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魯多來到迷宮已過了兩天。
就如他所承諾的,他對蜥蜴人……不,艾莉絲也包含在內,所以是對全部的人進行訓練。叫他回去他也不肯走,在沒有學會示現流之前,他似乎不打算離開。
也多虧了他,使得蜥蜴人的訓練變得更操了。指導者從艾莉絲換成沃魯多,訓練內容也從蜥蜴人累到昏倒,變成連艾莉絲都累到昏倒的內容。而且不知為何,在最後階段進行的實際練習,我也被強製參加。恐怕在他學會示現流以前,都打算一直持續這種訓練吧。
既然如此,我就隨便教教他吧。結果沒想到沃魯多居然拿出真本事砍向我。完全沒有手下留情,我看他是真的想致我於死地呢。
我隻好拚了命跟他對決了。我專門使出沃魯多的記憶裏顯少見到的攻擊方法攻擊他。踏出一步連續進行三次突刺;而麵對對方的攻擊,則以劍抵擋,然後順勢閃避;並且以劍為誘餌對他使用體術。
我明明已經使出了真本事想置他於死地,結果全都被他笑笑地在緊要關頭順利閃躲。
我忍不住再次感歎,佩服他隨心所欲的身體能力、以及對於初次見到的攻擊也能夠輕易應對的戰鬥能力。
果然是「非常人」。我可不想再跟他交手第二次。
萊爾的住所也完成了。以速成的方式建造,加上又是由外行人──小哥布林擔任製作,原本就不太看好,但成品也未免太糟了吧。簡單來說,就是箱子上多了一扇門的感覺。這根本不是給人住的地方。
話雖如此,反正萊爾也不是我的部下,而且我對他的警戒程度,是如果有牢房就想把他關進去的程度,我也交代住在附近的魔族要好好盯著他。
負責監視萊爾的艾莉絲,她的住所還沒有完成。這是因為艾莉絲很有人望,魔族們「為了艾莉絲老師」紛紛充滿幹勁地要幫她打造一間好房子。我個人是覺得,隻要幫她蓋一間比萊爾好一點的房子就夠了吧。
反正他們不可能蓋出比我的私人房更好的住所,所以對艾莉絲來說,不管蓋出什麽樣的房子她應該都不滿意吧。
順帶一提,艾莉絲現在暫時借住在蘭那群蜘蛛人那裏。因為私人房目前由沃魯多使用著。畢竟他是艾莉絲的師父,而且又是異性,總不能讓他們睡在一起吧──我原本是這麽想的,但事實上,單純隻是沃魯多愛上私人房,把艾莉絲趕出來而已。等到沃魯多回去之後,艾莉絲肯定又會想要搬回私人房,所以我希望可以在沃魯多回去之前,趕緊完成艾莉絲的住所,但看來大概不太可能。
在艾莉絲的住居完成前的這段時間,就由狗頭人及蜘蛛人負責在空檔時間監視萊爾。看來他好像沒有企圖逃亡的樣子。反正就算他逃走了,也不可能逃得出艾莉絲或是柴的手掌心。
今天的晚餐是狗頭人獵回來的山豬型魔物,由沃魯多負責料理。由於沃魯多一副充滿自信的模樣,我想他大概知道怎麽料理最好吃,所以才交給他處理,結果沒想到煮出來的隻是一般的烤乳豬。
於是我又想,這大概是最美味的調理方法吧,結果卻真的一點都不好吃。應說裏麵沒有烤熟才對啦,像我平常那樣切片之後再煎還比較好吃呢。
我忍耐著把晚餐吃完後,沃魯多說有話要跟我說,便把我叫到私人房裏。
他果然還是想跟我做個了結嗎?雖然肯定必輸無疑,但我還是會努力抵抗的。誰叫他要給我吃那麽難吃的東西。
我懷著戒慎恐懼的心走進房裏,隻見沃魯多正在遊戲機前麵煩惱著不知該挑哪款遊戲玩。
好啦,我知道你很會利用私人房、很樂在其中啦。可惡!你知道我剛剛是帶著多大的恐懼進來這房間的嗎!
於是我就教他玩可以好幾個人一起玩的有趣對戰遊戲。
這是有著「會破壞友情、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本性、氣到讓人打起來」等評價的超人氣遊戲。
而這些評價也立刻獲得證明,表示我完全沒有說錯。
螢幕上同時映照出第一名的我,以及最後一名的沃魯多各自的遊戲角色。
「喂!信長!快住手啊!」
雖然遊戲和現實情況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我可是被這個老頭砍斷手臂,還強迫參加實際練習呢。
「不準打我。你絕對不可以攻擊我!」
實在是太可惡了。說是可恨也一點都不為過。如果可以詛咒,還真想詛咒他呢……哦哦?這裏有個按鈕耶。「啵。」我按了下去。
「嗚哇啊啊啊!」
「啊哈哈哈!」
畫麵上,我的角色對沃魯多的角色發動攻擊,將他打倒了。
而現實中,沃魯多則是拿著阿秀製作的木刀朝我砍了過來,在快被擊中之前,我趕緊變身成鎢製身體予以防禦。
「你這家夥!居然拿出真本事打遊戲啊!你這樣虐待弱者有什麽開心的!」
「拿出真本事來砍我的人在說什麽啊!再說,我並不是虐待『弱者』,而是虐待『你這個人』讓我很開心啦!笨蛋──!」
於是兩人便在現實中大打出手。
幾十分鍾後,我們決定停止沒有結果的實際打鬥,並且為了防止同樣的爭執情況再次發生,決定換不同的遊戲機及軟體玩。
雖然一開始不知該玩什麽,最後決定選了沃魯多沒有見過、並感到有興趣的遊戲。
我們玩的是賽車遊戲。可以透過蘑菇加速,還可以非法丟出香蕉皮的一款遊戲。
「賽車?摩托車?雖然搞不太清楚,不過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簡直像是沒有馬的馬車嘛。」
如果你要覺得厲害,應該是先對遊戲機及電視感到驚歎才對吧。你的適應能力未免太好了吧?
「算是類似的交通工具啦。對了,我有件事想問你。你有攻略過迷宮嗎?」
「我不懂你這個問題的意思?如果是魔王,我的確討伐過好幾次,在討伐魔王的過程中,當然也會攻略迷宮囉。」
對哦。迷宮就等同魔王嘛。攻略迷宮就等同討伐魔王。沃魯多一定已經打到膩了吧。
「怎麽?難不成你想對我說『你這個家夥,是至今被討伐的那些魔王的敵人!』之類的?」
「才不是呢。我對那些沒見過也沒聽過的家夥才沒興趣咧。我隻是想知道我的迷宮還缺少了什麽東西呢?既然你見識過那麽多迷宮,應該會曉得才對。」
我自己也知道還有很多地方尚待改進。目前連個防壁也沒有、農耕離自給自足也還很遠。弓箭……不,防衛武器也很需要。隻不過除了這些以外,由沃魯多這個怪物來看,還有哪裏有不足之處──如果能知道缺失,說不定我就能建造出一個可以擊退怪物的迷宮了。
如此一來,我的「宅在迷宮計劃」就完美了。從此就能過著如夢般的生活了。
「這個嘛,你的迷宮實在是太罕見了,罕見到讓人懷疑是否該跟別的地方比。不過我倒是沒特別覺得有什麽不足的地方。再說,不管是攻略迷宮還是討伐魔王,我都沒有陷入苦戰過,所以並沒有特別的印象。即便如此,我確實沒見過比這裏更好的迷宮。」
……沒有不足之處?真的沒有嗎?可是我對現狀還不太滿意呢。
沃魯多摸著胡子,有如陷入回想般閉起眼睛,然後附加了一句:「隻不過……」
「若把迷宮當成一個國家來看,問題就在魔族的裝備了。因為沒什麽興趣,所以我沒有特別注意啦,不過感覺他們用的都是些粗糙品呢。蜘蛛人的蜘蛛絲倒是另當別論,但除此之外的東西,看起來都像是外行人製作的。你應該讓他們拿些更好的武器才對。雖然他們對手上的武器感到滿足,但那可能隻是因為他們不曉得世上還有更好的東西罷了。」
原來所謂「恍然大悟」就是這麽回事啊。原以為他隻會指出一些缺失,沒想到居然指出了最根本的重點。
比起城牆、比起自給自足,這是我更應該注視的地方。雖然我沒有眼球就是了。
「正所謂『人即城堡,人即石壘,人即城壕』呢。沃魯多你說得果然沒錯。」
「這句諺語是什麽意思啊?」
「不管城堡再怎麽堅固,如果守備之人不拚命防守,也會輕易被攻陷;但如果防守之人全都拚上性命防守,那麽就算所在之處不是城堡,也不會輕易被侵略。沒錯,『保家衛國的人即是城堡、即是石壘、即是城壕』就是這個意思。」
「這句話還真有道理呢。
」
說得也是,比起迷宮內部的樣貌,還有更應該優先處理的地方。為了不遭部下們背叛,我對他們盡了最低限度的尊重,不過我並沒有對他們盡善至令他們甘願為我赴湯蹈火就是了。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做才好呢?如果要給物質上的東西,就照沃魯多所說的,給他們裝備好了。不,如果隻給負責戰鬥的人,這樣太偏心了。我需要能給所有人的東西……那就給工作上的道具如何?畢竟我現在都是讓他們使用由石材、木頭、骨頭組合而成、外行人製作的道具,要不就是讓他們徒手編織。接下來隻要給他們鐵器或是針之類的,往後作業時就不會那麽辛苦了吧。但是,要給他們這些東西的話,果然還是……
「欸,我說信長啊。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吊車尾耶。這是為什麽?」
「那是因為你老是開一開就掉下去、要不就是不好好走在馬路上啊。你在砂石地或是泥土地上開車,速度就很慢啊。」
「為什麽?我還真是搞不懂。砂石地跟泥土地不是一樣都可以跑嗎?」
呃……這個嘛……原本想跟他說明的,但對沃魯多這種人我大概也無法做出清楚的說明,所以還是作罷。
這家夥不適合玩賽車遊戲──隻是這個原因罷了。所以方法很簡單,就換個沃魯多也能玩的遊戲就好了。
這次選擇的是收集金幣之後可以交換星星的遊戲。
「所以,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麽事?」
「我叫你來,是因為我覺得我差不多該回去王都了。」
你終於要回去啦。對我來說真是太令人開心了。因為從此就不用再被抓去進行訓練了。
「反正你的劍術『示現流』我已經透徹地觀摩了。我那笨徒弟的狀況,我也已經瞭解了。艾莉絲的功力沒有退步,反而變得洗練了。另外,我很久沒有機會指導魔族,所以有了許多新發現,真是開心呢。那個叫做凜的魔族,他的長槍使用得很好,不過使用尾巴加速等技巧更是精彩。」
哦哦~你是說利用尾巴的彈力一口氣加速向前突刺、或是應用在對空攻擊的那一招啊。所以是凜把尾巴的利用方法告訴你的吧。
說到利用,這款遊戲不隻可以從像蘑菇的家夥那裏獲得星星,也可以利用鬼得到星星呢。
「也許是因為這樣吧,讓我久違地想幫王都那些弟子指導一下了。現在我在王都的那些弟子,全都是才能不如艾莉絲的家夥,但他們隻是在我的流派沒有展現才能罷了。如果換成示現流或是其他武器,說不定就能展現天分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他們就能變得更強了吧。」
「然後你就打算把那些弟子送來這裏殺我對吧?拜托你饒了我吧,我不想再跟你這樣的家夥作戰了啦。」
「像我一樣的家夥世上也沒幾個好不好。不過我沒想到你會有這種想法呢。如何?要不要進行交流戰啊?讓我的弟子與你的部下們交流一下。這樣可以帶給他們刺激,大家也可以互相切磋琢磨呢。」
我才不要咧。感覺交流到最後,這個老頭又會要求要來一場他和我的對決呢。不過考慮到部下,的確是想讓他們交流一下呢。但是考量到對方前來之時的住宿及用餐、安全性等等問題,看來短時間之內還不可能進行就對了。
「要交流是可以啦,不過沒那麽快就是了。我想你看也知道,我們這裏現在沒空做那種事。目前的問題堆積如山,等這些都處理完再說吧。」
「我也沒有打算立刻進行。回去指導弟子也需要一些時間呢。另外我還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是關於艾莉絲的事情。」
你還想再給我添麻煩啊。那我就不客氣地增加星星囉。
「鬼啊!去把星星給我拿過來!」
「啊!喂!我的星星──!」
於是又再度爆發了第二次全武行。
隔天,因為沃魯多要啟程返回王都,我麾下的魔族們全都前來歡送他。
「沃魯多師祖!謝謝您的指導!」
「謝謝您的指導!」
魔族們以凜為中心,一齊向沃魯多敬禮。
看來沃魯多也和他的徒弟艾莉絲一樣,深受魔族的喜愛呢。不過一個突然跑來殺人的老爹,怎麽會這麽有人望呢!?
