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流水和馬』總是在『筋肉食堂』吃早餐。


    這棟木造建築,從任何角度看來都是一間曆史悠久的老店。


    拉開拉門時會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根本不需要櫃台鈴。


    椅背又硬又直,呈九十度角。


    桌上殘留的醬油瓶漬像日曬過的痕跡。


    這種完全不會有客人上門的地方,和馬卻每天勤奮光顧,原因就在於它美味的「納豆」。


    在隻有小孩沒有大人的升升學園中,講究納豆口味的店家並不多。


    事實上,和馬想吃的也不是上等納豆或名牌納豆。


    他隻是想好好吃一份美味的納豆。


    如此而已。


    沒錯,每天上門的理由,並不是為了來摸青梅竹馬的胸部。


    和馬頂著被炸成爆炸頭的頭發,靜靜地吃著他的“鮭魚納豆定食納豆増量”。


    “啊,真是的,你這雙手就不能想辦法安分一點嗎?”


    女店員『豪華絢爛理沙』一臉煩躁又無奈地說。


    在隻有小孩沒有大人的升升學園裏,理沙火辣的身材,讓男孩們的眼睛吃了不少冰淇淋


    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她太窮了,穿的衣服尺寸總是過小。


    隻要稍微彎腰就會露出內褲,堪稱爆乳的雄偉胸部也老是在衣服上繃出引人遐想的線條。


    罩在最外麵的圍裙,更在她身上營造了一股說不出的成熟性感風情。


    “我在反省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和馬在椅子上跪坐道歉。


    “越是慣犯越會說這種話!這句話,我已經聽你說過一百萬次了。”


    似乎再也受不了他,理沙用手中托盤敲了和馬一記。


    “肋骨斷掉了啦!”


    和馬按著腹部,豎起一隻食指。


    “為什麽打頭會斷那裏啊?”


    鏗鏗鏗。理沙的托盤攻擊持續進行。


    “肋骨斷三根了啦,三根!”


    和馬再豎起另外兩隻手指。


    “才不會折斷呢!不,幹脆全部折斷,去死算了……討厭!”


    和馬也對明日菜用過一樣的梗。但不同於她對和馬搞笑的視若無睹,理沙則是從頭到尾都回應著他的裝傻。


    同樣是青梅竹馬,這兩人的性情果然南轅北轍。


    雖然都是傲嬌型的女生,還是有不同之處。


    她們這樣的差異,令和馬忍不住咧嘴微笑。


    “你那是什麽表情,真教人火大。要是你媽沒生下你就好了!”


    啪啪啪、鏗鏗鏗,理沙用托盤展開節奏輕快的攻擊。


    從頭到尾盯著這一幕看的,是正在閱讀一本名為《黑白呸,男生女生呸》的科幻小說,綁著雙馬尾的少女——她的名字是『國士無雙殺氣』。


    殺氣是經營這間筋肉食堂的『早雲學生會』會長。也不知她到底是隨時都很困呢,還是對世事完全不感興趣,這位少女的眼睛永遠像是隻睜開一半似地。


    殺氣用那雙死魚眼望著如此互動的兩人,輕聲低語:


    “……呐……和馬為什麽……不對我性騷擾?”


    咦?


    麵對這個疑問,和馬一時為之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


    “你想被騷擾嗎?”


    “……我想要你……抱我……最喜歡你了……”


    殺氣知道,和馬“隻”摸理沙的胸部。


    這是那兩人之間絕對不會切斷的羈絆,也是彼此信賴的證明。


    所以,自己也想擁有跟她一樣的待遇。


    然而,和馬並未察覺這點。


    和馬無法從殺氣臉上讀取任何感情。


    和殺氣四目交接過後,和馬輕描淡寫地對理沙說:


    “你聽到沒,理沙。世界上也有這樣的女生唷~”


    “別講那種下流的話!”


    他隻能用這種方式打馬虎眼了。


    和馬根本不知道殺氣到底在想什麽,以及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因為全部都不知道,也隻能打馬虎眼了。


    (……耐心……等候吧。)


    殺氣放棄了,決定繼續讀書。和馬總有一天會察覺的吧。


    察覺殺氣的心意、察覺留在這間食堂之中的思念。


    “對了,我就開門見山地問吧,你現在的罩杯多大?”


    和馬輕巧閃過托盤攻擊,湊上前來,理沙不由得一縮。


    “怎、怎麽可能告訴你!”


    “換句話說、也就是說、開門見山地說——你到底是塞了多少東西——”


    “你在說什麽啊,莫名其妙……唉,早知道就不該那麽做了。”


    理沙推開漸漸逼近的和馬的臉,歎了一口氣。


    “什麽啦?你是指把千裏介紹給我的事?”


    “這件事也是啦——”


    理沙吞呑吐吐了起來。


    看到她這樣的態度,和馬也不再逼近,扯著嘴角露出抽搐的笑容。


    “你該不會……又把我介紹給誰了吧?下次再這樣,我真的要揉你的奶了喔?”


    “你剛才已經揉過了,所以我就當作要介紹幾個人給你都沒問題囉。雖然你是個最差勁的變態……但可惜的是,也是我認識的人中最可靠的一個。”


    “可靠的人不隻我吧?像是讓一哥啊、明日菜啊……”


    “那兩個人不好應付啦……再說,見人有難也無法袖手旁觀吧?”


    “我很樂意袖手旁觀好嗎——”


    “我是說千裏……”


    “喔。”原來如此,和馬點頭。


    理沙想說的是——


    我拜托的不是你,而是千裏。


    隻要千裏答應,與擔任學生會長的千裏一起創立『浴場學生會』的和馬,絕對會出手相助。


    所以,理沙將千裏介紹給需要幫助的人。


    即使說得再委婉,仍無法否定千裏是個派不上用場的傻瓜。


    所以,千裏也幫不上他們。


    但是和馬不同。


    和他有關的傳說佳話可不少。


    最近的一樁傳說,就是他率領剛成立不久的學生會,擊垮擁有超過一百萬會員,排名第十六的另一個學生會——


    將這樣的和馬與千裏一並介紹給別人,對理沙而言是一種工作。


    隻要能借此幫助有需要的人,她就能賺到一點“零用錢”。


    最大的問題是——和馬的性騷擾,往往把理沙辛苦經營的成果化為無形。


    “你介紹的家夥,該不會正要過來吧?”


    “呃,是這樣沒錯啦。但我還是擔心你又騷擾人家。真是的……你就隻有這點不好,要是能夠不性騷擾人的話——”


    理沙的抱怨連珠炮似地轟炸和馬的耳朵。


    那聽起來簡直像——如果和馬可以改掉性騷擾的惡習,理沙就會迷上他一樣。


    “我之所以性騷擾你,是因為即使如此你還是喜歡我啊。”


    和馬試著這樣逗她看看。


    殺氣原本落在書本上的視線,轉向和馬。


    她的眼神中充滿欣羨,隻可惜和馬根本無法從她那空洞的眼神讀出什麽。


    “什麽!你是白癡嗎!我什麽時候說過喜歡你了啊!我最最最最最最討厭你了啦!去死啦!”


    理沙滿臉通紅,衝著和馬後頸劈下一記手刀。


    下個瞬間,隨著“砰”的爆炸聲,和馬的爆炸頭又比剛才多炸開百分之二十。


    理沙的超能力“夜警”,能讓靈氣範圍內的所有物體爆炸。爆炸規模和數量都隨她所欲。


    當她的少女心爆炸時,往往就是和馬被炸的時


    候。


    “這家夥真不坦率啊”——和馬一邊如此評價理沙的少女心,一邊繼續吃飯。


    “打擾了。”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好聽的聲音,和馬情不自禁停下手中的筷子。


    說人人到。和馬頓時明白,理沙介紹的女生來了。


    然而,他卻沒有展開戒備。


    因為那聲音實在太美,在和馬耳中縈繞不去,使他不由得放下筷子。


    喀啦喀啦喀啦……


    那扇隻要台風來一定便會立刻被吹壞的拉門開了,走進一位美麗的少女。


    美得無法隻用“美少女”來形容的她,深深吸引著和馬的心。


    如果是千裏或拓哉,和陌生人見麵時一定會因膽怯而表現得行跡可疑吧?可是她不一樣。


    那女孩以落落大方的態度筆直朝和馬走來,坐在他對麵的位置上。


    她滿臉笑容,對和馬伸出白嫩的手。


    “你就是和馬同學吧?久仰大名,我叫『天衣無縫綾音』,今年十六歲,跟你同年。”


    和馬喜歡握手。


    因為那是最簡單,也能在最沒有負擔的情形下達成第一次性騷擾的方式。


    和馬抓住她輕柔伸來的右手,再用左手溫柔地包覆,以雙手牢牢握緊對方。


    那是一隻散發微熱體溫,光滑柔嫩的手。


    她有一頭漆黑長發,和白皙透明的柔細肌膚形成強烈對比。那張小臉上五官端正,英姿煥發的眉毛、眼神、嘴唇與聲音,在在透露著不容扭曲的堅定意誌。


    除了那張如詩如畫的臉,她的聲音更是深深魅惑了和馬。


    舉凡美麗的女人,總是帶有某種冷漠的氣質。


    而她之所以不使人感覺冷漠,原因就在於那天使一般明朗的聲音吧。


    (簡直就像個……女神……)


    這就是和馬與她初次見麵的感想。


    “你手會不會握得太久了點?”


