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櫻腦中傳來一絲清明時,身子骨傳來錐心刺骨的疼痛,稍微一動便痛徹心扉。


    一絲痛楚的低喘在楚櫻嫣紅的唇邊泄出,她虛弱的睜開清冷的鳳眼,眼底瞧見的又是這間陰暗潮濕的小黑屋。


    果然,又是這個地方……


    楚櫻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冷笑,自嘲的挪挪身子,卻又得知一個事實:她的手腕和腳腕處被人緊緊的捆著,根本就活動不了。


    陣陣發痛的頭部沉沉昏昏,可楚櫻腦海中依稀還記得某些昏暗的畫麵。就是在這間後宮深處的小黑屋,前個時辰剛剛在她身上發生的事。


    那些穿著打扮成宮女服侍的女子,在她麵前笑的那麽猙獰,奮勇而上對她拳打腳踢時,她們那尖銳的肆意淩罵仿佛還在黑屋裏幽蕩。


    “瞧瞧,你們瞧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哎呦!她還當自己是個官家的大小姐呢!”


    “我呸!她是個什麽東西!不就是個家族流放邊疆的罪-臣之女嘛!同樣身為宮婢,她比我們可骨頭輕多了!”


    “可不是嘛,這個假清高!”


    “叫你長的漂亮!叫你假清高! ”


    “哼!你以為你還是誰啊?還是楚家的大小姐嗎?真是個笑話!竟然敢瞧不起我們姐妹!”


    恨意席卷了楚櫻久受淩-辱的心,此刻的她正是紅眼之時。將拳頭捏的死緊,咬牙切齒的模樣讓人好不懷疑她已經受夠了這樣的生活。


    恨!她好恨! 楚櫻淩冽的樣子散去,化作無助淒婉的模樣緊緊環抱住自己雙臂,靠在陰暗角落微縮的纖細身子瑟瑟發抖。


    昔日名門貴族的千金,如今一朝風雲變換卻做了落架的鳳凰。女子十六年華花一般的美貌,真真是惹人憐惜歎婉。


    楚櫻知道,這次那些妒恨她許久的宮女們是動真格了,一定要好好懲-罰她一番不可。否則她的手腳也不會被冰涼的鐐銬綁住。上一次是用外人看不見的細針在她身上到處紮,這一次呢?她們又會怎麽對她?


    楚櫻仰著頭,冰冷的眼眸微微一眯,邊眺望著小黑屋外明亮的星辰,邊回憶著這些年日日折-磨著她的夢魘。這些遭遇對楚櫻來說並不陌生。因為自她進宮來的兩年間,她天天如此活過,焉能不習慣?


    隻是讓楚櫻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是,那些對她動則打罵的宮女,為何會妒忌她?她楚櫻如今命如草芥,又有何好處該被人嫉妒的?日複一日,受辱受淩。名喚楚櫻的女子隻當自己的心早已死了,可是沒有,真的沒有!


    嗬,楚櫻不由得又是一聲哀傷的冷笑,笑著笑著,冰涼的淚珠便奪眶而出。淚似珍珠,打打砸在潮濕的地麵上,卻更似砸在楚櫻的心頭,讓楚櫻捂緊了胸口,感覺一片窒息。


    楚櫻出身極為高貴,如果兩年前她的父家不敗落的話。那麽她絕對算得上是名門望族之女,千金嘉柔。她既出身名門,自然從小就熟讀詩書,因而也不會不諳世態炎涼。


    所以對於自身在後宮為奴為婢,卻遭遇到宮人們殘忍的欺負,楚櫻也不會不懂其中的厲害關係。


    龍遊淺低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說的就是這個理兒吧?


    她身為朝廷流放的罪-臣之女,在兩年前就被充入宮廷內苑為罪婢,如今已然是辛者庫最低-賤的宮婢。身如草芥,命似薄柳,這樣的身世在世人眼中都好命不長,更何況是在等級深嚴、尊卑有序的後宮?


    因了這樣,楚櫻也隻能認了自己的命,這就叫同樣為宮女太監的宮人都能處處欺壓在她頭上。


    隻是楚櫻本是心性極高的女孩,如今雖才十六歲,卻才情出眾、格調高雅,如此日日受人欺負的日子,她豈能真的任命俯身?所以曾經端莊賢淑的官家小姐楚櫻,終於在這兩年多的受淩時間裏,迅速的打磨掉女兒家所有的柔軟。


    每當受人欺壓的時候,獨自一人被關押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子裏,楚櫻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被流放西疆的父母和弟弟。


    一道聖旨,她楚家便如大廈砰然倒塌。雙親流放,女眷沒為官奴,年十五以上男丁盡數殺-無赦……思之想之,痛感溢上楚櫻心頭,幾乎讓她暈厥過去。


    “走!總算是讓我等著機會!她呢?”


