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塊蝴蝶酥,有可能會是皇帝的召回信,有可能會是四大門派老頑固集體下跪認錯,也有可能是……葉屠蘇雙眼布滿血絲卻依舊興奮難當的……大臉。


    蘇淺扯了扯被子,淡定地翻了個身。葉屠蘇居然在他夢裏都這麽醜,真是上輩子欠她的。迷迷糊糊又睡了趟回籠覺,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麵前那張大臉依舊是之前的表情,興奮而……猙獰。睡的腦袋模糊的蘇淺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發現麵前那張大臉壓根揉不掉,幹脆又往被子裏縮了縮,決定再睡一覺試試……


    “夠了!”葉屠蘇兩臂一甩,掀了蘇淺的被子直接扔出窗外。剛剛臉上僅餘的那點興奮徹底沒了蹤影,剩下的隻有……猙獰。


    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拉不撒趕了兩天路的葉大教主到達蘇淺的床前的時候,幾乎遊走在西天的邊緣。然而葉屠蘇到底還是一顆懵懵懂懂的少女心,待見到蘇淺那張俊臉之後,多少惱怒煩悶都化作了粉紅泡泡,纏纏綿綿地飄了一屋。蘇淺若是選擇這時候醒來,說不定能免去一頓老拳,還能享受一個美人抱。


    然而蘇淺沒有。


    於是葉大教主就抱著自己的少女心坐在蘇淺的床邊望著那張美妙的睡顏,一邊瞪著血絲大眼,一邊數著蘇淺的睫毛,一邊琢磨著等蘇淺醒來該擺個什麽樣的表情好。蘇淺若是選擇這時候心裏,說不定能看到一個溫溫柔柔的懷春少女,柔聲細說自己路途上的艱辛。


    然而蘇淺亦沒有。


    所以累得半死又煩又躁肚子裏還餓得慌的葉大教主就這樣看著睡的像死豬一樣睜開眼睛看到她還假裝沒看到的蘇淺,終於一點一點掰著自己快要化掉的少女芳心當做糖豆子吃了。眼看著蘇淺再一次準備拉過被子繼續睡的時候,懷/春少女葉屠蘇徹底華麗轉身,重新找回了暴躁狂怒的自己。


    寒風從窗戶裏灌了進來,蘇淺蜷縮著身子,終於一個激靈,徹徹底底地醒了。夢中的葉屠蘇就站在床前,蘇淺往床裏麵縮了縮,伸手指著葉屠蘇的鼻子,不怕死地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我拚了命的趕路,四天的路程隻用一天半,還花了大半天坐在這裏看你睡覺,你居然還敢問?!”作為被拋棄過一次的人兒,第二次的拋棄讓葉屠蘇更受傷:“說!這次又是為了什麽把我丟下了?”


    不是沒想過葉屠蘇會再次追上來,隻是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快……哼,他還以為冷清絕有多大能耐呢,真是個留不住女人的蹩腳男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同為拋棄女人的蹩腳男人,蘇小王爺抓起床頭掛著的外套披上,哆嗦著打了個噴嚏。


    “你都回到家了,我自然沒有理由再把你從家裏帶出來。”蘇淺理直氣壯地站了起來,一副關懷下屬的光輝模樣:“你不是說過你身世可憐麽,我想著不該把你和家人拆散。”


    “那你也不能一聲不吭的走了啊!還有走之前的幾天都不理我!”之前編了一大堆胡話的葉屠蘇終於承認了自己理虧,想了想隻好先從其他的地方攻陷。


    蘇淺看了看外麵一片橙黃的天,沒想到昨夜一個晚上沒睡好,今日竟整整睡到了傍晚。外麵有人扣了扣房門,蘇淺打開門一瞧,原來是昌亦聽到屋內有動靜,早早安排人準備了晚膳在外麵候著。任人伺候著擺滿了一桌酒菜,蘇淺掀了袍子坐下來,朝依舊站在床邊嘟著嘴生悶氣的葉屠蘇招了招手,柔聲道:“餓了沒?快些來吃點東西吧。”


    所以說蘇小王爺某些時候簡直無師自通,真乃高手中的高手。簡簡單單、文不對題的一句話,就把葉大教主心中那團熊熊的無明火澆了個透心涼。不知不覺中丟光所有女性同胞臉的葉大教主撅著嘴慢慢吞吞地移到桌子邊,一言不發地抓起筷子,乖乖吃飯。蘇淺見狀,又體貼地往葉屠蘇碗裏夾了一塊紅燒肉,眯著一雙笑眼,用六十歲老頭凝望自家黃花閨女的眼神凝望著葉屠蘇,輕聲道:“多吃點。”


    原本一個勁悶頭朝嘴裏扒飯的葉屠蘇眼底黯了黯,忽然放下碗筷,認真地盯著蘇淺的眼睛。蘇淺一愣,奇怪地放下碗筷,看著一臉認真的葉屠蘇,問道:“怎麽了?”


