運動會,而且參加完運動會後還有閑情雅致到你的住處逗留了下——我是完全出於對當事人的負責才安排了私家偵探跟進他的私生活的,並無其他的意圖。也怪我沒料到這說變就變的天,小王本來是在樓下等著周承安的,我因為還有其它的事情要他跟進,便又讓他半途中先回來辦其他的事情了,沒想到昨晚暴雨那麽大,他被堵在外麵趕不回來了。等他早上趕過來,就失去了周承安的訊息了。”顧辰韜也不避諱夏芸會知道這些,頗有耐心的把來龍去脈說來給夏芸聽。


    “哦。”夏芸聽完也隻是下意識的附和了聲。


    “芸芸,你該知道他去了哪裏的吧?”顧辰韜這才重歸正題問道,他前麵說了那麽一大堆,無非就是好讓這個問題問的水到渠成而已。


    “我也不知道。”夏芸說時還是無動於衷的語氣。


    “他昨晚在你的住處應該呆的挺晚的吧?小王離開時是淩晨一點鍾,那個點周承安是還在你的住處的,他的車子也還停在你的樓下的。”顧辰韜雖然對夏芸的回答深信不疑,不過還是繼續追問道。


    “晚是應該挺晚的,我後麵吃了顆藥大概是睡得有點沉,不知道他幾點鍾離開的。”


    “那也算了。”顧辰韜見著一無所獲,大概是的確要緊,便也準備掛了電話。


    “不過周承安昨晚還是發著高燒的,身體狀況看起來是挺糟糕的,或者你可以派人去各個醫院看下,有沒有他掛號的記錄。”夏芸補充道。


    “高燒?這個時候,醫院裏他肯定是不會去的。”顧辰韜頗為篤定的下結論道。


    “這樣。”夏芸也是有些遺憾的附和道,畢竟除此之外,她是幫不上顧辰韜的了。


    “芸芸,或者你知道不知道周承安在喬市的其他安身的地方?即將拆遷的大環小區早上已經過去探過了,不算在內。”


    “其他的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夏芸稍一思索後繼續應道。


    “如果有他的消息,芸芸,你一定要第一時間聯係我。畢竟現在能幫得上他的,隻有我了。而且我也不想因為這個案子給我的職業生涯留上一道敗筆。”顧辰韜倒也直言直言,沾了工作的事情,即便是帶有私心,但是經他嘴裏說出來,卻也是堂皇的天經地義的。


    “我知道了。”


    “恩。那先這樣吧。”顧辰韜說完這才掛了電話。他此時正站在酒店的窗前,一眼俯瞰外麵的景色,是一覽無餘的。不過許是因為事情棘手,此時他的臉色也是頗為沉肅的。他是盯著玻璃看了好一會後,又撥了汪社東的電話。


    “顧律師你好——”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作為周承安的貼身助理也就是現在的名義發言人,汪社東一早上簡直被各種電話狂轟濫炸著。


    周承安會挪用公款?他是不相信的。


    不過就他一個人不相信,顯然是沒有用的。


    汪社東都不知道自己今天上班來做了些什麽,渾渾噩噩的卻又覺得鴨梨山大,連著腦袋都暈暈乎乎的,根本不知道哪件事該要先做哪件事先去應付。而且,他恍惚也有點動搖起來,先前自己這麽一股腦門的跟隨周承安,也不知道有沒有站錯隊了。


    可是他也知道,內心深處他是不願意相信周承安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眼下好不容易接到顧辰韜的電話,汪社東恍如撿到了救命稻草,連著稱呼都是有幾分一驚一乍之下的驚喜的。


    “還沒有周承安的消息嗎?”顧辰韜說這時,聲音威嚴的可以。


    “暫時還沒有,如果聯係上了,我會第一時間聯係您的。”汪社東未料到顧辰韜也是過問周承安的行蹤的,原本的希翼頓時化為幻影,而且重點是顧辰韜相比早上的第一通電話時,語氣裏已有幾分的不耐之意,他可是眼下惟一可以替周承安翻盤的機會,要是連他也撒手不管的話,這個節骨眼上,他汪社東還真是不知道該求誰去,所以眼下即便被顧辰韜這般緊緊逼問著,汪社東也隻得繼續硬著頭皮極為官方的應答道。


