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酒店段子弋房前。


    林妙佳在門口深深吸了口氣,反複看了好幾遍手機上的時間。雙手輕輕拍打紅腫的眼眶,淚水在裏麵盈盈滾動,好像隨時會滴落到單薄的鵝黃雪紡襯衫上。


    十秒後,段子弋打開門,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他看見林妙佳站在門前,神情微詫,但很快恢複了平靜。


    “你在這裏幹什麽?”


    “段導……”林妙佳抽噎,發出跟貓一樣微弱的聲音,“我找你有事……”她緊張地握緊雙手,雙臂微微往中間擠,乳/溝在雪紡襯衫下若隱若現。


    段子弋抬眼看了林妙佳一會兒,伸手把她拉進房裏,語氣淡淡:“給你十分鍾。”


    “不,不需要這麽久。”林妙佳耳廓透紅,驚惶地埋下頭,“我隻是……我、我不想演《深淵》了……”


    房間內沒有開燈,卻襯得段子弋的眼底寒光熠熠。他嗤笑一聲,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上海取景快完了,你跟我說這個?”打火機金屬蓋頭輕響,煙味彌漫,“就算我同意你的要求,違約金你打算怎麽付?”


    “我……”林妙靜心塗描的唇口微張,泫然欲泣。


    段子弋咬著煙,口齒不清,“七分鍾。”


    林妙佳心一狠,咬牙砰地跪下,近乎哭訴:“微博身份曝光後……通告全被cancel,經紀人也辭職了……”她抱住自己,單薄的雙肩輕微抖動,“我現在就孤身一人……根本沒辦法承受外界壓力……”


    雪紡襯衫顫抖,裏麵的春/光一覽無餘。


    段子弋低眼看著她。


    “六分鍾。”


    林妙佳跪著往前走了兩步,埋頭抵在段子弋的腳尖上,耳根因羞恥漲得通紅,“段導……”


    段子弋抬起腳,掀起她的臉,“你到底想說什麽?”


    淚水打在他的皮鞋上,林妙佳蹙眉咬唇。


    段子弋移開腳,走向門:“不說我走了。”


    “別!”林妙佳大驚失色,柔弱地扯住他的手,語聲漸低:“……我聽說,以前設定的劇本……葉芳是女一號。”


    段子弋停下腳步,眉毛一揚看向她。


    段子弋今年才四十五歲,善於保養的他仍舊身材挺拔,臉部輪廓鮮明,更蘊含著一種年輕男明星沒有的雍容氣度。


    林妙佳被看得心跳驟急,耳根上的緋色一路燒到頰邊。


    “所以?”段子弋語氣聽不出情緒。


    林妙佳咬了咬唇。


    “四分鍾。”


    “不要!”林妙佳又驚惶地輕叫了一聲,低低道,“我希望段導能改回葉芳女一號的設定……我、我想拿影後……”她小聲地哭了起來,“再得不到獎,我真的……真的會在圈子裏混不下去的……”


    段子弋笑了一聲,不置可否:“聽說你最近接了一部影片。”


    林妙佳猛地抬頭,哽咽聲戛然而止。


    段子弋按滅煙蒂,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演,不管怎麽說,大屏幕終歸還是比小熒幕好。”


    “……段導。”


    “時間到,我先走了,你自便。”


    “段導……”


    林妙佳全身僵硬,維持著抬頭的姿勢,聽見門砰地一聲響後,才緩慢低下頭,用手捂住臉。


    ……太可笑了。


    怎麽會這樣?


    花了兩天靜心準備的說辭,就這樣在十分鍾內被迫結束了,可笑得像一出鬧劇。


    不!我不能接受!


    林妙佳倏地站起,又因腿部驟然發酸砰地跪倒!膝蓋觸地的那一瞬間,林妙佳心裏仿佛被誰惡意點火灼燒,一陣扭曲的痛。


    ——不成後,毋寧死!


    ***


    另一邊,伊文捷琳拉上車門,緩步向前推開楚慕私人別墅的大門。


    門前的碎石小路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紋飾精美的木板,上方搭建著一座巨大的葡萄架,陽光溫柔地從藤蔓間篩落下來,綠葉招搖,果香四溢。


    楚慕從身後抱住她,下巴放在她頸窩,低沉道:“這條路是我重新鋪的,已經鋪完了。”


    伊文捷琳蹲下,用手指輕輕一掀,木板翻身倒在一邊。


    楚慕:“……”


    伊文捷琳:“鋪得很水。”


    楚慕無奈地把木板移回原地,重新將伊文捷琳摟入懷中,蹭了蹭她的鼻尖,“我們進屋吧。”


    伊文捷琳與楚慕接吻片刻,毫不客氣地推開他,款款站起,“我今天來是準備實現諾言的。”她優雅地衝他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楚慕揚了揚眉,不緊不慢起身,與伊文捷琳並肩走在一起。