    理沙身上的靈氣已經蓄勢待發。


    “真是禍害~竟敢摸綾音同學,這是性騷擾!性騷擾!”


    跟在綾音身後的——是個像小學生一樣可愛的女童。


    明明就是綾音自己伸出手來握的啊,如果這樣還要被說性騷擾,這個世界豈不是可以開一場性騷擾嘉年華了嗎?畢竟到處都是性騷擾的例子。


    女童走到和馬身邊,用手刀斷開眼前男女緊握的手。


    “你真是個……矮冬瓜。”


    這就是和馬與她初次見麵的感想。


    “嗄?你這家夥才真是個大禍害呢!”


    矮冬瓜有著一頭和綾音成反比的短發,身材也很矮小。短小的臉、短小的眉毛與眼睛、嘴巴,連聲音都給人一種短小的感覺。


    完全是她那小家子氣的態度給人這種感覺。


    “啊哈哈,矮冬瓜這個綽號真是正中紅心耶!”


    綾音捧腹大笑,似乎很開心。


    “我的名字是——”“你就叫『矮冬瓜』吧。”


    矮冬瓜板著一張臉想自我介紹,卻被和馬打斷。


    “啊哈哈哈哈。”看到她這個樣子,綾音又大笑得流出眼淚。


    看來是戳中她的笑點了。


    一個乍看之下性格好強、完美無瑕的美女,竟然會像這樣捧腹大笑。


    女孩子的笑容果然是至高無上啊,和馬一邊欣賞笑得前仰後倒的綾音,一邊暗自這麽想。


    “嗄?這家夥真的是超級大災難耶!綾音同學,我們回去吧!”


    “不要這麽緊張嘛,矮冬瓜。”


    “怎麽這樣!”


    連綾音都跟著叫她矮冬瓜,使矮冬瓜頓時啞口無言。


    “不好意思,突然跑來叨擾。先等你吃完飯再談吧?”


    恢複鎮定的綾音,凝視和馬的眼睛這麽說。


    說話時,一定要看著對方的眼睛。


    這行為雖然是待人接物的常識,但也是千裏和拓哉那種性格內向的人最難辦到的。


    “不,我一邊吃一邊聽你說吧。像你這麽美的美女,我歡迎都來不及了呢——正好可以拿來配飯吃。”


    和馬盯著綾音胸口打量。這大小嘛……老實說,實在稱不上大。


    甚至應該歸類為貧乳。


    隻有這裏了——完美的她唯一堪稱不完美的地方。


    雖然尺寸和千裏完全相反,但一樣是與身材不成比例的胸部。


    (如果是拿她的身高搭配千裏的胸部,那就再適合不過了啊。)


    要是能把千裏那不成比例的胸部裝到這個身體上,綾音就可以說是所向無敵了,她將擁有完美體態。


    “和~馬~”


    “嗯嗯……”


    從幹咳的理沙身上感受到怒氣,和馬也含混其詞地咳了幾聲。


    隻不過說了要欣賞胸部下飯,理沙就表現得這麽咄咄逼人。


    (要是換成千裏,一定會高興地說“請夾去配吧!”)


    理沙已能瞬間看透“配菜等於性騷擾”,令和馬不禁有些失落。


    小時候那個純真無邪的理沙到哪去了呢?


    是啊,理沙也有過——穿著裙子從溜滑梯上滑下來時,踢到在下麵偷窺的和馬,還會急著說:“對不起!有沒有怎樣?”的時光。


    渾然不知和馬根本就是等著看她的內褲。


    (五年前的她就已經是爆乳了!)


    和馬感慨萬千。


    “喂喂,你好好聽人說話呀。為何擺出一副沉浸在往事中的表情,視線空洞地望著房間角落,這是在幹嘛?那裏又沒有阿飄,回憶也沒有掉在那種地方。”


    被理沙冷言冷語奚落了一番的和馬,視線重新回到綾音身上。


    “那麽,你想要我做什麽?”


    他吃著納豆,言歸正傳。


    “嗯,我希望你幫我奪回設施。”


    綾音沒有點餐。


    和馬露出滿臉笑容,大歎了一口氣。


    果然和千裏是一樣的模式?這台詞都聽過幾次了。


    看來,理沙是打算把和馬塑造成私家偵探或萬能幫手了吧。


    他斜眼瞥了理沙一眼,決定至少先聽聽綾音想說什麽。


    要是大肆抱怨的話,恐怕隻會換來一場暴動。


    “拜托,千萬不要叫我跟前百大的學生會為敵。”


    升升學園總共有一千零四十八個學生會,各自管理自己的領地,經營自己的設施。


    所有學生會都必須接受排名,排名越高的學生會,會員人數當然也越多。


    一百名以內的學生會,光靠和馬一個人是應付不來的。


    “對方下了戰書,這個周末就是決戰鬥兵的日子了。對方是第三百五十六名的『藍色學生會』。”


    “三百五十六名,這名次算高的了,恐怕很棘手啊~”


    “拜托了,借這個機會交流過後,我們往後也會不惜提供力量,協助和馬同學及浴場學生會的。”


    聽了這句話,和馬微微眯起眼睛。


    他的表情和展現善意的綾音笑容恰好相反,使氣氛頓時有些緊繃。


    “為了這個目的,你願意做什麽?”


    “隻要是我做得到的,我都願意。”


    綾音用認真的表情這麽一說,和馬也正經地回答:


    “那,讓我看你的胸部。”


    鏗咚—————


    理沙毫不留情地拿起托盤,朝和馬後腦勺砸下。


    “不是說不準性騷擾了嗎!和馬是大白癡!”


    “禍禍禍禍害啊!這家夥果然是個大禍害!原本還以為應該不是禍害,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大的大禍害!我們還是


    回去吧——”


    矮冬瓜拉扯著綾音的製服。


    綾音輕舉起手,製止兩人。


    “你是開玩笑的吧?”


