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事情林妙佳一輩子也忘不了。


    她那些肮髒往事全在網上曝光了。


    得到消息的林妙佳第一時間打開了電腦,登陸新浪微博,然後看見了那一張張照片。她不知道這些照片是在什麽時候被拍下來的,一張一張,不同色調、不同場景、不同氣氛……不同表情,俗豔到惡心。


    林妙佳飛奔到浴室裏,撲到在洗手台上,胃裏翻江倒海,用力幹嘔。


    她眼角逐漸滾燙濕潤,淚水啪嗒啪嗒跌落到嘩啦啦的水聲中。


    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破事兒。


    算了。她勉勉強強安慰自己,就當是別人讓她紅了一把,雖然紅的方式太不如人意,被人狠狠撕掉了傷疤。


    第二天,林妙佳無精打采的去片場。


    她精神實在不太好,失眠了一夜,強製起床來到片場都全憑一口氣,實在不能指望她能有更好的狀態。


    段子弋對她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林妙佳自己也挺恨自己的。


    ——你都睡了這麽多人了?怎麽連這點小挫折都過不去?


    楚慕神色溫柔的告訴她,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


    林妙佳怒瞪著他,酸氣直往鼻子裏冒,生平第一次被人欺負得想哭!——去死啊啊啊!敢親不敢讓人發!


    她咬著牙,一字一頓的答:“明、白、了!”


    然後她做了一件讓她又爽又後悔的事情。


    她挑釁了伊文捷琳。


    那也是她第一次毫無顧忌的釋放演技,將自己情緒與角色完全融入到一起,把不合理化成合理。


    段子弋說,她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天賦。


    能得到這樣的評價,林妙佳高興的同時又覺得酸楚。


    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天賦又能怎樣?她很可能一輩子隻有一次展示的機會。


    林妙佳覺得不甘。


    這種不甘在《亡命》上映之後,更為強烈。


    因為醜聞被傳的沸沸揚揚,導致她名聲格外的響亮。《亡命》上映的那天,林妙佳戴著蛤蟆鏡遮住半張臉,等影片開始後才小心翼翼地溜進影廳。


    她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看著巨屏上緩緩浮現出伊文捷琳與楚慕的身影。


    她不知怎麽,眼角不由自主地發酸。


    林妙佳想,這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伊文捷琳就可以幹幹淨淨的出道,一帆風順平步青雲?


    為什麽她就必須一路踏著男人身體走到現在的位置?


    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林妙佳抽了抽鼻子,在她身邊的男士貼心地遞過一張紙巾。


    她愣了愣,接過,甕聲甕氣地道謝:“謝謝。”


    “不客氣。”對方微微彎起眼睛。


    林妙佳不敢取下蛤蟆鏡,隻能意思意思地擦了下。


    ……她十分害怕她一取下眼鏡,麵對的是對方嫌惡的眼神。


    影片結尾,阿曼莎一步一步,緩慢又沉重的靠近艾卡。


    她的眼睛裏,是逐漸熄滅的火星,那種由有到無的寂滅感深深吸引了林妙佳,她第一次覺得伊文捷琳的演技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最後一步,阿曼莎站定在艾卡麵前,舉起了手臂。


    不少女孩捂住了眼睛。


    林妙佳卻瞪大了眼,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哪怕簡單到極點的細節。


    白雲在阿曼莎眼裏悠悠飄過,襯得她瞳仁愈發的漆黑。


    “我對你的話一向深信不疑。”


    “砰——”


    槍響,血濺。


    影廳刹那間寂靜無比。


    林妙佳屏住呼吸,過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心跳。


    在那一瞬間,她的腦海裏閃過段子弋對她說過的話。


    妙佳,你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天賦。


    林妙佳猛然起身,極度失態地、跌跌撞撞跑進了洗手間。


    她坐在馬桶上不住抽噎,眼淚浸濕了她的掌心,鹹澀得不行。


    洗手間的燈光昏暗慘白,林妙佳閉上眼睛,想象這是片場的聚光燈,緩緩吐出一口氣,情感在她眼裏依次流過:“我對你的話一向深信不疑。”


    她噙著一抹笑意舉起手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那一刻,林妙佳仿佛真的聽到了槍聲。


    “砰”的一聲,更加堅定了林妙佳要拿到影後的想法。


    她先是犯賤地去勾引自己的伯樂段子弋,被羞辱一番後,又聽說《生存欲》即將舉行試鏡會,楚慕是製片人之一,傻子一樣的去找他,祈求他能給她一個公正。


    林妙佳想要的很簡單,僅僅是一次正常的、公正的試鏡會而已。


    楚慕誤解了她的意思,冷漠拒絕了她。


    林妙佳蹲在酒店走廊,深吸了一口氣,輕聲笑了出來。


    她啊,真是魔怔了……


    竟然能麵不改色地說出那樣讓人羞恥的話。


    既然所有人都不願意幫她,她隻好自力更生了。


    林妙佳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綜合自己的長短處,鋌而走險地編寫出了一則原創情境。