    “我沒想到周承安竟然敢玩得這麽大!”顧辰韜似乎在電話那頭冷笑了一聲,說完這才啪嗒一下掛了電話。這樣陰鷙嚴厲的顧辰韜,和前麵溫文儒雅的他簡直是天差地別,汪社東被那啪嗒一記電話聲撂得也是心驚肉跳的,即便電話裏已經是傳來嘟嘟的掛斷聲了,他還是握著話筒僵了好一會。他是真的沒有法子的了。


    “周先生,該起來喝藥了。”循著聲音,有個慈祥的老者手上托著一碗煎好的中藥端了過來,想必是剛煎好的緣故,那碗裏的湯藥還泛著滾滾的熱氣。


    周承安此時側躺在一個類似木坑的床上,上麵隻是鋪了一頂涼席,再加一個草席編織的枕頭,屋內簡陋的再也瞧不到其他多餘的東西。


    他是天快亮時出的門。


    可是舉目茫茫的,竟然不知道該去哪邊。一路開著,竟然就開到了這邊僻落的鄉下,把車子在山腳處挺好,到山上的寺廟裏,還有一段長長的階梯。好幾年前,暑假時他和夏芸來這邊時,還是泥濘的羊腸小道,這幾年,早已是改成水泥的階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一步步的竟然也走到了寺廟裏。


    此時還是大早上的,幸好這邊寺廟的僧人也都是早起慣了的。住持是認識周承安的,見著他時,周承安已經是燒得神情恍惚的了。住持便帶著他到了平常留宿客人的廂房處,伸手探了下周承安,見他額頭滾燙的很,住持他們自己平常感冒也都是自己熬點草藥的,倒也沒有驚慌,便去拿了治傷風的草藥去煎了起來。


    周承安喝了一碗後,便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此時快近午後,都已經是第二次煎的藥了。


    “方住持,有勞你了。”周承安因著先前服了中藥後,又出了一身的虛汗,此時醒來神智已經是清醒了很多。他把藥碗接過來,放在床沿前麵的木桌上,顯然是要等著稍微涼快點了再喝的。


    “周先生客氣了,這幾年香油錢也都是承蒙周先生慷慨相助,香火才一直延到現在。”住持已經是銀須白眉的了,雖然極為清瘦,不過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仙風道骨之意,想必是住在深山裏,修行養生有道的緣故。


    周承安此時已經坐了起來,目光朝外麵望去,那窗門還是柏木的雕花窗欄,不過許是年代久遠的緣故,那上麵的木是都已經發黑發沉的了。


    “周先生,是有不順心的事情?”住持放下藥碗後,倒也沒有即刻就走,反倒是在一邊的木椅上端坐了下來。


    “恩。”周承安微點了下腦袋,不過目光還是盯著窗外望去,也不知道他在望著什麽,瞧這神色,倒像是在等人似的。


    “看來周先生是為情所困。”住持打量了下周承安,見著他麵色沉重,心相疲憊,倒也不避諱的說了出來。見著周承安還是沒有反應,住持此時已經起來,像是長歎了口氣說道,“周先生是聰明人,料不想也會困於‘情’這一字上,當前是下下簽。”說完後,這才麵露惋惜的從廂房裏走了出去。


    夏芸早上接了顧辰韜的電話後,先是如常的去了花店裏。因為暴雨過後,此時幾乎沒有人過來買花,何蓓蓓一個人也是在店裏呆著無聊,夏芸便放了何蓓蓓一天的假。


    小姑娘以前都是沒有休息日的,偶然放了一天的假,眉梢間都掩飾不住那高興的勁,和夏芸說了再見後就歡天喜地的回去了。


    夏芸一個人守在店裏,因為無事可做,又是一個人呆著的,倒也容易多想起來。


    沒坐多久,她也關了店麵朝外麵走去。


    喬市裏,那些她和周承安一起去過的點倒也不少,眼下再去一趟,權且是和先前的那些回憶做最後的告別吧。


    作者有話要說:顧大律師的性格裏也有複雜的一麵,所以開始發飆了。。。。男主理論上是應該快開始逆襲的了,親們再耐心等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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