實際上,昨晚都是在遊戲中互相廝殺,所以害我現在還很想睡覺。反觀那個老頭,他到底是什麽怪物啊。每次遊戲一輸,他就拿出武器想痛宰我,然後再放話「我下次不會輸了」,接著便不斷反覆練習。我想他應該整晚都沒睡才對。
「嗯嗯。你們往後還要再繼續精進哦。」
沃魯多一副很了不起地點著頭向大家道別。接著直接穿越大門走到外麵去。
唉呀!我也得出門了。
「那麽蘭,我想應該不會特別出什麽問題,不過迷宮就交給你囉。如果有人帶著敵意出現,就全部交給艾莉絲處理,其他人都去保護路易絲。還有,關於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所做的指示,我都已經傳達給路易絲了,你們再去問她吧。如果真的發生什麽無法處理的問題,就拜托柴來通知我吧。」
「我知道了。魔王大人,請您路上小心。」
於是我也朝著迷宮外麵走去。
「為什麽你也跟著一起來啊?」
「當然是因為在外麵有事啊。」
沿路上,周圍隻要出現看起來能吃的東西,我就會一一采收,與沃魯多一同往王國邁進。話雖如此,我並沒有打算到王都,隻要抵達附近的城鎮就夠了。
「和你談過之後,我還是想得到一些外麵的情報,要是再有你這種怪物跑來就麻煩了。而且我也需要出來采購一些東西,即使隻是王國邊境,產品也比迷宮的品質好。我現在想要教蜘蛛人裁縫,但目前所使用的針以及其他農具、工具都是魔族製作的粗糙品,所以我想要買些新的工具。
但是我一個人絕對沒辦法,我不曉得到城鎮之後該如何行動。錢的部分,之前有從冒險者及騎士身上得到一些,所以應該不至於有問題,但是關於王國的貨幣價值,我就不清楚了。所以我需要有個習慣城鎮生活的人族陪我一起去。」
「如果隻是要這樣,你找艾莉絲或萊爾不就……看來行不通啊。」
「是啊。萊爾不值得信任。要是他逃跑,把情報泄露出去就麻煩了。艾莉絲就某種層麵來說也無法讓人信賴。交代她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呢。」
魔族部下就更不用說了。所以隻能由可以變身的我前往王國了。
「除了那些理由之外,外麵的人都已經認為艾莉絲已經死了。雖然不一定會被發現啦,但如果真的被發現就麻煩了。到時隻能訴諸武力了。」
對哦,還有這回事。這樣還真的沒辦法讓艾莉絲來外麵了呢。而且她也不是那種會機靈地編出藉口蒙騙他人的人。
唉呀!忙著講話,我都忘了采集果實了呢。這件事絕對不能忘記呢。
「你采得真多啊。不過話說回來,樹上留著的果實還真多呢。我聽說這些果實都會被魔族或魔物吃掉,所以很難采收到才對。」
「這附近的魔族現在都是我的部下了。而且這邊也是它們的狩獵場所,所以魔物的數量應該也大幅減少了。」
畢竟每天的餐桌上都有魔物的影子呢。聽部下說,他們最近都以歐瓦大森林的北方為中心狩獵。
「所以果實現在才會剩下這麽多吧。到了城鎮後就沒辦法再以目前的埴輪裝扮示人,而得變身成佛洛伊斯,那樣要一直消耗魔力,所以我得盡量采收多一點果實再進城才行,不然萬一在鎮上解除變身,那就不妙了。」
如果真發生那種事,沃魯多這個人大概也不會幫助我吧。嗯,我得多加小心,絕對不能穿幫。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在抵達迷宮之前,一路上都沒有魔族也沒有魔物呢。」
「聽艾莉絲說,你當時是殺氣騰騰地徹底失控對吧。見到這樣的你,所有魔物都會全力閃躲好嗎?」
隻要能察覺這股殺氣的人,不管是魔族還是魔物,一定都會拚命逃走吧。畢竟這可是非常人、實力遠超過魔王的怪物耶。碰上了他,肯定必死無疑。
「經你這麽一說,還真是這麽回事呢。因為當時聽到有個艾莉絲也打不贏的魔王,我一時太興奮了。對了,說到艾莉絲,我昨晚有事情忘了跟你說。」
「難不成你已經開始癡呆了嗎。如果你能順便把我的事情也忘記,那就太感謝了。」
結果
昨天晚上每次一換遊戲,我們就會對決一次。當然啦,全部都是我贏就是了。
「誰會忘記啊。好了,言歸正傳。我昨晚忘記跟你說的事情就是──我希望你能讓艾莉絲去討伐魔王。」
……?也就是說,要讓艾莉絲殺我嗎?
「我當然不是指你這個魔王啦。隻要去殺其他魔王就行了。未來有機會時,希望你能把處決魔王的機會讓給艾莉絲。那家夥托你的福,已經跨越了一道障壁。所以接下來如果讓她有機會殺掉魔王,應該可以更上一層樓。」
啊──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沃魯多沒機會殺我了,所以他把這個任務交給艾莉絲咧。幸好不是昨晚打遊戲時我大獲全勝,讓他懷恨在心……
不過這下很傷腦筋呢。居然要我讓艾莉絲討伐魔王啊。
「有機會的話當然是可以啦,但恐怕不會有機會呢。我沒打算走出歐瓦大森林,也沒有理由專門前往討伐。而且就算別的魔王想來我的迷宮,他還得顧及他自己的迷宮,所以應該也隻會派部下來攻打吧。我不認為其他魔王會親自前來。」
「無所謂啦。我的意思是有機會就讓她試試而已。還有我想你差不多該變身了。這附近隨時有可能出現冒險者。」
那怎麽得了!於是我立刻變身成佛洛伊斯。雖然以人族而言裝扮怪裏怪氣,但比起埴輪,還是比較容易找到藉口瞎掰。
總之遇到人族時,就盡量避免發生無謂的爭執吧。比起覺得人族可怕,我更擔心萬一爆發爭執之後,沃魯多倒戈到敵人那邊去的話,那就完蛋了。
除了以前采集的果實之外,沿路上我也一直補充樹上的果實,就這樣走了三天後,終於來到了人族的城鎮。
結果一路上不要說魔族與魔物了,我們連冒險者也沒有遇到。
可惡,害我那麽認真地補充果實,都吃壞肚子啦。
那裏大概就是赫伍斯塔邊境伯爵領地裏最北的城鎮──布朗托。
在出發之前,我姑且問了萊爾歐瓦大森林附近城鎮的情報。如果往南方直直走,一出森林立刻就能看到城鎮。那裏就是布朗托。
平時,這裏有準備前往歐瓦大森林的冒險者、收購歐瓦大森林采集物的商人、在王國與諸小國間往返的富商、以及收集良質木材的工匠。
有各式各樣的人在此活動,是座熱鬧的城鎮。萊爾如此描述。他說他在騎士團巡回時,曾經過那裏。
對我來說真是好消息。人潮愈多,就能得到愈多情報;商人愈多,商品也會增加;工匠愈多,品質就愈提升。
但是,我卻沒有問到對目前的我來說最重要的情報──
「這座城鎮裏應該有廁所吧……!」
「雖然比不上你的豪華廁所,但還是有啦!你放心吧!」
我努力地忍著不斷咕嚕咕嚕叫的肚子,一心一意地朝著終點邁進。如果可以還真想用跑的,但我判斷我的肚子應該會受不了。
很想快一點卻又快不了。我努力地忍住從肚子內部快要溢出的力量。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啊。
忍受著苦行般的煎熬,終於來到了城門附近。自從遠遠看見城門後,我就一直盯著城門看,所以它的模樣已經牢牢記在腦海裏了。
比如說,包圍城鎮、帶點綠色的石牆。從遠處看到的時候,原以為是使用綠色的石材,但其實是石材的縫隙間長出植物的關係。看起來好像沒有定期保養,高度也不是很高,隨隨便便就能攀爬上去,這樣根本就失去作為城牆的意義了嘛。
但是,石牆怎麽樣都好。雖然將來我也想把石牆導入迷宮裏,所以想要參考一下,但現在沒有空管那些了。
來到破舊的城門前,看起來像門衛的一名頭發稀薄、無事可做的大叔立刻慌張地跑過來。
「你、你們兩個!該不會是從歐瓦大森林出來的吧!」
是又怎麽樣。竟然在我正急著要去廁所時,擋住我的去路……難道你是敵人不成?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你幹嘛渾身殺氣騰騰的啊!不好意思啊,可不可以請你放我們進去啊?我身旁這位小兄弟身體有點不舒服。」
我才沒有殺氣騰騰咧。我隻是想要除掉擋住我去廁所的障礙罷了。
「呃……哦哦。總之請先到這邊來吧。要是發生什麽狀況就危險了。」
魔王跟劍聖都在這裏了,還會有什麽危險的狀況啊。算了,我就跟著他去吧。
畢竟他可是門衛呢。也就是說附近應該有守衛室;隻要有守衛室,應該就會有廁所了吧。
來吧,快點帶路吧。帶我去廁所!
結果沒有。城門附近並沒有守衛室,也沒有廁所。
門衛是從鎮上的自警團派過來的,所以他們都是從鎮上自警團的守衛室來這裏輪班。所以這裏沒有另外裝設守衛室,當然也沒有廁所。
我還真是第一次對他人抱有這麽強大的殺意呢。
原本心想,如果這個大叔又阻止我去找廁所,不管用什麽手段,我都一定要將他消滅。但沃魯多幫我交涉之後,原本應該詢間來訪目的以及檢查行李等步驟都直接免除了。
但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這個門衛大叔居然還要求跟沃魯多握手,沃魯多跟他握手之後,他居然流下眼淚,一臉感動萬分。難不成你很崇拜『劍聖』?他隻是一個愛砍人的老頭耶。
進入城鎮後,我們立刻直奔從門衛大叔那裏打聽到的場所。
果然如萊爾所描述,整個城鎮感覺十分老舊,眼前所見的建築物都有經過修補的痕跡。相較於建築物,可能是預定讓馬車往來,所以道路寬度非常寬,而且路麵非常平整,沒有凹凸不平。
大概是人們往來流通的數量很多,所以才會盡量節省建築物的資金,先以道路等交通設施為優先。比起石牆與建築物,明顯地看得出他們主要把經費花在道路上。
也多虧如此,前往旅館的路上非常好走,讓我肚子的負擔降到最小。
沒錯,我們正急著前往旅館。我們兩個手上都沒有沉重的行李,也不是預定以這裏為據點展開活動。沒什麽理由非要在大白天急著到旅館。但是我現在卻有個重要的理由,非得一進城裏就直奔這裏不可。
「老板娘,我們兩個人要住一晚。有空房嗎?」
「歡迎光臨!兩個人嗎?放心啦!現在因為魔王誕生,大家都不敢靠近歐瓦大森林了。沒有人來鎮上,所以每間房都是空的呢。你們就挑自己喜歡的房間住吧。」
沃魯多與體格看起來很好的老板娘正老練地交談著。他們到底在談些什麽?我側耳傾聽之後,發現他們是在談住宿費用及用餐、還有房間品質等問題。在沒有基準之下,我很難判斷條件是好是壞,所以還是需要有個習慣城鎮生活的人在,我才有辦法投宿到滿意的旅館。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有沒有廁所。
不過沒想到我的誕生居然對這座城鎮造成這麽大的影響啊。正如老板娘所說,目前鎮上幾乎不見人影。根據萊爾的描述,這裏應該人來人往、非常熱鬧才對,但現在看起來,隻不過是一座寂寥的城鎮罷了。
「好的,這樣就可以了。兩位客人住宿一晚。總之現在每間都是空房,不過二樓最裏麵那一間剛打掃完,所以我建議你們住那間。對了!請問兩位的大名是?」
「我叫沃魯多。然後這位內急的是……」
「佛洛伊斯。」
如果用信長這個名字,萬一往後發生什麽意外事態,導致我的名字外流,到時我就沒辦法再用這副身體到外麵了,所以還是報上這個身體的名字吧。「佛洛伊斯」這個名字比起「信長」常見得多,在迷宮裏也不常使用,所以不容易外流出去。
「好的。你的名字跟那個『劍聖』大人一樣耶。啊哈哈!如果劍聖本尊到我們店裏,那簡直就像為我們旅館鍍了一層金一樣呢。」
這位的確就是那位『劍聖』沒錯,不過也沒有理由特地告訴你。反倒我有事情要請教你呢。
「老板娘!」
「嗯?怎麽了?你的臉色好差哦。」
臉色差也實在沒辦法,反正等一下就會好轉了,拜托你快點告訴我吧。
「廁所在哪裏?」
結果,我的臉色並沒有好轉。廁所倒是去過了,能拉出來的都拉了,我抱著連內髒一起拉出來的決心努力過了,但是我的身體狀況還是沒有好轉。
咕嚕咕嚕咕嚕。
到現在我的肚子還是強烈地進行自我主張。可不可以
請你安靜一點啊。
我現在正在旅館的其中一個房間裏,坐在椅子上,一心一意地忍耐著,等著肚子的狀況好轉。好想趕快從無止盡的痛苦裏解放哦。
「你、你要不要再去一下廁所啊?」
「沒、沒用的。就算去了也什麽都拉不出來。隻是一直覺得肚子裏有什麽東西作怪,但沒有要解放的感覺。」
我原本以為自己吃到有毒的東西,所以趕緊吃了具有解毒功效的綠色果實,結果隻是讓肚子的狀況更糟罷了。現在不能再吞東西到肚子裏了。
也因為這樣,害我連回複魔力的藍色果實也不能吃。考慮到萬一發生什麽狀況時沒魔力可用就糟了,所以我先變回埴輪的模樣。當然,也考量到隨時可能有人進來,所以我特地待在不會立刻被發現的房間角落強忍著腹痛。
可是這樣下去,根本無法完成來城裏的目的……沒辦法了。
我把桌子拉到旁邊,把魔法袋裏麵的東西放到桌子上。
袋子裏裝的大多是果實。我現在完全不想看到那些東西。我的目的是找出裝有貨幣的袋子。
隻要拿出這個袋子就行了。我又把果實裝回魔法袋裏,然後把裝著貨幣的袋子扔給沃魯多。
「沃魯多,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什麽事?」
他明明悠哉地望著窗外,可是卻敏銳地察覺我丟過去的袋子,並且牢牢地抓住。
「你可以幫我去鎮上買東西嗎?」
「我才不要咧。麻煩死了。你自己去不就好了。」
哈!真是個愛說笑的老糊塗。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不好意思哦,我不認為現在的我有辦法從這裏出去,平安無事地完成采購。」
若是這樣,一定會為我招來危險。
我的肚子也表示同意般咕嚕咕嚕作響。嗚嗚!我不行了!
