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蘇淺忽然撲哧一聲笑了笑,答了句“好啊”。穆閔聞言腳下一軟,一個屁股蹲就坐在了地上。


    見蘇淺居然對錢感興趣,趙錢孫頓時覺得剛剛還懸著的小命瞬間回來了一半。對於趙錢孫這樣的人,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根本就不算是事兒。趙錢孫搓了搓手,朝蘇淺憨笑道:“金兄弟,你看,你能不能先替我鬆鬆綁?”


    蘇淺朝葉屠蘇示意,葉屠蘇雖不知道蘇淺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卻還是老老實實用軟劍替趙錢孫挑開了身上的繩子。趙錢孫手腳雖然仍被綁著,不過身上到底輕鬆了許多,連忙一個勁地朝蘇淺點頭致謝。


    隻是這趙錢孫還沒高興多久,蘇淺便慢吞吞地移到他身邊,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繩子,似是自言自語道:“你看我這些繩子都因為你弄壞了,應該叫你賠多少銀子好呢?”


    “銀子的事情好說,金兄弟你想要多少盡管開口!”


    如果這個時候趙錢孫的手能動,一定會很講義氣的拍拍胸脯。蘇淺將繩子甩進穆閔的懷裏,神色輕鬆地問道:“你覺得這些繩子值多少錢?”


    打個岔,蘇淺這繩子自然不能亂扔,問題也不能亂問。同樣的繩子丟進不同的人懷裏可能會得到不同的反應。比如接繩子的如果是葉大教主,她一定會仔細地掂一掂,認認真真地回答“一文錢”,又比如一直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昌亦,就算是手裏握著繩子,也一定不能打斷他繼續沉默下去的決心。


    於是乎,為了體現個人智商差異,穆閔很有耐心的答道:“一根繩子一萬兩的話,隻怕這些繩子得值個三四萬。”


    趙錢孫隻覺得褲襠又是一陣溫熱:“三、三四萬兩?”


    穆閔將繩子搭在他的肩頭,拍拍手站了起來:“是呀,三四萬兩黃金,畢竟是綁過大人您的繩子,我估摸著怎麽也得值這個價。”


    蘇淺笑著拍了拍穆閔的肩膀,很是讚同:“說的是,不過我覺著還是五萬兩黃金更合趙老板的身份。”


    “對對對,是我少估了!”穆閔一拍腦門,轉身朝著趙錢孫打了一個響指:“我看這價差不多了,你看要是趙老板能出這麽多銀子,是不是幹脆滿三送二,將他手上和腳上那根繩子也鬆了?”


    “五萬就五萬!我就算把宅子都買了,能換回條小命也值!”


    未等蘇淺說話,趙錢孫便搶著回答。如今蘇淺在他眼中簡直是搶錢的豺狼虎豹,晚答一分,損失更大。要說五萬兩黃金絕對不是個小數目,就算是買下一座小一些的城池都是綽綽有餘,皇宮國庫裏的黃金也不過二百萬兩,如今趙錢孫答得痛快,去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掉入了蘇淺的陷阱。


    一個普普通通的地方員外而已,這麽多錢究竟從何而來?


    蘇淺的目光瞬間變得淩厲,麵上雖帶著笑,看在趙錢孫眼裏卻是毛骨悚然。剛剛還是盛滿柔情的眼睛裏霎時殺氣滿溢,葉屠蘇小心肝抖了抖,幸好剛剛沒交代自己被發現是因為嚼了核桃酥。思至此,葉屠蘇隻覺得周身寒氣逼人,怕死地往昌亦背後縮了縮。


    “上次糧草的買賣趙老板一口答應,如今又是五萬兩黃金,真是大方的很。不過我看趙老板不隻是大方,沒有點底子,哪敢這麽痛快?”蘇淺眯起了狹長的眼睛:“既然趙老板這麽熱心地收留了程開的女兒,想必賺錢的路子上沒少受到程開的幫助啊。”


    趙錢孫也不是笨人,蘇淺話剛說完,思前想後,也總算是明白了蘇淺的目的。本來隻是想快些同程開脫了幹係,卻沒想到如今反而越繞越緊,斂了一輩子的財,到頭來還是輸了個幹淨。趙錢孫越想越生氣,手雖綁著,卻是狠狠地揪了一把身後的清清,罵道:“姓程的都他奶/奶的倒黴催的!娘的是不是你這個死娘們告的密!”


    不久之前還是溫溫存存難舍難分,如今卻已鬥了個死去活來。再聯想先前趙錢孫對清清的態度,葉屠蘇怒火中燒,抽出軟劍一把插在趙錢孫的褲襠中間。雖然葉屠蘇心裏拿捏準了避開了一寸,然不僅僅是趙錢孫,旁邊的人卻都是嚇的不清。況且都是男人,其中辛酸自然更能體會。穆閔抹了把額上的汗,朝葉屠蘇舉起了大拇指,讚道:“不愧是剛剛鬼門關繞過一圈的人,行事果然超越凡人!”


