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慎王已經在外麵候著了。”


    “宣。”


    剛剛隨著太監進了禦書房,蘇淺隻見一道明黃色的影子閃了閃,下一刻便被撲了滿懷。軟軟糯糯的人兒在蘇淺的懷裏拱了拱,蘇淺一臉無語地將蘇清從胸前扒拉出來,佯怒道:“皇上!注意身份!”


    蘇清滿臉無辜地眨了眨自己一雙桃花泛濫的大眼,調笑道:“怎麽?出了趟遠門回來居然還同皇兄生分了?”


    蘇淺撇了撇嘴,對付這種無賴,不理他才是最好的方法。果然,蘇淺不答,蘇清自覺無趣,懶洋洋地挪回自己的禦座上,傾身趴在桌子上,左手托著下巴,笑道:“這次遣你回來我也是沒辦法,那幫老骨頭說太久沒有見到你,有幾個熱情的還說要去山莊探望,我隻好把你叫回來,等你在他們麵前露露臉,再放你出去。”


    蘇淺用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著蘇清,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千裏迢迢把我召回來就為了這個?”


    蘇清兩手一攤:“人家也沒有別的辦法啊。”


    “……”


    蘇淺認真地凝視著一臉自信且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哪裏有錯的皇帝,費勁地揉了揉太陽穴……如今碰上這樣一個難纏的主,就像秀才遇見兵,縱然你有一肚子的道理,隻怕是磨破了嘴皮子也說不清楚,倒不如乖乖閉嘴的好。


    “淺淺!”正在神遊的蘇淺被嚇了一跳,卻見蘇清握著他的手,眼裏滿是深情:“淺淺!你不能不理我啊!快同我說說話啊淺淺!”


    “皇上……臣弟頭疼……”


    如此一鬧直接從晌午鬧到了傍晚。等蘇淺回到了他在宮內所住的長青宮殿,宮人們忽然見到慎王歸來,麵上都略有驚訝,不過也是片刻。到底都是受過訓練的人,喜怒不形於色乃是作為宮內下人的根本。蘇淺攔住一個正在打理花圃的宮女,問道:“我之前送來的那個……丫鬟,人在哪兒?”


    被蘇淺攔住的宮女是個新來的丫頭,對慎王此人向來隻聞其名未見其人,如今一見,整張小臉立馬紅成了石榴,結結巴巴地回道:“那個丫鬟……被……被總管派去膳房幫忙了……”


    蘇淺聞言一愣,蹙緊了眉頭:“我難道沒有交代過總管不要讓她幹活麽?”


    小宮女見蘇淺變了臉,嚇的立馬跪倒在了地上:“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


    蘇淺本來也隻是自言自語,反倒被宮女的反應嚇了一跳,隻隨意地擺了擺手,說了句“與你無關”,便急匆匆甩著衣擺離開了,徒留下一張小臉依舊紅得像石榴的懷春少女。


    蘇淺走的匆忙,心裏卻也在盤算著是不是自己早前真的忘記了交代總管……不過考慮到一會葉大教主可能有的反應,蘇小王爺終於還是決定不管究竟是誰對誰錯,總管這個替罪羔羊無論如何是跑不掉了……大不了到時候多賞他點銀兩,再吩咐禦醫為他抓兩副內外傷的藥……


    自然,蘇淺的擔憂情有可原。因為,彼時葉大教主正在長春宮的小廚房裏認真地、奮力地、分分鍾就要暴走地……洗蘿卜。


    哼,這顆蘿卜要是大美人多好!我洗……搓掉你一層皮你信不信!我洗……居然一進門就真的敢把老娘當作丫鬟使,當初好歹是老娘為了追教主夫人心甘情願,如今別說美人已經到手,本教主都為了美人兒做好準備屈尊嫁人了,現在卻落得一個洗蘿卜的下場!哼!我洗洗洗洗!洗白白!今晚就叫你蘇淺做了我的女人!唔……不對!是夫人!


    “蘇蘇……再洗下去蘿卜要變成蘿卜絲了……”


    “要你管!我不僅要把它洗成蘿卜絲還要把它洗成蘿卜泥!哼!這就是騙我的下場!”


    “……”站在葉屠蘇身後的蘇淺抖了抖……要不這會兒他還是走吧……


    “咦?”


    葉屠蘇似乎反應過來剛剛有人在她身後說話來著,猛地回過頭去,卻空無一人。倒是剛剛氣焰囂張的總管一臉狗腿地從門外跑了過來,手裏捧著供葉屠蘇擦手的毛巾,咧嘴道:“奴才不知道姑娘身份特殊……之前稍有怠慢,還望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諒了奴才……”


    “哦。”葉屠蘇接過毛巾來揩了揩手,隨手指了指盆裏的蘿卜絲,問道:“我這蘿卜洗的還行麽?”


    總管額上冒著冷汗,勉強帶著一臉假笑:“嗬嗬嗬嗬姑娘簡直料事如神!您是怎麽猜到今兒個小廚房要做涼拌三絲的?”


    葉屠蘇毛巾一甩糊了總管一臉,叉腰道:“廢話!老娘要不是這麽機智怎麽可能在道上混的這樣風生水起?!”


