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大家都開始往回撤退,刑隊則留在家裏,等明天一早再走高速回去上班。少了一輛車,原本還可以坐得挺寬鬆的車子,就變得擠了,滿滿當當地塞到標準人數。


    來路已經開過一遍,回程的路自然很容易開。褚青蘅仗著車子性能好,一上高速就把後麵的車甩開了。


    莫雅歌抓著扶手:“你……你還是悠著點,我今年連一個名牌包都沒買呢,我必須去買一個才甘心。”


    開到半路,隻見前方車流驟然減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開始有高速交警大隊進行封道檢查,褚青蘅是最後一批得以正常通過的:“你看,開得快一點還是有必要的,速度這麽慢,後麵的隊伍可越來越長了。”


    他們中途在休息站等了十幾分鍾,後麵的車也沒有追上來,可見是被盤查了。莫雅歌好奇地給秦晉打電話,才知道沿途居然還有防暴警察執勤,更是莫名其妙:“難道最近有什麽重大通緝犯在逃?”


    褚青蘅回想了半天:“……沒有吧?我不記得有。”


    不管如何,她還是按照預定時間回到了居住的城市。她把車上的同事都放在方便坐車的地方,就回到自己的家裏。


    她打開電腦,原本想查一查最近是否有通緝犯在逃,卻見謝允羸掛在網上。而他也在第一時間給她發了信息:“這年頭就算開個旅遊公司都犯法了,你們淩局長居然親自帶人過來,好大的陣勢。”


    謝氏有港口航道的股權,謝允紹讓弟弟管理下屬一家無足輕重的旅遊公司,權當給他找點正事做。


    褚青蘅也有點奇怪了:“為什麽?”


    “誰知道呢,查了一遍近期出遊的團隊的名單,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她飛快地打著字:“最近有什麽旅遊路線可以推薦?我今年的年假都還沒有用過呢。”連帶著今年的年假,還有之前調休的假期,可以請半個月的假。


    “最近是旅遊淡季,也就一個東太平洋號豪華遊輪旅還勉強值得一去。”


    “可是我都已經去過三次了。”


    謝允羸嘲笑道:“你現在也知道人生有多無聊了吧?”


    “充實是靠自己去尋找的。”


    “你說話的口氣真像我大哥,不過他現在遭遇了中年危機,身材發福,發際線後移。”


    褚青蘅不想加入那支一起數落謝允紹的隊伍,曾經有次她附和了謝允羸幾句,不知道怎麽被他大哥看到,可想而知有多尷尬,就敷衍了幾句下線了。


    她查找了一會兒資料,就接到了蕭九韶打來的電話:“我正在你家附近,要不要順便出來吃晚飯?”


    “晚飯是不是太早了一點?”褚青蘅用臉頰和肩膀夾著手機,“我正要去健身房,你要不要一起?”


    等在跑步機上跑到大汗淋漓之後,她拿著毛巾擦汗,一邊看手表:“竟然還早,要不要再去打場保齡球友誼賽?誰輸誰請晚飯。”


    蕭九韶笑了笑:“那你豈不是要一直請我吃晚飯?”


    “哎哎哎,你為什麽就一定認為我會輸?”


    “我從來沒有這麽期待我輸的那一天。”


    褚青蘅愣了一下,轉頭看著他挺直的鼻梁:“這個話題等結果出來了再繼續討論。”


    結果在比賽中途,蕭九韶接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之後他就開始有點心不在焉,有兩三次直接把球從邊上的軌道滾了下去。


    褚青蘅趁機扳回一城,之後越打越順手,最後還是大比分贏了:“看吧看吧,誰說你一定會贏的?還有你剛才接了誰的電話?”


    蕭九韶抬手摸了摸她的發心:“沒什麽。走吧,去吃飯,我都餓了。”


    褚青蘅見他不說也就不勉強,兩人去附近的金龍軒吃了便飯。褚青蘅在等上菜的時候抱怨:“你上次請莫雅歌去那間私人會館吃飯,請我就這麽隨意,真沒誠意。”


    “你又不喜歡吃那邊的菜,”蕭九韶有點無奈地笑,“也不喜歡那種氣氛,怎麽現在又突然提起這個。”


    “有時候要適當裝傻,你這聰明人,這點你不會不懂吧?”褚青蘅給他夾了菜,“好比我剛才說我想去那間私人會館吃飯,你就應該答應我,而不是揭穿我不喜歡那邊的事實——雖然就算你答應帶我去,我也肯定是不去的。”


    蕭九韶更無奈:“是,你說得都對,歪理都會被你說得有模有樣。”


    “話又說回來,我覺得邢夫人真是以柔克剛的一把好手,她今天對我說了很多關於刑隊的事,就算我對他懷恨於心,我也差不多消氣了。”褚青蘅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你想說什麽就說吧,別憋著。”


    “……你剛才說聰明人要懂得裝傻。”


    “可是聰明人也要看眼色說話啊。”


    “其實嫂子說的那些話,不就是刑隊想對你說的?沒有刑隊的默認,她怎麽會突然這麽說?”