    陽光拂過他們的身影。


    伊文捷琳打開手裏的塑料袋,一條鱸魚在裏麵奄奄一息。


    “上午說了,請你吃飯,不過我隻會做魚。”她認真說。


    “沒關係。”楚慕溫柔地。


    十分鍾後,廚房水池裏鱗片亂飆。


    伊文捷琳冷漠地拿著菜刀刮魚,戴著膠手套的左手深深扣進鱸魚的眼睛。


    鱸魚瘋狂掙紮。


    五分鍾後,伊文捷琳從塑料袋裏拿出事先在酒店裏讓廚師做的雕花,輕輕放在青瓷盤的兩側。


    十二分鍾後,伊文捷琳小心翼翼地將清蒸好的鱸魚轉移到青瓷盤裏,麵無表情地挑去殘餘的魚鱗。精美的雕花襯托著魚眼漆黑的鱸魚,就像旁側放上鮮花的無眼屍。


    伊文捷琳皺眉看了許久,手起刀落斬下魚頭扔進垃圾桶,澆上調料汁蓋住傷痕累累的賣相,轉身收拾廚房。


    收拾廚房的時候,她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麽事情。


    想了一會兒想不起來,伊文捷琳果斷拋諸腦後。


    端著清蒸鱸魚出去時,楚慕姿勢優美地倚靠在沙發上,手裏翻著兩年後伊文捷琳第一次去找他時的那本寫真集。


    這次伊文捷琳把鱸魚放在餐桌上,徑自走過去,抽掉寫真集,“做好了。”然後在沙發上找了個舒適的坐姿,漫不經心地翻開寫真集。


    果然,裏麵全是關於她的攝影作品。


    伊文捷琳輕哼一聲:“變態。”


    楚慕溫柔低聲:“多謝讚譽。”他走到餐桌前,抽出筷子,魚肉觸筷即化,混合著調料汁彌漫在空中鮮香無比。楚慕正要讚美伊文捷琳的手藝,目光忽然一凝,他用筷子輕輕撥開魚的肚皮,從魚腹裏帶出一串內髒。


    楚慕:“……”


    伊文捷琳總算想起來自己忘記什麽了。


    她走過去端起來準備倒掉,想了想又夾起一塊魚肉送到楚慕嘴邊,“嗯?”


    楚慕配合地吃掉,然後猛地按住她的雙肩往前一帶,如願以償地再次吻了上去。


    盤裏的湯汁傾灑出些許,楚慕毫不在意,將青瓷盤放在一邊,繼續與伊文捷琳唇舌相觸,魚肉綿綿在兩人口中化開,一片腥味彌漫。


    伊文捷琳想起自己還忘了澆水燙魚除腥味。


    這真是一條失敗的魚,她反思。


    楚慕右手不自覺滑入她的腰間,伊文捷琳迅速抓住他的手,與他對視。


    “太早了。”她親了親楚慕的唇角,“現在是試用階段,權限還未開放到這兒,去衝涼吧。”


    “真殘忍。”楚慕聲音低啞,氣息滾燙,迷戀地親吻伊文捷琳的頰邊,“……怎麽辦?”


    “嗯?”


    楚慕捧起伊文捷琳的臉,脈脈低聲:“情難自禁控製不住。”


    伊文捷琳偏了偏頭,輕笑一聲:“跟我來。”她緩步帶著楚慕走向浴室,擰開浴缸水龍頭。伊文捷琳將楚慕推到浴室的牆上,冰涼的觸感讓兩人都微微清醒。


    嘩啦水聲不斷。


    伊文捷琳把楚慕的臉扳過來對著她,兩人目光相碰,楚慕的眼深邃漆黑看不見一絲光亮。


    “來做個我問你答的遊戲。”見水放得差不多了,伊文捷琳關掉水龍頭,猛地將楚慕壓在浴缸裏,水花濺起,兩人都濕透了。


    楚慕渾不在意,“你說。”


    “第一個,你對我感到厭倦了嗎?”


    “你從不曾讓我厭倦。”楚慕翩翩微笑。


    “花言巧語。第二個……安辰風你打算怎麽辦?”


    兩人對視。


    楚慕淡淡道:“什麽意思?”


    伊文捷琳手指沿著他的輪廓滑動,“字麵上的意思。”


    “他不喜歡你。”


    “我知道,他喜歡男人,公開示愛隻是為了轉移媒體注意力……”伊文捷琳手指用力扳過他的下巴,“可你做得太過了,我總有種欺負小女生的錯覺。”


    楚慕握住她的手指,“我認為這種處理方式十分正當。”


    “但它讓我難受。”


    氣氛微冷。


    楚慕沉默地親了親伊文捷琳的手指,算是妥協。


    伊文捷琳用另一隻手拂去他臉上的水珠,“最後一個……楚慕,我覺得我正在走一條錯誤的道路。”她貼著他的額頭,聲音低啞,“與你交往,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卻又因此而愉悅。”


    楚慕從水中站起,*地回抱伊文捷琳,“好好享受這種感覺。”


    伊文捷琳閉上眼睛,感受心被燃燒的熱度。


    當晚,兩人一同患上感冒。


    作者有話要說:兩章合在一起有6000~~好豐滿的章節╭(╯3╰)╮


    寫伊文捷琳做魚的情節時把窩自己萌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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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和諧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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