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也沒有別的意思,哀家隻是心疼皇後,不願委屈了皇後。”好一陣,周太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訕笑道:“當然後宮是皇帝的後宮,皇帝若是不應允,哀家不提也罷。”


    “母後,您的認可和慈愛,才是對皇後最大的安慰。”元淩望著在一旁,已經感動到雙眼濕潤的長孫皇後,相視一笑間盡是柔情。


    周太後見了,這才憶起當年,自己的兒子為了長孫氏是如何的瘋狂。元淩那段為了迎娶長孫氏,而甘願拋棄榮華富貴的歲月。至今想起,仍然是周太後心中的一個噩夢。


    自己多年悉心培育的兒子,竟然會為了一個宮婢家人子而不顧江山皇位,隻願攜手到老,相伴天涯!周太後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年,那一夜。她將長孫氏打入死牢,下令第二天午時三刻便淩遲處死。


    尤記得,元淩當年才十六歲,挺直了腰跪在她麵前,他一字一頓是這麽說的——


    “母妃,惜兒是兒臣今生所愛,求母妃成全。若是母妃明日真的將惜兒處死,那麽兒臣今後也斷然不會獨活!就請母妃原諒兒臣不孝,日後要讓母妃承受失子之痛……”


    ……


    她的兒子,她多年來引以為傲的兒子,她全部的希望,就是這樣跪在她的麵前,狀若瘋狂的為長孫氏磕頭求情。置他的太子之位於不顧,置她和先皇的震怒勸阻於不顧,硬是不肯與千金貴女成親,偏偏要迎娶長孫氏為正妻。


    知道後來的逼迫,私奔,回歸,登基……


    或許從自己的兒子為了長孫氏,不惜違背自己的意願開始,周太後就深深的厭惡著長孫皇後。如果不是長孫皇後,周太後也不會在那兩年,受盡了失子無依的恐懼和煎熬。


    偏偏元淩在這時突然走至長孫皇後身邊,低聲溫柔說:“皇後近來身子不是那麽好,快別站著,坐著吧。”


    長孫皇後心裏感動,動情的抿著唇與元淩相視一笑,“謝皇上。”


    元淩俊顏展開溫柔的暖笑,牽起長孫皇後的手,就準備帶長孫皇後入座。周太後看眼前元淩對長孫氏溫柔體貼的場景,分明跟當年是一模一樣的。心中大哀,怨恨泛上心頭。


    恐懼驀然襲上,周太後冷了臉,胸前呼吸上下起伏的很沉重。深怕自己的兒子還會像當年為了長孫氏什麽也不顧。


    長孫皇後剛由元淩引著,在下首的座椅上入了坐,沒想到周太後隨之就發話。


    “皇後,你先回宮去,哀家有事要單獨跟皇帝和嫻貴妃談談。”


    長孫皇後一愣,知道這是周太後對自己下的逐客令。隻是周太後遣走她,卻留下個嫻貴妃在此,用意何在?


    元淩不悅,“母後!”


    周太後高聲發難:“怎麽,哀家有事都不能跟皇帝說了?”


    “母後縱然有事,也不必要回避著皇後。”元淩生性極孝順,如今也隻有輕聲細語,不願惹母親生氣。


    周太後不依不饒,“哀家要說的事,皇後在一旁聽著尤恐不好,還是避一避才行。”


    長孫皇後本是心性極高,個性卻淡薄之人,如今見周太後這般不待見自己,堵著的一口氣豈能平靜?


    “是,臣妾告退。”左右也不過屈屈身子,長孫皇後紅著眼眶,嘴裏領了令,倒真的轉身離去。


    嫻貴妃慌忙屈身,“臣妾恭送皇後娘娘!”


    長孫皇後聞之嫻貴妃的聲音,背影一頓,深吸口氣,挺直了纖細的後背,加快了離去的步子。


    “皇……”元淩的叫喚還沒出口,長孫皇後就由宮女們攙扶著,出了乾壽宮去不見影兒。


    嫻貴妃望著長孫皇後略顯匆忙的步伐,美顏上風輕雲淡,卻在嫣紅的唇瓣間溢出一聲細弱的呼吸。這聲呼吸似歎似舒,好像是終於放下心來。


    “母後,您這是做什麽?”元淩回身,對於周太後的做法很不滿。


    周太後裝糊塗,“哀家怎麽了?哀家想單獨跟自己的兒子和兒媳說說話,不行嗎?”


    元淩皺著俊眉看一眼嫻貴妃,再看一眼自己的母親,實在是無語反駁。


    嫻貴妃眼神轉轉,連忙端出婉柔笑貌,親手元淩倒一杯香茶,“皇上,您喝杯茶。”


    周太後笑著打趣:“皇帝,您瞧瞧,儀柔是多麽賢惠的孩子!哀家聽聞你最近總是宿在皇後和瓊妃那,儀柔在宮裏難免會受你冷落。儀柔是你的親表妹,更是你獨一無二的嫻貴妃,你此舉太不應該了。”


    元淩接過嫻貴妃遞上茶杯的手一頓,“朕哪有冷落儀柔?”


    “太後,您誤會了。”嫻貴妃也搖頭,急忙輕聲替元淩解釋:“皇上近來隻是因為朝廷政事繁忙,並沒有常去後宮,所以不光是臣妾一人有所冷落,後宮裏的姐妹們都是如此。”


    “還蒙哀家呢?你不準幫著皇帝說話!”周太後板著臉,瞪眼道:“皇帝,你且跟哀家說說,你這個月在儀柔的宮裏宿了幾夜?”


    “母後!”元淩無奈,“您問這個,兒子豈好回答?儀柔的確是後宮不可多得的賢妃,兒子自然會好好珍惜,怎麽會冷落她?”


