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可笑可歎!天地良心,我從未做傷天害理之事,何必害怕他人怨憎與我?


    連著下雨,等我狠心的走出燕王府的時候,雨開始下得大了!天空一個炸雷,像是龍王吐水般,大股水猛烈的向下傾倒,不一會兒汴京城的所有街道都泡在了水裏,有髒東西漂浮起來。


    車夫無法前行,便將馬車停靠在一家商戶的門簷下避雨。我鑽出轎子,抬頭看這蒼茫的時有雷光閃過恍如白晝的天。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麽時候了,今夜恐有事情發生。


    在我視線的不遠處,有一個高高的三層鼓樓,依稀有缽的敲擊聲發出傳來。那裏恐怕聚集了無家可歸的乞兒和暫時避雨的人。又似有什麽東西牽引著我往哪裏去。


    我對車夫道:“我們也去避雨吧?”


    車夫不肯,寧願守著車子,對我道:“夫人,那裏多是乞丐,您小心一點。”


    我提著裙擺蹚水往鼓樓趕,鼓樓的樓梯上果真三五成群聚集了蜷縮在一起的乞丐。我擰幹裙擺走上樓梯,越往上走,越覺得心跳的厲害。


    鼓樓頂端是個觀賞平台,延伸出去的一部分無建築遮掩,隻見一個漆黑高大的男人正倚靠欄杆抬頭看天,大雨傾瀉將他全身澆透。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下一瞬間,就有一個炸雷在頭頂閃過,白晝的光讓我看清楚他的輪廓。滿臉烏發遮掩,僅留一雙獸人般的眼仇視般的瞪著我。


    我心一驚,忙道:“我是來避雨的,不是有意占你的地盤。”


    “你以為我是乞丐?”他道。


    聲音沙啞冷硬,似來自地獄的鬼魅之聲。


    “我死了,你也不來給我收屍?”他道。


    “夫君新死,你就急著嫁人?”他道。


    “你是要嫁給燕王還是莫西侍郎?”他道。


    “你這個淫/蕩的女人!”他道。


    “你過來!”他向冷的發抖的我伸出了手。


    我雙腿跪在地上,跪在水裏,他一聲聲剜我心肉,我顫聲痛苦道:“你是……武植?”


    武植的身體離開欄杆,恐是腿腳有問題,隻向我移動一步,他的身體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我從水裏爬起來,迅速的向他衝過去。“武植!”我哭喊道。


    我抱著他的腰,他卻掐著我的脖子,力氣很大,不一會兒我就滿臉憋漲,呼不出氣來。我急的雙手雙腳亂蹬,去推他。


    “我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嫁給別人?”武植用力掐著我的脖子凶狠道。“不如給我陪葬,好不好?”


    死亡的感覺越來越重,呼吸越來越薄,我就要死了,我想。


    “我這一輩子活的好窩囊,竟然為一個女人而死……”


    我不想死,可我若不反抗就真的會死。最後的關頭,我用手拔了頭上的簪子往他身上刺去。武植一痛,真的鬆開了我的脖子。


    我爬出一步,摸著脖子不斷的大口喘氣。本以為逃過一劫,誰知我的舉動更加激化了矛盾。“你真想讓我死,謀殺親夫?”


    下一刻他又向我撲來,我往前一倒,他抓住了我的腳腕。我用力蹬他的身體,不顧一切。他憑著蠻力將我拖到了身下,開始撕扯我的衣裳。腦海裏劃過一幕他曾經傷害過我的畫麵:我的衣裳被他撕爛,塞在我嘴裏,他捆綁住我的手,分開我的腿,挺身而入。身下是一陣撕裂的痛,他騎在我身上,肆意馳騁。


    “不要——”我屈辱的喊道,簪子還在我手上,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一抬手將簪子狠狠的刺入了他的下/體。


    “啊——”慘叫痛徹寰宇,我抱著胸前的衣裳一腳踹開了他。


    “金簾,我殺了你!”武植見我要逃,跛著腿再一次衝了上來,我和他扭成一團,他力氣很大我敵不過他,我被她推到了欄杆處,一陣雨迅速澆過,腰下就是空落落的深淵。


    他這是要將我推下鼓樓啊!那一瞬間我臉色刷白,再無抵擋的力氣。


    “怕了?怕死?怕得不到榮華富貴?我武植瞎了眼這一世愛上了你這樣的女人!”他道。“死前,我隻想問你一件事,你到底愛沒愛過我?”


    腰上的手一點點的用力將我往下送,情急之下,我喊道:“我愛你!”


    武植微怔了一下,恰在這時,三層鼓樓之下一襲白衣的病人趙望水正驚恐的看著這一幕,他手上的油紙傘打了個旋落在了地上。“金簾……”他跪倒在地上,一手捂著胸口,一手向我伸出了手。


    那一刹那間,求生的*起,我抓住欄杆回身腦袋一下子砸在武植的臉上,下一個動作,是武植曾經教給我的防身術。我不知前世他為何一再的教我這一招,竟用在了此處。我抓住他手腕,用力一扯,反手用手肘磕在他的背部,一下子就將他推了下去……


    “我愛你……”隨著他的身體飄落下去,我喃喃道。


    親手殺死了武植,我痛哭流涕的倒在地上,無論前世還是這一世,都是我親手殺死的他,他將我逼的太緊,索性殺死了他,我再自殺……觸手一摸,簪子就在我的手邊,我用力的朝心口刺去——


    這一夜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夜,武植死了。車夫衝上鼓樓救下血流如注的我。燕王府的下人救起水地裏因犯病奄奄一息的趙望水。


    我醒來已是三天後,抬眼望望帷幔頂端,是煞人的血紅色。身上紅色的喜衣未脫,雙手交疊平放在小腹上。我稍微一動,心口就痛得厲害。原來我沒有死,我按照規定時間在三日內如期嫁給了趙望水。


    “夫人?”使女見我醒了,急忙湊上來跟我說話。“你終於醒了,你都昏睡三天了,連婚禮都錯過了。”


    “何時成的婚?”我問。


    使女道:“昨日,昨夜是新婚之夜,不過夫人病著,王爺宿在珠兒夫人處。”


    “什麽?”我這才驚覺使女喊我夫人而不是王妃。夫人不過是妾室的敬稱,難不成我再一次淪落為妾了嗎?還有珠兒夫人是誰?


    使女見我臉色有異,慌忙道:“我這就稟告王爺,說您醒了。”


    使女走後,我的記憶回到三天前的晚上,那一夜我到底做了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我竟然手刃親夫?武植定是死了,三層樓的高度,不死才怪。武植啊,你就是做鬼也不會放了我吧?我連著兩世害死你。


    我的心好痛好痛,縱是前世用毒害死武植,我也沒有現在的悲傷。畢竟這一世的武植對我還不錯,怨就怨他活的太窩囊了,被長公主害殘,再被我害死。


    使女回來的時候,神色有異,撅著嘴道:“夫人,王爺他……在珠兒夫人房內,這會兒不方便過來。”


    哦?也一次娶兩個妾?新婚夜棄了我在別處,正熱乎著吧?我不由得想。


    “珠兒夫人可是叫李珠兒,是莫西侍郎的妹妹?”


    使女睜大眼,使勁兒的點點頭。


    這麽巧,趙望水什麽時候認識了李珠兒?又趕著投胎般將她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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