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雨過天晴後的太陽大的驚人,頭天晚上他忘了拉窗簾,此時陽光撒了一地,渾身都暖洋洋的,賴在床上不想動彈。


    他有很久沒睡得這麽好了,不僅一夜無夢通體舒暢,鼻息間都是安寧又香甜的味道,讓薑淮左恨不得醉死在這溫柔鄉裏。


    又稍微眯了一會,突然身邊的被褥微動,薑淮左愣了下,隨後立刻清醒過來。昨天晚上他累的厲害,也懶得給葉長安套件衣服,更“心懷不軌”的跟她睡到了一張床上,此刻他相當好奇葉長安的反應。


    左眼悄悄掀起一條縫,薑淮左先是看到了葉長安的手。她的手在湖藍色被子的襯托下顯得又小又白,微微握拳,片刻之後伸手揉了揉眼睛,呆呆的望著天花板,隨後微微側臉,瞥了他這邊兒一眼後又極快的扭過頭去。


    周圍依然靜的厲害,葉長安的臉上也沒有多大波瀾,隻是那一雙眼睛睜得老大,像是不可思議到了極點,反而發泄不出任何情緒。薑淮左有些想笑,隨即狠狠在被子底下掐了自己一把。


    片刻之後葉長安動了起來,她一隻細白的胳膊原本搭在薄被之上,此時慢慢伸到被子裏一番摸索,隨後稍一使勁兒坐了起來,整個背部都暴露在薑淮左眼前,蝴蝶骨小巧精致,皮膚瑩白無瑕,薑淮左隻覺得自己有些口幹舌燥,渾身都熱了起來。


    就在他被美色所惑睜開眼睛之時,葉長安突然回頭對上了他的目光。


    一時間氣氛相當尷尬,誰都沒先開口說話。葉長安依舊波瀾不驚,隻是眼神有些微的失焦,麵色微紅,連帶額角都出了些細汗。薑淮左扒了扒自己的頭發,也一同坐了起來,隨後衝她笑了下。


    可這個極近溫柔的笑容卻刺激到了葉長安,她額角的汗珠越來越多,麵色更紅,嘴唇卻慘白的厲害,整個人都在抖。薑淮左不知發生了什麽,連忙回身拿了抽紙給她擦汗。不想這個動作令葉長安更加害怕,她雙手抱住自己,張了張嘴巴,那聲尖叫卻憋在喉嚨裏如何也發不出來,最後生生咽了回去。


    薑淮左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麽大,憋著笑意安撫道:“放心,我什麽都沒做。”


    葉長安沒搭理他,緊緊攥著被子的雙手繃出了一條條青筋。


    薑淮左還是第一次被女人當做洪水猛獸般的存在,這種感覺新鮮又讓他覺得有趣,原本還想繼續逗逗葉長安,可是看到她這幅模樣隻得做罷。


    他伸手拿起睡褲穿上,□□著上身走到衣櫃前拿出幾件衣服遞給葉長安:“昨晚雨大,你的衣服都被淋濕了,先穿我的吧。”說完走了出去。


    薑淮左先是去隔壁的衣帽間給自己挑了套衣服穿上,隨後開車轉悠著買了一大包吃的喝的連帶生活用品,又找了家看起來還算幹淨的飯館打包了午飯,回去時不多不少剛剛過了半個小時。


    一樓的客廳裏寂靜無聲不見人影,他叫了葉長安的名字也沒人答應,薑淮左覺得奇怪,葉長安不會還在床上磨嘰吧?他走到二樓的臥室門前敲了敲門,推門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葉長安。


    薑淮左怔了三秒,走近了打量她。


    葉長安側身躺著,眉頭微皺,被子一直拉到鼻尖,許是有些熱,額前的劉海兒都被濡濕了,看上去就像個孩子。


    可真能睡啊,薑淮左有些好笑的想。他拿紙巾給葉長安擦了擦汗,隨後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她尖尖的下巴。許是被悶得太久,她的麵頰有著不正常的潮紅,薑淮左心頭一動,伸手貼上了她的臉,手心接觸到的皮膚居然燙得嚇人。


    薑淮左後知後覺的回想起剛起床時葉長安“紅潤”的麵色,那時隻當她是羞憤難當,不成想竟是發燒了。他立即到樓下燒了熱水,拿了毛巾,又翻箱倒櫃的找出藥箱,把一堆東西都搬上了二樓。