    “這還差不多,既然知道儀柔的好處,那便要時時放在心上。”周太後殷切叮囑。


    “是。”元淩點頭,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停留,於是問道:“母後剛說有事要跟兒子說,是為何事?”


    周太後與嫻貴妃對視一眼,良久才笑道,“我兒,是這樣的,哀家剛與儀柔商議一番,覺得後宮妃嬪的人數還太少,不宜皇家開枝散葉,哀家心憂啊!”


    “這……”元淩感到奇怪,偏頭看著周太後,“母後最近幾年向來是不太管後宮事務的,怎麽今日注意起嬪妃們來?”


    “還不是怪皇帝自個兒太勤於朝政,以至於皇嗣稀薄,哀家總不能由著皇帝不著急吧?”周太後急切道。


    元淩不以為然,淡淡的說道:“母後,兒子哪裏子嗣稀薄了?不是有四位公主和兩位皇子養在宮裏嗎?”


    “你父皇當年在你這個年紀,光是皇子就有十個了,皇帝你還覺得過得去?”周太後不高興的說:“子孫興旺才是皇家之福,哀家不管,哀家一定要兒孫繞膝才行!”


    元淩知道母親是關心則亂,遂笑問:“那依母後看,該要如何?”


    “今年是你登基第六年,按照咱們大盛皇朝每隔三年一次的選秀,正好是第二次選秀的好時機。哀家就想著要為皇帝舉辦一次大而隆重的選秀,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選秀?”文景帝元淩失笑,“母後覺得後宮的嬪妃還不夠?”


    “當然不夠,左右皇帝身邊也沒有幾個可新人,哀家怎麽放得下心!”


    “朕身邊不是有嫻貴妃端莊賢惠嘛,母後怎麽還不放心?”難得此時,元淩還能打量著嫻貴妃開玩笑。


    周太後撇撇嘴,說道:“儀柔縱是賢惠,可哀家想的總是皇孫啊!”


    周太後此言一出,嫻貴妃周儀柔的嘴角一抽,嫵媚的鳳眼挑著,額前泛起點點冷汗,臉色變的十分蒼白。


    “皇兒,”周太後急切的拉過兒子的手,勸告說:“此次選秀依哀家的意思,可廣選文武百官家的妙齡德馨女子,以充實後宮,綿延子嗣。”


    “母後……”元淩本想說些什麽,卻被周太後虎著臉打斷,“不準拒絕,哀家這次是定了心了,非要替你好好挑選一批賢妃入宮不可。”


    元淩沉默,良久才點點頭,“那好,就按母後說的吧,朕會知會禮部去準備的,母後可以放心了。”


    “君無戲言,哀家明日就會讓儀柔幫著禮部打理選秀之事的,皇帝可不準再反對。”總算了了一件心事,周太後鬆口氣之下十分高興,臉上表情舒緩許多。


    嫻貴妃悄然偏過頭,望著周太後堅定的臉龐,突然覺得向來疼愛自己的姑母很是陌生。而她自己身為正一品貴妃的存在,在偌大的後宮中,在周太後的庇護下,也顯得無比可笑。


    一絲冷意飄上心頭,嫻貴妃咬緊牙關,心中算盤無聲無息的轉動著。


    “母後,”元淩望著周太後,問道:“怎麽是嫻貴妃幫著,皇後是一國之母,按道理要幫,也應該是皇後幫著禮部才是。”


    “哀家這不是為了皇後好嘛。文承和眷眷這對龍鳳胎才一歲多,皇後都要照顧著,哪裏還有多餘心力主持選秀之事?”


    周太後此時高興,遂耐著性子解釋,“而且儀柔的辦事能力,皇帝是清楚的,相信儀柔絕對不會讓哀家與皇帝失望。儀柔,哀家說的是也不是?”


    “啊?”嫻貴妃從隱晦的心思中回神,趕緊笑盈盈的點頭,“太後娘娘說的是!皇上,您請放心,臣妾一定會盡力督辦選秀之事,絕不放皇上與太後擔憂。”


    “你辦事,朕自然是極為放心的!”元淩想了想,對嫻貴妃溫柔一笑,突然對她伸出自己的手掌,“來。”


    “皇上……”嫻貴妃眼眸一亮,幾乎是受寵若驚的將自己的手放元淩手心,眼底亮晶晶的泛起淚光。


    元淩捏捏嫻貴妃的手,溫柔的吩咐:“賢惠是好的,可是也要當心自個兒的身子,不可太過勞累。”


    “是!臣妾謝謝皇上關懷,臣妾……臣妾感激不盡……”歡喜的抿抿唇瓣,嫻貴妃喜極而泣。


    “嗯。”元淩點點頭,很快放開嫻貴妃的手。


    “母後,朕還要回昭德殿去批折子,這就不陪母後了。兒子晚些時候再來看您。”


    “去吧。”周太後點頭,又說:“你若是忙就不要每日趕著過來,哀家無事,有事隻管吩咐儀柔告知你便是。”


    “是,兒子告退!”元淩應聲,從暖榻上下來,向周太後行禮後起身離去。嫻貴妃與元淩一同離去,倒是遂了周太後的心。


    當晚,元淩就宿在嫻貴妃的傾禧宮,此是後話不談。


    周太後瞄著自己兒子的背影,再想想選秀的事心想事成,不禁欣慰的眉開眼笑。


    這樣,因為皇太後的懿旨,大盛皇朝全境迎來了文景帝第二次選秀。禮部負責通告的聖旨,在半個月後就傳遍了整個大盛。


    從中央到地方,無論文官武將,尊嫡庶出,隻要是有女兒年齡在十二到十七的範圍,一律得報上花名冊,交由禮部挑選采女。


    而此時的楚櫻,還在辛者庫的小黑屋裏被宮女們任意欺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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