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的接待室裏,方童依陪著程母等著,這兩天方童依看著程母把眼淚都快哭幹了,那紅腫的眼睛,布滿血絲,一根根的十分猙獰。她的手緊緊地拽著方童依的,甚至有些顫抖。眼睛直直地盯著某個方向。


    獄警走了出來,對著方童依說:“嫌疑人不想見你們。”很公式化的口吻。


    程母激動地站了起來,“為什麽?你有沒有說她媽媽來看她,有沒有?”程母轉頭對著方童依,“依依啊,小黎是不是出什麽事了?為什麽她不要見我啊?”


    方童依拍拍程母的肩膀,對著預警說:“她說什麽了麽?我們隻是想見一見她。”獄警搖搖頭便離開了。程父走過去摟過程母,輕聲地對她說:“我們下次再來,小黎的脾氣你也知道,別再哭了,你要讓小黎下次看到你的樣子嗎?”程母拿著紙巾抹了又抹,點了點頭。


    方童依打了車送程黎父母回家後折返回公安局。


    她坐在程黎麵前,她很平靜,隻是目光有些呆滯。


    “程黎……”方童依輕輕地開口。


    程黎的目光慢慢地匯聚,朝著方童依牽了牽嘴角,又垂下了眼,“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爸爸媽媽……我……我沒有臉見他們。”


    方童依站起來,伸手輕輕地抬起程黎的臉,“程黎,你不要低著頭,你沒有做錯事,郗銘那邊……我見過他了,我知道什麽都是他設好的局,你愛他,你覺得欠她,才會往裏邊跳。可是,程黎,你想過叔叔阿姨嗎?你不要在這裏講對不起我,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無非隻是花我一點兒時間一點兒錢而已,這些都不重要。可是叔叔阿姨呢?他們養了你二十幾年,不是來看你為了個男人坐牢的,他們老了需要你養,他們病了需要你照顧,你看看你現在一副等死的樣子,對得起他們嗎?阿姨的眼睛為了你都要哭瞎了,叔叔整天不知道抽多少煙,你想想,他們是你的父母,是你這輩子血脈相依的人。”


    程黎的臉就這麽被方童依捧著,一動不動,她的眼睛開始漸漸泛紅,眼瞼處有盈盈水光,“我……”


    “程黎,見一麵叔叔阿姨,讓他們放心,好嗎?”方童依的聲音很輕緩,可是卻擊穿了程黎的心,點點頭,程黎答應了見一見父母。


    夜晚的拘留室裏,隻有一盞白熾燈亮著,程黎的眼睛一直盯著,盯得眼睛都在不自主地流淚了還是舍不得放棄,這是她現在唯一的光明,她需要這樣的光明去支撐自己見到父母。


    程黎在走道口剛看見程母的時候,眼淚就落了下來。她的媽媽,原本有些圓潤的臉蛋,此刻已經微微凹陷了下去,那雙通紅的眼睛像一把利劍刺進了程黎心裏,心髒汩汩地冒著鮮血,她的嘴唇微嚅,好像想喊一聲“媽媽”。


    程母看見女兒出來一下子就上去抱住了程黎,嚎啕大哭。程黎輕拍著母親的背,在她耳邊說著:“媽媽,對不起……”


    獄警拉開她們,示意她們去坐,程黎看見那個坐在一邊的爸爸,也是紅了眼眶。程黎突然跪了下來。程母拉著程黎,“小黎,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啊!”


    獄警也過來將程黎拉了起來,摁到了椅子上,“好好說話!”


    程家父母坐在程黎對麵,程媽媽迫不及待地開口,“小黎,你別怕,媽媽一定想辦法讓你出去。”


    程黎的頭垂得更低了。


    “小黎,你……你告訴媽媽,你到底做沒做?”程母捏著紙巾的手顫抖著,麵前的女兒臉色憔悴蒼白,像一張紙片兒隨時都會被風刮走。


    程父看著女兒沉默的樣子急了起來,“小黎,你說話啊,你這是做沒做?”


    程黎仍舊低著頭,就是不願意開口。程黎的父母也沉默了下來,好像那原本焦灼的心被一盆冰水澆上來,停止了跳動。鍾上的秒針就這麽一圈一圈地走過,伴著分針,跟著時針。直到獄警過來通知時間到了,程黎驟然抬頭看著麵前恍然年邁的父母。那一眼就像是一種訣別,深刻而雋永。


    方童依一直在外麵等著程黎父母,她看見程父扶著程母出來的時候趕忙上前問,“叔叔阿姨,程黎說什麽了嗎?”方童依看著哀傷的程父程母,抿了下唇,攙著程母出去了。


    晚上,方童依接到葉凡的電話,說是他自己準備試著去接觸一下程黎之前工作的醫院,看看能不能套出點什麽料,“那你自己呢?會不會有什麽麻煩,你知道,程黎她未必……”