    那劍若是再稍稍向前一寸,後果不同凡響。趙錢孫嚇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求饒道:“英雄!不管你問什麽我都說!你盡管問!隻要能保住小的的狗命,我知無不答!”


    一直望著劍出神的蘇淺聞言方才回過神來。見過葉屠蘇行事,蘇淺這才覺得之前的表白似乎草率了些。本來他就無論如何都打不過葉屠蘇,到時候若是不小心惹惱了她,讓皇家斷了後,可是大不孝。娶個彪悍媳婦進門,還是要三思而後行。


    隻是此刻的情形好像並不怎麽適合適合思考人生大事。


    蘇淺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問道:“程開克扣荊州災銀和糧草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說完蘇淺忽然意識到清清,扭頭去觀察她的表情,卻依然同剛才一樣冷漠,似乎蘇淺提到的程開之於她並不是父親,而是個普普通通的陌生人一般。


    趙錢孫愣了兩秒,忽然猛地搖起了頭:“我並不知道這樣的事情啊!”趙錢孫話剛出口,葉屠蘇便猙獰地拔起劍又朝前麵插了些,看來葉大教做起嚴刑逼供的小頭頭來,十分地得心應手。


    眼見著這輩子險些就要沒有機會見到兒子,趙錢孫這才請不甘情不願地鬆了口:“程開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不過他確實和我合作高價賣出糧油之後分成……至於糧油,都是他給的貨,我並不知道這些貨的源頭在哪兒……”語畢怕蘇淺不信,趙錢孫幹脆仰起頭來發誓:“我若是知道卻不說天打五雷轟!”


    穆閔搖了搖頭,疑道:“他真的沒有克扣災銀?不可能啊……”


    穆閔的話剛說了一半,卻被清清打斷:“我知道我爹不是什麽好人,不過他確實沒有貪汙這次的災銀。他本來有這個想法,被我阻止了。爹爹生平最疼我,不可能背著我幹這樣的事情。”見穆閔似乎有疑問,清清補充道:“朝廷的賑災銀是我親手分發下去的。”


    清清說的似乎是事實,見蘇淺和穆閔朝他看去,趙錢孫立馬點了點頭。


    “大人明察,這件事情確實是千真萬確。要說我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貪了賑災糧,大人如果願意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我甘願十倍償還這次買賣賑災糧所賺的銀兩!”


    本來若是程開貪汙了災銀,問題反而簡單的多。現如今有了這麽一出,倒像是一下子走進了死胡同。


    如果貪了災銀的不是程開,那麽現在似乎隻剩下了另外一條線索,便是四大門派的那幾個老東西。可那幾人到底是有江湖地位的老人兒,貿貿然搜查自是不行,如何查探又是另外一個頭疼的問題。還有上次刺殺他的人究竟是哪一方的……蘇淺一陣頭疼,抬手用力地揉了揉太陽穴,便囑咐昌亦將清清和趙錢孫兩個人送回府去。


    待昌亦押了二人離開,葉屠蘇撓了撓腦袋,不解道:“就這麽放了?”


    “不然怎麽辦?”蘇淺瞥了一眼地上依舊挺立的軟劍,揶揄道:“難道眼睜睜地任由你新送個太監進宮?”


    葉屠蘇嘿嘿一笑,雖然事情的過程坎坷了些、結局草率了些,不過好歹也算是辦成了件大事,不慶祝一下實在不符合葉大教主的身份。想著葉屠蘇就伸手繼續去懷裏搗鼓剩下的桂花糕,卻一不小心帶出了之前用來蒙臉的黑布,撇了撇嘴便丟給蘇淺,不屑道:“我葉屠蘇生來還沒做過這麽丟臉的事情!打架居然蒙臉!”葉大教主咬著桂花糕,含糊不清道:“要我說也不知道是誰發明的臉上蒙布,蒙不蒙有區別麽?要我說分明一眼就能認出來!”


    蘇淺聞言靈光一閃,忽然抓住葉屠蘇的肩膀道:“若是蒙麵人摘掉麵巾你也能認出來?”


    葉屠蘇被蘇淺嚇了一跳,嘴上叼著的半塊桂花糕就這麽直直地掉在了地上。見蘇淺神色認真,葉屠蘇難得琢磨了一下,答道:“隻要是男的就行……一個人特點不就是雙眼睛……光是蒙了麵遮不了眼睛也是白搭啊……”


    沒想到葉大教主還有這樣的特殊技能,蘇淺喜笑顏開,溫柔地替葉屠蘇拂掉了嘴角的碎屑。


    “這樣一來,那些老狐狸隻怕要藏不住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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