「我要買的東西,在離開迷宮時也說過了。就是針、農具還有工具。除了這些之外,如果你認為還有什麽必需品,你不用客氣,全都買回來沒關係。但是隻能買袋子裝得下的份量哦。」
把該說的話說完之後,來不及確認沃魯多的反應,我立刻變身成佛洛伊斯,往廁所衝去。
在那之前先啃一些藍色果實吧。我得先回複這次變身所消耗的魔力才行呢。
當我從廁所回來後,已不見沃魯多的身影。他大概是出去幫我買東西了吧。
總之,這趟前來布朗托的目的能夠達成真是太好了。我忍受著苦行般的煎熬,總算有了價值。畢竟每次為了去廁所,我就得吃果實,吃下果實後,肚子就會開始不舒服,然後為了解放又得去廁所。可說是永無止盡的惡性循環啊。
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得盡量多收集情報才行。畢竟隻有這個工作無法期待沃魯多幫我做。
我微微打開窗子,然後用椅子及桌子擋住房門。這麽做是為了防止有人突然跑進來。然後我把藍色果實放在身邊。
接下來我從微微開啟的窗子向外眺望,選定好可能擁有情報的目標之後就變身。等到讀取對方的記憶至魔力消耗得差不多時,再趕快補充藍色果實。
隻不過現在有些問題。
第一個問題,我雖然能在變身時讀取對方的記憶,但沒有辦法瞬間將對方的記憶全部讀取完成。在變身之際,對方心裏正在想的事情以及一般小事都能立刻回想起來,但是以前的事情及平常不太思考的事情,就得花些時間才能想起。時間花得愈多,當然魔力的消耗量就會增加,能夠讀取的情報就會減少。
再來就是肚子的狀況。魔力減少而補充果實之後,就得去廁所。如此一來必須變身成佛洛伊斯,那麽就無法繼續讀取對方的記憶。
於是我想出來的對策是,事前先決定好要回想哪些事情,以縮短變身的時間。
我所需要的情報是:將來自己也能夠一個人上街的人族常識、周邊地理及情勢、外界對我這個魔王的風評、以及他們接下來對魔王的對應方法。還有最近發生的事件吧。
在這種邊境城鎮,想要收集到所有的情報是不太可能的事,不過能收集多少就是多少吧。
好了,做好心理準備來變身吧。
這個狀況還真是出乎預料呢。
沒想到街上的人比想像中還少。從這些寥寥無幾的行人身上所讀取的記憶可知,外界好像盛傳我是個相當可怕的存在。
自從歐瓦大森林裏誕生了魔王之後,從那天開始就禁止任何人進入森林。王國幾乎把所有解決問題的工作都丟給赫伍斯塔邊境伯爵,因此伯爵為了找出魔王所在的迷宮,便與冒險者公會合作,雇用了武藝高超的冒險者到歐瓦大森林裏進行調查。結果犧牲了一組冒險者,不過也掌握了迷宮大致的位置。接著他們又雇用了劍聖最強的弟子前往,她卻再也沒有歸來。接下來伯爵又再次派遣冒險者隊伍前往,也是幾乎全數遭到殲滅,隻剩下唯一的活口,隻帶著迷宮的正確位置,以及同伴們臨死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怪物』,回到王都。
而最令他們受到打擊的,是赫伍斯塔邊境伯爵騎兵騎士團全軍覆沒。這次的失敗,導致赫伍斯塔邊境伯爵隻剩足以自衛的兵力,如果魔王攻打過來,做為防衛要衝的場所位在比布朗托更南方之處,所以赫伍斯塔邊境伯爵沒有派出兵力守衛這座城鎮,因此居民也大多都逃走了。
也難怪這座城裏沒有人族啦。
留在這裏的不是瘋狂的人,就是戀舊的人。即便如此,我還是設法在杳無人煙的街道以及肚子痛的煎熬之下,掌握了周邊的地理位置以及情勢。
以歐瓦大森林為中心,北邊是帝國,東邊是都市型國家林立的諸小國,目前我所在的南邊是王國,西邊則是山脈。沒想到各國都對歐瓦大森林劃起了國境般的界線啊。說來說去,歐瓦大森林還真是位在一個有夠麻煩的地點呢。
我獲取的情報還有關於我一邊咀嚼著,名叫「瓦利果」的藍色果實,這是產自歐瓦大森林、眾所皆知的高級品。在我誕生之後,由於無法進入森林,價格似乎一路飆漲。嗯,這不關我的事,我也不打算把它們賣給人族。其他價格飆漲的商品還有稀少的藥草以及蕈菇類,不過都生長歐瓦大森林的中央或是靠西邊之處,而且還有長相類似的有毒植物,所以我也很難從這方麵下手。
其他比較容易實行的有利情報,就是在歐瓦大森林中央處,有個我有興趣的魔物棲息著。等回去之後,我再拜托柴幫我搜索吧。
不過還真累啊,沒想到讀取別人的記憶是這麽累人的一件事,感覺腦袋不停地運轉。因為吃了瓦利果,所以肚子不怎麽餓,不過好像差不多該去廁所一趟了。
再讀取一個人之後,就暫時告一段落吧。如果能夠得到有利的情報就太好了。
……嗯,又有人走過來了。這台馬車看起來挺豪華。大概是行商人或是有錢人吧。管他是誰,隻要有情報讓我讀取就好了。
變身!
「喂!我已經幫你買回來囉!」
為什麽我非得做這種麻煩事不可啊。我把怒氣發泄在房門上,用力地踹開了不好開關的房門。結果不知為何,椅子跟桌子都一起飛了出去。
進了房間後,眼前出現了剛剛在路上擦肩而過的行商人。他原本在王都工作,所以好像認得我的臉。因為他跑來要我跟他握手,所以我對他有印象。
可是剛剛才擦肩而過的行商人,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你是誰?快點回答。要不然我就出招囉?」
我準備拔劍,並且釋出殺氣。眼前這個人雖然氣息與剛剛擦肩而過的行商人很接近,但又有點怪怪的。是和其他的氣息混在一起嗎?不,難道是覆蓋在另一個氣息上?
即使我釋出了殺氣,對手仍是神色如常。看來對方好像很習慣這種橋段,因此我判斷他是個老手。
沒想到繼信長之後,我又遇到了更強的對手啊。
我的鬥爭心瞬間被燃起,但立刻就被澆熄了。
「什麽嘛,原來是沃魯多啊。」
行商人變回了我熟悉的埴輪模樣。雖然不知他為何要這麽做,不過原來是他變身的。真是無聊透頂。
「什麽嘛,原來是你啊。虧我還這麽期待呢。不過你也太沒警戒了吧,如果剛剛進來的不是我,事情就麻煩了。」
「放心啦,一般人不會隨便踹開房門。所以我有時間解除變身。」
……嗯嗯,怎麽覺得他沒什
麽精神的樣子。不,埴輪原本看起來就沒什麽精神。
我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看看是否發生了什麽事,不過埴輪臉實在很難看出他在想什麽。不知他是在煩惱什麽嗎、還是在思考什麽嗎?還是……
「你該不會是肚子痛到頭殼也壞掉了吧──」
「一個滿腦子隻想殺人的家夥,沒資格擔心人家的頭殼啦。」
什麽嘛,真是可惜。我還想要以幫你從苦難中解脫為藉口,送你上西天呢。
「…………對了,你是『劍聖』,所以很有名對吧。你說的話應該很有份量吧。」
「你幹嘛突然說這些?我是有名沒錯,但說話有沒有份量就不曉得了。」
在王國這裏,沒有人不知道『劍聖』這號人物。這可不是我自滿,而是純粹的事實。就我個人來說,大家認不認識我都無所謂,隻要可以跟實力強的人對決就夠了。
至於說話有沒有影響力,這點我就不曉得了。我沒有特意公開發言過,發生什麽事情的時候,我都是帶著一把劍直接展開行動。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也做不出這種事。
「這是我從剛剛那名行商人身上獲得的情報所得出的結論。看來諸小國打算動用軍隊。而且不是隻有一、兩個都市型國家這種規模而已。」
「……聯合軍嗎?雖然不曉得他們的目標為何,不過軍隊人數應該最少也有五千,多的話可能會破萬呢。」
「這麽多啊。至於他們的目標,很有可能是歐瓦大森林的魔王──也就是我呢。」
這是很有可能的推論。諸小國當中位在西側、比鄰歐瓦大森林且受惠於森林的國家,自從魔王誕生之後就沒辦法利用森林的資源,因此討伐魔王的聲浪逐漸高漲──這點可以理解。再加上又得知赫伍斯塔騎士團遭到殲滅,因此考量到危險性,其他國家也應該會考慮盡早討伐魔王吧。
不過規模真的有需要到「聯合出兵」的程度嗎?如果是對付國家我不清楚,但隻是討伐魔王,應該不用這麽勞師動眾才對吧。
「你說『有可能』,就表示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囉?」
「雖然隻是從行商人的記憶以及其他人的知識所做的推測。機率最高的是王國,歐瓦大森林的可能性也不小,再來是潛藏在諸小國的魔王。」
原來如此。不過沒想到與諸小國之間關係最差的北邊帝國居然沒有包含在內啊。
「你說說這麽推測的理由吧。」
「關於機率最高的王國,理由很簡單,守護國境的赫伍斯塔邊境伯爵的騎士團變弱是主因。尤其是以勇猛著稱的騎兵遭到殲滅,這可說是大好機會,他們沒有理由放過這個好機會。
至於歐瓦大森林──也就是我的迷宮。這算是全體利害一致吧。鄰近歐瓦大森林的國家想要消滅對他們造成不利的我。非鄰近的國家也可以趁機藉此做做人情。更重要的是,這次的出兵行動算是諸小國展示自身實力的行為,因為現在躲在諸小國的魔王還沒被討伐,因此為了不被其他大國輕視,這麽做有其必要性。
至於潛藏在諸小國裏的魔王這個可能性。關於這方麵的情報所知不多,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他們有可能是為了找出魔王的迷宮並前往討伐而整頓戰力。隻要所有都市型國家都派兵,以聯合的形式出動軍隊,事後就不會造成「消滅了困擾諸小國魔王的國家」以及「在交涉及外交上均有利的國家」出現。大家都平等地盡了一己之力──大概是這種假裝為人著想、實則為己的偽善行為。是為了消滅對方利益所做的聯合。」
……雖然不是很懂,總之他們瞄準王國或是歐瓦大森林的可能性很高就是了吧。
「所以你打算要我做什麽?」
「拜托你放話你已經成功討伐我了。如此一來,他們就沒有進軍歐瓦大森林的理由了。之後這些諸小國的聯合軍隊是要去攻打王國還是討伐其他魔王,都與我無關了。」
麵對居住在王國的我,你還真好意思說出這種話啊。不過也是啦,不管王國是要與誰戰爭、還是要興軍討伐魔王,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就是了。
但是──
「這是不可能的事。」
這個魔王雖然腦筋動得快、也急速獲得了許多知識,但他似乎沒什麽常識。不過也是啦,一個從來沒有離開過歐瓦大森林的魔王,不曉得好像也很正常。