    總管從臉上扒下毛巾,心肝脾髒一同顫了顫,這點兒談話的時間簡直一下子老了十歲……不行,一會要再問王爺多要點養老津貼才行……


    蘇淺為了討好葉屠蘇,用膳的時候特地將宮人們統統遣了下去,邀了葉屠蘇同他一桌用膳。葉屠蘇自然不知道丫鬟同王爺一桌吃飯在宮裏簡直是天大的榮寵,反正自她認識蘇淺一來,一刻也沒有將他當作王爺對待過,吃起飯來當然也沒覺得有哪裏變扭。隻是這賠罪的人獻了半天的殷勤,那個被獻殷勤的主兒卻沒有半分自知,這樣一來一去還有什麽意義?吃到一半,蘇淺終於憋不住,放下了筷子,假裝拉家常道:“蘇蘇,你知道什麽人才能跟王爺一桌吃飯嗎?”


    葉屠蘇正準備禍害三珍寶鴨的筷子頓了頓,似乎是經過了一番認真的思考,一臉嚴肅地答道:“我?”


    蘇淺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循循善誘:“你再認真想想?”


    葉屠蘇忽然憤憤地一掌劈在桌子上:“難道那些個正派掌門也能同你一桌吃飯?有道理……他們好像真的和你一起吃過……不過咱們月冥的兄弟似乎都跟你一起吃過飯啊……”


    “蘇蘇……”蘇淺覺得頭有些疼……


    葉屠蘇兩手一攤,聳了聳肩,繼續舉起筷子進宮三珍寶鴨,等塞了滿嘴的鴨肉,這才含糊不清地說道:“王爺也沒什麽了不起麽,仔細想想,是個人都和你一桌子吃過飯。”


    “……蘇蘇……吃完飯一會兒早點睡……”


    “我一會可以練會劍麽?”


    “……那個動作太大了……要不改成打坐練內力?”


    “我想消化消化,宮裏什麽都不行,菜著實是不錯的……我有些吃撐了……”


    “……那你小心點練劍的時候不要弄壞宮裏的東西……”


    “成交!”


    這一頓飯吃下來,蘇淺不過扒了三口白飯,卻覺得肚子撐得緊。如此下去,皇兄發現葉屠蘇的身份是早晚的事情,自己也不可能一輩子委屈蘇蘇假裝宮女,倒不如自己先下手為強,事先籠絡一個近臣,替蘇蘇偽造一個身份,再將她直接帶到皇兄麵前,說自己鍾情於她,反倒可以讓蘇清少些疑慮。


    想好了對策,蘇淺瞬時覺得心裏輕鬆了許多。說起來蘇淺也是說做就做的個性,當夜就找來了從小親近的皇叔蘇明義,硬生生將葉屠蘇從一個魔教教頭掰成了一個大家閨秀。蘇明義家中的情況皇帝蘇清也清楚的很,不過他夫人家確實有一房遠在他鄉的親戚,就說葉屠蘇是這房親戚家的女兒,想來皇上也不會追究。


    隻是這次確實是蘇淺輕了敵。他又怎能想到,葉屠蘇的身份皇上早就已經知道了呢?


    “嗬嗬?大家閨秀?她也配?”蘇清將手裏的茶杯丟在書桌前,碎片濺了一地,地上跪著的人卻沒有半分動容。


    那人慢慢抬起頭來,不是長春宮的那個羞澀宮女是誰?誰有能想到,這樣一個靦靦腆腆的小宮女,竟是皇上從小養大的暗衛呢?


    “明月今日隻探聽到這些消息,還望主子恕罪!”


    “明月,你有什麽罪呢?”蘇清踱上前,探出手來輕輕地撫上少女的臉頰:“你做的很好,明月。所以說,這些暗衛裏麵,我最喜歡你。”


    剛剛還處之泰然的少女臉上終於還是因為蘇清的觸摸燒紅了一片,聲音顫抖道:“主子……”


    蘇清伸出手指抵住少女的唇瓣,俯身湊到她的耳邊,呢喃道:“噓——下去吧,好好盯著他們,盡量不要讓他們邁出長春宮。嗬嗬,好戲就要開場了……”


    明月剛剛退下,屏風後立刻閃出一個人影。李達望著蘇清的背影,欲言又止。蘇清回過身來,一臉的不耐煩:“有什麽話想說就說,你知道我最討厭吞吞吐吐的人。”


    “主子……若是按照計劃實行下去,王爺隻怕是要被逼上絕路……”


    “哼,你怎麽知道我做這一切不是為了把他往絕路上逼呢?”


    李達望著蘇清冰冷的臉,終於還是歎道:“可他畢竟是主子您的親兄弟……就兄弟們觀察,王爺對主子您是絕對的衷心……”


    蘇清聞言,眼神立馬變得淩厲起來:“你懂什麽?你以為皇帝是這麽好當的麽?衷心?誰又能保證他今後會像今天一樣衷心?你是不是忘記了,我父皇是怎麽登上寶座的?”


    “可是……”


    “李達,”蘇清聲音冰冷:“你的舌頭是不是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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