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在自己身體裏,有能操縱〈魔〉的質素──〈冥〉魔力係統的質素,辰巳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本來應該是看不見身姿的〈魔〉。


    自己為什麽能看見〈魔〉,辰巳一直抱有疑問。


    根據以前從朱塞佩那裏聽來的,確實和辰巳一樣能看到〈魔〉的姿態並聽到聲音的人過去也曾經存在過。


    但是,其數量極為稀少,也不會遺傳,所以無法做充分的研究。


    但是現在,能夠感覺到〈魔〉的存在的人──感知者,是持有〈冥〉魔力係統的人這件事,從塔茨米嘴裏說明了。


    確實感知者的能力來自於〈冥〉的魔力的話,不能遺傳也能夠理解了。


    經發現,魔力係統是和遺傳沒有關係的。


    自己有〈冥〉質素這一事實,讓辰巳的心大大地動搖。


    被召喚到這個世界經過了一年以上,結果〈魔〉對辰巳來說已經是忌諱的存在了。


    就像自己被〈魔〉憑依了一樣,無盡的厭惡感從辰巳背後往上爬。


    這已經可以說是生理上的厭惡了。


    「哈哈哈哈哈!不錯呢,那個表情!『鴿子捱了個竹槍』(譯注:形容驚慌失措)這句話,就是為現在的你量訂做的吧?」


    對著大大睜開眼睛一臉愕然的辰巳,另一個塔茨米嗬嗬笑著。


    但是,這笑聲沒有持續很久。


    他意識自己親自在辰巳身上刻下的傷,正在慢慢回複。


    「哼,那是《自我治愈》嗎?連那種魔法都能使啊。」


    用半分有趣半分佩服的表情,塔茨米看著辰巳。


    「原來如此。那個好像也能利用。」


    最後小小的低喃,沒有傳到有段距離的辰巳那裏。


    「那麽,差不多要做個了斷了。《天翔》大人喲?」


    嘻,嘴角歪著笑起來的塔茨米,發動了《加速》一口氣朝辰巳接近。


    以陰霾的天空為背景展開的「兩個辰巳」之間的戰鬥。


    但是,戰鬥的舞台好像從天空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上空閃爍的魔力光突然消失,讓卡露謝朵妮雅十分狼狽。


    「老,老公大人他們在哪裏……!?」


    從窗口大大地探出身子,卡露謝朵妮雅拚命地看著天空。


    但是「兩個辰巳」的身影並沒有倒映在她真紅的瞳孔裏。


    戰場雖然已經轉移到了地上,卡露謝朵妮雅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在不安地望著天空的她身邊,朱塞佩以冷靜的樣子詠唱著咒文。


