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紗質帷帳,奢華的楠木大床,精美的雕花廊柱,古典的紅蠟燭台,紅燭燃燒的淡淡煙霧在盛夏的微風裏化成一圈又一圈,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正在翩然起舞。此時,月色靜好。


    李雪兒醒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古香古色的房間。手指微微動了動,便驚醒了床邊安靜守候的男子。


    麵色略帶蒼白的男子睜開雙眼,烏亮的黑眸中閃著點點銀芒,此時這雙眼中包含了太多的含義,有歉疚、激動、驚喜……仿佛這一刻,他等了很久很久。


    “我可以叫你雪兒嗎?我是,月星辰。”一如她們在森林中初次的自我介紹,那時的冷月給了這個初入異世的自己最溫暖的幫助,如今的月星辰在危難關頭救下了自己,隻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李雪兒從不知道這個外表清冷的男子,雙眼中竟也可以有如此多的含義。


    “嗯。”一個“嗯”字吟出口,雪兒才發現自己的聲線如此沙啞難聽,聲音小若蚊蠅。


    一杯溫熱的茶瞬間到了唇邊,帶著淡淡的蘭花氣息,雪兒仰頭喝盡,幹涸的嗓子瞬間舒服了不少。


    “公子,請容老朽為姑娘把脈。”頭發半白的醫者恭敬跪地,蒼老的聲音仍可以聽出十分的尊敬。


    “張太醫,這裏,你就叫我七皇子吧。”


    “是,七皇子。”張太醫恭敬道,微抬的雙眼閃過一絲詫異。


    李雪兒心知這是在他國,月星辰如此,便是深信自己了。


    “這位姑娘所中之毒已經盡數排出,身上的傷勢也已並無大礙,但接下來更需靜心調養,切莫過於勞累,不出半月自當痊愈。”


    李雪兒微笑點頭,“有勞張太醫了。”


    “不敢。”張太醫恭敬答道,得到示意後隨即退出了房間。


    此時房間隻剩下雪兒與月星辰,曖昧的情愫在兩人間黯然滋生。


    “月公子,我……”


    “雪兒,可以叫我辰麽?”月星辰打斷了她的話。


    李雪兒低下了頭,這個初入異世就不斷給予她幫助的男子,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默默地做著一切的男子。外表看似清冷淡漠的他,卻可以為他喜歡的女子化作溫暖淺溪,孜孜雋永,暖心暖意。


    他是喜歡她的,她知道。


    隻是在沒有見到無雙老人之前,一切都不敢過早承諾,她的去與留,自己尚未結論,怎可再空付他人癡心。


    月星辰看著李雪兒的神情,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雪兒,此次夏國的花燈節,各方勢力來襲,暗潮洶湧,夏京絕不是安全之地。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將去參加為期三天的國宴,你在此,黑風、我的勢力都可以保護你,安全定無虞。”說完便出了房門,整個屋裏的月色仿佛也被他帶走,這樣的背影,卻有些蒼涼。


    “雪兒姑娘好,奴婢紅葉,奉公子之命照顧姑娘。”來人一雙圓圓的眼睛,一身粉紅衣裳,甚是靈巧可愛。


    “嗯,謝謝你。隻是你以後就不必自稱奴婢了,紅葉即可。”第一次聽到有主人跟她說謝謝,紅葉十分驚異,還不用自稱奴婢,真是一位奇特的女子呢。怪不得公子讓伺候了十幾年的自己來伺候姑娘,還真是不同呢。


    紅葉心下高興道:“姑娘,你當時中了毒急著救治,裏衣還未換洗,紅葉伺候您沐浴更衣吧。”李雪兒一看,原先的裏衣果然還沒換,感受到身前冰涼的鳳佩,頓時安了心。


    “不用了,你準備好熱水,我自己來吧。”


    “是。”紅葉弓了弓身,恭敬道。


    雪兒心裏喜歡,看來這還是個不一般的丫頭呢,雖然長得靈巧了些,但行事得體、大方,也沒有過度的卑躬屈膝。


    熱水漫過了微涼的身體,十分舒服愜意,自己有多久沒這樣泡過澡了。


    想起前世第一次泡溫泉,還是得了一筆獎學金之後,實在挨不過朋友的死纏爛打外加各種無理要求之後才去的,不過那真是舒服啊。


    幾日未動的身體在熱水的浸泡下,骨骼關節都是十分舒服,仿佛喝飽水般,試著動了動,精力充沛。


    一向好靜的她竟然在水裏舞起了跆拳道的基本動作,一時間水花四濺,好不暢快。


    此時的月星辰將自己幽閉在黑暗的房中,連一絲燭火也無,他的心有些痛。


    不是心疾發作的痛,而是失落與難過。為情而痛,這真的是自己麽。從小到大,他一向不喜被人看到脆弱的一麵,此刻也不另外。


    黑風看著公子的屋裏一片黑暗,猶豫著不敢進去。


    “進來吧。”黑風抬了抬眉,恭敬地進去。


    黑暗中黑風看不清公子的臉,隻覺得異常蒼白,比平日還要白了幾分,直覺此刻公子心情非常不好,趕緊道:“夏國太子人並未在夏京,明日國宴也不會出席。至於何時出走,去了哪裏,屬下暫時未探聽到。”


    黑暗中一片靜謐,四下無聲,公子仿佛陷入了沉思中,並未回應。


    黑風不敢出聲,靜靜等著,心中詫異,這位夏國太子傳言為人荒誕,行事更是離譜,幾次把夏國皇帝氣到病危,雖說位列天下第二公子,又有“狐狸太子”之稱,但後宮娶了一撥又一撥,明顯是沉迷女色,要不是夏國皇帝隻有這一個兒子,恐怕早就廢了。


