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從下午開始下,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停。


    石城深處一片漆黑,隊員們彼此間都沉默著,誰都沒有言語。


    溫度越來越低,顧海西冷得渾身發抖。她隻得死命地攥緊自己的身子,可還是冷得要命。她好想睡覺,或許睡著了就不會冷了吧。


    朦朦朧朧間,她仿佛看見蔣清明朝她走來。他張開雙臂,溫柔地笑著,寵溺地說:“丫頭,快到我的身邊來。”她聽了,忙站起身朝他撲了過去,可是蔣清明突得消失了,她撲了個空。她再四處張望,四周隻有一片漆黑,什麽都沒有……


    “清明……蔣清明……”顧海西喃喃自語。


    小花一朵聽到顧海西的輕語,輕輕推了推她,碰到她的手時,不由地驚呼出聲,“不好了,一葉扁舟發燒了。”


    老兵聽到後,忙走向前,伸手探了探顧海西的額頭,好燙,好像燒得不輕。“誰帶退傷藥了?”


    “我這裏有。”阿呆按亮手電筒,從背包裏翻出小型醫院箱,找出一粒退燒藥遞了過去。


    “大海,你水壺裏還有熱水嗎?”


    大海就著燈光搖了搖水壺,“還有一點。”


    “先將退燒藥給她吃下去吧,希望能退燒。”老兵拍拍顧海西的臉皮,呼喚道:“一葉扁舟、一葉扁舟……把嘴巴張開,吃藥了。”


    “清明……蔣清明……”


    “她好像在喊一個人的名字。”小花一朵輕輕說道。“那肯定是她很重要的一個人。”她也想起了自己的男朋友,又想到自己現在身處險境,不知能不能安全走出去,不由輕輕地哭了起來。


    阿呆關掉了手電筒,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


    “我相信救援隊肯定會來救我們的。”田園風光嘀咕了一句,期盼的眼神穿過雨幕,望向濃黑的石城盡頭。


    滿田山下早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有消防隊員、武警官兵、派出所民警,自然還有蔣清明找來的退伍軍人,顧風騁找來的民間搜救隊和許明媚找來的保安公司的人員。


    蔣清明從小陸手中接過雨衣、雨鞋穿上。


    許明媚見了忙走向前,拉住他,嗬聲問:“清明,你想幹嗎?”


    蔣清明頭也沒抬,隻吐了一句,“進山。”


    “你不能去,已經有很多搜救隊員進山了,你又不專業,萬一有個好歹怎麽辦?”


    “我不能呆在這。”蔣清明將許明媚的手掰開,神情肅穆地說:“小西,她在等我。”說完,跟在一群搜救隊員身後進了山。


    許明媚還想去拉他,卻被顧風騁一把抓住了,“明媚,你讓他去吧,那樣他心裏會舒服一點。”


    困在石城盡頭的石塊被一點點地砸開。十點一刻,封住路口的泥石流終於被清出去,路一通,蔣清明第一個衝了進去。


    山林中到處是手電筒的光亮,還有喊聲混雜著雨聲不斷地響徹整個石城。


    “老兵,他們來了,來救我們了。”坐在地上的大海站起身,興奮地喊了起來。


    其他隊員也紛紛站起,拿出一直舍不得用的手電筒,向山林的另一頭照去。


    當蔣清明趕到事發地,見到躺在石壁下奄奄一息的顧海西時,從不流淚的他,卻流下了心酸的淚。一是驚喜,二是難過。驚喜他的小丫頭還在,還好好的;難過是讓他的小丫頭受苦了,從來沒受過什麽難的嬌娃娃,現在卻奄奄一息地躺著,他的心如刀割。


    顧海西幽幽醒轉過來時,睜眼望見的是頭頂雪白的天花板。再順著天花板,緩緩轉過頭,她望見了蔣清明。


    此刻,這個男人滿臉是驚喜的笑容,開心地問:“小丫頭,你終於醒啦,還有哪裏不舒服沒有?”


    顧海西隻覺得這個情節好熟悉哦,好像以前也有過,莫非自己重生了?


    她舔舔幹澀的舌頭問:“蔣boss,今天是幾號啊?”


    蔣boss?蔣清明被這個稱呼弄得一愣一愣的,還問他幾號,難道小丫頭高燒腦殼燒壞了。


    “丫頭,你沒事吧?“蔣清明不放心地將手探至顧海西的額頭,嗯,溫度好似正常的呀。


    “我沒事,你隻要告訴我今天幾號就成。”


    “今天1月14日啊,你整整睡了十二個小時了。”蔣清明被弄得莫明其妙起來。


    “哦。”顧海西輕歎一口氣,“那我就是沒重生。蔣清明、蔣清明,我好想你。”說著撐起身子撲進了他的懷裏。


    “嗬。”蔣清明笑,這丫頭喲!