    他所擁有的適性係統〈海〉,是〈水〉的上位派生,探知方麵十分優秀的係統。


    朱塞佩使用的是〈海〉的《係統感知》魔法。


    這個魔法的效果,是能明白在一定範圍內指定係統的魔力持有者在哪個方向。


    能知道的隻有魔力係統,不能判別個人。


    但是,〈火〉〈水〉〈風〉〈土〉這些一般係統的持有者先不說,〈天〉魔力的持有者隻限於辰巳他們,要特定並不困難。


    「……看起來,女婿殿下他們已經降落到地上了。場所是……神殿的後麵。鍛煉場呐。」


    聽到朱塞佩的話,卡露謝朵妮雅立刻轉過身。


    然後像風一樣從朱塞佩的辦公室飛奔出去了。


    「……哎呀哎呀,還是一樣隻要和女婿殿下的事扯上關係就冷靜不下來的家夥呐。不過,卡露謝不安也是當然的呐。」


    朱塞佩自己也以鍛煉場為目標,快步地離開了自己辦公室。


    然後,在通向神殿後麵的道路上,叫住了走過的神官吩咐了某件事。


    「……我知道了。」


    「拜托了。要盡可能快地把這件事傳達給『精靈的休憩亭』的艾露殿下。」


    目送著行了一禮離去的神官背影,朱塞佩再次邁開步子。


    當然。


    他的目的地是鍛煉場。


    現在那裏,「兩個辰巳」也應該正在展開戰鬥。


    「說起來,必須讓其他人回避呐。要是有誰看到女婿殿下有兩個人,或許會有點麻煩。」


    另一個辰巳──「山形塔茨米」,毫無疑問是這次軍龍來襲的幕後黑手。


    而且,那個塔茨米還是擁有這個世界忌諱的〈冥〉的魔法使。


    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可能會將「辰巳」和「塔茨米」看作同一人。


    或許,有人會說出這次軍龍來襲是辰巳的手筆也說不定。


    為了不變成這樣,塔茨米的存在盡可能隱藏比較好。


    因此,極力減少目擊者是重點。


    「為了對軍龍進行準備,現在鍛煉場沒有人使用。這樣的話應該可以減少目擊者。」


    動用朱塞佩的權限的話,讓鍛煉場禁止進入也不困難。


    理由的話,之後適當編一個就好。


    為了對應包圍了王都的周邊來回飛著的軍龍,現在以沙法以夫為首四神殿的神官戰士們,在戒嚴體製下待機中。


    雖說是沒有直接納入王國構架的神殿,由王國正式發出援護請求的話也會派遣神官戰士。


    全部神官戰士現在在臨戰態勢待機中,使用鍛煉場的人一個也沒有。


    「那麽,首先要做隻有儂能做的事呐。」


    快步在神殿的道路上前進,朱塞佩考慮著這各種各樣的事情,為了保護他重要的家人。


    鋼劍與魔獸素材之劍,到現在不知道已經是第幾次交鋒了。


    劍與劍相擊,拳與拳,腳與腳你來我往。


    然後,在那縫隙之間迸出魔力之光。


    到現在,辰巳終於從剛才的衝擊中恢複了態勢。


    確實,自己體內有和〈魔〉相關聯的要素給了他很大衝擊。


    但是,現在既沒有像塔茨米那樣被〈魔〉憑依,也沒有想要利用〈魔〉。


    那樣的話,也不用感到羞恥。


    然後,塔茨米利用〈魔〉回複魔力一事,也找到了像是缺點的部分。


    外素使的辰巳,即使使用了魔力也一瞬間就會回複。


    但是,塔茨米即使利用〈魔〉來回複魔力,其回複量好像也沒有那麽多。


    從〈魔〉那裏得到魔力,塔茨米放出魔力光的威勢增強了。


    但是,那光芒和戰鬥初期相比,從量上來說連一半也沒有達到。


    〈魔〉依個體不同而強度有所差異,是廣為人知的。


    辰巳自身也是,從朱塞佩的授課裏被教授了這點,實際上到現在為止和複數的〈魔〉對戰過也有此實感。


    恐怕,用〈冥〉的魔法來召喚〈魔〉,是有一定限製的吧。


    比如,召喚弱小的〈魔〉雖然並不費事,但是召喚強力的〈魔〉就需要滿足必要的條件,這樣。


    實際上,降落到地麵的塔茨米,也隻有牽製程度地使出遠距離攻擊魔法。


    不,是隻剩下牽製的魔力殘量了。


    那就再讓塔茨米的魔力枯竭,不給他用〈魔〉回複魔力的時間一口氣攻擊下去。


    剛才不知道能用〈魔〉回複而受到了衝擊,知道了手牌就沒有那麽可怕了。


    在心中決定了方針的辰巳,提升了揮劍的速度。


    本來劍技就更勝一籌的辰巳再提升速度的話,當然塔茨米就更不上了。