    綾音嘴角上揚,露出必殺絕招——天使微笑。


    但看得出她隱藏的一絲絲怒氣。


    嗯……和馬雙手抱胸,煩惱了一下。


    她究竟是什麽人,有什麽企圖?不會背後有什麽陰謀吧——和馬甚至連這個可能性都設想了。


    理沙之所以會拜托和馬幫忙,原因之一當然是要借助他能暫停時間的絕大力量。除此之外,最大的理由則是他敏銳的直覺。


    而現在,這敏銳的直覺正發出警告。


    直覺告訴和馬——這家夥很可疑。


    和馬發動了『最後的晩餐』。


    他暫停時間讓一切靜止,無論有生命或無生命的物體,都瞬間屏住了氣息。


    世界遭到寂靜的支配。


    當初發現自己擁有這種力量後,和馬利用它做的第一件事是“摸胸部”。


    這行為可以說是男人的夢想。


    “要是能停止時間的話,最想一試的是什麽?”在這類問卷的答案中,諸如此類的性騷擾行為排名總是居高不下。


    然而,很遺憾地,在“靜止的時間中”,摸胸部這種事其實沒太大意思。


    即使搓揉胸部也感受不到反彈,凹陷的東西始終凹著。


    既然無法品味軟綿綿的彈力滋味,就算摸了屁股也無法獲得豐盈飽滿的滿足感觸。


    在靜止的時間中觸摸的胸部,隻不過是一團脂肪罷了。


    性騷擾成立的前提,是女孩子被騷擾時的種種反應。


    對方如果沒發現就沒意義了,隻是惹對方討厭也不算性騷擾。


    脫掉她的衣服。


    借由這個行為,或許能利用綾音忽然被人脫掉衣服的那股屈辱,窺見她真正的想法。


    如果她展現出敵意——不、應該反過來說,如果她根本沒有展現敵意,那就很可疑了。


    假使綾音不惜被脫掉衣服也要拜托自己的話,就和馬看來——她不但不會是理沙口中“需要幫助的人”,反麵可能是他的“敵人”。


    剛才問她願不願意露出胸部給自己看,也是用來判斷這一點的一步棋。


    而現在,雖然想試著揣測,和馬卻動彈不得。


    因為,一股強烈的重力襲擊了他。


    仔細一看,綾音正輕輕舉起右手。


    想必在『最後的晩餐』令一切陷入靜止之前的那一刻,她便發動重力攻擊了吧。


    和馬不得不解除『最後的晩餐』。


    畢竟,如果自己無法動彈,就算讓一切靜止也做不了任何事。


    “可惡……”


    和馬一解除能力,那股重力更排山倒海襲向了他。要是沒有全麵啟動虛構之力,自己的身體恐怕會被壓爛。


    “你果然企圖采取某種行動?很可惜,不能輕易讓你碰這個身體。”


    綾音嗬嗬笑著,令和馬益發懷疑她了。


    “你怎麽說得好像……完全不知道……我想做什麽?”


    她不可能不知道。否則,就不會在他讓時間靜止之前就采取行動了啊。


    “校規禁止透露能力,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和馬同學擁有何種能力——但是,我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綾音輕輕放下手,加諸和馬身上的重力也消失了。


    嗅到危險的氣息——換句話說,是直覺令她察覺了危機。沒錯,就像和馬一樣。


    雖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不過,和馬決定相信這名少女說的話。


    為什麽那種滿嘴胡說八道的宗教教祖還會有一班信眾呢?因為擔任那種教祖的人往往擁有某種“感召力”。


    在綾音的話語之中,也透露著這種不可思議的說服力。


    “嘿嘿,才不會讓你性騷擾綾音同學呢。”


    “原來如此,剛才的重力,是矮冬瓜的能力啊?”


    “喔?你怎麽會這麽想?”


    綾音的語調聽來很感興趣。


    “因為她說『不會讓你騷擾』啊。如果她說的是『你不可能騷擾成功』的話,我或許就會認為是綾音的能力了吧。再說,我不認為你會輕易掀出自己的底牌。”


    “啊!”


    發現自己失言,矮冬瓜遮住嘴巴。


    “嗬嗬,在你麵前說話要很小心呢,我們該反省反省。”


    “你指的應該不隻是矮冬瓜失言,也包括你自己吧?”


    “嗬嗬,討厭,敗給你了——好吧,那麽你到底願不願意接受我的請托呢?”


    她直視和馬,似乎想借此改變話題,含混帶過。


    “喔,可以啊。”


    和馬低聲說著,用同樣筆直的目光回應她。


    “讚!”理沙握拳做出勝利的姿勢。


    “真是得救了呢!那麽,我會好好期待周末的決戰鬥兵。詳細情形再請理沙告訴你,我們走吧——矮冬瓜。”


    不知是否因和馬答應得幹脆而感到欣喜,綾音一邊用愉悅的聲音回應著,一邊起身。


    “我才不是矮冬瓜呢~真是災難~”


    “期待和你再次相見。”


    “是啊,我也是。”


    綾音伸出右手,和馬也伸手回握。


    彼此牢牢握了握對方的手後,和馬又伸出左手,用雙手手掌包覆住綾音的手。


    真是令人感到幸福的握手。


    和馬望著走遠的綾音背影揮揮手。


    矮冬瓜伸出她那短小的舌頭向和馬做了個鬼臉後,兩人就像一對母女般,離開了筋肉食堂。


    “理沙。”


    “幹嘛?”


    “你介紹我這種差事——到底能抽多少錢?”


    “嗯……大概買得起一輛車吧。”


    由此可知,那是一筆不小的金額。


    也難怪她會如此積極仲介這種案子了。


    “我都接受了,你讓我摸一下胸部吧。”


    “不、要。”理沙微微一笑,迅速逃進廚房裏。


    和馬無奈地搖搖頭,繼續享用餐點。


    在一旁從頭看到尾的殺氣,砰地闔上書,抬起頭。


    “……你這麽輕易……就答應了……為什麽?……因為對方是美女?”


    在殺氣眼中,綾音是個與和馬一樣危險的人物。


    同時,她也發現和馬已經看透了這一點。


    “不,她一定有什麽企圖。她的目的不是請托我幫忙,隻是想和我有所接觸。”


    “…為什麽……你會…這麽想?”


    “學生會的會員人數雖然可以調查得到,會員名單卻是一般人無法得知的。”


    浴場學生會現在隻有兩名會員。


    而千裏一直以為唯一的會員是和馬。


    她身為會長,其實可以調閱屬於自己的學生會成員名單。可是千裏沒當過會長,不知道調閱的方法,一直到現在都還在拉理沙入會。


    “……那又……怎樣?”


    “綾音剛才說『不惜提供力量,協助和馬同學及浴場學生會』——”


    “……她確實……這麽說了……”


    “這就表示,她知道我不是浴場學生會的人。還有,她也知道我的超能力是什麽……要小心提防她才行。”


    “……既然如此……為什麽……要答應她?”


    “為了監視她啊。雖然她好像已經發現套不出更多東西,就這樣逃掉了。”


    和馬笑了一笑,又歎了一口氣。


    現在的問題是,綾音究竟知道和馬多少事。


    如果,她的目標是身為


    “王”的和馬——


    另一方麵,離開筋肉食堂的那兩人,臉上的表情彼此相反。


    “怎麽啦?綾音同學。”


    “嗯,事情變得有點麻煩了。”


    矮冬瓜一臉樂觀,綾音則難掩困惑。


    “發生什麽事了?”


    “他恐怕已經發現我不是去拜托他,而是去打探情報的。”


    綾音雖然露出傷腦筋的表情,聲音卻是樂在其中。


    矮冬瓜心中想著——不會吧,並皺起了眉頭。


    “那家夥隻是個禍害兼性騷擾阿宅罷了,不會被他發現的。”


    “不,他確實不知道所有的事,可是——他一定已經察覺自己被盯上了,這點肯定沒錯。”


    “既然如此,他為何要答應?”


    “為了監視我們啊。下次見麵時,得要更小心才行。真是比想像中還難應付呢——我們『升升學園的王』。”


    綾音喃喃低語,露出笑容——又歎了一口氣。


    隔天,為了去上國語課,和馬來到學校,坐在和平常一樣的教室裏,位子也是老位子。


    升升學園的課程采取學分製,學生可任意選擇想要上的課與時段。


    基本上,大部分的人不是選空位多的教室,就是反過來選眾人搶著選修的課。不過,也有人采取“四月隻上國語,五月隻上數學”的方式上課。


    上國語課的教室有好幾間,和馬向來都是選擇那間因為冷氣太弱而沒什麽學生的教室。


    在拉麵店或居酒屋的吧台,或是搭電車的時候,向來不喜歡有陌生人坐在身邊的和馬,總是會選擇這間門可羅雀的教室。


    為防有人坐在隔壁,原本和馬還順便把背包放在隔壁座位——但一位長發少女卻毫不顧慮地坐了下來。


    如果是可愛的女生就另當別論,畢竟那樣上起課來情緒也比較高昂。


    “聽我說!終於快進展到約會了!”


    和馬聽這聲音立刻就知道,坐在隔壁的人是拓哉。


    臉都還沒轉過去,他就自顧自地說起話來,可見有多激動。看來,拓哉似乎高興得不得了。


    他說的話大概會讓自己聽得很煩吧——和馬一邊這麽想,一邊若無其事地回應他:


    “喔,你們要去哪?”


    “遊樂園!”