    要知道,像這樣的大型試鏡會,試鏡機會隻有一次,一般對自己演技比較有信心的人,都會選擇經典影視片段進行表演,不僅僅是因為導演對劇情熟悉更好理解演員的所用的技巧,更重要的是,經典影視片段本身就是一個權威。


    林妙佳這樣劍走偏鋒,段子弋是不讚同的。


    但林妙佳告訴他:“段導,我等太久了。我真的等太久了。”


    她不知道怎樣表達這些年所遭遇的一切,隻有反複重複“等太久了”。


    在那一瞬間,她平時引以為傲的表演技巧通通失靈,站在段子弋麵前的,隻是單單純純、不帶任何麵具的林妙佳。


    段子弋啞了片刻,點點頭:“隨你吧。”


    林妙佳感激的鞠躬:“謝謝您的支持!”


    她更加賣力地鑽研表演。


    可等萬事俱備,隻差真正要走上試鏡台表演的時候,林妙佳又退縮了。


    她很想告訴身邊的人,她很害怕。


    她害怕這一次試鏡會失敗……


    如果失敗了,她會跌倒什麽地方去呢?


    林妙佳根本不敢想象。


    林妙佳深吸一口氣,蒼白著臉,緩慢地、鎮定地走上試鏡台。


    在那一刻,時間變得尤其寂靜,林妙佳耳膜一片鼓噪,眼前是白閃閃的鎂光燈,劇烈又刺眼。


    jones從頭到尾隻說了一句話,卻讓她心髒快要跳出胸腔。


    當“action”完全落定時,林妙佳雜亂無章的心跳突然安靜了下來。


    她融入了她筆下的世界。


    表演到高/潮,林妙佳思緒反而飄遠……


    萬一有一天她突然“清醒”了呢?發現這眼前的一切不過自己幻想出來的,什麽2103號房間,什麽亂七八糟的男人什麽伊文捷琳楚慕統統不存在呢?


    她會不會很開心?


    林妙佳表情空白了三秒。


    在旁人的眼中,她是在緩和劇情節奏、過渡人物心理狀態,卻不知道她是真的在經曆角色內心的變化。


    三秒後,她找到了答案。


    在jones眼裏找到了答案。


    不會。她不會開心。


    她的生命是為了表演而存在,如果有一天發現回到了遠離表演的生活,還不如讓她繼續陪惡心的中年男人睡覺。


    每一個人的生命中總是存在著關乎他們人生意義、至關重要的東西。


    林妙佳的那個東西,就是表演。


    那是她的生命。


    她願意以獻祭般的熱情去燃燒她的所有價值,完完整整地詮釋“表演”兩個字。


    表演結束,林妙佳站起身。


    jones問她:“你表演的時候在想什麽?”


    她略微詫異的與jones對視,對方送給她一個稍顯寬厚的眼神。


    林妙佳心下寬慰,微微一笑輕聲答:“什麽都沒想。”


    她確實想了很多,不過這些都被jones看了出來,她也就沒必要再回答了。


    jones唇邊浮現淡淡的笑意,道:“暫定。”


    林妙佳猛地收緊右手,眼角瞬間濕潤,聲音輕飄飄地:“謝謝。”


    她是真心誠意的感謝。


    接下來兩個“暫定”讓林妙佳的心七上八下,輪到楚慕時,她心髒徹底沉了下去。


    對方若有所思,問了她一個問題。


    “你剛才入戲了嗎?”


    入戲。


    看似表演裏最最基本的東西,實際卻是定義最模糊的概念。


    林妙佳感覺他要給自己使絆子,想了一會兒說:“那得看你怎麽定義‘入戲’這個詞。”


    楚慕目光平靜:“情感真實。”


    真實嗎?


    林妙佳怔了怔,她表演裏的情感算是真實嗎?


    林妙佳沉思一陣子,終於決定豁出去,道:“我的情感全部來自於角色的情感,真實與虛假隻在你的一念之間。”


    她沒說假話。


    真實與虛假,確實掌握在楚慕的手上。


    楚慕微斂笑意,低聲道:“……暫定。”


    暫定?


    她……通過了?


    霎時間所有鎂光燈一擁而上,仿佛鐵軌盡頭微弱的星光瞬間朝她包圍了上來,林妙佳怔怔站立在試鏡台上,大腦一片空白。


    各國的語言如潮水般擠入她的耳朵裏,林妙佳沒有任何心思去聆聽,隻有一句話反反複複在她心頭浮現——


    她通過了?


    她竟然通過了!


    林妙佳微咬下唇,複雜地看了一眼jones,深深朝他鞠躬,走下試鏡台。


    被肯定的喜悅來得如此的不真實,林妙佳眩眩暈暈,感覺自己在做一個漫長而生澀的夢。


    在夢裏,她終於獨立地實現了一次自身價值。


    作者有話要說:越寫越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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