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走後,安若素便聯係了楚家爸媽,說是楚歡去外國拍戲了,讓自己照顧他們。


    兩位老人知道安若素和楚歡的關係。雖然最初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尤其的楚媽媽。但,這麽久以來她們兩人一直一起,甚至楚歡已經很久沒回家而是跟安若素一起了,漸漸,做父母的也就隻能默認了。


    如今,兩人聽著安若的話,一麵歎息一麵抹淚。楚歡媽媽拉著安若素的手哭著嘮叨了一陣,雜七雜八說了很多,安若素隻當自己長輩,默默聽著,偶爾點頭。


    最後,楚媽媽對安若素說:“我們來北京,本來就是為了看歡歡的,既然歡歡已經去美國了,那我們就回去了。”


    “楚阿姨,別這麽說,就算她不在了,我還可以照顧您。”安若素趕緊說。


    楚媽媽擺擺手:“我知道你對歡歡的心。可是,我們畢竟是小地方來的,根都在那邊。在那邊啊,還有些熟人聊聊天解解悶,在北京,就是個睜眼瞎了,沒意思的。其實原本早就想回去的,隻是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給拖下來了。現在歡歡都走了,我們也就不留了。”


    安若素歎了口氣,點頭。


    可憐天下父母心,如果把父母比喻成嗬護小孩的大樹,那他們兩個可算是為了孩子連根拔起地遷徙了。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真的不如回家吧。


    於是不再勸說,給楚媽媽塞了些錢,讓她路上和回家用。


    楚媽媽推辭著堅決不肯要,卻哪裏推得過安若素。安若素雖不擅長推來推去,卻是直接塞了錢就走了。


    等走到小區門口時,發現楚爸爸追了出來。


    以為是對方又送了錢出來,安若素停住腳,歎氣:“叔叔,你們就把這點錢收下吧,又沒多少。你們回家路上還要錢,我這剛好又不缺錢。”


    “不是。”楚爸爸臉有些紅,吭哧說,“其實,我是想……嗯……”


    看著他這表情,安若素的心莫名一沉。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追問:“什麽事,你說吧?”


    “是這樣的……”


    在楚爸爸結結巴巴說了快半小時後,安若素懂了:他又欠了賭債!這一次,是五千萬。


    嗬……


    嗬嗬。


    安若素心裏一陣涼氣湧上來。


    “看在歡歡的麵上,你就幫我最後一次吧。”楚爸爸一臉焦慮,巴巴地說,“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你也知道我要回家了。可是,我不把這邊錢欠了,他們是不會放我回家的。他們……會剁了我的手、然後再殺了我的。”


    安若素沉默了幾秒,說:“這樣吧,反正你也要回家了,以後不來北京,也就不怕他們報複。楚歡也不在北京,你也就不用怕他們傷害她。那不如直接回家吧,我請幾個人保護你,買最快的機票,直接走。你走了他們追不到你,因為在法律上,賭債是不受保護的,他沒法追究你的法律責任。”


    “可是……法律上怎麽知道我這是賭債呢?借他們錢的時候,我是直接給賭場寫了借條,簽了字的……”楚爸爸巴巴地望著她,“你覺得這樣,還行麽?”


    當然不行!


    法律隻是不保護賭債,卻沒有不保護借債人。現在白紙黑字的,是楚爸爸借了人家錢……


    安若素沉默,最終,說:“你等等,我考慮一下。”


    “哎。”楚爸爸可憐兮兮的樣子,不放心地補充,“你可一定得幫我啊,不然……我會死的。”


    安若素一怔,繼而答:“嗯。”


    是的,能放那樣大賭債的賭場,自然是真的能秘密要人命的。當然更可能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為還要收回錢呢。


    安若素歎了口氣。


    當晚,她把一張卡給了楚爸爸:“密碼是楚歡的生日,你全拿去吧。這是我能幫你的最後一次了。希望你回家後不要再賭了,就當是為了你的妻子和女兒。”


    楚爸爸也是沉重點頭。眼眶,也紅了。


    今天安若素說“考慮”的整整一下午,他都度日如年呢……無數次夢到自己被分屍了。他,真的怕安若素不管他了。


    從生到死的體驗,不過如此吧。


    “要不要去屋裏坐坐?”楚爸爸弱弱問。


    “算了。”安若素歎了口氣,不再停留。


    回到空空如也的賓館,安若素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這一刻,心竟異常平靜。仿佛回到了最初闖娛樂圈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也是如現在這般,一無所有。


    楚歡啊楚歡,我現在一無所有,隻有一個□□裸的我,為你重生。當年,安若素可以在娛樂圈步步成神,今日,也就可以同樣東山再起。


    當年,優勢是:年輕。現在,優勢是:地位、名氣和演技。


    至於精力,嗬嗬隻要自己想,還是隨時可以拚一把吧!