    「……嘁!!想要一口氣決出勝負嗎……!!」


    察覺到辰巳意圖的塔茨米,為了應付那個劍擊隻有使用《加速》,《加速》的使用讓魔力一口氣消費了。


    感覺到自身的魔力不斷減少,塔茨米咬緊牙關忍耐著辰巳的劍風。


    一邊忍耐著,塔茨米一邊注意周圍的狀況。


    保存下來的最後王牌。


    那張王牌的條件還沒有齊備。


    希望著條件集齊,塔茨米拚命忍耐辰巳的猛攻。


    但是,也快到極限了。


    魔力將盡的焦慮,條件尚未齊備的焦躁,讓塔茨米揮劍的速度有了一絲遲鈍。


    這是隻有一瞬的遲緩。


    連空隙都稱不上的極為微小的遲滯。


    但是,在憑借《加速》使反應速度上升的辰巳看來,已經是十分大的空隙了。


    以至今為止未有的速度揮舞飛龍劍,塔茨米的劍大大地彈起來。


    當然,塔茨米的身體已經門戶大開。


    劍被彈開的右手現在是大大高舉的狀態,塔茨米的表情抽搐了。


    這個瞬間,辰巳確信了勝利。


    但是,他沒有察覺到變化。


    劍被彈開抽搐著的塔茨米的表情,一瞬間化作了笑容。


    卡露謝朵妮雅到達鍛煉場時,正是辰巳和塔茨米決出勝負前的一瞬間。


    以眼睛捕捉不到的速度揮出的飛龍劍,大大地彈開了鋼劍。


    「老公大人!!」


    確信著辰巳勝利,卡露謝朵妮雅浮出笑容。


    但是之後馬上,她的視界突然切換了。


    「……誒?」


    和正在戰鬥中的辰巳他們有著相應距離的卡露謝朵妮雅。


    在那裏她的視野映照出辰巳和塔茨米戰鬥的身姿。


    但是,現在卡露謝朵妮雅的視界,映照出的是向著自己進行突刺的丈夫的樣子。


    而且,清楚地看到了辰巳那因驚愕而表情扭曲的一瞬間。


    突然,卡露謝朵妮雅出現在眼前。


    這個事實讓辰巳睜大了眼睛。


    同時也明白發生了什麽。


    塔茨米用《瞬間移動》把卡露謝朵妮雅拉到了兩人之間吧。


    塔茨米能夠不知從哪裏召喚出劍。


    那樣的話,能做到將卡露謝朵妮雅的身體轉移,把她拉過來也不是不可思議的。


    實際上塔茨米也並不是能夠無條件地轉移。


    要預先附加魔法印記,或者要在視野之內才能轉移,不過這時辰巳也不知道這一點。


    然後,塔茨米決勝負的底牌,當然就是卡露謝朵妮雅。


    既然戰場轉移到了地上,就應該不會在現場看不到她。


    而且,他很明白卡露謝朵妮雅的存在對辰巳來說是最大的弱點。


    在簡直就是絕境的這個時候看見卡露謝朵妮雅,塔茨米不由得笑了出來。


    然後,擠出剩下的僅僅一點魔力,把她的身體用轉移拉過來當做對辰巳的盾。


    全心全意進行突刺的辰巳的身體,即使想收也已經收不住了。


    極具氣勢殺到的飛龍劍銳利的刀刃,就要到達切入進來的卡露謝朵妮雅的身體── ──真紅之花在空中綻放。


    同時,卡啦地有什麽摔倒的聲音,在鍛煉場中響起。


    「嘛,這麽做了呐。我的話也會這麽做的喲?」


    塔茨米保持著揮劍的姿勢,看向倒在地麵的辰巳和掉在旁邊的飛龍劍。


    在飛龍劍的刀刃貫穿卡露謝朵妮雅之前,辰巳將手中的飛龍劍轉移並以毫厘之差讓它飛了出去。


    如果能連著自己的身體也轉移就好了,但是並沒有那樣的餘力,隻是將手中的飛龍劍轉移走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即使如此也沒能刹住突刺的勢頭,辰巳和卡露謝朵妮雅的身體激烈地相撞了。


    兩人的身體借著餘勢交纏在一起。


    那之後,塔茨米用最後的魔力再次發動轉移,讓卡露謝朵妮雅的身體轉移到稍遠的地方。


    當場隻剩下體勢崩壞的辰巳。


    對著辰巳,塔茨米將揮起的劍,充滿力道地揮了下來。


    揮下的劍,自辰巳的左肩斜著刻下深深的傷口。


    這次的傷害,比之前受到的要大得多。


    隨著血花在空中飛舞,辰巳倒向了地麵。


    倒地的辰巳身體下咕嘟咕嘟地生成紅色的海洋,汙濁了鍛煉場的地板。


    「對手如果不是你的話……如果不是確信著絕對不會傷害琪可的你的話,我也不會用她做盾牌。這是隻有以你為對手的時候才能有的手牌。嘛,說到這,雖然隻是限定在一部分,我可是信賴著你呐。」