    “那就為你那敏銳的判斷力而幹杯。”褚青蘅的手突然一抖,半杯鮮奶米漿忽然晃出來,落在他的襯衫上。她惋惜道:“真是對不起你了,你這件襯衫還挺貴的,不知道現在去我家洗一下,能不能把汙漬洗掉?”


    她當然是故意的,隻是之前用話把他將死了,他也不好直接揭穿她。


    褚青蘅估摸著他還沒有完全弄明白她這樣做的道理,就愈加睜一隻閉一隻眼了。褚青蘅殷勤地拿了他的襯衫去洗,還主動請他使用浴室。蕭九韶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這種情況真是容不得他不想歪。


    褚青蘅等到浴室裏水聲響起,就拿出他的手機,劃開屏幕,是輸入密碼的界麵。這個密碼會是多少?她輸了蕭九韶的生日,又換了自己的生日,都不正確,於是又輸了他的工號和自己的工號,還是不正確。


    她一下子試了十幾個都不對,最後有點不耐煩了,輸了1234,然後屏幕解鎖了。


    她無語地點開他的通訊記錄來看,隻見之前的一個來電是淩局長打來的,她都去看短信記錄,淩局長給他發了一個時間,是下周五的晚上八點。


    她把他的手機放回原位,盤腿坐在沙發上苦思冥想,這到底代表著什麽意思。但是毫無疑問的是,蕭九韶甚至連提都不想對她提,這件事是直接把她排除在外了。


    蕭九韶從浴室出來,就看見她異常嚴肅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麽。他走近了,蹲下身摸摸她的發心:“怎麽了?”


    “我在想你之前接的那個電話,本來那場比賽你就要穩贏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蕭九韶笑著說,“真的沒什麽,再說你贏了我不是應該很開心嗎?”


    “是嗎?”褚青蘅懷疑地看著他,伸出手來,“把手機拿過來,我要查你的通話記錄。誰知道你是不是偷情去了?”


    蕭九韶今天第二次覺得哭笑不得:“真的沒有。”


    褚青蘅動手拿過手機:“密碼多少?”


    蕭九韶看著她,雖然她是在無理取鬧,卻完全不讓他討厭,反而勾得他心猿意馬。他尋找著她的嘴唇,有點急切地親吻她。褚青蘅被嚇了一跳,忙不迭道:“我出了這麽多汗,還沒有洗過澡。”


    “沒關係。”


    “你是個潔癖啊,你自己都忘了?”


    適時地,蕭九韶的手機響了。她看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淩卓遠。


    他臉上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拿起手機卻沒有直接接起,反而說了一句:“我接個電話。”他一直走到陽台上,把玻璃移門拉上。甚至還聽到了落鎖的聲音,他才接起電話。


    陽台的玻璃移門是專業的隔音玻璃,任她把整個人貼上去都不可能聽見的。褚青蘅心想,他果然是故意不想讓她知道一些事。可是到底是什麽事,會如此顧忌她呢?


    蕭九韶接完電話,就借口有點事離開了。


    褚青蘅越想越覺得奇怪,又打電話給謝允羸,請他把淩局長去查的資料都發給她。那些資料她粗略一看,全部是最近打算成團的旅遊線路,有二十幾個,隻是表麵看來,似乎都沒有什麽特別的。


    她沒辦法,隻得一個個仔細看過來,終於,她看到一個也許有效的信息,東太平洋號豪華遊輪旅,起航時間正是下周五晚八點。這個旅行航線,她已經去過三次,是從本市港口出發,途徑日本和韓國,為期五天四夜。


    褚青蘅想了很久,也沒有任何端倪,隻得再打電話給蕭九韶。他是一定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的,隻是他不想說,而她去套話又十分容易被他識破,一旦被識破,她再想有下一步行動就困難了。


    她躊躇良久,決定賭一把,就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那頭的提示音一直響了七八聲,蕭九韶才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的背景裏沒有雜音,十分安靜,想來他是走到僻靜地方才接的。


    “我是來查崗的,”褚青蘅哼了一聲,“你在哪裏?”