    安若素握拳。即便是過了三十五歲,隻要自己願意,也依然可以是一個奮鬥拚命的安若素!當年,她可是圈子裏有名的拚命三娘呢!


    竟莫名有些興奮,打電話給米西:“親愛的,有合適的戲記得推薦我哈。”


    這輕快的語氣,倒讓米西一愣。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安若素這樣年輕有幹勁的勢頭,和聽到這充滿青春活力的“親愛的”稱呼了,於是笑了:“怎麽了?你缺錢了?”


    原本隻是個玩笑話,沒想到那邊的安若素卻笑著承認了:“是啊,卡上存款成零了。”


    米西的神情嚴肅了:“你說真的還是開玩笑?我不是告訴過你離婚時即便把所有都給貝貝,也要給自己留下養老錢嗎?你沒聽我話?”


    “不是,留了。不過因為別的事沒了。”安若素苦笑了笑,不想深談,“我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支付不起了。有合適的機會聯係我哈。”


    米西無語。半天,才無奈地說:“要不要來我這擠擠?我這房子大。”


    “那倒不必。”安若素知道對方對自己的好,答案與自己所想一樣,也就溫暖一笑,“你如果真要幫我,就先借我點錢吧,等我接了下一部戲就還你。”


    “幹嘛不直接住我這?我倒是真的想與你敘敘舊了。”


    “我知道呀,所以我決定搬去你小區租房,嘻嘻。”安若素笑著撇嘴,“不過住一起就算了,遠香近臭什麽的、距離產生美什麽的,同一個屋子住出矛盾來就劃不來了。”


    米西也是明白人,自然也懂得其中道理,於是也不再堅持,隻問她需要多少錢。


    兩人都是習慣跟時間賽跑的人,從不多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說做便做,安若素第二天傍晚就已經華麗麗搬到米西隔壁了。


    “地方倒是不錯,倒也合你的風格。”米西過來串門,環視著四周,“我們這樣做鄰居,真好。”


    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便有些為難了:“你這樣……”


    “怎麽了?”安若素奇怪。


    “沒,我是想……你住我隔壁,要是那小子來看我的時候發現了你,隻怕你又要麻煩了。”她有些尷尬地說,一麵歎氣,“要不我讓他以後別過來找我。”


    安若素聞言反應了過來,倒不以為友誼,拉著米西的手:“不用啦!那小子我都對付好多年了,還怕他?放心吧,這種小事我應付得來,我可是無敵女金剛!”


    無敵女金剛是當年圈子裏的幾個好友對安若素的笑稱,如今說起,倒想起了當年,米西也笑了


    “對了,你上次說的跟某人的事怎麽樣了?有複合定下來的打算麽?”安若素問。


    她們口中的某個人,從來隻是特指一個人。


    米西聞言笑容也僵了一下,繼而微笑:“隨遇而安吧。”


    都是了解彼此心性的多年老友,安若素也就不多勸。


    話說倒是幾天後文華聞訊趕來,並且帶來了一塊碩大得誇張的匾額,上書“喬遷新居”。


    “要不要這麽誇張……”就連萬事淡定的安若素都黑線了。


    “不誇張!你重生的日子,我們自然要趕來祝賀的!”文華氣喘籲籲將匾額放下,接過李美女手裏的礦泉水,喝了一口,“素素你別怕,重新打江山而已,我們聯手!我跟你說,我有一部新戲,女主角不用說就你了,劇本我都給你帶來了!”


    邊說邊將揣來的劇本掏了出來。


    安若素接過認真看了,之後搖頭:“我不能接。”


    “為啥?”文華懵。


    “你知道。”安若素微笑,“這個角色不適合我。”


    文華不吭身了,半天,才說:“你這不是還欠著錢麽?先接了這部,手頭鬆了,再挑好劇本吧。”


    安若素卻堅定搖頭:“每一部影視都是我的作品,我不能演一個自己都覺得不合適的電影。你也應該知道,我手頭並不缺本子,我要的,是合適的本子。”


    文華不再說什麽了,隻默默點頭。


    是的,一個人,即便輸了所有、忘了所有,都要記得自己是誰,自己的線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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