「王國那裏有個稱為主神教的宗教,你可能不曉得,不過那個主神教的神官,會用一種稱作『神諭』,令人搞不懂的方法察知魔王的誕生。同樣地,魔王遭到討伐後,他們也會透過神諭知曉。我從來沒有聽過魔王誕生及討伐的神諭有出錯過呢。」
也因為如此,使得原本我很期待在成長之後要與之一較高下的魔王,也在早期就被討伐了。
主神教那些人宛如自己前往討伐一般,將功勞全攬在身上,然後對我惡言相向:「『劍聖』什麽事都沒做嘛」,這些都是常有的事。他們不僅減少了我的較勁對手,而且還跟我索討金錢,我不知有多少次都想宰了那些人呢。不過如果殺了他們,可能會弄髒我的劍,而且那種小角色,光用殺氣威脅就會立刻昏倒,所以我不屑對他們下手。
「既然這樣,你可以幫我傳話給王國或是諸小國的高層嗎?說我沒打算與他們為敵。」
「很遺憾地,這是不可能的。首先,我因為某些原因無法進入諸小國,對於王國那些爛人,我也不想和他們說話,而且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人可以幫忙。再說主神教那些人也會前來攪局吧。他們所做的事情,就是負責傳達魔王相關的情報,然後藉此奪取金錢。如果讓人民知曉魔王沒有敵對之意、是個無害的存在,那他們不就失去奪取金錢的理由了嗎?」
光用想像就覺得討厭。明明沒有力量,隻不過沾了先人們的光,就一副高高在上的人渣。這些雜碎平常完全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可是一遇到生命危險時,就把自尊及麵子通通丟掉。至於諸小國的那些大人物,我沒有聽說過什麽不好的傳聞,但是我有絕對無法前往諸小國的理由。
聽完我的說明後,魔王雙手盤胸開始碎碎念了起來。大概是在思考新的策略吧,不過因為頂著一張埴輪臉,所以看不出拚命努力的樣子。
「那麽這樣如何?……我和魔王作戰,雖然狀況處於優勢,但還是讓魔王逃走了。然而我沒有打算放棄,先暫時回王都一趟,等準備好之後,還要再次前往挑戰──把這些話放出去怎麽樣?」
「說不定有效哦。畢竟要集合軍隊、動用軍隊都所費不貲。如果集結過多士兵,治安也會變得不安定,糧食的消耗量同樣不可小覷。如果『劍聖』能夠親自討伐魔王,那麽事情就迎刃而解,國家也沒有理由出手了。
而且如果聯合軍隊的目標是王國或其他魔王,那也沒有影響。他們要打就去打吧。沃魯多,那這件事可以交給你嗎?」
……我沒有想到這麽遠,不過如果魔王覺得這個方法好的話,就這麽辦吧。我隻是覺得若能夠盡量不撒謊,好好向大家說明就好了。
「好吧,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之前提到的,帶弟子去迷宮切磋交流的事。到時你要指導我的弟子示現流哦。雖然我也打算教導他們,但還是你親自指導更好吧。」
「由我來教可能也沒太大的差別啦,總之我知道了,我答應你。那麽一切就拜托你囉。」
「交給我吧!」
哈哈!對於還看不見的未來,我已經感到雀躍了。學會示現流的劍士到底會成為什麽樣的強者呢?應該能夠展現出與艾莉絲交鋒時不同的火花才對,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好,接下來我想看看你替我買回來的東西。但是在那之前!」
「我得先去廁所一趟。」說完,他便立刻變身成佛洛伊斯。
快去吧快去吧。啊啊,不過時間正好,那就順便吃晚飯吧。
「唉呀──真好吃啊!」
沃魯多正在我麵前得意洋洋地享用著晚餐。今天的菜色是拌入蛋液、黃澄澄的熱湯,看起來有紅有綠、盛盤精美的新鮮沙拉,淋上大量醬汁、香氣四溢還帶點微焦的串燒,以及沒有見過的紅色豆子。
沒想到我居然會看著別人用餐而萌生殺意啊。無法殺掉他還真是讓人不甘心呢。
其實我也很想吃,而且餐錢我也付了,實際上眼前也擺著兩人份的餐點
。不過減少的隻有其中一份而已。
一吃就拉肚子,這一路上我一直體驗這個痛苦。因此我無法伸手把食物送進嘴裏。手會不由自主地停下來。
為何光憑恨意無法將人殺死呢?如果我會咒術,一定立刻使出。
等我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查一下有沒有咒術係列的技能。
「嗯~?嗯~?你不吃啊!真是可惜啊~」
我的手不小心滑了一下,手上的叉子朝沃魯多笑嘻嘻的右眼、湯匙朝著他的左眼飛去。畢竟我是不小心的,所以完全沒有減速,叉子刺向眼睛,湯匙則是彷佛要挖出他的眼珠。但沃魯多隻動了動脖子就輕易閃躲了。
「哈哈哈!你該吃的是眼前這些料理吧?我身上可什麽都沒有哦?」
「你們在搞什麽啊!難得沒有客人,我特地把好料都給你們耶。好好的大人,吃飯的時候不要邊吃邊玩啦!」
原來如此,因為客人很少,想在食材壞掉之前把它們用掉,所以晚餐才這麽豪華啊。
見到我和沃魯多的爭吵,老板娘以傻眼的語氣斥責我們。不過你搞錯囉!老板娘。
我眼前這個愛胡鬧的臭老頭,是個滿腦子隻想砍人的壞大人哦。他才不是什麽好大人呢。
而且我出生到現在還不到一年,還稱不上是大人呢。雖然我不曉得二重身是否有小孩及大人之分就是了。
「話說回來,這位小兄弟,你怎麽啦?你的飯怎麽完全沒有動啊。」
「老板娘我跟你說,這家夥啊,就是吃了那個……歐瓦大森林裏采到的果實,叫什麽來著?管他的。總之吃了那個之後,就吃壞肚子了。」
沃魯多用手指指著我,然後咯咯咯地大笑著。之前看在你喝醉的分上沒跟你計較,接下來我不會再跟你客氣了。我就讓你嚐嚐連弁慶都痛到流淚的痛楚吧!
在桌子下方的死角,我用腳用力地往眼前這個醉老頭的脛骨踹去。
「小兄弟,你該不會是吃了森林入口那一帶生長的瓦利果吧?」
但是不知他是如何察覺的,沃魯多立刻連人帶椅,大幅度地往後退去,然後站了起來。你要去哪裏啊?算了,隨便他吧。剛剛老板娘跟我說了什麽?
「是沒錯,不過怎麽了嗎?」
「不能吃啦。瓦利果裏麵有時候會長一種叫寄生蟲的魔物呢。不過森林內部的瓦利果好像就沒有寄生蟲了。一旦吃了有寄生蟲的果實,那個人就會被『寄生』,然後不停拉肚子。不過兩、三天後,魔物就會從屁股裏出來就是了。」
你說什麽?原來我會肚子痛並不是吃太多、也不是食物中毒,而是因為被『寄生』的關係啊。
話說回來,區區一介魔物,居然敢『寄生』在魔王身體裏,也未免太大膽了吧。看我把你們驅逐出森林!!雖然我還沒見過它們就是了。
「……那有辦法解決嗎?」
「你等一下哦。」
老板娘丟下這一句話後便走進廚房。
看起來她好像有辦法解決的樣子。宛如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會對自己不利一般,我的肚子又絞痛了起來……不,是『寄生』在裏麵的蟲子又開始作亂了。嗬嗬!不過這份痛楚也維持不了多久了,你們這些寄生蟲盡管做最後的掙紮吧。
「讓你久等了,把這個喝下吧!」
咚地一聲放在桌上的杯子裏,裝著不祥的深綠色液體。這是什麽啊?好臭哦,臭味撲麵而來啊。
「一口氣喝下去吧!」
老板娘說的話真是霸氣啊。不過,如果喝下這個就能讓我從痛苦裏解脫的話……!
一口喝下!
黏稠液體瞬間在口中化開,味道異常地苦,還從鼻子衝出藥品般的刺激性臭味,入喉的感覺完全不像喝的東西,遲遲無法通過食道,但我還是硬著頭皮吞了下去。
好難喝,難喝斃了,忍不住讓人想吐的難喝。
「別吐在這裏哦。」
如果喝下去一定會吐,拜托你先講一下好嗎!老板娘!
不過我已經掌握了廁所的確切位置,而且也知道最短路徑怎麽走,因為我已經受它照顧好幾次了。現在對廁所最瞭若指掌的人就是我了。
「啊、現在廁所沒辦法用哦。你的同伴正在使用呢。」
那個臭老頭!我要殺了你!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幹掉!
「唔~我好像喝太多了呢。咦?那家夥跑哪兒去啦?」
我如此拚命忍住在室內嘔吐的衝動,特地跑到外麵吐,結果這個老頭居然若無其事地回到位子上坐。我先跟你說清楚哦,現在的我狀況超好喔?
「臭老頭,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幹掉你!」
「你放心吧!我也是這麽打算。」
我要是對他發動攻擊,他一定會開心地予以反擊吧。不行,我不想做出會讓這家夥高興的事情。再想想其他的方法好了。
「老板娘,你真是幫了我大忙。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麽調配出來的嗎?」
「也沒什麽特別的啦。我隻是使用了從歐瓦大森林采集到的藥草而已。你以後要小心,別再被『寄生』囉。」
我又詳細詢問一番,發現使用生長在草原裏會開出白色花朵的藥草,將其葉子浸泡數日之後,就會得到那個深綠色的液體。好像是因為以前吃下瓦利果而遭到『寄生』的人非常多,所以人們常備這種解藥。
既然如此,價格應該不會太高才對。我問老板娘能不能分一點給我,她就給了我一小瓶。這位老板娘做人真大方。
但是我也不能白白得到人家的好處。
「真是太感謝你了。藥水的錢就跟那老頭拿吧。」
「為什麽!你給我自己付!」
「還不是因為我把錢都交給你了!」
被我一吼之後,沃魯多才有如想起來一般說了聲「對喔」,把裝著貨幣的袋子拿出來,整包交給老板娘。
「這是全部的財產,給你!」
「啊!喂!呃、那個……老板娘……」
居然把我全部的財產都給人家了!
反正該買的東西也買了,在不需要貨幣的迷宮裏生活,沒有錢也不成問題,隻是考量到往後有可能還需要用錢,我還是想留一些錢在身上。
話雖如此,我也不能硬是從老板娘這個大恩人身上把錢搶回來。正在我慌張地煩惱著該怎麽辦才好的時候──
「不用那麽多啦。你們兩個的感情真的很好耶。拿去!」
老板娘隻從袋子裏取出一枚銀幣,就把整個布袋丟還給我。雖然不知道她收取的是不是市價,但我就當作賺到了。
「不過你們很有錢耶。如何?要不要再住一晚?」
「哈哈!真是個好提議,不過我必須回王都,沒辦法再久留了。」
「我也得回去了。我出來太久會有點擔心家裏的狀況。」
為了確認這次購物一共花了多少錢,我打開袋子一瞧,發現內容物跟我交給沃魯多時幾乎一樣。裏麵有銅幣、銀幣、還有金幣。難不成他都沒用到嗎?