    拓哉的眼睛閃閃發光。


    在和馬麵前的他,就像一個普普通通“戀愛中的少女”。


    “第一次約會就去這種等級的地方,難度會不會太高啦?排隊時間要是沒話可聊的話,豈不等於墜入痛苦地獄了!”


    “欸?選錯了嗎?”


    被這麽一說,拓哉顯得有點不安。


    或許是為了讓他放心,和馬強打起笑容對他說:


    “反過來說,可能也可以好好利用啦。不如先從購物開始吧?就跟對方說你有想買來穿去遊樂園玩的衣服。”


    “有、有道理,一般說到約會,還是會先想到逛街購物嘛。”


    “要是他也對你有意思,應該會買給你吧。這麽做也可以測試他對你有多認真。”


    “說、說得也是。如果我喜歡的人想要什麽,我也會想買給對方。”


    “我想對方應該也有那個意思啦,到時候去吃午餐,男生一定會說要請客。”


    “老是讓對方請客,人家也會受不了吧。”


    “不,午餐最好讓對方請。男人都會想掌握主導權,首先——要讓他掌握這一點。”


    “我知道了!那我現在馬上打電話問他,謝謝你!”


    拓哉帶著滿臉笑容開心地離開教室。


    何不順便上個課再走呢?和馬這麽想著,目送拓哉背影離去——


    “他戀愛了呢。”


    ——教室裏除了和馬還有另一個人。


    對方不知何時進來的,強行突破千裏從和馬身後凝視著拓哉,聲音聽來有些羨慕。


    “是啊,他戀上了某人,到此為止沒什麽問題。”


    這是和馬的想法。所謂的“戀”是從零到一,“愛”則是從一到十。


    對某人一見鍾情、一起約會、一起出遊,而漸漸心靈相通。


    談著這樣的“戀情”,是沒什麽問題的。


    然而,一說到“愛”的話——


    “呐呐,和馬同學。”


    千裏朝和馬眨著一雙閃閃發光、天真無邪的眼睛。


    “我覺得你似乎在打某些歪主意……什麽事?”


    “我們去看看拓哉同學的約會,如何?”


    千裏把手圈在嘴邊,小聲提議。


    “也好,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戀上了什麽樣的男人。”


    當兩人正在計劃這種蠢事時——


    噠噠噠噠……


    “聽我說!他答應周末要陪我去買東西了!”


    噠噠噠噠


    拓哉以發動靈氣的速度全力奔馳過來,又以差點撞倒課桌的氣勢衝向和馬。他隻報告了打電話的結果後,又立刻神速離去。


    這一切完全發生在一刹那間——


    他那用盡生命戀愛的模樣令人莞爾,千裏忍不住發出輕笑。


    “拓哉同學真可愛。”


    相較之下,和馬的表情則有些凝重。


    雖然很想和千裏一起去守護拓哉的約會,但那天卻是早已答應綾音,要去為決戰鬥兵助陣的日子。


    要放綾音鴿子,選擇和千裏出遊嗎?


    還是該以綾音的事為優先?


    (不,這樣正好。)


    “怎麽了嗎?”


    “千裏,很可惜,這周末我有事了。”


    和馬選擇了綾音。


    然而,這絕不是看輕千裏,也不是對拓哉的戀情發展不感興趣。


    倒不如說,他這麽做都是為了千裏。


    和馬不打算讓千裏卷入綾音那件事中。


    他打算趁千裏偷偷守護拓哉的時候,解決綾音那件事。


    “這樣啊,那麽……他下次約會時,我們再一起去看吧。”


    “我好想和千裏約會啊。”


    “咦?咦咦咦!和、和我嗎?”


    “開玩笑的啦。”


    “討厭……請不要捉弄我好嗎~嚇死人了。”


    “哎呀,因為千裏實在太可愛了,忍不住就…”


    “吼……請不要一邊盯著人家的胸部,一邊說這種話啦。”


    千裏吐了吐舌頭。


    (我還是不想讓千裏被卷入那件事。)


    為了不讓千裏追問“周末有什麽事”,和馬才會故意用言語捉弄她。


    “是喔,所以你才會找我一起來啊。”


    理沙和千裏躲在建築物的陰影處,遠望穿著輕飄飄的連身洋裝,站在車站前等人的拓哉。


    “一個人進行尾隨……總覺得……有點恐怖嘛。”


    “算了,我今天的預定本來就隻有要到千裏那邊打工,所以沒差。”


    雖然擔心會在擁擠的人群中跟丟拓哉,但考慮到被發現的危險,還是無法看得太仔細。


    將頭巾換成緞帶的拓哉,可愛得令人瞠目結舌。


    “不知道對方會是什麽樣的人呢~”


    “拓哉一見鍾情的對象?不知道耶,反正大概是像傑尼斯偶像的人吧?”


    拓哉靠著牆壁,站在原地東張西望。


    他時而腳跟著地,時而踮起腳尖,前後搖晃著身體,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看來,他一定是比約定時間提早到了。


    好幾個路過的男人,上前向拓哉搭訕。


    然而,毎次拓哉都隻是紅著臉搖頭回應。


    乍看之下,他就是


    個獨自站在車站前的可愛女生。


    也難怪會被搭訕了。


    不過,拓哉向來堅決否認自己的女性特質。


    他一直想活得有男子氣概些。


    所以,隻不過是稍微做了女生打扮,男人就像夜裏圍著自動販賣機打轉的成群飛蛾般圍上來。這件事不但令拓哉驚訝,更是使他害臊不己。


    十分鍾、二十分鍾——


    算算等了大概有三十分鍾時,那家夥出現了。


    像印第安圖騰柱似地將頭疊在一起,探頭偷窺的兩人,不禁啞然無語。


    千裏更不加思索地伸手掩麵。


    對方可以說——頗有男人味。


    頭發沒特別做造型。


    說不上有什麽特征。


    然而,唯有一件事毋庸置疑——


    “為、為什麽……他為什麽是裸體啊!”


    “你問我,我問誰啊!”


    上前跟拓哉打招呼的,是個沒有穿衣服的青年。


    現在這個季節,雖說天氣已漸漸熱了起來,可是路上還是有人穿長袖。


    可是,青年不但沒有穿大衣或夾克,甚至連背心、開襟羊毛衫、襯衫、長褲和內衣褲都沒有穿。


    他肩上雖然掛著背包,腳上也穿了球鞋。


    可是,就隻有這樣而已。


    這樣的他,正牽起拓哉的手向前走。


    兩人臉上的笑容都很爽朗自然。


    “雖然他確實這麽說過……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難道,現在流行那種時尚嗎?”


    “你看看周遭,根本沒其他人那麽做。”


    千裏和理沙為了尾隨那兩人,踩著不發出聲音的小碎步,在建築物的陰影之間移動。


    “……那麽,隻能說是個有個性的人囉。”


    “用『有個性』來說明那個狀態,會不會太牽強了。”


    “啊,他們好像要進百貨公司了?跟上去吧!”


    “跟……也是可以啦。”


    在百貨公司裏麵,頂多隻能躲在別人背後隱藏行蹤。尤其是遇到搭電梯或手扶梯時,跟蹤會變得很困難。


    兩人踩著小碎步,繼續這不擅長的行動。


    不料,她們跟進百貨公司,卻沒遇到任何問題。


    原來,因為假日的關係,百貨公司裏人很多。


    拓哉的注意力又都放在那位“幾近全裸的男人”身上,連一次也不曾回頭。


    搭乘手扶梯時,千裏和理沙刻意蹲低身體,用包包遮住瞼。


    不過,即使不做這種事,想必也不會被發現。


    說真的,就算貼近他們背後,說不定拓哉還是不會發現。


    拓哉就是這麽全心全意地專注在眼前幾近全裸的男人身上。


    跟著他們搭乘手扶梯上到六樓,這層樓都是餐廳。


    “他們好像想先吃飯,我們也進去吧?”


    他們進去的餐廳入口處掛著招牌,這間義大利麵店推薦的餐點好像是草莓鬆餅。


    那兩人走進這間餐廳了。


    時間是上午十一點。


    一旦過了十二點,客人就會增加。千裏推測,他們應該是想在那之前先解決民生問題。


    “千裏,你身上有錢嗎?”