    “能幫的我就幫點,她……她一個女孩子也不容易。”葉凡的聲音瞬間低了下去。


    方童依拿著電話站在陽台上看著窗外天幕上繁星點點,輕歎了一聲氣,“嗯,郗銘那邊你能知道多少消息?你上次不是說這個藥是他在美國接洽的。”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現在程黎的事情剛出來,很多藥代人人自危,能說實話的不多,那個人又是太子爺,中間的人太多了。”葉凡自己也隻是個高級代表,能探到的消息也是有限。


    “那這樣,你去看看程黎之前工作的醫院,我是外行,進去不好,郗銘那邊我來想辦法。”方童依背靠著牆,手指有節奏地敲著牆麵,心裏盤算著美國那邊的同學能不能幫到自己,他郗銘就算是再大的神仙也不至於神到美國去。


    **


    星巴克的茶座裏,方童依請美國的老同學吃飯,這個朋友在美國的華人學生圈裏混的很好,郗銘又是名校學生,應該能知道點消息。


    “郗銘,有點印象,好像挺有名的。”


    方童依撇了撇嘴,“是嗎?那你知道他在美國現在還有多少工作,據我所知,他回來後,原來的風投團隊已經解散了。”


    “這個還要再問問,你怎麽這麽關心他啊,他可是個二世祖,不好招惹。”


    方童依這回倒是認真地點了點頭,“真是個有腦子沒心肝的二世祖!”


    ……


    方童依從咖啡店出來,無奈這裏是鬧市區,很難打車,她就打算在街上轉一會兒,理一理思路。


    a市的春天風有些大,方童依的長發不斷地被吹到臉上,恰好經過一家婚紗店,方童依轉身對著鋥亮的玻璃理了理頭發。冤家路窄,就看見沈斯怡在裏麵試婚紗,那年輕的臉龐精致甜美,紅潤的都能滴出水來。方童依想起公安局裏的程黎,滿臉的鬱色,戥了戥身上的衣服,她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沈斯怡還在和設計師討論婚紗照,忽然間眼前的燈光被一個黑影遮住,她抬起頭,看到方童依的瞬間愣了一下,旋即又綻開笑容,伸出手來,“方童依小姐,你好,我沒記錯吧。”聲音總是潛藏著一種甜蜜的嬌憨。


    方童依回握了一下,“沈小姐,別來無恙啊,這是準備結婚了?”


    沈斯怡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是啊,郗銘好忙,隻能我多忙一點,好在他說交給我什麽都放心。”


    “放心?”方童依心裏哼笑了一聲,“一個對自己婚禮都不關心的男人,沈小姐你是放下哪顆心呢?”她看著沈斯怡捏著婚紗手冊的手倏然收緊,心裏莫名地有一絲暢快,你們不讓程黎舒服,我就不讓你們舒服。


    沈斯怡的眼光稍稍地顫了顫,習慣性地看了看自己璀璨的手指甲,優雅地說:“什麽心都放,我和郗銘青梅竹馬,他的喜好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可不忍心他這麽累,夫妻嘛,不是我關心他,他關心我,很正常的嘛,方小姐,你說對嗎?哦,對了,等會兒郗銘也要過來是禮服呢,方小姐不介意,晚上一起吃個晚餐?”


    方童依就著邊上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拿著本婚紗畫冊就看了起來,“好啊,正好上次我和老同學還沒敘舊完,今晚接著繼續。”


    沈斯怡給郗銘打了個電話,說晚上在他們經常吃飯的法國菜餐廳請方童依吃飯,那甜膩的聲音聽得方童依都想把畫冊摔在沈斯怡的腦袋上。


    沒多久,郗銘就趕到了婚紗店,他略過方童依,直接側摟過沈斯怡,溫柔細致地撥開沈斯怡垂在眼前的一縷發絲,“累嗎?”那是被捧在掌心的感覺,仿佛這隻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空間。沈斯怡輕輕地咳了一聲,眼神瞄了瞄前麵的方童依。


    郗銘轉頭,對著方童依和緩地說:“上次方小姐走的太快,招呼不周,今晚請務必賞臉。”


    “當然,可是我不喜歡法國菜,在美國吃多了西餐,還是中餐最好,我們是哪兒的人就要吃哪家的飯,又不是乞丐,何必要吃百家飯呢,郗銘你說對吧?還有你叫我方小姐多見外啊,好得我們還是同窗半年的校友,叫我方童依就好了。”方童依笑的很燦爛,可是心裏卻像北極的百尺寒冰,一對依依纏繞的戀人,一個為愛深陷牢獄的傻女人。


    沈斯怡的臉色僵了一下,握著郗銘的手有些用力,郗銘安撫地拍了拍,“好啊,方童依!”郗銘的眼裏閃現著一種異樣的光彩,像一把利斧想要劈開方童依心裏的寒冰。


    方童依轉過頭,看著窗外的陽光燦爛,她想:程黎,值得麽?


    作者有話要說:阿墨賣萌打滾求評求收藏啊~打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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