「那真是可惜啊。那麽下次來城裏的時候,要再來我這裏光顧哦。」
在那之後,我享用了打從出生以來第一次吃到的文明餐點。
熱湯裏麵不知是否因為加入蛋液的關係,喝起來有喝果汁時所無法品嚐的滑潤口感,而且齒頰還會留下一點蛋的香氣。
蔬菜也因為新鮮,所以吃起來很清脆。甜味及苦味拿捏得恰到好處。
至於沾有醬汁的串燒等等,在吃下去之前,我就聞到飄散的香味而口水直流了。吃下嘴後,可以享受到醬汁的美味、肉的口感、以及肉上麵微微燒焦的苦味。真是太好吃了。基本上隻要有了醬汁就能在迷宮裏重現這道佳肴,但就是因為沒有醬汁,我反而相當不甘心,所以吃得特別多。
最後吃下了紅色豆子可能是失敗的選擇。這道料理大概是給人換口味用的吧。感覺是對健康很有益的苦味。
希望有一天我在迷宮也能做出這些料理。跟老板娘要醬汁也實在是太厚臉皮了。不過從剛剛打聽到的情報得知,歐瓦大森林中央處棲息著會下蛋的魔物。目前迷宮內還無法從事畜產,我也不想這麽做,不過派柴他們把蛋取回來好像也不賴呢。
隔天早上,我和沃魯多一起離開了布朗托。
雖然已經拜托沃魯多廣為宣傳之前商量好的話,不過我也想好好思考一下對付諸小國聯合勢力的對策。其實我很想立刻回森林,但不想被人看到我走進去後沒有出來而妄加揣測,所以我隻好和沃魯多一起走到看不見布朗托的綠色城牆為止。
「所以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準備迎擊嗎?」
「當然不可能吧。對方與之前完全不同層次。我用一些小手段,讓諸小國無法發動攻勢。為此我可以不擇手段。總之我心裏已經有想法了,現在要回去迷宮裏好好詳細規劃。在王國裏放風聲的事情就拜托你囉。」
「我沒有忘記的話,就會幫你的。」
……這家夥到底行不行啊。事到如今突然開始不安了起來。沃魯多辦得到嗎?應該說,他會記得嗎?雖然充滿不安,可是現在也隻能拜托他了。
在這股不安被抹消前,我們終於走到看不見布朗托城牆的地方了。
「走到這邊應該就沒問題了。如果哪天你不想活了,記得來找我哦。我會送你上西天的。」
「打死我都不會去啦。沃魯多,一切就拜托你囉。可別忘記哦。」
真是擔心啊,擔心到受不了。可是事到如今也無計可施了。
和沃魯多道別之後,我走進歐瓦大森林裏,結果這次我又開始擔心別的事情。
我的迷宮應該沒事吧?我派了艾莉絲守護,應該不用太擔心,但是部下們有乖乖聽從路易絲的指示嗎?不,連路易絲有沒有好好向大家說明都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什麽意外的事件呢。
此時,不是肚子痛也不是『寄生』的另一種疼痛感,朝著我的腹部襲來。
嗯,我還是趕快回去吧。
就如他所承諾的,他對蜥蜴人……不,艾莉絲也包含在內,所以是對全部的人進行訓練。叫他回去他也不肯走,在沒有學會示現流之前,他似乎不打算離開。
也多虧了他,使得蜥蜴人的訓練變得更操了。指導者從艾莉絲換成沃魯多,訓練內容也從蜥蜴人累到昏倒,變成連艾莉絲都累到昏倒的內容。而且不知為何,在最後階段進行的實際練習,我也被強製參加。恐怕在他學會示現流以前,都打算一直持續這種訓練吧。
既然如此,我就隨便教教他吧。結果沒想到沃魯多居然拿出真本事砍向我。完全沒有手下留情,我看他是真的想致我於死地呢。
我隻好拚了命跟他對決了。我專門使出沃魯多的記憶裏顯少見到的攻擊方法攻擊他。踏出一步連續進行三次突刺;而麵對對方的攻擊,則以劍抵擋,然後順勢閃避;並且以劍為誘餌對他使用體術。
我明明已經使出了真本事想置他於死地,結果全都被他笑笑地在緊要關頭順利閃躲。
我忍不住再次感歎,佩服他隨心所欲的身體能力、以及對於初次見到的攻擊也能夠輕易應對的戰鬥能力。
果然是「非常人」。我可不想再跟他交手第二次。
萊爾的住所也完成了。以速成的方式建造,加上又是由外行人──小哥布林擔任製作,原本就不太看好,但成品也未免太糟了吧。簡單來說,就是箱子上多了一扇門的感覺。這根本不是給人住的地方。
話雖如此,反正萊爾也不是我的部下,而且我對他的警戒程度,是如果有牢房就想把他關進去的程度,我也交代住在附近的魔族要好好盯著他。
負責監視萊爾的艾莉絲,她的住所還沒有完成。這是因為艾莉絲很有人望,魔族們「為了艾莉絲老師」紛紛充滿幹勁地要幫她打造一間好房子。我個人是覺得,隻要幫她蓋一間比萊爾好一點的房子就夠了吧。
反正他們不可能蓋出比我的私人房更好的住所,所以對艾莉絲來說,不管蓋出什麽樣的房子她應該都不滿意吧。
順帶一提,艾莉絲現在暫時借住在蘭那群蜘蛛人那裏。因為私人房目前由沃魯多使用著。畢竟他是艾莉絲的師父,而且又是異性,總不能讓他們睡在一起吧──我原本是這麽想的,但事實上,單純隻是沃魯多愛上私人房,把艾莉絲趕出來而已。等到沃魯多回去之後,艾莉絲肯定又會想要搬回私人房,所以我希望可以在沃魯多回去之前,趕緊完成艾莉絲的住所,但看來大概不太可能。
在艾莉絲的住居完成前的這段時間,就由狗頭人及蜘蛛人負責在空檔時間監視萊爾。看來他好像沒有企圖逃亡的樣子。反正就算他逃走了,也不可能逃得出艾莉絲或是柴的手掌心。
今天的晚餐是狗頭人獵回來的山豬型魔物,由沃魯多負責料理。由於沃魯多一副充滿自信的模樣,我想他大概知道怎麽料理最好吃,所以才交給他處理,結果沒想到煮出來的隻是一般的烤乳豬。
於是我又想,這大概是最美味的調理方法吧,結果卻真的一點都不好吃。應說裏麵沒有烤熟才對啦,像我平常那樣切片之後再煎還比較好吃呢。
我忍耐著把晚餐吃完後,沃魯多說有話要跟我說,便把我叫到私人房裏。
他果然還是想跟我做個了結嗎?雖然肯定必輸無疑,但我還是會努力抵抗的。誰叫他要給我吃那麽難吃的東西。
我懷著戒慎恐懼的心走進房裏,隻見沃魯多正在遊戲機前麵煩惱著不知該挑哪款遊戲玩。
好啦,我知道你很會利用私人房、很樂在其中啦。可惡!你知道我剛剛是帶著多大的恐懼進來這房間的嗎!
於是我就教他玩可以好幾個人一起玩的有趣對戰遊戲。
這是有著「會破壞友情、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本性、氣到讓人打起來」等評價的超人氣遊戲。
而這些評價也立刻獲得證明,表示我完全沒有說錯。
螢幕上同時映照出第一名的我,以及最後一名的沃魯多各自的遊戲角色。
「喂!信長!快住手啊!」
雖然遊戲和現實情況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我可是被這個老頭砍斷手臂,還強迫參加實際練習呢。
「不準打我。你絕對不可以攻擊我!」
實在是太可惡了。說是可恨也一點都不為過。如果可以詛咒,還真想詛咒他呢……哦哦?這裏有個按鈕耶。「啵。」我按了下去。
「嗚哇啊啊啊!」
「啊哈哈哈!」
畫麵上,我的角色對沃魯多的角色發動攻擊,將他打倒了。
而現實中,沃魯多則是拿著阿秀製作的木刀朝我砍了過來,在快被擊中之前,我趕緊變身成鎢製身體予以防禦。
「你這家夥!居然拿出真本事打遊戲啊!你這樣虐待弱者有什麽開心的!」
「拿出真本事來砍我的人在說什麽啊!再說,我並不是虐待『弱者』,而是虐待『你這個人』讓我很開心啦!笨蛋──!」
於是兩人便在現實中大打出手。
幾十分鍾後,我們決定停止沒有結果的實際打鬥,並且為了防止同樣的爭執情況再次發生,決定換不同的遊戲機及軟體玩。
雖然一開始不知該玩什麽,最後決定選了沃魯多沒有見過、並感到有興趣的遊戲。
我們玩的是賽車遊戲。可以透過蘑菇加速,還可以非法丟出香蕉皮的一款遊戲。
「賽車?摩托車?雖然搞不太清楚,不過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簡直像是沒有馬的馬車嘛。」
如果你要覺得厲害,應該是先對遊戲機及電視感到驚歎才對吧。你的適應能力未免太好了吧?
「算是類似的交通工具啦。對了,我有件事想問你。你有攻略過迷宮嗎?」
「我不懂你這個問題的意思?如果是魔王,我的確討伐過好幾次,在討伐魔王的過程中,當然也會攻略迷宮囉。」
對哦。迷宮就等同魔王嘛。攻略迷宮就等同討伐魔王。沃魯多一定已經打到膩了吧。
「怎麽?難不成你想對我說『你這個家夥,是至今被討伐的那些魔王的敵人!』之類的?」
「才不是呢。我對那些沒見過也沒聽過的家夥才沒興趣咧。我隻是想知道我的迷宮還缺少了什麽東西呢?既然你見識過那麽多迷宮,應該會曉得才對。」
我自己也知道還有很多地方尚待改進。目前連個防壁也沒有、農耕離自給自足也還很遠。弓箭……不,防衛武器也很需要。隻不過除了這些以外,由沃魯多這個怪物來看,還有哪裏有不足之處──如果能知道缺失,說不定我就能建造出一個可以擊退怪物的迷宮了。
如此一來,我的「宅在迷宮計劃」就完美了。從此就能過著如夢般的生活了。
「這個嘛,你的迷宮實在是太罕見了,罕見到讓人懷疑是否該跟別的地方比。不過我倒是沒特別覺得有什麽不足的地方。再說,不管是攻略迷宮還是討伐魔王,我都沒有陷入苦戰過,所以並沒有特別的印象。即便如此,我確實沒見過比這裏更好的迷宮。」
……沒有不足之處?真的沒有嗎?可是我對現狀還不太滿意呢。
沃魯多摸著胡子,有如陷入回想般閉起眼睛,然後附加了一句:「隻不過……」
「若把迷宮當成一個國家來看,問題就在魔族的裝備了。因為沒什麽興趣,所以我沒有特別注意啦,不過感覺他們用的都是些粗糙品呢。蜘蛛人的蜘蛛絲倒是另當別論,但除此之外的東西,看起來都像是外行人製作的。你應該讓他們拿些更好的武器才對。雖然他們對手上的武器感到滿足,但那可能隻是因為他們不曉得世上還有更好的東西罷了。」
原來所謂「恍然大悟」就是這麽回事啊。原以為他隻會指出一些缺失,沒想到居然指出了最根本的重點。
比起城牆、比起自給自足,這是我更應該注視的地方。雖然我沒有眼球就是了。
「正所謂『人即城堡,人即石壘,人即城壕』呢。沃魯多你說得果然沒錯。」
「這句諺語是什麽意思啊?」
「不管城堡再怎麽堅固,如果守備之人不拚命防守,也會輕易被攻陷;但如果防守之人全都拚上性命防守,那麽就算所在之處不是城堡,也不會輕易被侵略。沒錯,『保家衛國的人即是城堡、即是石壘、即是城壕』就是這個意思。」
「這句話還真有道理呢。
」
說得也是,比起迷宮內部的樣貌,還有更應該優先處理的地方。為了不遭部下們背叛,我對他們盡了最低限度的尊重,不過我並沒有對他們盡善至令他們甘願為我赴湯蹈火就是了。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做才好呢?如果要給物質上的東西,就照沃魯多所說的,給他們裝備好了。不,如果隻給負責戰鬥的人,這樣太偏心了。我需要能給所有人的東西……那就給工作上的道具如何?畢竟我現在都是讓他們使用由石材、木頭、骨頭組合而成、外行人製作的道具,要不就是讓他們徒手編織。接下來隻要給他們鐵器或是針之類的,往後作業時就不會那麽辛苦了吧。但是,要給他們這些東西的話,果然還是……
「欸,我說信長啊。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吊車尾耶。這是為什麽?」
「那是因為你老是開一開就掉下去、要不就是不好好走在馬路上啊。你在砂石地或是泥土地上開車,速度就很慢啊。」
「為什麽?我還真是搞不懂。砂石地跟泥土地不是一樣都可以跑嗎?」
呃……這個嘛……原本想跟他說明的,但對沃魯多這種人我大概也無法做出清楚的說明,所以還是作罷。
這家夥不適合玩賽車遊戲──隻是這個原因罷了。所以方法很簡單,就換個沃魯多也能玩的遊戲就好了。
這次選擇的是收集金幣之後可以交換星星的遊戲。
「所以,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麽事?」
「我叫你來,是因為我覺得我差不多該回去王都了。」
你終於要回去啦。對我來說真是太令人開心了。因為從此就不用再被抓去進行訓練了。
「反正你的劍術『示現流』我已經透徹地觀摩了。我那笨徒弟的狀況,我也已經瞭解了。艾莉絲的功力沒有退步,反而變得洗練了。另外,我很久沒有機會指導魔族,所以有了許多新發現,真是開心呢。那個叫做凜的魔族,他的長槍使用得很好,不過使用尾巴加速等技巧更是精彩。」
哦哦~你是說利用尾巴的彈力一口氣加速向前突刺、或是應用在對空攻擊的那一招啊。所以是凜把尾巴的利用方法告訴你的吧。
說到利用,這款遊戲不隻可以從像蘑菇的家夥那裏獲得星星,也可以利用鬼得到星星呢。
「也許是因為這樣吧,讓我久違地想幫王都那些弟子指導一下了。現在我在王都的那些弟子,全都是才能不如艾莉絲的家夥,但他們隻是在我的流派沒有展現才能罷了。如果換成示現流或是其他武器,說不定就能展現天分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他們就能變得更強了吧。」
「然後你就打算把那些弟子送來這裏殺我對吧?拜托你饒了我吧,我不想再跟你這樣的家夥作戰了啦。」
「像我一樣的家夥世上也沒幾個好不好。不過我沒想到你會有這種想法呢。如何?要不要進行交流戰啊?讓我的弟子與你的部下們交流一下。這樣可以帶給他們刺激,大家也可以互相切磋琢磨呢。」
我才不要咧。感覺交流到最後,這個老頭又會要求要來一場他和我的對決呢。不過考慮到部下,的確是想讓他們交流一下呢。但是考量到對方前來之時的住宿及用餐、安全性等等問題,看來短時間之內還不可能進行就對了。
「要交流是可以啦,不過沒那麽快就是了。我想你看也知道,我們這裏現在沒空做那種事。目前的問題堆積如山,等這些都處理完再說吧。」
「我也沒有打算立刻進行。回去指導弟子也需要一些時間呢。另外我還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是關於艾莉絲的事情。」
你還想再給我添麻煩啊。那我就不客氣地增加星星囉。
「鬼啊!去把星星給我拿過來!」
「啊!喂!我的星星──!」
於是又再度爆發了第二次全武行。
隔天,因為沃魯多要啟程返回王都,我麾下的魔族們全都前來歡送他。
「沃魯多師祖!謝謝您的指導!」
「謝謝您的指導!」
魔族們以凜為中心,一齊向沃魯多敬禮。
看來沃魯多也和他的徒弟艾莉絲一樣,深受魔族的喜愛呢。不過一個突然跑來殺人的老爹,怎麽會這麽有人望呢!?
