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所需的繡品全部繡完已經四月中旬,風漣接著要做的事便是安心待嫁,隻這婚期越近她心中就越是擔憂,這一日她剛歇了午覺起來,正洗漱梳妝,便聽院子裏吵吵嚷嚷的。


    紫竹正給她梳著發髻,聽得聲音便道:“這院子裏都沾了小姐的喜氣,最近整日都是喜氣洋洋的呢。”


    “少貧嘴。”風漣從銅鏡裏瞪了她一眼,吩咐端著水盆出門倒水的若煙道:“瞧瞧可是有什麽事。”


    若煙應道:“奴婢這就去看。”


    眼看她出了屋子,風漣就聽紫竹道:“小姐,奴婢想跟你討個情。”


    “怎麽?可是看上哪個了?那可是好事。”


    “小姐。”紫竹憤憤地喚了一聲,手中卻仍是很輕柔地盤著風漣的發絲,“小姐莫要打趣奴婢了,這在院子裏待著哪有見過什麽外人。奴婢隻是想求小姐,去了將軍府之後還是帶著奴婢和若煙在身邊貼身伺候著吧。”


    風漣奇道:“怎麽有這麽一說?你們兩個自然是要跟著我的。”


    “奴婢聽說那將軍府的丫鬟個個都是一等一的漂亮,還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到時候小姐見著了好的,說不準就不想用奴婢了。”


    “你都是哪裏聽來的閑話?就是皇宮中的宮女也未必能有你說的這麽好。”


    “可外麵都是這麽傳的啊。”


    “外麵的傳言多了去了,自是不能相信的。”


    紫竹點了點頭,隻是心中疑惑著,小姐這算是答應了吧?


    “小姐,是舅老爺來了,老爺吩咐下人正收拾隔壁院子呢,應是要讓舅姥爺住下的。”若煙出去探聽了一番,知曉是小姐的舅舅來了便趕著回來稟了一聲。


    風漣聽到也是一喜,忙起了身,她的頭發還未打理好,這一動作牽動了仍握在紫竹手裏的頭發,痛得她“嘶”地倒吸了一口氣。紫竹連忙按著她坐下,道:“小姐,可是難得見你如此。你先坐好,馬上就要盤好了。”


    風漣外祖家並不住在京城,自她母親去世後已有好幾年沒有見過麵,她這個舅舅自小就是格外疼她,家中經商常年各地遊走,若是遇上了稀奇玩意也會派人捎一份給她,因為她聽到舅舅來了,心中也是難得有的高興。


    “家中二老也惦記著風丫頭呢,隻是他們已經年老,不適合長途奔波,不然也是要親自來的。”


    風漣匆匆忙忙趕至前廳,便聽得舅舅黎淵這句話,當下眼眶就有些濕,連忙走進門道:“舅舅能來就很好了,可不敢再勞煩外祖父和外祖母。”


    黎淵如今將近四十,正是發福的年歲,風漣此次見他就覺得他又比上次相見時胖了一圈不止,隻是那麵色也還是不錯,不顯老態,大約是長途奔波,神色有些疲累,見著風漣進來,笑著見牙不見眼道:“啊呦,風丫頭真是變得快讓舅舅認不出了,可美啊。”


    風漣原本拿手帕掩著眼睛,隻怕自己哭出來,哪知黎淵一開口她就笑了出來,那些酸澀情緒早就消失無蹤,收斂了情緒便給風韻城和黎淵依次見了禮,風韻城今日恰巧是休沐,剛打算出門尋好友喝茶就遇上了這黎淵上門,如今見風漣也來了便對她道:“我已和你舅舅說好,讓他在府上多住幾日,你便抽空多陪陪他吧。”


    風漣點頭答應,隨後對他道:“父親,既然舅舅要住在家中,女兒帶他四處走走吧,也好熟悉熟悉道路。”


    風韻城自是沒有不應的道理,得了應允風漣便帶了黎淵出了客廳,她想著要和舅舅敘舊,便打發了紫竹和若煙,黎淵本帶了個小廝,若煙見小姐有話說,便將人也一塊兒領走了。


    “舅舅家中一切可都還好?”


    “都挺好的,本是要帶你舅母來的,可她臨到出門又不願意了,說是怕來了傷情。”


    風漣倒是明白舅母的意思,她是女眷,來了也該是孟氏招待相陪,這孟氏是以繼室來招待原配的親戚也實在是尷尬的。


    黎淵知曉提起此事難免會讓風漣想起母親,便轉移話題問:“你怎會要嫁給那將軍?我到京城也有一日,打聽過此人,男人風流些總是難免,隻不過如今邊境尚未安穩,這一國之將可是隨時要出征的,一別幾載都有可能,到時候還得留你一人在京城撐著個將軍府,實在不是個好歸宿啊。”


    “我也不知怎會得了這門親事。”風漣側了頭對黎淵道:“這將軍總要有人嫁,我也總要嫁人,或是月老看我二人如此境況實在相配,便給牽了根紅線?”


    “你倒是會拿自己的婚事開玩笑了,當真是長大了。”黎淵瞧她說得開心,不似受了委屈,也放了心,當下將右手伸進了袖袋往外掏出了個繡了富貴牡丹的荷包來,遞給她道:“給你的。”


    荷包捏在手裏有些份量,風漣正自納悶其中之物,黎淵便解釋道:“這裏麵是些金葉子,給你過門之後打賞下人用。對了,我還另外帶了兩個人來,就當作你的陪嫁跟你去將軍府吧。”


    風漣對他送人一事搖頭拒絕:“想來二娘也會安排人跟過去,我不能駁了她的麵子。”


    黎淵毫不在乎地替她做了決定道:“那便一起帶著,多個把兩個人將軍府還是養得起的吧,養不起也沒事,還有你舅舅呢!何況那也是當年伺候過你母親的老人,你新嫁過去身邊總要一兩個得力的。”他未在給風漣辯駁的機會,風漣想想自己身邊的若煙和紫竹相比還是年輕了些,便也應了下來。


    “那我回去便讓人去你院子裏。”


    當晚黎淵送來的人便到風漣院子裏聽候吩咐,是一對夫婦,婦人名喚金寧,正式當初和金姨娘一起伺候風漣母親的,那男人名號銀財,風漣聽了兩人自報姓名,隻覺滿眼金金銀銀的在閃光,因兩人的名字已經用了大半輩子,風漣也沒有讓兩人改名。


    轉眼便到了四月廿七,孟氏當晚送了添妝的物事過來,外帶一本壓箱底的書冊,她遲疑道:“想來將軍已經二十有二,這些他都該懂的,漣兒你洞房前抽空看個兩眼知曉個大概就好。”說著自己倒先鬧了個大紅臉,她不是風漣的親生母親又不比她大多少,由她來說這洞房之事也實在是有些為難。她本可以不操心此事,隻是她想想風漣的身世,難得的生出了幾分憐憫,便拿了自己陪嫁壓箱底的書冊來。


    風漣已經到了這個年齡,多少聽說過一些相關的事情,如今見孟氏紅了臉,也知曉了這書的內容,也跟著有些別扭,低聲道:“謝謝二娘。”這聲謝說得倒是真誠。


    她一開口孟氏猜她明白了內容,更像火燒屁股一般,急急道:“我先回了,你早些安置。”


    風漣點頭,讓若煙代她將人送出了園子,她自己將那本書冊收進了箱底,金寧正在院子裏查看一應物件準備的可有錯漏,看著那孟氏的從麵前過心中翻著白眼,若是她家小姐還在人世,哪輪得到這女人來做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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