    嘻,地嘴角向上歪著,走近辰巳。


    然後,毫不容情地朝辰巳的側腹踢過去。


    「咕……哈……!!」


    側腹被激烈地踢中,辰巳痛苦地在鍛煉場的地板上滾了幾圈。


    然後,在陽麵朝天停下的瞬間,從右手迸發出朱金色的光輝。


    但是,半無意識進行的反擊欠缺銳利,塔茨米很容易地防了下來。


    「嘁,還在抵抗啊。」


    將迫近的朱金細鎖簡單地彈開,塔茨米唾棄道。


    然後,好像想到了什麽嘴角再次向上歪起來。


    「正好。這東西就由我收下了。對之後的你來說,這是無用且多餘的玩意了呐。」


    塔茨米朝著倒地的辰巳揚起右手。


    然後,辰巳右腕的『孤挺花』消失,出現在了塔茨米的右腕。


    「這就是『孤挺花』嗎。原來如此,怪不得那家夥會執著它呐。」


    頻頻看著右手裝備的『孤挺花』,塔茨米高興地說著。


    像過去的辰巳一樣,從『孤挺花』那裏取得了情報理解了它的使用方法。


    在這段時間裏,辰巳受到的傷慢慢地堵住。


    和剛才一樣發動了《自己治愈》。


    像過去和穆爾加奈克戰鬥時一樣,《自己治愈》是在半無意識情況下也能發動的魔法。


    「哈哈哈,是呐。受到了傷害進行回複呐。」


    塔茨米有興趣地看著自己給辰巳刻下的傷口慢慢回複的樣子。


    「現在《自己治愈》正發動著,意識不清晰也沒辦法使用其它魔法了吧?哈哈哈,正等著這時候呢。」


    外素使的辰巳不能在體內儲藏很多魔力。


    而現在殘留在體內的魔力正在轉給《自己治愈》。


    平時魔力減少的話無論多少都能回複的辰巳,由於負重傷意識不清,現在沒有回複魔力的餘力。


    塔茨米叫出了數隻〈魔〉,變換為自己的魔力。


    然後,在魔力回複到某種程度之後,再次麵向辰巳。


    「我不會殺了你。那樣……讓你活著,才能讓你長久地品嚐到痛苦呢?從此盡情地謳歌一個人的生活吧。為了把你正確地送過去,我可是特地去過一次實地確認過了呢。都想讓你感謝我的苦心呢。」


    仰著天,塔茨米哈哈大笑。


    那笑聲就像是刺激到了覆蓋天空的厚厚雲層,從天上紛紛飄落下白色冰冷的東西。


    在緩緩飛舞的雪花中,塔茨米偶然想到了什麽般移開了視線。


    「是呐。這種程度的就給你吧。嘛,雖然在那邊就算隻是拿著也很麻煩呢。」


    塔茨米把掉落在稍遠一點地方飛龍劍用轉移拉過來,隨便地朝辰巳扔去。


    然後,對著辰巳舉起右手,發動了轉移。


    但是,這不是通常的《瞬間轉移》。


    雪花飛舞的沙法以夫鍛煉場……


    在這裏,辰巳的身影像被抹掉一樣消失了。


    意識回複了。


    到現在一直半夢半醒狀態的辰巳,從仰麵朝天的狀態,蹭地一下豎起上半身。


    同時,放在他身體上的飛龍劍,就這麽滾落到褪了色的地毯上。


    但是,辰巳沒有在意那些的餘力,他拚命地拉回記憶。


    和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卡露謝朵妮雅激烈相撞,導致體勢崩壞。


    而且,在那之後身體遊走著激烈的疼痛與灼熱感。


    那之後,另一個自己好像說了些什麽,但是不怎麽記得了。


    從那時開始,辰巳的意識就已經朦朧了。


    「……那之後……怎麽樣了……?」


    向下看著自己的身體,辰巳低喃。


    穿著的神官服已經被切開而破破爛爛。


    雖然傷口被《自我治愈》堵住了,但是神官服還是沾滿血的狀態。


    想要站起來的辰巳,搖搖晃晃地感到一陣眩暈。


    恐怕,是因為失血過多導致血液不足引起的。


    手觸摸到鋪在地板上的便宜地毯,辰巳對從手掌上傳來的觸感感覺到了違和感。


    ──地毯……?啊咧?我確實是在神殿的鍛煉場……不,說起來這個褪色地毯是……


    目不轉睛地盯著地毯那熟悉的模樣,辰巳拚命地思考。


    然後像被打倒腦袋般抬起的頭浮現出驚愕的表情並環視周圍。


    窗邊掛著陳舊的淺茶色窗簾。


    好像長時間沒有打掃過的,積滿灰塵的狹小房間。


    牆角放置著衣櫃,電視,還有辰巳現在所在的房間對麵,還能看到狹小的廚房裏的水槽和煤氣灶。


    而且,這個光景是辰巳見慣了的光景。


    辰巳慌張地站起來,猛地拉開窗簾,然後打開嵌著玻璃的窗戶紗窗。


    從這裏看到的風景,從某種意義上說辰巳已經見慣了。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他當場頹喪地彎下膝蓋倒下來。


    展現在窗外的風景,是在現代日本隨處可見的普通街道,就是說──


    「我,我……回,回到日本了嗎……」


    從辰巳嘴裏飄落的話,消失在眼前的日本街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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