實際上,昨晚都是在遊戲中互相廝殺,所以害我現在還很想睡覺。反觀那個老頭,他到底是什麽怪物啊。每次遊戲一輸,他就拿出武器想痛宰我,然後再放話「我下次不會輸了」,接著便不斷反覆練習。我想他應該整晚都沒睡才對。
「嗯嗯。你們往後還要再繼續精進哦。」
沃魯多一副很了不起地點著頭向大家道別。接著直接穿越大門走到外麵去。
唉呀!我也得出門了。
「那麽蘭,我想應該不會特別出什麽問題,不過迷宮就交給你囉。如果有人帶著敵意出現,就全部交給艾莉絲處理,其他人都去保護路易絲。還有,關於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所做的指示,我都已經傳達給路易絲了,你們再去問她吧。如果真的發生什麽無法處理的問題,就拜托柴來通知我吧。」
「我知道了。魔王大人,請您路上小心。」
於是我也朝著迷宮外麵走去。
「為什麽你也跟著一起來啊?」
「當然是因為在外麵有事啊。」
沿路上,周圍隻要出現看起來能吃的東西,我就會一一采收,與沃魯多一同往王國邁進。話雖如此,我並沒有打算到王都,隻要抵達附近的城鎮就夠了。
「和你談過之後,我還是想得到一些外麵的情報,要是再有你這種怪物跑來就麻煩了。而且我也需要出來采購一些東西,即使隻是王國邊境,產品也比迷宮的品質好。我現在想要教蜘蛛人裁縫,但目前所使用的針以及其他農具、工具都是魔族製作的粗糙品,所以我想要買些新的工具。
但是我一個人絕對沒辦法,我不曉得到城鎮之後該如何行動。錢的部分,之前有從冒險者及騎士身上得到一些,所以應該不至於有問題,但是關於王國的貨幣價值,我就不清楚了。所以我需要有個習慣城鎮生活的人族陪我一起去。」
「如果隻是要這樣,你找艾莉絲或萊爾不就……看來行不通啊。」
「是啊。萊爾不值得信任。要是他逃跑,把情報泄露出去就麻煩了。艾莉絲就某種層麵來說也無法讓人信賴。交代她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呢。」
魔族部下就更不用說了。所以隻能由可以變身的我前往王國了。
「除了那些理由之外,外麵的人都已經認為艾莉絲已經死了。雖然不一定會被發現啦,但如果真的被發現就麻煩了。到時隻能訴諸武力了。」
對哦,還有這回事。這樣還真的沒辦法讓艾莉絲來外麵了呢。而且她也不是那種會機靈地編出藉口蒙騙他人的人。
唉呀!忙著講話,我都忘了采集果實了呢。這件事絕對不能忘記呢。
「你采得真多啊。不過話說回來,樹上留著的果實還真多呢。我聽說這些果實都會被魔族或魔物吃掉,所以很難采收到才對。」
「這附近的魔族現在都是我的部下了。而且這邊也是它們的狩獵場所,所以魔物的數量應該也大幅減少了。」
畢竟每天的餐桌上都有魔物的影子呢。聽部下說,他們最近都以歐瓦大森林的北方為中心狩獵。
「所以果實現在才會剩下這麽多吧。到了城鎮後就沒辦法再以目前的埴輪裝扮示人,而得變身成佛洛伊斯,那樣要一直消耗魔力,所以我得盡量采收多一點果實再進城才行,不然萬一在鎮上解除變身,那就不妙了。」
如果真發生那種事,沃魯多這個人大概也不會幫助我吧。嗯,我得多加小心,絕對不能穿幫。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在抵達迷宮之前,一路上都沒有魔族也沒有魔物呢。」
「聽艾莉絲說,你當時是殺氣騰騰地徹底失控對吧。見到這樣的你,所有魔物都會全力閃躲好嗎?」
隻要能察覺這股殺氣的人,不管是魔族還是魔物,一定都會拚命逃走吧。畢竟這可是非常人、實力遠超過魔王的怪物耶。碰上了他,肯定必死無疑。
「經你這麽一說,還真是這麽回事呢。因為當時聽到有個艾莉絲也打不贏的魔王,我一時太興奮了。對了,說到艾莉絲,我昨晚有事情忘了跟你說。」
「難不成你已經開始癡呆了嗎。如果你能順便把我的事情也忘記,那就太感謝了。」
結果
昨天晚上每次一換遊戲,我們就會對決一次。當然啦,全部都是我贏就是了。
「誰會忘記啊。好了,言歸正傳。我昨晚忘記跟你說的事情就是──我希望你能讓艾莉絲去討伐魔王。」
……?也就是說,要讓艾莉絲殺我嗎?
「我當然不是指你這個魔王啦。隻要去殺其他魔王就行了。未來有機會時,希望你能把處決魔王的機會讓給艾莉絲。那家夥托你的福,已經跨越了一道障壁。所以接下來如果讓她有機會殺掉魔王,應該可以更上一層樓。」
啊──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沃魯多沒機會殺我了,所以他把這個任務交給艾莉絲咧。幸好不是昨晚打遊戲時我大獲全勝,讓他懷恨在心……
不過這下很傷腦筋呢。居然要我讓艾莉絲討伐魔王啊。
「有機會的話當然是可以啦,但恐怕不會有機會呢。我沒打算走出歐瓦大森林,也沒有理由專門前往討伐。而且就算別的魔王想來我的迷宮,他還得顧及他自己的迷宮,所以應該也隻會派部下來攻打吧。我不認為其他魔王會親自前來。」
「無所謂啦。我的意思是有機會就讓她試試而已。還有我想你差不多該變身了。這附近隨時有可能出現冒險者。」
那怎麽得了!於是我立刻變身成佛洛伊斯。雖然以人族而言裝扮怪裏怪氣,但比起埴輪,還是比較容易找到藉口瞎掰。
總之遇到人族時,就盡量避免發生無謂的爭執吧。比起覺得人族可怕,我更擔心萬一爆發爭執之後,沃魯多倒戈到敵人那邊去的話,那就完蛋了。
除了以前采集的果實之外,沿路上我也一直補充樹上的果實,就這樣走了三天後,終於來到了人族的城鎮。
結果一路上不要說魔族與魔物了,我們連冒險者也沒有遇到。
可惡,害我那麽認真地補充果實,都吃壞肚子啦。
那裏大概就是赫伍斯塔邊境伯爵領地裏最北的城鎮──布朗托。
在出發之前,我姑且問了萊爾歐瓦大森林附近城鎮的情報。如果往南方直直走,一出森林立刻就能看到城鎮。那裏就是布朗托。
平時,這裏有準備前往歐瓦大森林的冒險者、收購歐瓦大森林采集物的商人、在王國與諸小國間往返的富商、以及收集良質木材的工匠。
有各式各樣的人在此活動,是座熱鬧的城鎮。萊爾如此描述。他說他在騎士團巡回時,曾經過那裏。
對我來說真是好消息。人潮愈多,就能得到愈多情報;商人愈多,商品也會增加;工匠愈多,品質就愈提升。
但是,我卻沒有問到對目前的我來說最重要的情報──
「這座城鎮裏應該有廁所吧……!」
「雖然比不上你的豪華廁所,但還是有啦!你放心吧!」
我努力地忍著不斷咕嚕咕嚕叫的肚子,一心一意地朝著終點邁進。如果可以還真想用跑的,但我判斷我的肚子應該會受不了。
很想快一點卻又快不了。我努力地忍住從肚子內部快要溢出的力量。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啊。
忍受著苦行般的煎熬,終於來到了城門附近。自從遠遠看見城門後,我就一直盯著城門看,所以它的模樣已經牢牢記在腦海裏了。
比如說,包圍城鎮、帶點綠色的石牆。從遠處看到的時候,原以為是使用綠色的石材,但其實是石材的縫隙間長出植物的關係。看起來好像沒有定期保養,高度也不是很高,隨隨便便就能攀爬上去,這樣根本就失去作為城牆的意義了嘛。
但是,石牆怎麽樣都好。雖然將來我也想把石牆導入迷宮裏,所以想要參考一下,但現在沒有空管那些了。
來到破舊的城門前,看起來像門衛的一名頭發稀薄、無事可做的大叔立刻慌張地跑過來。
「你、你們兩個!該不會是從歐瓦大森林出來的吧!」
是又怎麽樣。竟然在我正急著要去廁所時,擋住我的去路……難道你是敵人不成?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你幹嘛渾身殺氣騰騰的啊!不好意思啊,可不可以請你放我們進去啊?我身旁這位小兄弟身體有點不舒服。」
我才沒有殺氣騰騰咧。我隻是想要除掉擋住我去廁所的障礙罷了。
「呃……哦哦。總之請先到這邊來吧。要是發生什麽狀況就危險了。」
魔王跟劍聖都在這裏了,還會有什麽危險的狀況啊。算了,我就跟著他去吧。
畢竟他可是門衛呢。也就是說附近應該有守衛室;隻要有守衛室,應該就會有廁所了吧。
來吧,快點帶路吧。帶我去廁所!
結果沒有。城門附近並沒有守衛室,也沒有廁所。
門衛是從鎮上的自警團派過來的,所以他們都是從鎮上自警團的守衛室來這裏輪班。所以這裏沒有另外裝設守衛室,當然也沒有廁所。
我還真是第一次對他人抱有這麽強大的殺意呢。
原本心想,如果這個大叔又阻止我去找廁所,不管用什麽手段,我都一定要將他消滅。但沃魯多幫我交涉之後,原本應該詢間來訪目的以及檢查行李等步驟都直接免除了。
但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這個門衛大叔居然還要求跟沃魯多握手,沃魯多跟他握手之後,他居然流下眼淚,一臉感動萬分。難不成你很崇拜『劍聖』?他隻是一個愛砍人的老頭耶。
進入城鎮後,我們立刻直奔從門衛大叔那裏打聽到的場所。
果然如萊爾所描述,整個城鎮感覺十分老舊,眼前所見的建築物都有經過修補的痕跡。相較於建築物,可能是預定讓馬車往來,所以道路寬度非常寬,而且路麵非常平整,沒有凹凸不平。
大概是人們往來流通的數量很多,所以才會盡量節省建築物的資金,先以道路等交通設施為優先。比起石牆與建築物,明顯地看得出他們主要把經費花在道路上。
也多虧如此,前往旅館的路上非常好走,讓我肚子的負擔降到最小。
沒錯,我們正急著前往旅館。我們兩個手上都沒有沉重的行李,也不是預定以這裏為據點展開活動。沒什麽理由非要在大白天急著到旅館。但是我現在卻有個重要的理由,非得一進城裏就直奔這裏不可。
「老板娘,我們兩個人要住一晚。有空房嗎?」
「歡迎光臨!兩個人嗎?放心啦!現在因為魔王誕生,大家都不敢靠近歐瓦大森林了。沒有人來鎮上,所以每間房都是空的呢。你們就挑自己喜歡的房間住吧。」
沃魯多與體格看起來很好的老板娘正老練地交談著。他們到底在談些什麽?我側耳傾聽之後,發現他們是在談住宿費用及用餐、還有房間品質等問題。在沒有基準之下,我很難判斷條件是好是壞,所以還是需要有個習慣城鎮生活的人在,我才有辦法投宿到滿意的旅館。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有沒有廁所。
不過沒想到我的誕生居然對這座城鎮造成這麽大的影響啊。正如老板娘所說,目前鎮上幾乎不見人影。根據萊爾的描述,這裏應該人來人往、非常熱鬧才對,但現在看起來,隻不過是一座寂寥的城鎮罷了。
「好的,這樣就可以了。兩位客人住宿一晚。總之現在每間都是空房,不過二樓最裏麵那一間剛打掃完,所以我建議你們住那間。對了!請問兩位的大名是?」
「我叫沃魯多。然後這位內急的是……」
「佛洛伊斯。」
如果用信長這個名字,萬一往後發生什麽意外事態,導致我的名字外流,到時我就沒辦法再用這副身體到外麵了,所以還是報上這個身體的名字吧。「佛洛伊斯」這個名字比起「信長」常見得多,在迷宮裏也不常使用,所以不容易外流出去。
「好的。你的名字跟那個『劍聖』大人一樣耶。啊哈哈!如果劍聖本尊到我們店裏,那簡直就像為我們旅館鍍了一層金一樣呢。」
這位的確就是那位『劍聖』沒錯,不過也沒有理由特地告訴你。反倒我有事情要請教你呢。
「老板娘!」
「嗯?怎麽了?你的臉色好差哦。」
臉色差也實在沒辦法,反正等一下就會好轉了,拜托你快點告訴我吧。
「廁所在哪裏?」
結果,我的臉色並沒有好轉。廁所倒是去過了,能拉出來的都拉了,我抱著連內髒一起拉出來的決心努力過了,但是我的身體狀況還是沒有好轉。
咕嚕咕嚕咕嚕。
到現在我的肚子還是強烈地進行自我主張。可不可以
請你安靜一點啊。
我現在正在旅館的其中一個房間裏,坐在椅子上,一心一意地忍耐著,等著肚子的狀況好轉。好想趕快從無止盡的痛苦裏解放哦。
「你、你要不要再去一下廁所啊?」
「沒、沒用的。就算去了也什麽都拉不出來。隻是一直覺得肚子裏有什麽東西作怪,但沒有要解放的感覺。」
我原本以為自己吃到有毒的東西,所以趕緊吃了具有解毒功效的綠色果實,結果隻是讓肚子的狀況更糟罷了。現在不能再吞東西到肚子裏了。
也因為這樣,害我連回複魔力的藍色果實也不能吃。考慮到萬一發生什麽狀況時沒魔力可用就糟了,所以我先變回埴輪的模樣。當然,也考量到隨時可能有人進來,所以我特地待在不會立刻被發現的房間角落強忍著腹痛。
可是這樣下去,根本無法完成來城裏的目的……沒辦法了。
我把桌子拉到旁邊,把魔法袋裏麵的東西放到桌子上。
袋子裏裝的大多是果實。我現在完全不想看到那些東西。我的目的是找出裝有貨幣的袋子。
隻要拿出這個袋子就行了。我又把果實裝回魔法袋裏,然後把裝著貨幣的袋子扔給沃魯多。
「沃魯多,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什麽事?」
他明明悠哉地望著窗外,可是卻敏銳地察覺我丟過去的袋子,並且牢牢地抓住。
「你可以幫我去鎮上買東西嗎?」
「我才不要咧。麻煩死了。你自己去不就好了。」
哈!真是個愛說笑的老糊塗。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不好意思哦,我不認為現在的我有辦法從這裏出去,平安無事地完成采購。」
若是這樣,一定會為我招來危險。
我的肚子也表示同意般咕嚕咕嚕作響。嗚嗚!我不行了!