    理沙擔心地問。


    既然是百貨公司裏的餐廳樓層,一盤義大利麵很可能要價超過一千日圓。


    短短兩星期前,千裏還是個隻擁有一條毛毯的人。


    她的手頭不可能寬裕到一餐吃上一千日圓吧。


    沒想到——


    “托和馬同學和理沙同學的福,浴場學生會的收入很不錯!雖然會員人數一直無法增加…”


    千裏抓住蛙嘴錢包的手用力握緊,做出勝利姿勢。很快地,卻沮喪低下頭。


    並不是沒有人想和千裏在一起。


    隻是,要順利招攬會員卻很困難。


    每個學生會的會員,都能免費使用所屬學生會的設施。


    因此,假如擁有的不是便利商店或餐飲店那類的設施,就很難增加入會者。


    學生會在建立設施時,不應該第一個選擇開設澡堂。


    必須是與生活更密切相關,提供生活必需品的設施才行。


    浴場學生會沒能建立那樣的設施,這就是無法增加會員人數的原因。


    “我沒有多餘的錢吃外食喔。”


    盯著招牌上的價格,理沙傷腦筋地說著。


    “讓我請你吧!畢竟這些錢等於是理沙賺來的!”


    浴場學生會的營收,幾乎都是靠理沙得來的。


    一間能與爆乳女孩共浴的澡堂——光憑這個賣點,每天上門的客人就多到置物櫃不夠用了。


    換句話說,光靠理沙一個人就能維持學生會的營收。


    “是嗎?嗬嗬,不負我這麽努力。”


    兩人笑著踏入店內。


    點的不是義大利麵,而點了疑似主廚推薦的草莓鬆餅套餐。


    因為還附一杯飲料,理沙便選了熱檸檬茶,至於千裏則——


    “請給我冰咖啡,用熱水稀釋!”


    千裏得意洋洋地點了這種飲料。


    “咦?欸?啊?”


    前來點餐的服務生,一聽之下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從千裏發光的表情可知,她不是開玩笑的。


    大人的飲料?咖啡,加上大人才會說的“用熱水稀釋”這項要求。點這種飲料,是最近千裏與和馬熱衷的事。


    “別理她,隨便給她一杯冰咖啡就行了。”


    理沙歎著氣交代服務生。


    “明白了。”


    那位服務生大姐一定這麽想吧——


    ——啊,那孩子是個笨蛋呢。


    理沙確實感覺到服務生大姐如此的心聲。


    她也不打算糾正這個想法。


    (這孩子隻要乖乖做個笨蛋就行了。)


    千裏就是千裏,理沙也給予尊重。


    “理沙同學,你都把錢花在什麽地方啊?”


    在餐點還沒端上來前,千裏一邊四處張望找尋拓哉,一邊這麽問理沙。


    “我…我有義務守護姐姐的學生會。”


    理沙做出簡單的回答,同時用食指指向窗邊的位置。


    坐在那裏的,是正在肉醬義大利麵上盡情倒著tabasco辣醬的拓哉,以及在培根蛋奶義大利麵上盡情撒著起司粉的——幾近裸體的男人。


    “令姐的”


    “為了讓學生會運作下去,需要維持設施。千裏那邊有和馬想辦法,或許還不用擔心。可是,一般來說,經營設施都必須持續支付土地租金——不管租金被哄抬得多高都得付。”


    “可是可是,既然有自己的設施,就沒必要去其他地方打工了吧?”


    “姐姐罹患的是俗稱的不治之症……這種病讓她一直臥床不起。學生會長既然臥床不起,所有會員當然都跳槽了,也沒辦法參加決戰鬥兵,更無法經營設施。唯有需要支出的金錢,像流水一樣不斷耗費。”


    “聽起來好辛苦喔……這樣吧!我給理沙同學更高的薪水!”


    “這太好了,可是……我就快要收到一大筆錢了,你不用勉強給我沒關係。”


    正當兩人如此交談時——


    鬆餅上桌了,千裏笑容滿麵地拿起叉子。


    理沙暗自鬆了一口氣。


    因為,她並不是很想提及姐姐的事。


    不希望奪走千裏臉上的笑容。


    慢條斯理地享用餐點時,拓哉和幾近裸體的男人站起身離開了位子。差點曝光的兩人趕緊用菜單遮住臉,度過危機。


    “得吃快


    一點才行!”


    千裏才剛小聲說完的下個瞬間——理沙已經吃完了。


    (我、我怎麽能輸!)


    千裏發動虛構之力『領導民眾的自由女神』。


    這個能以光速移動的能力——可不隻是用來奔跑而已。


    可以讓她用光速操作刀叉,也可以用光速咀嚼食物。


    “啊唔!咬到臉頰內側的肉了啦!”


    千裏吃得太急,壓著嘴巴眼眶泛淚,嗚咽呻吟。


    這樣一來明天肯定會得口內炎了……不過,她們總算吃完了餐點,也付了錢。


    “下次要在餐廳裏進行跟蹤的話,還是點飲料就好了。”


    理沙做出反省宣言,千裏也點頭同意。


    拓哉和幾近全裸的男人在百貨公司裏走馬看花。


    兩個少女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們身後。


    “他的外表明明那麽怪,為什麽大家都裝作沒看到呢?”


    千裏怎麽也想不通。


    難道都沒有人覺得幾近全裸的男人很奇怪嗎?


    “喜歡的相反不是討厭,而是不在乎,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吧?應該沒有人會想和他扯上關係吧?”


    “拓哉能喜歡上這樣的人,而且還喜歡成那樣,感覺真美好~”


    千裏雙眼閃閃發光,躲在模特兒假人後偷窺著說。


    “哪裏美好?”


    理沙鄙夷地看著千裏。


    就在她們如此對話著的時候——


    “那個……不好意思。”


    此時,有個一臉戒慎恐懼的少年,滿懷歉意地上前搭訕。


    沒想到會有人上前搭訕,讓理沙和千裏都嚇了一跳,全身緊繃。


    其實,這名少年一直暗中跟蹤著理沙。


    誰想得到正在跟蹤別人的理沙,自己竟然也被人跟蹤了呢。


    (該不會……被拓哉發現了吧……)


    千裏緊張得手足無措,差點哭了出來,理沙則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見兩人愕然無語的模樣,少年繼續說了下去:


    “哎呀,實在太開心了,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


    不知是否太興奮,少年喘氣的頻率有點高,那模樣簡直就像遇到崇拜的明星。


    “我總是想上前跟你說說話呢。”


    “你是誰啊。”


    理沙瞪了對方一眼。


    理沙的『最討厭的男人排行榜』第一名,就是“來搭訕的男人”。第二名是“輕浮男”,而第三名是“吃東西發出聲音的男人”。


    現在她身上已散發靈氣,眼看隨時都可能爆發。


    然而,麵對理沙的威嚇,少年似乎更顯興奮,用襯衫擦去掌心滲出的汗水。


    “不好意思,那個……可以跟我握個手嗎?”


    少年臉上寫滿歉疚,輕聲細語地說。


    “啥?”


    這出乎意料的一句話,令理沙困惑了。


    “咦?請問……你不是『乳帝』嗎?”


    看到理沙的反應,少年顯得有些不安,如此詢問。


    “嗄?什麽?”


    理沙完全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麽,她歪著頭,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是世界三大咪咪之一的『乳帝』?豪華絢爛理沙小姐……沒錯吧?”


    聽了少年這句話,理沙終於理解一切,忍不住抱頭呻吟。


    “不愧是理沙同學!你成名了呢!”


    千裏很高興。


    再怎麽說也是“世界三大”呢。


    這個稱號聽起來似乎可媲美魚子醬、貓熊、羅浮宮美術館或"巴斯特?基頓,甚至是*藍香蕉地區。(編注:巴斯特?基頓buster keaton,美國默片時代的演員兼導演,著名的冷麵笑匠。藍香蕉地區是指歐洲中西部人口較為密集的地帶,分布自義大利北部至英格蘭西北部。)


    “何止成名而已,她是活生生的國寶啊!”


    “哇喔~”少年的補充說明,令千裏更加敬佩理沙了。


    “等等,給我等一下!什麽國寶,我又不想當!”


    “是上星期左右獲得認證的喔——咦?你是豪華絢爛理沙小姐沒錯吧?”


    “嗯……是沒錯啦……”


    名字沒有錯,所以也不會是認錯人。


    對方再次確認之後——


    “哎呀,真是太開心了。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乳帝呢~可以跟你握個手嗎?”