    這樣一個所謂的太子,公子竟然大費周章的讓自己去探聽,甚至還出動了隱匿在夏國皇宮的暗樁,黑風實在是想不明白。


    “你錯了,傳言從來都不可信,這個夏國太子,才是我們北國最大的威脅。”這個時候,月星辰開口了。


    黑風神色一凜,知道這是公子在提醒自己,低頭道:“是。”


    月星辰淡淡道:“你下去吧,繼續探聽。”


    黑風恭敬地一頷首,迅速出了門,身影很快隱匿在黑夜中。


    月星辰走出了房間,在月色下的他,眼神清冷,眉目如畫,一如暗黑森林中那個月色下清冷的他。眼光朝著李雪兒房間的方向,凝視半響,終得一聲歎息,轉身一個起落,上了房頂。


    躺在瓦礫上,麵朝夜空,以天為被,以瓦為席,這是他從小到大的一個習慣。靜靜躺著,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從母妃去世後,每當需要冷靜思考,便是如此。


    6歲的他,失去母妃,學會斂盡鋒芒,越是聰明越要表現得愚笨,一點一滴隱藏內心。可是6歲之前的他光芒太盛,幾乎搶去了父皇對所有皇子包括太子的寵愛。他們不肯放過他,百般折辱,每一天都傷痕累累,舊傷不去又添新傷,被逼得遠走邊疆。隻至16歲時建功沙場,一次又一次逼退北方匈奴,擴大邊域,終得今日地位,百姓愛戴。


    這期間,從來沒有哪位女子闖入過他的心,因為他的心很硬。


    可是雪兒,僅僅相識數日,卻讓他的心防土崩瓦解,仿佛已認識了很久很久。這樣一位女子,善良、聰慧、堅韌、果敢,每每讓他驚喜,發自內心的喜歡,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很深很深。這一次,他真的很想爭取,很想得到,不願放開。


    一個猛然起身,銀芒飛速閃過,朝著李雪兒的房間直直掠去。


    李雪兒在紅葉換了兩次熱水後繼續泡著,房間中霧氣繚繞,溫熱潮濕。她心想這個時代沒有電視、電腦以供娛樂,泡泡熱澡也是不錯的。


    一陣風將房門吹開,月星辰的身影隨即而至。突然看到屏風後麵的婀娜倩影,俊臉微紅,在李雪兒沒有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一個健步出了房間,關上房門。


    李雪兒有些驚訝,隻見月星辰步伐有些慌亂,不似以往的平穩,隨即笑了,這對現代社會生活過的她來說,其實並不算什麽。


    窗欞上映出的月星辰側臉,彷如刀刻般,完美無瑕。


    “雪兒,我喜歡你。”簡單而直白的開場。


    “從第一次遇見到現在,雖僅僅幾天,我卻覺得仿佛已經認識你很久很久,不由自主想要親近,想要相信,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出暗黑森林之時,我以此次夏京之行太過危險的借口放你走,你這樣一位女子,我這帶有心疾的身體如何堪配你。可是我很快便後悔了。幸好還來得及救你,救下你之時我的心跳得快要蹦出胸口,再慢一步,隻要再慢一步,我便永遠失去你了,幸好。才發現我如此不願失去你,這是我人生唯一一次想要爭取,想要得到,不顧一切。留下來,陪在我身邊,讓我照顧你,保護你,傾盡餘生,不離不棄,可好?”


    月星辰抬起頭,才看到李雪兒已經衝了出來,穿戴整齊,烏黑的長發披在腦後,水藍色的紗裙泛著淡淡的光芒,整個人美輪美奐。


    她呆呆開口道:“一生一世一雙人,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飲。”


    月星辰的嘴角裂開一抹笑容,越來越大,一個大大的笑容瞬息浮現,燦若明月,單手舉起,做了一個立誓的舉動,“我,月星辰,一生隻娶一妻,唯李雪兒。”


    李雪兒有些臉紅,迅速轉過身,烏黑的長發如綢緞般呈現在月星辰麵前,道:“為我辮發。”


    月星辰愣然,劍眉微挑。雪兒一看就知他不會,遂拿起一段頭發示範,白皙的手指纏繞於黑發中,來回交錯。


    月星辰果然聰明,即使女子的辮發也一學就會。修長的手指靈巧的為雪兒辮發,怕扯痛頭發格外溫柔,也格外地慢。


    李雪兒靜靜道:“小時候,母親常常為我辮發,黑黑的頭發編成辮子格外好看,是我最喜歡的發型。”


    月星辰手下越發的溫柔,那修長的手指仿佛不是在辮發,而是在撫摸,細心嗬護。雪兒的頭發很長很密,月星辰足足辮了一刻鍾。


    長長的辮子垂於身後,此時的雪兒格外溫婉動人,月星辰滿眼讚賞。


    突然臉頰熱了一下,一個吻輕輕淺淺的落在了月星辰的臉上,一句“晚安”,李雪兒一溜煙跑進了房間。愣了半響,暢快的笑聲響徹庭院上空,哈哈哈……


    李雪兒坐在床上,聽著外麵的笑聲,捂住通紅的雙臉。心中羞惱,自己還21世紀的人呢,這個小小的吻便受不了了,真是的。


    從念城便堅定的回家的心,動了。在那個家裏,沒有一個人等他,而這裏,還有一個他。


    雪兒輕輕纏繞著手中整齊的辮子,一圈又一圈。辮發,攜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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