    葉屠蘇咬著下唇,一副想說又說不口的模樣,倒教一臉迷茫的蘇淺更加看不明白。見葉屠蘇的目光遊走在他和紅燒肉之間,蘇淺小心翼翼地猜測道:“……紅燒肉不夠?”


    葉屠蘇一個踉蹌,差點從凳子上跌下來。狠狠地甩了個眼刀過去,葉屠蘇憤憤地心想:那是桑止教給她的羞澀的迷離目光好麽!真沒見識!重新醞釀了一遍情緒,葉屠蘇手裏攥著自己綠油油的袖子,扭捏道:“你下次還會丟下我麽?”


    蘇淺愣了愣,忽然放柔了目光,肯定地搖了搖頭。


    彼時蘇淺終於明白,這幾日自己心中的煩躁到底出自何處。


    其實自從蘇淺那日離開,心中就一直抱著一個希望,希望葉屠蘇會再次出現在他麵前。雖然這種想法委實有點可恥,可蘇淺到底還是沒法幹幹脆脆地放一回手。自小到大,蘇淺幾乎沒認真的想要過什麽東西,所有的人大多都將精力放在皇兄身上,他也自然而然學會了妥協,隻要是別人出自真心喜歡的東西,他從來不同人爭搶。所以當初看出了冷清絕喜歡葉屠蘇,他第一反應就是——讓。


    然而如今蘇淺終於明白,他也有了不想讓出去的東西。至於其他的顧慮,說到底都是他用來勸慰自己的借口。


    伸手揉了揉葉屠蘇的長發,蘇淺笑著捏了捏葉屠蘇的臉蛋,笑道:“快些吃吧,吃完了好好休息。”


    看著葉屠蘇茫然地點了點頭,蘇淺背著手走了出去,將房間留給葉屠蘇。關上門的一刻,蘇淺終於決定,這一次再也不放手。


    ***


    “蘇蘇,蘇蘇,起床了!”


    葉屠蘇睜開眼睛的時候,順手掏了掏耳朵,一臉振奮地盯著早已經梳妝打扮好的蘇淺,問道:“你剛剛叫我什麽?再叫一遍?”


    蘇淺將替葉屠蘇準備好的墨綠色長衫劈頭蓋臉地罩在葉屠蘇的腦袋上,別扭道:“你的名字有三個字呢,太長了,麻煩。我聽你那些表哥叫你蘇蘇,覺得順口就叫了,有意見?”


    “沒有沒有!”葉屠蘇飛快地從腦袋上拿下衣服,閃爍著星星的眼睛裏麵就差沒寫上“我很高興”四個大字了。


    蘇淺不耐煩地蹙了蹙眉頭,尷尬地咳了兩聲:“快點起來。我們今日要去拜訪荊州縣令。”


    到底是葉大教主,即便是操勞了兩天,吃好睡好再順帶洗個澡,又是一條精力充沛的好漢。葉屠蘇一邊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著衣服,一邊隨口問道:“縣令是什麽,能吃麽?”


    蘇淺扶了扶額,決定還是不要繼續同葉屠蘇糾纏這麽複雜的問題,難得親自動手替別人擰了洗臉布,“啪”的一下再次甩到了葉屠蘇的臉上。


    “早膳也備好了,吃完了趕緊出來。本來昨日就要去的,都是因為你!”


    再一次被睜眼就能見到美人的幸福感衝暈的葉大教主完全忘記了昨日昏睡一天沒有出門的罪人就站在自己的麵前,伸手將美人親自替她擰的洗臉布蒙在臉上,歡天喜地地嗅了嗅,就這麽心甘情願地做了一回替死鬼。


    待葉屠蘇梳洗完畢、用完早膳出門的時候,早已是日上三竿。


    蘇淺坐在轎子裏,不耐煩地用扇柄敲著轎門。明明是個大冬天扇扇子的傻蛋,落在葉屠蘇眼裏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昌亦見到葉屠蘇,打心眼裏高興,滿臉微笑地朝她揮了揮手。葉屠蘇回了個笑,以為昌亦實在將她去前麵騎馬,自覺自願地忽略了轎子裏的蘇淺,乖乖去她平日裏該呆的地方就位。隻是如今蘇淺坐的不是馬車,前麵也沒有多餘的馬匹,葉屠蘇撓了撓頭,難道要和昌亦共乘一騎?


    真茫然間,蘇淺收了扇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朝葉屠蘇招了招手:“蘇蘇,過來坐轎子。”


    等到葉屠蘇麻利地爬上轎子,一臉討好地抱著蘇淺的胳膊,蘇淺才終於看清了一個事實:他還是太小瞧葉大教主的臉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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