    話題又回到原地。


    (好像按了重整按鈕似地。)


    再次被對方要求握手,理沙為了省事,幹脆答應。


    “謝謝你!謝謝你!”


    望著像政治家一樣禮數周到地道謝後離去的少年,理沙察覺了某件事。


    (這稱號是和馬搞出來的吧……原來如此,難怪浴場學生會生意這麽好。)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搖搖頭。


    沒錯,正如理沙所料,將她認證為『世界三大咪咪』,又賦予理沙『乳帝』稱號的人就是和馬。


    至於他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呢。


    浴場學生會的浴池采用混浴形式。


    正因如此,要讓生意好到客人日夜絡繹不絕,連寄物櫃都不夠用,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采用一般澡堂的經營模式,大概馬上就會陷入資金不足的窘境,而非得放棄這個設施不可了。


    所以,必須為澡堂找一個賣點。


    可以和認證為『世界三大咪咪』之一的國寶級“胸器”在同一個浴池中混浴。


    聽到這個消息,隻要是男人,至少都會想和她泡上一次澡吧。更何況,升升學園裏的男性,可都是剛進入青春期的年輕人。


    現在,在自己不知情的狀況下獲得奇怪稱號而困擾的理沙,與依然一副樂在其中模樣的千裏,繼續尾隨著拓哉與幾近全裸的男人。


    “啊,他們停下腳步了。”


    “好像進了什麽地方?啊!”


    至今一直沒有回頭的拓哉,忽然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起來。千裏和理沙趕緊躲進附近的假人模特身後。


    很顯然的,舉止詭異的拓哉是怕被熟人看見。


    不過,看來他並未發現她們。


    呼。千裏和理沙同時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剛才真是好險呢。”


    “對啊,真是千金一發呢!”


    “你想說的是千鈞一發吧?你把千金不換和千鈞一發合體,創造出新詞匯了啦!”


    兩人看著彼此,嗬嗬笑了起來,繼續隔著假人模特悄悄觀察拓哉。


    “內、內衣賣場……?”


    拓哉一臉害羞得不能再害羞的表情,而幾近裸體的男人卻似乎很開心的樣子,兩人一起走入內衣賣場。


    也難怪拓哉剛才舉止那麽詭異了。


    那裏是女生的內衣賣場——對男生而言,進去那裏簡直就像闖入女廁般。


    拓哉是第一次踏入女性內衣賣場,害羞到了極點。


    “真是一幅驚人的光景,他們不管怎麽看都是變態呢。”


    理沙會傻眼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就算他們是一對普通情侶,女客看到男人走進女性內衣賣場,還是會覺得不太舒服。


    更別說他們一個是男扮女裝的男人,一個是九成九裸體的男人。


    “啊,風紀股長來了。”


    “一定有人檢舉了吧。”


    在那兩人麵前,一名別著“風紀股長”臂章的學生,拍了拍裸男的肩膀。


    在這座升升學園中,風紀股長的身分等同於外界的警察。


    “喂,這位小哥,跟我到派出所來一趟好嗎?”


    風紀股長大概跟他說了類似這樣的話吧。


    然而——


    “咦?咦咦咦?”


    千裏大驚失色。


    單純的,就是吃了一驚。


    因為那個擔任風紀股長的女孩,竟然放了裸男一馬。


    雖然她是風紀股長,畢竟仍是個女生。就算會羞紅臉或態度忸怩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對方可是幾近全裸,光看就令人害羞。


    她一定無法忍受一直看著他。


    會有這種反應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不對。


    她的表情完全是個戀愛中的少女,就和拓哉一樣。


    風紀股長和裸男說了一會兒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就離開了。


    毫不追究他的行為。


    “竟然沒有被逮捕……真教人懷疑,這座學園的風紀到底是怎麽回事。”


    理沙無法接受,表情依然傻眼。


    她今天一整天該不會都要掛著這副表情吧?千裏如此心想。


    風紀股長就這樣含羞帶怯地回去了。


    這下,周遭的行人也會不知所措吧。


    看到裸男行徑形同獲得法治機關蓋章認可的一幕,卻說不出抗議的話。


    心情就像親眼目睹了警方和黑道聯手。


    束手無策。


    看不下去。


    更不想和這件事扯上關係。


    然而,拓哉卻一臉自豪地攀在那個男人手臂上,千裏看著這一幕——


    “愛真是偉大…”


    一股敬佩之意從她的內心油然而生。


    “說得也是啦。拓哉做到這個地步,反而令人佩服。令我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感受力有問題了呢。”


    “啊,好可愛。”


    正想稍微上前一點的千裏,注意力卻被眼角餘光掃到的衣服吸引。


    “嗬嗬。”理沙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怎樣啦。”


    忽然被她取笑,千裏羞赧地反問。


    “你從看到衣服到做出『好可愛』的反應,這過程未免太快了吧!你連這種地方都是光速啊?”


    “才沒這回事呢。先別管我了,得快點追上拓哉才行!”


    但拓哉似乎沒有要買內衣的意思。他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和差不多全裸的男人一起走進隔壁的鞋店。


    “嗬嗬嗬~啊,不行,我好像被點中笑穴了。”


    理沙以手掩口,咯咯笑個不停。她的笑聲連帶感染了千裏,讓她也跟著笑起來。


    就在兩人走到剛才拓哉他們進去過的內衣賣場時——


    “啊,那個好可愛——啊!”


    “啊哈哈哈哈哈!”


    千裏又下意識地光速脫口說出“好可愛”,讓兩個人笑成一團。


    “可是,忍不住就是會說呢!”


    “我看看,你說的是哪一件呢。嗯……不如我們幹脆逛一下吧。”


    “可是,拓哉……”


    “他看起來很幸福,這樣不就好了嗎?也沒發生什麽不得了的事吧?”


    老實說,理沙覺得拓哉怎麽樣一點也不重要。


    比起跟蹤他,享受逛街購物的樂趣更有意義。


    “嗯唔——”千裏陷入苦惱。


    或許理沙說得很有道理。


    難得她肯陪自己出來,自己是否不該任性妄為,還是應該尊重理沙想做的事才對。


    可是,千裏很擔心拓哉。


    腦中的惡魔如此對她低喃:


    『嘿嘿嘿嘿~你就開心地跟理沙同學去逛街買東西吧~』


    腦中的天使如此對她細語:


    『〇k!』


    腦中的一般人如此對她悄聲:


    『你竟然相信惡魔?那種東西就和聖誕老人沒兩樣,他的真麵目其實是——我老爸。哈哈哈!』


    這時,理沙如此對她輕語:


    “逛逛吧?”


    “……好吧,逛逛好了。”


    千裏終於讓步。


    如果是拓哉的話,一定沒問題的吧。


    他看起來那麽幸福,而且連風紀股長都認同他們了。


    “所以?你剛才說哪件可愛?”


    被理沙這麽一問,千裏便拿起一件灑了銀蔥的內褲。


    “像這件啊,幹巴巴的好可愛喔!”


    “是亮晶晶啦。你說成幹巴巴,聽起來就像被什麽給汙染了呢。”(編注:“亮晶晶”的日文是“ぴつかびか”,而“幹巴巴”則是“かつびかび”。)


    接著,千裏又拿起旁邊的粉紅色內褲。


    “你在說什麽啊?快看看這件,好可愛對吧?”


    “嗯,還可以啦。”


    “和馬同學不知道喜不喜歡這種的呢?”


    “那家夥,隻要是內褲都喜歡吧。”


    千裏又拿起一件胸罩,嘴裏“嗯唔——”地嘟噥著:


    “這件嗯和馬同學會喜歡嗎?”


    為什麽她這麽在意和馬的喜好啊!


    理沙一方麵心想著“反正和馬一定會喜歡那件胸罩的啊”,一方麵又為了試探千裏而故意說:


    “我覺得他大概不喜歡——”“那這件就算了。”


    千裏的回答也是光速的一擊。


    理沙又笑了。


    “咦?我剛才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


    理沙搖搖頭,強忍著笑聲。


    沒想到千裏會說出因為和馬不喜歡就不穿的話。


    千裏把手上胸罩擺回原本的位置,繼續找尋下一件內衣。


    她發現一件裝飾著花邊蕾絲的胸罩,嘴裏又開始喃喃念了起來。


    反正她一定又要問和馬怎樣了吧。理沙這麽想的同時,忽然發現一件事—


    (現在不是覺得好笑的時候吧。)


    試著拿出勇氣問問看吧,向千裏問清楚那件無論如何都很在意的事。


    趁著和馬不在,趁著跟她兩人獨處,現在是問那件事的大好機會。


    “呐,千裏……我問你……你喜歡嗎?”