    他抱著顧海西,輕輕撫著她的背,親她的額頭,親她的臉頰,可怎麽親都覺不夠。


    “丫頭,你以後不可以再做這麽冒險的事了,知道嗎?其實我心髒不好的,你想嚇死我嗎?”蔣清明故意生氣地說。


    他心髒不好,鬼才信呢,之前還拉她去蹦極,玩得那麽hign,怎麽可能會心髒不好?不過顧海西自然不想點破,隻是乖巧地點點頭,“嗯,知道了。”


    “丫頭,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該和好了?你看我都深夜跋涉千裏去救你了,看在英雄救美的份上,你也該以身相許吧?”蔣清明開始提條件。


    隻有經曆過生死的人才會明白,那些所謂小打小鬧的糾結根本不算什麽。在她以為快要死的刹那,她想許明媚是蔣清明的前女友又怎麽樣呢?佟子喬是蔣清明的前妻又如何呢?前塵往事何必再提,如若再提,生命都要等不及。


    “蔣清明,你這算是求婚嗎?太草率了,我不接受哦。”顧海西覺得現在能實實在在被蔣清明抱住真好,她愛死了這種感覺。


    “那你想怎麽樣呢?鮮花鑽戒還是油艇度假?”


    “這個要我想嗎?”顧海西不以為然。


    “這麽說隻要我想得出來,你就嫁給我。”蔣清明開心地問。


    “可以考慮一下啊。”


    “行,就這麽說定了。”


    ……


    兩人絮絮叨叨地又說了好一會兒話,許明媚和顧風騁站在門外,望著門內的一切,彼此互遞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誰都沒有言語地默默走開了。


    顧海西出院的那天,許明媚飛去了法國。


    顧海西覺得回家的感覺真好,能活著的感覺真棒,能跟蔣清明在一起的感覺更妙。


    “蔣清明,今天做什麽好吃的?”顧海西咬著一根黃瓜走進廚房。


    “今天做餃子,你最愛吃的豬肉餡。”蔣清明一邊麻利地包餃子一邊道。


    “嗯,嗯,看著我就流口水了。蔣清明你繼續努力哈,我去看會兒電視。”


    “快去吧。”蔣清明見顧海西走出了廚房,這才從兜兜裏掏出一樣閃閃發亮的東西,混進餃子餡裏包了進去。


    餃子很快就出爐了,望著一個個皮薄餡多的餃子,顧海西饞得直流口水。


    “嗯,真香。”顧海西隨手撈起一個就往嘴巴裏塞。


    蔣清明正好拿筷子出來,見到後,拿著筷子輕輕拍打她的手背,“小饞貓,洗手了沒有?”


    顧海西晃著自己的一雙手,嘿嘿笑,“這就去洗。”


    顧海西狼吞虎咽地吃著,蔣清明卻看得心驚膽跳,“慢點吃,小心燙。”他忙出手製止,這丫頭活像餓死鬼頭胎,她這是餓了幾頓啊?


    吃碗一碗,顧海西伸手再要,“蔣清明,再來一碗。”


    蔣清明回廚房又乘了一碗出來,遞到顧海西麵前,神秘兮兮地囑咐道:“這碗你可要慢慢吃哦,說不準能吃出寶貝來。”


    “真的麽?”顧海西興奮了,吃東西還有這等好事,那她可得慢慢吃不可。


    她慢慢地吃著,突然間牙齒“咯嘣”一聲,好似咬到什麽硬物了。忙拿出來一看,嘿,還閃閃發亮呢!


    “戒指,是鑽戒噯。”顧海西心領神會,促狹地問:“蔣清明,這不會就是你所謂的有新意的求婚方式吧?哦,好土哦!”


    “土嗎?”蔣清明反問,伸出手,“那把鑽戒還給我。”


    “才不要呢,這可是你給我的,哪有收回去的道理。”顧海西不幹了,她拿著鑽戒對著燈亮照著,“這有幾克拉啊?”


    “一克拉。”蔣清明夾了個餃子放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


    “怎麽這麽小,怎麽不是十克拉或是鴿子蛋那麽大的?”


    “那麽大,你敢戴麽?”


    “可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呀,要鴿子蛋那麽大的。”顧海西拿著戒指做比劃。


    “小說都是瞎編的,戴那麽大的鑽戒出去想讓人跺手指頭麽?”


    顧海西瞄了瞄自己手指頭,打了個哆嗦,“哼,你就是小氣唄,非得找那麽多理由。”不過一克拉也挺好,秀氣小巧。


    其實要買十克拉鑽戒對於蔣清明來說有什麽問題,幾百萬的事,可是何必要那麽羨呢?低調點對於小丫頭來講或許更好吧。


    蔣清明衝顧海西招招手,“小西,把戒指給我。”


    “幹嗎,你說過是給我的。”顧海西忙把鑽戒藏到自己身後。


    “財迷。”蔣清明好笑地道:“把手伸出來。”他拿過顧海西的左手,將鑽戒戴到了她的無名指上,然後沉聲問:“顧海西女士,你願意嫁給蔣清明先生為妻嗎?”


    顧海西害羞地咬咬下唇,倏地撲進蔣清明的懷裏,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畔輕語,“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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