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顏家怎麽出了你這個敗壞門風的東西!天可憐我顏家百年清流,要毀在你這個沒臉沒皮的女兒家身上!你和你那個不要臉的娘一樣,勾三搭四,整日不安分往外跑!早知當年你生下來是個女娃,害得你爹娘不肯再生,我就應該摔死你,溺死你,總好過現在來害我忠義侯府!害我大房絕後啊!”


    無論哪一世,父母都是顏沁雪沉痛不可告人的悲哀。


    父親是名動天下的探花郎,母親是活潑商賈的千金小姐。


    他們少時相愛,走過春秋相伴,在重子心切的世家中,唯獨隻要一個女兒。


    哪怕他們意外早逝,顏沁雪也從不怨恨他們不在身邊,因為父母的愛,時刻包裹著她。


    可自詡親人的顏家人,屢次三番戳她傷口,叔嬸罵她是克星,奶奶罵她賤蹄子,堂妹罵她小野種。


    “奶奶不問是非,不辯清白,劈頭蓋臉對孫女便是責罵。孫女今日去寒山寺為父母上香,難道祭奠父母在奶奶眼中是過錯?若是這樣,日後家中長輩過世,做小輩的,不要祭拜了好!免得汙了咱們忠義侯府的名聲!”


    “顏沁雪,你這是咒奶奶死嗎?”顏語畫原本不言不語,聽見她這句話,立馬和潑了狗血的雞似的放聲大叫,又哭又嚎。


    “奶奶,你看啊,她果然不安分,知道將軍府那邊來提親,說話就這麽刻薄,擺明讓我們家宅不寧。奶奶,這樣的人,我們侯府還要送她嫁妝,真是慈悲心腸。”


    “顏語畫,你賤不賤?”


    此言一出,原本嘈雜的大院,頓時落了針般安靜。


    “你、你說什麽?”顏語畫氣的發抖。


    “我說,”顏沁雪看著還在做戲的顏語畫,一字一頓,字字譏諷,鏗鏘有力,“你,賤不賤?”


    顏語畫爆發了。


    她沒想到,顏沁雪竟然有膽子反駁她?


    誰不知道她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抬頭不敢看人,像躲在陰暗角落裏的老鼠,受欺負了隻知道哭,擦擦眼淚就躲回房裏,整日喜歡學她穿一身白,又學不像,滑稽可笑。


    隨手送她一根破簪子,稀罕的和什麽樣似的。


    這樣一個膽小如鼠的人,今日怎麽大變樣了?


    顏語畫這才發現,顏沁雪今日穿的可謂鮮亮。


    她穿白是因為,隻有白才能凸顯她弱柳扶風,為了讓男人心疼,大夏天她還要束腰,勒的自己吃不下飯。


    穿別的顏色,她壓不住。


    可顏沁雪不一樣,那些陳舊的首飾老氣的衣裳,穿在她身上隻是暫時掩蓋她真正的風華,讓她看上去沒那麽奪目而已。


    都怪爹娘沒給她一副好相貌!


    憑什麽她爹不是儀表堂堂的探花郎,娘不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


    不過好在,她有爹有娘。


    顏沁雪的爹娘再好,還不是變成黃土一捧,煙消雲散了。


    但一想到,她辛辛苦苦花費重金拿到的關於攝政王的行蹤,還搞砸了。


    救她上來的竟然是將軍府那個有名的紈絝喬躍安!


    天哪,她才不願意嫁給這個草包廢物,所以發現弄錯人的第一時間,她被撈上岸後,不顧濕身,第一時間遮住自己的臉,謊稱是顏家大房女兒顏沁雪。


    奶奶一向疼愛她,她隻要先一步告訴她這個消息,顏沁雪不想嫁也得嫁!


    畢竟女人的名聲最重要。


    “奶奶,你給我做主啊!你看她罵我,她竟然這麽罵我!她真惡毒!我沒臉見人了,今日要是沒人給我做主,我就一頭碰死在牆上。”


    老太太心疼到無以言表:“顏沁雪,還不給你妹妹道歉,否則下個月成婚,侯府不會出你半毛錢嫁妝。”


    老太太不提嫁妝,顏沁雪還忘了,現在整個忠義侯府,全靠她商賈出身的母親帶來的豐厚嫁妝養著。


    當年她年紀小,老太太哄她是借,拿走庫房鑰匙,可再沒還回來過。


    這些年,侯府上下打點,堂叔的仕途,老太太的醫藥,嬸嬸的賞花宴,顏語畫在外裝麵子的一擲千金,吃的用的,哪樣不是他們家出的。


    倒養出一堆白眼狼。


    “顏沁雪,道歉!”老太太一個眼神,左右兩個婆子要上來扭她的手。


    “誰敢!”顏沁雪氣勢盛人,一時之間倒真鎮住了這些婆子。


    老太太驚疑不定看著眼前這個堪稱陌生的孫女。


    怎麽感覺,她通身的富貴氣派?


    竟有些不像他們家出的人。


    “顏語畫撞撞牆自盡,關我何事?要是真的想撞,我不介意現在請做白事的人上門為你吹吹打打,畢竟,”顏沁雪莞爾一笑,“你喜歡熱鬧,總不能讓你死了,還要忍受寂寞。”


    “奶奶不提醒,我都忘了,當年您從我這借走的關於我母親的庫房鑰匙,這麽多年,還沒還給我吧。”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親兄弟尚且明算賬,我一個失怙的孤女,爹娘臨走前留的東西,全是給我傍身用的。可你們仗著我年紀小,侵占的侵占,哄騙的哄騙,老的為難小的,小的更是為難小的!”


    “都叫我忍,今日,我偏不忍了!”


    “這些舊賬爛賬,不如早算完事!”


    “奶奶,若我沒記錯,當年我爹娶我娘後,您便鬧著分家。這宅子是我爹考取功名掙下的。分家前,一家人住一起不說兩家話。分家後,這錢東西是該好好分分了,不能因為我沒爹沒娘,你們就欺負我不懂事。”


    “鄞七年到鄞十六年,整整9年,你們住的都是我爹的宅子。按鄞京租房價算,每月500銀,一年六千,九年五萬四,這錢,何時結?”


    “顏沁雪,你小丫頭片子張嘴要五萬四,你怎麽不去搶!”嬸嬸趙氏聽不下去,要她的錢不是要她的命嗎?


    況且大哥死了,這宅子他們住了這麽久,理應是她家的。


    “嬸嬸,你每個月辦那些花宴,走的不是公賬吧?不走公賬,難道走的是私賬?堂叔官職不高,俸祿遭不住你這麽燒。所以你的錢,是收賄賂得來的,還是走的我娘的私庫辦的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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