    理沙手指摩挲著貨架,用莫名嚴肅的聲音提問。


    “欸?”


    “為什麽我會這麽問,是因為你時不時就在意起來了嘛。所以……我才想說,你大概喜歡吧……說真的,我想知道事實到底是怎樣,不要騙我。”


    其實,現在理沙害怕得心跳不已。


    因為她早已知道答案。


    千裏喜歡和馬,這是毫無疑問的事,理沙早已如此確信。


    “我、我覺得這不是……喜歡還是討厭的問題。”


    千裏紅著一張臉,微微低著頭說。


    表情訴說著她心中已經難為情到不行了。


    相對的,理沙則生出一股慍怒。


    無論誰來看,一定都會認為千裏喜歡和馬。


    這麽顯而易見的事,她卻還想推托不承認,這是最令理沙火大的地方。


    “不要給我這麽曖昧的答案!喜歡還是討厭,講清楚!”


    理沙的聲音不由得有些粗暴,千裏雖然困惑,但仍做出回答。


    “應……應該是喜歡吧。”


    她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一陣揪心的感覺襲擊了理沙。


    “這樣啊,就這樣老實說出來不是很好嗎。真是的——那、那你喜歡的是什麽地方?”


    “什麽地方……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我想想喔……該說是給人一種安心感嗎……”


    千裏忸忸怩怩地玩著手上的內衣肩帶。


    “喔,你指的是包容力啊。”


    這點理沙也有同感。


    和馬隻要別性騷擾人的話,確實比誰都可靠。


    他有一種似乎能包容一切的寬宏大量。


    所以隻要與和馬在一起,就覺得什麽事都想聽聽他的意見。


    沒錯,理沙好幾次都想跟和馬商量自己的煩惱。


    比方說,自己接近和馬的理由,或是介紹千裏給和馬的原因。


    “嗯——倒不是說包容力啦……”


    千裏吞吞吐吐,含混不清地說著,聽起來很不幹脆。


    “就像被包圍起來一樣的感覺對吧?”


    “啊,對,就是這樣呢!就是這種感覺……那個……那個……理沙同學你……喜歡嗎?”


    忸忸怩怩忸忸怩怩,千裏一邊玩弄手中的內衣,一邊小心翼翼地問。


    “什麽?我最討厭了啦!”


    理沙急忙否認。那回應幾乎已是一種條件反射,在她思考之前便脫口而出。


    “哎唷……也不用討厭到這個地布吧。”


    “那種家夥,最好從這世界上消失啦!”


    理沙如此強烈否認,內心卻也受到些許罪惡感的折磨。


    明明要求千裏老實招供,自己卻隱瞞了真正的心意。


    “咦咦!我、我還以為理沙同學一定……那個……”


    千裏在花車上成堆的內衣裏東翻西找,閃躲著理沙的眼神,口中喃喃低語。


    “什麽啦,給我好好講清楚。”


    “還以為你一定有做……那件事。”


    爆炸性發言。


    這對理沙而言,簡直是核彈等級的爆炸性發言。


    “怎、怎怎怎怎麽可能!你在這種地方說什麽啦!……沒想到你這麽大膽啊……”


    千裏說的話,令理沙的臉紅得像被炸彈炸過。那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和平常的她判若兩人。


    “唔……對、對不起。說得也是……我,我不該在這種地方問那麽奇怪的事……”


    兩人都紅著臉,一時之間再也說不出話。


    “真的,你嚇了我一大跳……那件事,我當然也曾想過要試一次看看,可是還是很害怕……我、我在說什麽啊……”


    理沙腦中一片混亂。


    “一次?咦?那不是人人至少都會做過一次的事嗎?”


    “咦?咦?千裏,你做過嗎?”


    不會吧……理沙愣住了。


    千裏外表內向,其實性格上有不少大膽的地方。


    可是,理沙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千裏狠狠超越。


    “對啊,今天也有做喔,幾乎每天都有做呀。”


    轟!理沙腦中今天第二次爆炸了。


    理沙很想用雙手遮住羞得發燙的臉頰,又覺得這麽一來就輸給千裏了,於是強作鎮定。


    “……你已經進展到那種地……等一下!幾、幾乎每天是怎麽回事?”


    理沙的嘴唇顫抖,已經快要無法維持鎮定了。


    “啊,可是可是……睡覺時是不做那件事的喔!”


    “咦?……不就是睡覺時才要做嗎?”


    混亂一波又一波襲來,理沙覺得腦袋又快要爆炸了。


    理沙腦中的常識,對千裏似乎不適用。


    大人的世界太寬廣,遠遠超乎理沙的想像。


    “因為如果穿著內衣睡覺的話——會睡不好啊。”


    “嗯?”


    “嗯?”


    兩人麵麵相覷,各自浮現訝異的表情。


    理沙看看臉頰染上一抹櫻花粉紅的千裏,再看看堆在花車上的內衣,最後望向千裏手中的胸罩——


    “……啊~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呀~”


    理解之後,理沙點點頭。


    原來是一場誤會。


    沒錯,是雞同鴨講了。


    理沙以為千裏在說和馬,但她一直說的都是內衣的事。


    跟喜歡或討厭無關,也不是什麽包容力,而且是每天都會做的事。


    “……不過,我不知道理沙原來是不穿內衣派的呢。”


    “不、我有穿啦……直到不久前,你的內衣不還都是我借你的嗎?”


    “咦?”


    理沙怎麽跟剛才說的不一樣?千裏困惑了起來。


    她死命思考原因,得到了這個結論——


    “啊,說得也是耶。什麽啊,原來你在跟我開玩笑呀,討厭。”


    將腦中一切矛盾與疑問舍棄,重新展現笑容。


    “……嗯,就當是這樣吧。”


    原本想指出誤會,又覺得實在太蠢了,理沙決定放棄。


    “我買這件怎麽樣呢?”


    拿著有蕾絲花邊的胸罩,千裏輕聲問理沙。


    “有錢人真好啊。”


    “嘿嘿,都是托了和馬同學、理沙同學和明日菜同學幫忙的福啦。也幫理沙買一件吧!”


    “可是,讓你買給我不好意思啦。”


    “我一直欠理沙同學很多人情!現在就讓我買給你吧!”


    “嗬嗬,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啊。這件和馬同學應該會喜歡喔!”


    “嗯,或許吧。”


    “耶嘿嘿~”


    跟蹤拓哉的事,已經被她們拋到九霄雲外了。


    不知不覺間,千裏和理沙完全享受起逛街購物的樂趣。


    另一方麵——


    這個星期天,和馬正打著嗬欠,來到一期一會地區的第三高等學校。


    這裏不但有寬廣的操場和體育館,還設置了網球場。


    決戰鬥兵時不會有觀眾在場。


    意思是第三者無法參加。


    就算有,也必須是隸屬於進行這場決戰鬥兵,某一方學生會的會員。他們既是觀眾,也是選手。而現在,這座網球場上隻有四個人。


    是的,和馬抵達時,決戰鬥兵的戰況正漸漸白熱化。


    “哎呀,和馬同學,你竟然真的來了。”


    和馬找到抱膝而坐的綾音,為了偷窺內褲而繞到她前方時,綾音已經起身,做出握手的要求。既然能握到女生的手,那又何樂不為呢?和馬握住了那隻手。


    綾音似乎有個習慣,每次見麵時都要握手。


    (嗯——可惜,防護做得越好的女生,教人越想偷窺她的內褲呢。)


    其實,隻要用『最後的晩餐』暫停時間,想看到她的內褲輕而易舉。然而,這裏是決戰鬥兵的會場,在可能對戰的對手前,和馬不想使出超能力。


    和馬無可奈何,隻得將視線轉向網球場。


    網球場上有一名青年與一位少女,比賽進行得正激烈。來回在兩人球拍之間的網球,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


    “已經開始了呢,狀況如何?”