    蕭九韶頓了一下,語氣中帶著笑意:“你怎麽跟小孩子一樣。我對付你都來不及了,哪有精力對付其他人?”


    很好,這個開頭倒是成功了。褚青蘅假裝寬容大度地說:“算了,這次就放過你。但是下周五你要陪我去自駕遊。”


    “下周五我要去外市培訓,下下周可以麽?”


    “嗯……那好吧。”褚青蘅直接按掉了電話,徒留蕭九韶一個人對著一連串的忙音。


    翌日一早去上班,也沒有見到淩局長,甚至連蕭九韶都不在。


    她在刑偵晃了一圈毫無收獲,正打算上樓,一轉身竟和匆忙而來的秦晉撞了一下。秦晉重傷狀,氣若遊絲:“你……你……這肇事者——”


    褚青蘅配合地拿出簽字筆在他咽喉作勢一插:“好了,殺人滅口,我不用擔心你惡意索賠了。”


    秦晉大笑:“不跟你玩了,我得幫淩局他們去領護照。”


    “領護照?”褚青蘅心中一動,“領來讓我看看。”


    “你看這個幹嘛?”


    “我想看淩局的證件照是不是跟本人一樣帥,如果有蕭九韶的就更好了。”


    秦晉笑道:“蕭九韶的證件照很帥的,你以後可以私下找他拿來看,好了,我趕時間,先走了。”


    私下找他拿來看。這句話怎麽聽怎麽就覺得怪怪的。


    不過眼前的要務並不是在這點,而是他們竟然申領護照。一般情況下,他們的護照都是被上交保管的,如果要出國旅遊,都要提早申請審批,不會這麽匆忙。而本周五晚八點的東太平洋號豪華遊輪旅,的確是跟需要護照這一點掛上鉤了。


    如果把這一係列時間聯係起來,她隱約可以猜到其中的緣由,查找旅遊代理公司的記錄,申領護照,東太平洋號油輪旅,高速公路上的掐口檢查,蕭九韶甚至避諱在她麵前接淩局的電話——這件事跟她有一定的關係,這件事失態嚴重,那麽就隻有一個特定的答案。


    關於暗花。


    褚青蘅立刻打電話給謝允羸:“那個東太平洋號遊輪旅還有沒有名額了?”


    “什麽?你也對這個感興趣了?當然已經沒有了,這周五就要出發了,怎麽可能還會有空餘名額?”


    “有沒有辦法給我一個名額?我出十倍價錢也可以。”


    “……好啦,你真的這麽喜歡的話,我把我的名額讓給你,還是豪華全景艙。今天是簽證的最後一天,你要趕緊過來。”


    褚青蘅立刻回家拿護照去辦手續。


    然後剩下的就是請假事宜,她今年雖然還有半個月的假期沒有用掉,但是貿貿然請假而被發現意圖的話,就算她已經付了豪華全景艙的旅費,也請不出假了。


    褚青蘅先給自己的部門上級打好招呼,等到周二,淩局來上班了,就去他的辦公室,說想請一周的假出去旅遊。淩局長似乎被眼前的事折騰的得顧不上她,就簽了她的假期申請。她為了避嫌,是從周三開始請假的。


    蕭九韶果然得知了她請假的事,晚上接她去吃飯的時候順便幫她收拾行李,隻見她光是衣服就裝滿了20寸的旅行箱,不由奇道:“你這是要出遠門?帶這麽多東西?”


    褚青蘅大模大樣地坐在床邊,指使他繼續勞動:“出去旅遊,對了,那條黑裙子也要帶著。”


    蕭九韶看著她:“打扮得這麽隆重,你想做什麽?”


    “人靠衣裝,當然要打扮得漂亮一點了。”


    蕭九韶將她按倒在床上:“然後?”


    褚青蘅滾來滾去想避開他的手:“別,我怕癢——當然,是獵豔了。”


    他們鼻尖挨著鼻尖,蕭九韶盯著她的眼睛:“獵什麽豔?”


    “你說呢?你不是號稱一眼就可以看破我的一切想法?”


    蕭九韶看了她一陣,不得不承認,他的能力忽然失靈了:“我看不出來。這個月底是我的生日,你不會給我一個消化不了的‘驚喜’吧?”


    褚青蘅笑道:“我會把我自己打個蝴蝶結送給你,怎麽樣?”


    蕭九韶盯著她細白的頸看了半天,還是沒琢磨出在哪裏下嘴,最後定定地看著她:“好,我就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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