    “哼!張姐姐說還有哪裏?不是正被咱們捆在這小黑屋裏嘛!”


    尖銳的笑聲傳來,一步一步的靠近屋內。楚櫻纖細的身子不由一震,雙臂抱緊顫抖的自己,清秀兼媚麗的臉上卻泛起不屑的冷笑。


    “爾等僅管進來打我好了,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後悔的……”這些淩厲咬牙的話,女孩吐露的聲音很低,很低。“總有一天,你們僅管等著……”


    哐當!小黑屋被人用力推開,一群宮女湧進來。


    “楚大小姐,一個人呆在黑屋子裏的滋味兒如何啊?有沒有老鼠咬您尊貴的手指甲?”


    楚櫻捏緊拳頭,神情倨傲的扭過頭去,半點畏懼的神色也不肯泄露在臉上。


    其中一宮女似乎最為討厭楚櫻,走近楚櫻身邊,似潑婦般叫罵著:“你果然跟琴貴人一樣,你這是在瞧不起我們? ”


    冷哼一聲,楚櫻照舊端莊的斜睥著頭,優美白皙的下巴淩人挑著。楚櫻自是傲骨錚錚,可她眼的餘光卻瞄見這宮女手中,毅然緊捏一把米且大的掃帚……


    心髒一縮,楚櫻灼灼迷人的鳳眼閃過一絲顫抖,很快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垂下眼簾,其間一絲恨意十分明顯。


    ……


    多少不堪入耳的辱罵在耳邊響起,多少耳光與嘲笑降臨在她身上,楚櫻的身子已經痛的不像自己能控製的。


    快如閃電,力道極大的抽打也開始了,楚櫻捏緊身下濕黏黏的泥土,咬緊牙關,一聲不哼的承受著身上如雨下的殘打。


    而這一晚的時辰,還有好久呢。


    ……


    此時是大盛皇朝文景皇帝為政六年,年號顯安。


    文景帝在位勤於政事,清心英明,故而大盛皇朝上至廟堂官員,下至黎明百姓,俱都安居樂業。


    三月中旬,京郊青山到處春花燦爛,特別是桃花開的尤為豔美。當然,整個大盛皇朝桃花開的最美的地方,還是要數京城皇宮。


    上午。在一座高大氣派的宮殿前,一個姑姑打扮的宮女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另一位女子,主婢兩個向著這座宮殿大門走去。


    兩人的身後還跟著長長的一隊仗義宮人,此時他們見主子進了宮內,俱都垂首頓足守在外頭。


    被攙扶的女子身著一襲華美宮袍,發式梳著淩雲髻,臉化牡丹薄妝,錦衣鳳冠琉璃點綴,看著分明是貴妃位份的尊貴打扮。再一看這女子秀臉嫵媚,肌膚細膩光澤,端莊親和的微笑外表很是親人,原來是大盛朝的正一品嫻貴妃,周氏儀柔。


    一旁的宮女敏赫望眼宮牆上的宮牌,笑著打趣道:“貴妃娘娘,太後娘娘這宮裏的名兒起的可真好啊。乾壽宮,可不就是寓指太後娘娘與乾坤同壽嘛!”


    “這名字是皇上親自起的,皇上最重孝道,故而是極好的。”嫻貴妃端莊自持,一顰一語都透著儀態萬千,“快走吧,莫讓太後等急了。”


    “是。”敏赫點點頭,攙扶著自家主子就進了乾壽宮。


    嫻貴妃剛一到內殿時,老遠就聽得一婦人叫喚的聲音,“儀柔,這都好一陣子了,你怎麽才來哀家這裏?”


    嫻貴妃聞得叫喚,秀麗的臉龐端出柔順笑容,趕緊急移蓮步迎過去。


    乾壽宮大殿內布置相當高雅,正前方安放著一張暖榻,其上放著一張檀木香桌,奉著一盞琉璃燈,一桌紫玉花瓶。


    太後周氏正堂端坐,穿著一身金黃色的太後鳳袍,頭戴金珠鳳冠,真是一身金貴,不愧為當朝至高無上的皇太後。 因為皇家貴族保養極好的緣故,周太後雖然已有接近五十的年紀,肌膚卻光滑細膩,容貌端麗莊肅,可謂風韻依舊。


    “讓太後姑母好等,都是臣妾的錯,請太後恕罪!”嫻貴妃笑著走近身,儀態萬千的對周太後徐徐下拜,“臣妾給太後請安,恭祝太後娘娘金安吉瑞!”


    “快起身吧,你是在哀家跟前看著長大的親外甥女,在哀家跟前還何須拘著禮?”周太後望著嫻貴妃的模樣很是和藹,打心眼裏喜愛著嫻貴妃。


    是了,嫻貴妃可不就是周太後娘家外甥女嘛。六年前,年方十六的嫻貴妃就是在姑母周太後的懿旨下,進宮被文景帝冊立為正一品的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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