「我要買的東西,在離開迷宮時也說過了。就是針、農具還有工具。除了這些之外,如果你認為還有什麽必需品,你不用客氣,全都買回來沒關係。但是隻能買袋子裝得下的份量哦。」
把該說的話說完之後,來不及確認沃魯多的反應,我立刻變身成佛洛伊斯,往廁所衝去。
在那之前先啃一些藍色果實吧。我得先回複這次變身所消耗的魔力才行呢。
當我從廁所回來後,已不見沃魯多的身影。他大概是出去幫我買東西了吧。
總之,這趟前來布朗托的目的能夠達成真是太好了。我忍受著苦行般的煎熬,總算有了價值。畢竟每次為了去廁所,我就得吃果實,吃下果實後,肚子就會開始不舒服,然後為了解放又得去廁所。可說是永無止盡的惡性循環啊。
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得盡量多收集情報才行。畢竟隻有這個工作無法期待沃魯多幫我做。
我微微打開窗子,然後用椅子及桌子擋住房門。這麽做是為了防止有人突然跑進來。然後我把藍色果實放在身邊。
接下來我從微微開啟的窗子向外眺望,選定好可能擁有情報的目標之後就變身。等到讀取對方的記憶至魔力消耗得差不多時,再趕快補充藍色果實。
隻不過現在有些問題。
第一個問題,我雖然能在變身時讀取對方的記憶,但沒有辦法瞬間將對方的記憶全部讀取完成。在變身之際,對方心裏正在想的事情以及一般小事都能立刻回想起來,但是以前的事情及平常不太思考的事情,就得花些時間才能想起。時間花得愈多,當然魔力的消耗量就會增加,能夠讀取的情報就會減少。
再來就是肚子的狀況。魔力減少而補充果實之後,就得去廁所。如此一來必須變身成佛洛伊斯,那麽就無法繼續讀取對方的記憶。
於是我想出來的對策是,事前先決定好要回想哪些事情,以縮短變身的時間。
我所需要的情報是:將來自己也能夠一個人上街的人族常識、周邊地理及情勢、外界對我這個魔王的風評、以及他們接下來對魔王的對應方法。還有最近發生的事件吧。
在這種邊境城鎮,想要收集到所有的情報是不太可能的事,不過能收集多少就是多少吧。
好了,做好心理準備來變身吧。
這個狀況還真是出乎預料呢。
沒想到街上的人比想像中還少。從這些寥寥無幾的行人身上所讀取的記憶可知,外界好像盛傳我是個相當可怕的存在。
自從歐瓦大森林裏誕生了魔王之後,從那天開始就禁止任何人進入森林。王國幾乎把所有解決問題的工作都丟給赫伍斯塔邊境伯爵,因此伯爵為了找出魔王所在的迷宮,便與冒險者公會合作,雇用了武藝高超的冒險者到歐瓦大森林裏進行調查。結果犧牲了一組冒險者,不過也掌握了迷宮大致的位置。接著他們又雇用了劍聖最強的弟子前往,她卻再也沒有歸來。接下來伯爵又再次派遣冒險者隊伍前往,也是幾乎全數遭到殲滅,隻剩下唯一的活口,隻帶著迷宮的正確位置,以及同伴們臨死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怪物』,回到王都。
而最令他們受到打擊的,是赫伍斯塔邊境伯爵騎兵騎士團全軍覆沒。這次的失敗,導致赫伍斯塔邊境伯爵隻剩足以自衛的兵力,如果魔王攻打過來,做為防衛要衝的場所位在比布朗托更南方之處,所以赫伍斯塔邊境伯爵沒有派出兵力守衛這座城鎮,因此居民也大多都逃走了。
也難怪這座城裏沒有人族啦。
留在這裏的不是瘋狂的人,就是戀舊的人。即便如此,我還是設法在杳無人煙的街道以及肚子痛的煎熬之下,掌握了周邊的地理位置以及情勢。
以歐瓦大森林為中心,北邊是帝國,東邊是都市型國家林立的諸小國,目前我所在的南邊是王國,西邊則是山脈。沒想到各國都對歐瓦大森林劃起了國境般的界線啊。說來說去,歐瓦大森林還真是位在一個有夠麻煩的地點呢。
我獲取的情報還有關於我一邊咀嚼著,名叫「瓦利果」的藍色果實,這是產自歐瓦大森林、眾所皆知的高級品。在我誕生之後,由於無法進入森林,價格似乎一路飆漲。嗯,這不關我的事,我也不打算把它們賣給人族。其他價格飆漲的商品還有稀少的藥草以及蕈菇類,不過都生長歐瓦大森林的中央或是靠西邊之處,而且還有長相類似的有毒植物,所以我也很難從這方麵下手。
其他比較容易實行的有利情報,就是在歐瓦大森林中央處,有個我有興趣的魔物棲息著。等回去之後,我再拜托柴幫我搜索吧。
不過還真累啊,沒想到讀取別人的記憶是這麽累人的一件事,感覺腦袋不停地運轉。因為吃了瓦利果,所以肚子不怎麽餓,不過好像差不多該去廁所一趟了。
再讀取一個人之後,就暫時告一段落吧。如果能夠得到有利的情報就太好了。
……嗯,又有人走過來了。這台馬車看起來挺豪華。大概是行商人或是有錢人吧。管他是誰,隻要有情報讓我讀取就好了。
變身!
「喂!我已經幫你買回來囉!」
為什麽我非得做這種麻煩事不可啊。我把怒氣發泄在房門上,用力地踹開了不好開關的房門。結果不知為何,椅子跟桌子都一起飛了出去。
進了房間後,眼前出現了剛剛在路上擦肩而過的行商人。他原本在王都工作,所以好像認得我的臉。因為他跑來要我跟他握手,所以我對他有印象。
可是剛剛才擦肩而過的行商人,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你是誰?快點回答。要不然我就出招囉?」
我準備拔劍,並且釋出殺氣。眼前這個人雖然氣息與剛剛擦肩而過的行商人很接近,但又有點怪怪的。是和其他的氣息混在一起嗎?不,難道是覆蓋在另一個氣息上?
即使我釋出了殺氣,對手仍是神色如常。看來對方好像很習慣這種橋段,因此我判斷他是個老手。
沒想到繼信長之後,我又遇到了更強的對手啊。
我的鬥爭心瞬間被燃起,但立刻就被澆熄了。
「什麽嘛,原來是沃魯多啊。」
行商人變回了我熟悉的埴輪模樣。雖然不知他為何要這麽做,不過原來是他變身的。真是無聊透頂。
「什麽嘛,原來是你啊。虧我還這麽期待呢。不過你也太沒警戒了吧,如果剛剛進來的不是我,事情就麻煩了。」
「放心啦,一般人不會隨便踹開房門。所以我有時間解除變身。」
……嗯嗯,怎麽覺得他沒什
麽精神的樣子。不,埴輪原本看起來就沒什麽精神。
我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看看是否發生了什麽事,不過埴輪臉實在很難看出他在想什麽。不知他是在煩惱什麽嗎、還是在思考什麽嗎?還是……
「你該不會是肚子痛到頭殼也壞掉了吧──」
「一個滿腦子隻想殺人的家夥,沒資格擔心人家的頭殼啦。」
什麽嘛,真是可惜。我還想要以幫你從苦難中解脫為藉口,送你上西天呢。
「…………對了,你是『劍聖』,所以很有名對吧。你說的話應該很有份量吧。」
「你幹嘛突然說這些?我是有名沒錯,但說話有沒有份量就不曉得了。」
在王國這裏,沒有人不知道『劍聖』這號人物。這可不是我自滿,而是純粹的事實。就我個人來說,大家認不認識我都無所謂,隻要可以跟實力強的人對決就夠了。
至於說話有沒有影響力,這點我就不曉得了。我沒有特意公開發言過,發生什麽事情的時候,我都是帶著一把劍直接展開行動。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也做不出這種事。
「這是我從剛剛那名行商人身上獲得的情報所得出的結論。看來諸小國打算動用軍隊。而且不是隻有一、兩個都市型國家這種規模而已。」
「……聯合軍嗎?雖然不曉得他們的目標為何,不過軍隊人數應該最少也有五千,多的話可能會破萬呢。」
「這麽多啊。至於他們的目標,很有可能是歐瓦大森林的魔王──也就是我呢。」
這是很有可能的推論。諸小國當中位在西側、比鄰歐瓦大森林且受惠於森林的國家,自從魔王誕生之後就沒辦法利用森林的資源,因此討伐魔王的聲浪逐漸高漲──這點可以理解。再加上又得知赫伍斯塔騎士團遭到殲滅,因此考量到危險性,其他國家也應該會考慮盡早討伐魔王吧。
不過規模真的有需要到「聯合出兵」的程度嗎?如果是對付國家我不清楚,但隻是討伐魔王,應該不用這麽勞師動眾才對吧。
「你說『有可能』,就表示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囉?」
「雖然隻是從行商人的記憶以及其他人的知識所做的推測。機率最高的是王國,歐瓦大森林的可能性也不小,再來是潛藏在諸小國的魔王。」
原來如此。不過沒想到與諸小國之間關係最差的北邊帝國居然沒有包含在內啊。
「你說說這麽推測的理由吧。」
「關於機率最高的王國,理由很簡單,守護國境的赫伍斯塔邊境伯爵的騎士團變弱是主因。尤其是以勇猛著稱的騎兵遭到殲滅,這可說是大好機會,他們沒有理由放過這個好機會。
至於歐瓦大森林──也就是我的迷宮。這算是全體利害一致吧。鄰近歐瓦大森林的國家想要消滅對他們造成不利的我。非鄰近的國家也可以趁機藉此做做人情。更重要的是,這次的出兵行動算是諸小國展示自身實力的行為,因為現在躲在諸小國的魔王還沒被討伐,因此為了不被其他大國輕視,這麽做有其必要性。
至於潛藏在諸小國裏的魔王這個可能性。關於這方麵的情報所知不多,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他們有可能是為了找出魔王的迷宮並前往討伐而整頓戰力。隻要所有都市型國家都派兵,以聯合的形式出動軍隊,事後就不會造成「消滅了困擾諸小國魔王的國家」以及「在交涉及外交上均有利的國家」出現。大家都平等地盡了一己之力──大概是這種假裝為人著想、實則為己的偽善行為。是為了消滅對方利益所做的聯合。」
……雖然不是很懂,總之他們瞄準王國或是歐瓦大森林的可能性很高就是了吧。
「所以你打算要我做什麽?」
「拜托你放話你已經成功討伐我了。如此一來,他們就沒有進軍歐瓦大森林的理由了。之後這些諸小國的聯合軍隊是要去攻打王國還是討伐其他魔王,都與我無關了。」
麵對居住在王國的我,你還真好意思說出這種話啊。不過也是啦,不管王國是要與誰戰爭、還是要興軍討伐魔王,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就是了。
但是──
「這是不可能的事。」
這個魔王雖然腦筋動得快、也急速獲得了許多知識,但他似乎沒什麽常識。不過也是啦,一個從來沒有離開過歐瓦大森林的魔王,不曉得好像也很正常。
「王國那裏有個稱為主神教的宗教,你可能不曉得,不過那個主神教的神官,會用一種稱作『神諭』,令人搞不懂的方法察知魔王的誕生。同樣地,魔王遭到討伐後,他們也會透過神諭知曉。我從來沒有聽過魔王誕生及討伐的神諭有出錯過呢。」
也因為如此,使得原本我很期待在成長之後要與之一較高下的魔王,也在早期就被討伐了。
主神教那些人宛如自己前往討伐一般,將功勞全攬在身上,然後對我惡言相向:「『劍聖』什麽事都沒做嘛」,這些都是常有的事。他們不僅減少了我的較勁對手,而且還跟我索討金錢,我不知有多少次都想宰了那些人呢。不過如果殺了他們,可能會弄髒我的劍,而且那種小角色,光用殺氣威脅就會立刻昏倒,所以我不屑對他們下手。
「既然這樣,你可以幫我傳話給王國或是諸小國的高層嗎?說我沒打算與他們為敵。」
「很遺憾地,這是不可能的。首先,我因為某些原因無法進入諸小國,對於王國那些爛人,我也不想和他們說話,而且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人可以幫忙。再說主神教那些人也會前來攪局吧。他們所做的事情,就是負責傳達魔王相關的情報,然後藉此奪取金錢。如果讓人民知曉魔王沒有敵對之意、是個無害的存在,那他們不就失去奪取金錢的理由了嗎?」