    “唔姆,大概算是平分秋色吧。”


    “喵哈哈哈哈!我要讓你變成一場災難!”


    賽場上的那位少女身材短小。


    她短小的身體非常適合穿網球裝。


    和馬不知道她的名字,就算知道還是會叫她矮冬瓜吧。


    環顧四周,隻有矮冬瓜看起來比較像綾音的部下。


    (唉,她的想法和我一樣是嗎。)


    看來,自己和綾音有著相似的思考模式。


    和馬之所以孤身前來,除了不想讓千裏卷入麻煩之外,另一個原因是不願展示己方戰力。


    總覺得,在不久的將來,一定必須和綾音的學生會對戰。


    想來,綾音也這麽認為。


    “和馬同學,你一個人來啊?”


    綾音的聲音聽起來很愉悅。


    她雖已料到和馬不會帶千裏一起來,但原本估計他至少會帶著理沙。


    這出乎預料的結果,使綾音感到開心。


    “是啊,我來就夠了吧?”


    “你真可靠,一個人就能為我們殲滅對手嗎?”


    “不,我隻是推測,光靠你們的戰力就夠了——打從一開始,這場決戰鬥兵就不需要我們幫忙……不是嗎?”


    “嗬嗬,別這麽說,倒也不是這樣。確實不需要驚動理沙她們,借助你的力量就夠了。”


    “我知道,所以才來的。”


    和馬擺出做作的笑容。


    綾音打算欺騙和馬。


    所以,和馬也欺騙綾音,故意跟她閑扯。


    “你設陷阱套我話啊……真是的,還以為可以跟你保持更友好的關係呢。”


    “你真這麽想的話,就讓我看胸部啊。”


    “嗬嗬,我拒絕。”


    綾音從頭到尾都笑咪咪的。


    麵對和馬的警戒和言語陷阱,綾音似乎樂在其中。


    “喔,你想維持友好關係啊。”


    噗咻!矮冬瓜以絕妙的角度殺球,正好落在線內,沒有出界。


    “好球!”


    綾音啪啪鼓掌,以笑容為矮冬瓜打氣。


    “網球裝真好看~”


    和馬也用手圈在嘴邊代替擴音器,跟著綾音這麽喊。


    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矮冬瓜一跳,她壓著裙?回頭瞪視和馬。


    球正好從她身邊飛過。


    “啊,被對方得分了。”


    “不過是網球裝罷了,借看一下又不會怎樣~”


    和馬一邊裝出遺憾的表情,一邊四下張望。


    他看到了綾音率領的團隊——其實隻有矮冬瓜一人。原本還以為能看到她其他的夥伴。


    “隻有你們兩人來挑戰對方嗎?”


    “不,不是這樣的。隻不過——我叫已經結束決戰鬥兵的人先回去了。”


    果然如此。和馬一點也不意外。


    正如和馬打的主意般,綾音也不打算讓和馬看見她的夥伴吧。


    接下來這場,恐怕就是最終決戰了。


    反正上次矮冬瓜的長相和能力已經曝光,她的決戰鬥兵讓和馬看見也沒關係,才會故意叫他這個時間來。


    “你早就知道我會一個人來了嗎?”


    “嗯,我聽理沙說了。”


    說著,綾音秀了秀手中的電話。


    露出雪白貝齒微笑著的綾音,看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少女。


    (長得這麽可愛……)


    和馬也笑著歎了一口氣。


    一看到她那天使般的笑臉,不禁什麽都不想追究了。


    隨便怎樣都無所謂了。


    這幾乎已是一種天生的才能。


    綾音與和馬,彼此都有一樣的感覺。


    那就是——誰也不想讓對方掌握主導權。


    再繼續針鋒相對下去,也不會有任何收獲,於是和馬決定專注在決戰鬥兵上。


    矮冬瓜的對手,擁有“將一切拉到身邊”的超能力。


    是個很適合戴眼鏡的高個子男孩。


    他有一雙修長的腿,把短褲穿得很好看。


    說不定,就連千裏以光速打出的球,他都能輕易拉到身邊,化解球速帶來的衝擊力他擁有的就是這麽厲害的力量。


    隻不過,那光是將物體拉到身邊的能力,還是遠遠不敵矮冬瓜的“操縱重力”。


    無論矮冬瓜打出的球上承載的重力有多大,他的球拍都能將球拉過去。


    盡管做得到這一點,卻無法將球打出去。


    這是因為,他並不具備“反彈能力”。


    重力會將球和球拍一起扯落地,重得他舉不起來。


    要不是因為他的長相是矮冬瓜喜歡的帥哥,她一定早就用超級重力把他壓扁了。


    “棄權!”


    那位戴眼鏡的帥哥,簡稱“帥鏡”。帥鏡將雙手高舉交叉,做出棄權宣言。


    就像猜拳時石頭絕對贏不了布,他也領悟到自己絕對贏不了矮冬瓜的事實。


    矮冬瓜在這場“剪刀石頭布”中獲勝。(編注:上述橋段中,該名眼鏡對手是影射『網球王子』中,擁有將球吸往自己身邊之能力的手塚國光。)


    和馬瞄了綾音一眼。


    (她早就知道對方的能力了嗎?)


    從決戰鬥兵開始之前,她就知道對方會使出何種能力,然後派出足以勝過那種能力的部下應戰。


    這正是名符其實的必勝策略。


    為了避免這種情形發生,校規才會規定任何人都不可將超能力說出口,可是——


    矮冬瓜誌得意滿,抬頭挺胸,陶醉在勝利的氣氛之中。


    “嘖,你還真的來了啊,這個禍害~”


    穿著可愛網球裝的矮冬瓜,壓著裙?回到綾音身邊。


    從她的肢體語言就看得出來——即使穿的是網球裝的短裙,她也絕對不願意讓和馬看見一絲一毫的裙底風光。


    “是她叫我來的,你要是有意見,就跟綾音抱怨啊。”


    “不準隨便直呼綾音同學的名諱!你這個性騷擾王!”


    對“王”這個字產生反應的不是和馬,而是綾音。


    她用眼神警告矮冬瓜“不準多嘴”。


    那視線銳利得宛如刀鋒。


    矮冬瓜發出“噫噫”的小小慘叫,嘴嘟得像鴨子似地,不敢再出聲。


    “那麽和馬,下一場比賽就拜托你了。”


    “下一場?”


    “是主將對戰,將決定這場比賽的勝負。”


    “喂喂喂,既然是這麽重要的比賽,綾音你自己上場不就好了。”


    “我已經支付酬勞了,請你好好加油吧。”


    和馬笑了笑,又歎了一口氣。


    (被指使還真是令人火大,不過,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呢?)


    和馬很討厭被人掌握主導權。


    他可不想就這樣聽憑綾音差遣。


    要故意敗陣也很簡單。


    可是,那樣一來……一定會被理沙絮絮叨叨地抱怨個沒完,或許今後在她麵前還會再也抬不起頭。


    他也很討厭那樣。


    和馬並不是想掌握主導權。


    隻是不想被人掌控罷了。


    不管對象是明日菜也好,是綾音也罷——當然也包括理沙。


    和馬接過網球拍,像拿槌背按摩機一樣在右肩上敲了幾下,邁向球場。


    他的對手,是一名少女。


    而且,還是一名坐在輪椅上的少女。


    她就是青色學生會會長?『艱難辛苦迷子』。她正將網球拍放在腿上,轉動車輪,移動至球場中央。


    “請多苦教。”


    迷子伸出手,雖然睡眼惺忪,但唇邊帶著笑意。


    那是一個說不出到底是開朗還是陰沉的難解表情。


    “請多指教。”


    和馬親切地回應,並與她握手。


    可愛女孩伸過來的手,終究是難以拒絕,讓他忍不住就握了。


    和馬從由大學生會派來當裁判的決戰鬥兵執行委員手中接過球。


    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迷子是學生會長。換句話說,她有權利選擇自己參加的競技項目。


    而這位坐在輪椅上的學生會長,選擇了網球做為自己決戰鬥兵的競技項目。如果不是有特別的原因,可真教人難以置信。


    接受決戰鬥兵挑戰的一方,當然會選擇勝率高的比賽方法。


    這麽說來,她對自己的網球實力很有自信囉?


    總之,先發個球看看吧。


    他以坐著輪椅追不上的速度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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