光用想像就覺得討厭。明明沒有力量,隻不過沾了先人們的光,就一副高高在上的人渣。這些雜碎平常完全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可是一遇到生命危險時,就把自尊及麵子通通丟掉。至於諸小國的那些大人物,我沒有聽說過什麽不好的傳聞,但是我有絕對無法前往諸小國的理由。
聽完我的說明後,魔王雙手盤胸開始碎碎念了起來。大概是在思考新的策略吧,不過因為頂著一張埴輪臉,所以看不出拚命努力的樣子。
「那麽這樣如何?……我和魔王作戰,雖然狀況處於優勢,但還是讓魔王逃走了。然而我沒有打算放棄,先暫時回王都一趟,等準備好之後,還要再次前往挑戰──把這些話放出去怎麽樣?」
「說不定有效哦。畢竟要集合軍隊、動用軍隊都所費不貲。如果集結過多士兵,治安也會變得不安定,糧食的消耗量同樣不可小覷。如果『劍聖』能夠親自討伐魔王,那麽事情就迎刃而解,國家也沒有理由出手了。
而且如果聯合軍隊的目標是王國或其他魔王,那也沒有影響。他們要打就去打吧。沃魯多,那這件事可以交給你嗎?」
……我沒有想到這麽遠,不過如果魔王覺得這個方法好的話,就這麽辦吧。我隻是覺得若能夠盡量不撒謊,好好向大家說明就好了。
「好吧,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之前提到的,帶弟子去迷宮切磋交流的事。到時你要指導我的弟子示現流哦。雖然我也打算教導他們,但還是你親自指導更好吧。」
「由我來教可能也沒太大的差別啦,總之我知道了,我答應你。那麽一切就拜托你囉。」
「交給我吧!」
哈哈!對於還看不見的未來,我已經感到雀躍了。學會示現流的劍士到底會成為什麽樣的強者呢?應該能夠展現出與艾莉絲交鋒時不同的火花才對,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好,接下來我想看看你替我買回來的東西。但是在那之前!」
「我得先去廁所一趟。」說完,他便立刻變身成佛洛伊斯。
快去吧快去吧。啊啊,不過時間正好,那就順便吃晚飯吧。
「唉呀──真好吃啊!」
沃魯多正在我麵前得意洋洋地享用著晚餐。今天的菜色是拌入蛋液、黃澄澄的熱湯,看起來有紅有綠、盛盤精美的新鮮沙拉,淋上大量醬汁、香氣四溢還帶點微焦的串燒,以及沒有見過的紅色豆子。
沒想到我居然會看著別人用餐而萌生殺意啊。無法殺掉他還真是讓人不甘心呢。
其實我也很想吃,而且餐錢我也付了,實際上眼前也擺著兩人份的餐點
。不過減少的隻有其中一份而已。
一吃就拉肚子,這一路上我一直體驗這個痛苦。因此我無法伸手把食物送進嘴裏。手會不由自主地停下來。
為何光憑恨意無法將人殺死呢?如果我會咒術,一定立刻使出。
等我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查一下有沒有咒術係列的技能。
「嗯~?嗯~?你不吃啊!真是可惜啊~」
我的手不小心滑了一下,手上的叉子朝沃魯多笑嘻嘻的右眼、湯匙朝著他的左眼飛去。畢竟我是不小心的,所以完全沒有減速,叉子刺向眼睛,湯匙則是彷佛要挖出他的眼珠。但沃魯多隻動了動脖子就輕易閃躲了。
「哈哈哈!你該吃的是眼前這些料理吧?我身上可什麽都沒有哦?」
「你們在搞什麽啊!難得沒有客人,我特地把好料都給你們耶。好好的大人,吃飯的時候不要邊吃邊玩啦!」
原來如此,因為客人很少,想在食材壞掉之前把它們用掉,所以晚餐才這麽豪華啊。
見到我和沃魯多的爭吵,老板娘以傻眼的語氣斥責我們。不過你搞錯囉!老板娘。
我眼前這個愛胡鬧的臭老頭,是個滿腦子隻想砍人的壞大人哦。他才不是什麽好大人呢。
而且我出生到現在還不到一年,還稱不上是大人呢。雖然我不曉得二重身是否有小孩及大人之分就是了。
「話說回來,這位小兄弟,你怎麽啦?你的飯怎麽完全沒有動啊。」
「老板娘我跟你說,這家夥啊,就是吃了那個……歐瓦大森林裏采到的果實,叫什麽來著?管他的。總之吃了那個之後,就吃壞肚子了。」
沃魯多用手指指著我,然後咯咯咯地大笑著。之前看在你喝醉的分上沒跟你計較,接下來我不會再跟你客氣了。我就讓你嚐嚐連弁慶都痛到流淚的痛楚吧!
在桌子下方的死角,我用腳用力地往眼前這個醉老頭的脛骨踹去。
「小兄弟,你該不會是吃了森林入口那一帶生長的瓦利果吧?」
但是不知他是如何察覺的,沃魯多立刻連人帶椅,大幅度地往後退去,然後站了起來。你要去哪裏啊?算了,隨便他吧。剛剛老板娘跟我說了什麽?
「是沒錯,不過怎麽了嗎?」
「不能吃啦。瓦利果裏麵有時候會長一種叫寄生蟲的魔物呢。不過森林內部的瓦利果好像就沒有寄生蟲了。一旦吃了有寄生蟲的果實,那個人就會被『寄生』,然後不停拉肚子。不過兩、三天後,魔物就會從屁股裏出來就是了。」
你說什麽?原來我會肚子痛並不是吃太多、也不是食物中毒,而是因為被『寄生』的關係啊。
話說回來,區區一介魔物,居然敢『寄生』在魔王身體裏,也未免太大膽了吧。看我把你們驅逐出森林!!雖然我還沒見過它們就是了。
「……那有辦法解決嗎?」
「你等一下哦。」
老板娘丟下這一句話後便走進廚房。
看起來她好像有辦法解決的樣子。宛如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會對自己不利一般,我的肚子又絞痛了起來……不,是『寄生』在裏麵的蟲子又開始作亂了。嗬嗬!不過這份痛楚也維持不了多久了,你們這些寄生蟲盡管做最後的掙紮吧。
「讓你久等了,把這個喝下吧!」
咚地一聲放在桌上的杯子裏,裝著不祥的深綠色液體。這是什麽啊?好臭哦,臭味撲麵而來啊。
「一口氣喝下去吧!」
老板娘說的話真是霸氣啊。不過,如果喝下這個就能讓我從痛苦裏解脫的話……!
一口喝下!
黏稠液體瞬間在口中化開,味道異常地苦,還從鼻子衝出藥品般的刺激性臭味,入喉的感覺完全不像喝的東西,遲遲無法通過食道,但我還是硬著頭皮吞了下去。
好難喝,難喝斃了,忍不住讓人想吐的難喝。
「別吐在這裏哦。」
如果喝下去一定會吐,拜托你先講一下好嗎!老板娘!
不過我已經掌握了廁所的確切位置,而且也知道最短路徑怎麽走,因為我已經受它照顧好幾次了。現在對廁所最瞭若指掌的人就是我了。
「啊、現在廁所沒辦法用哦。你的同伴正在使用呢。」
那個臭老頭!我要殺了你!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幹掉!
「唔~我好像喝太多了呢。咦?那家夥跑哪兒去啦?」
我如此拚命忍住在室內嘔吐的衝動,特地跑到外麵吐,結果這個老頭居然若無其事地回到位子上坐。我先跟你說清楚哦,現在的我狀況超好喔?
「臭老頭,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幹掉你!」
「你放心吧!我也是這麽打算。」
我要是對他發動攻擊,他一定會開心地予以反擊吧。不行,我不想做出會讓這家夥高興的事情。再想想其他的方法好了。
「老板娘,你真是幫了我大忙。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麽調配出來的嗎?」
「也沒什麽特別的啦。我隻是使用了從歐瓦大森林采集到的藥草而已。你以後要小心,別再被『寄生』囉。」
我又詳細詢問一番,發現使用生長在草原裏會開出白色花朵的藥草,將其葉子浸泡數日之後,就會得到那個深綠色的液體。好像是因為以前吃下瓦利果而遭到『寄生』的人非常多,所以人們常備這種解藥。
既然如此,價格應該不會太高才對。我問老板娘能不能分一點給我,她就給了我一小瓶。這位老板娘做人真大方。
但是我也不能白白得到人家的好處。
「真是太感謝你了。藥水的錢就跟那老頭拿吧。」
「為什麽!你給我自己付!」
「還不是因為我把錢都交給你了!」
被我一吼之後,沃魯多才有如想起來一般說了聲「對喔」,把裝著貨幣的袋子拿出來,整包交給老板娘。
「這是全部的財產,給你!」
「啊!喂!呃、那個……老板娘……」
居然把我全部的財產都給人家了!
反正該買的東西也買了,在不需要貨幣的迷宮裏生活,沒有錢也不成問題,隻是考量到往後有可能還需要用錢,我還是想留一些錢在身上。
話雖如此,我也不能硬是從老板娘這個大恩人身上把錢搶回來。正在我慌張地煩惱著該怎麽辦才好的時候──
「不用那麽多啦。你們兩個的感情真的很好耶。拿去!」
老板娘隻從袋子裏取出一枚銀幣,就把整個布袋丟還給我。雖然不知道她收取的是不是市價,但我就當作賺到了。
「不過你們很有錢耶。如何?要不要再住一晚?」
「哈哈!真是個好提議,不過我必須回王都,沒辦法再久留了。」
「我也得回去了。我出來太久會有點擔心家裏的狀況。」
為了確認這次購物一共花了多少錢,我打開袋子一瞧,發現內容物跟我交給沃魯多時幾乎一樣。裏麵有銅幣、銀幣、還有金幣。難不成他都沒用到嗎?
「那真是可惜啊。那麽下次來城裏的時候,要再來我這裏光顧哦。」
在那之後,我享用了打從出生以來第一次吃到的文明餐點。
熱湯裏麵不知是否因為加入蛋液的關係,喝起來有喝果汁時所無法品嚐的滑潤口感,而且齒頰還會留下一點蛋的香氣。
蔬菜也因為新鮮,所以吃起來很清脆。甜味及苦味拿捏得恰到好處。
至於沾有醬汁的串燒等等,在吃下去之前,我就聞到飄散的香味而口水直流了。吃下嘴後,可以享受到醬汁的美味、肉的口感、以及肉上麵微微燒焦的苦味。真是太好吃了。基本上隻要有了醬汁就能在迷宮裏重現這道佳肴,但就是因為沒有醬汁,我反而相當不甘心,所以吃得特別多。
最後吃下了紅色豆子可能是失敗的選擇。這道料理大概是給人換口味用的吧。感覺是對健康很有益的苦味。
希望有一天我在迷宮也能做出這些料理。跟老板娘要醬汁也實在是太厚臉皮了。不過從剛剛打聽到的情報得知,歐瓦大森林中央處棲息著會下蛋的魔物。目前迷宮內還無法從事畜產,我也不想這麽做,不過派柴他們把蛋取回來好像也不賴呢。
隔天早上,我和沃魯多一起離開了布朗托。
雖然已經拜托沃魯多廣為宣傳之前商量好的話,不過我也想好好思考一下對付諸小國聯合勢力的對策。其實我很想立刻回森林,但不想被人看到我走進去後沒有出來而妄加揣測,所以我隻好和沃魯多一起走到看不見布朗托的綠色城牆為止。
「所以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準備迎擊嗎?」
「當然不可能吧。對方與之前完全不同層次。我用一些小手段,讓諸小國無法發動攻勢。為此我可以不擇手段。總之我心裏已經有想法了,現在要回去迷宮裏好好詳細規劃。在王國裏放風聲的事情就拜托你囉。」
「我沒有忘記的話,就會幫你的。」
……這家夥到底行不行啊。事到如今突然開始不安了起來。沃魯多辦得到嗎?應該說,他會記得嗎?雖然充滿不安,可是現在也隻能拜托他了。
在這股不安被抹消前,我們終於走到看不見布朗托城牆的地方了。
「走到這邊應該就沒問題了。如果哪天你不想活了,記得來找我哦。我會送你上西天的。」
「打死我都不會去啦。沃魯多,一切就拜托你囉。可別忘記哦。」
真是擔心啊,擔心到受不了。可是事到如今也無計可施了。
和沃魯多道別之後,我走進歐瓦大森林裏,結果這次我又開始擔心別的事情。
我的迷宮應該沒事吧?我派了艾莉絲守護,應該不用太擔心,但是部下們有乖乖聽從路易絲的指示嗎?不,連路易絲有沒有好好向大家說明都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什麽意外的事件呢。
此時,不是肚子痛也不是『寄生』的另一種疼痛感,朝著我的腹部襲來。
嗯,我還是趕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