    還好之前有照顧竹西的經驗,薑淮左做起來極為得心應手。他先是小心的托起葉長安的上半身給她喂藥,隨即開始一遍遍的為她擦拭額頭、脖子和前胸。原本還想擦個全身,可惜葉長安在他回來之前已經穿好衣服,薑淮左想了想還是沒給她脫掉,白白讓自己少吃了幾斤豆腐。


    一番折騰下來薑淮左又累又餓,他下樓匆匆吃了幾口飯,思前想後還是給竹西打了個電話,把她叫了過來。


    竹西趕到時天已經完全黑透,見了他就小聲抱怨:“到底什麽事催的這麽急?我這兒正準備跟咱媽出去吃飯呢。”


    薑淮左伸手彈了她的腦門一下:“就知道吃!”


    竹西誇張的按住腦門大叫,立即就被薑淮左捂住了嘴巴:“噓,小聲點”


    竹西“嗚嗚”兩聲掙開了他的手,憋得滿臉通紅,伸手擰了薑淮左一下:“你想謀殺親妹啊。”


    薑淮左沒再廢話,徑直把她帶上了二樓的一間臥室。片刻之後竹西像是見到鬼般開始尖叫,又被他一手捂住拖到門外。


    竹西眼睛瞪得老大,指了指門又指了指薑淮左,驚得話都說不利索:“哥……你……葉長安?你們……上床了?!”


    薑淮左搖頭:“沒有,今晚你跟她睡。”


    竹西又是一驚:“為什麽?!”


    “她發燒了,夜裏要是有什麽事你就叫我。”


    “我的天啊……”竹西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們這是怎麽回事?”


    “昨天下雨,她暈倒了。”


    “然後呢?”


    “哥哥我樂於助人把她帶了回來。”


    “這都能讓你遇上?”


    薑淮左麵不改色:“嗯。”


    竹西麵目糾結的撇了撇嘴:“哥……你別把我當小孩一樣糊弄成不成?”隨即她像是明白了什麽,倒吸了一口涼氣:“你該不會準備對葉長安下手吧?”


    薑淮左眉頭微皺:“怎麽把我說的跟不良分子似的,你就這麽不待見自家哥哥啊?”


    竹西不依不饒:“別扯開話題,請正麵回答我!”


    薑淮左伸手打了個嗬欠:“大人的世界你不懂,早點睡吧,我就在隔壁。”說罷沒理會被氣得跳腳的竹西,扭頭洗洗睡了。


    這一覺卻睡得不好,夢裏天總是陰沉沉的,一直都在下雨,他隔著水霧看到了葉長安。她一個人赤腳站在空地中央,動也不動的任雨水澆灌,毫無血色的皮膚在黑暗中隱隱發光,長發遮住了大半臉龐,看上去就像是恐怖電影裏的女鬼。


    淩晨時分薑淮左驚醒過來,夢中的焦急憂慮延伸到了現實之中,久久都沒平複。他揉了揉額頭,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再回來時才聽到窗邊沙沙作響,原來真的下雨了。


    就這樣半夢半醒間耳邊的風聲雨聲越來越大,再醒來已經過了九點,視線中還是一片昏暗。薑淮左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才發現外麵狂風大作雷雨交加,積水已經沒過了樓下車子的輪胎。


    他隨意套了件t恤短褲,剛一下樓就碰到睡眼惺忪的竹西,她不知從哪翻出一條睡裙穿在身上,此時正在廚房裏翻著什麽。見到他後眼睛一亮,拖長了聲音問:“哥,我快餓死了,你這有什麽吃的?”


    薑淮左直接忽略,問:“她怎麽樣了?”


    “我餓了。”


    “說了才有吃的。”


    “小心我回去跟爸爸告狀,說你虐待我。”


    “信不信我現在就虐待你?”


    竹西小聲嘀咕了幾句“重色輕妹”,隨後衝他翻了個白眼:“不用擔心,燒已經退了。”


    薑淮左“噢”了一聲,幹脆利索的把昨天買的飯菜熱了熱,又把從超市買的零食遞給她,隨後打開了電視,調到了a市的地方台。


    天氣預報先是發布了大風黃色預警和暴雨橙色預警,隨後報道了各地路況,其中城南多處積水超過六十毫米,南山附近還出現了泥石流以及道路塌陷的情況,幾條主幹道已經無法通行。


    薑淮左略一考量,伸手把竹西腳下那一大包零食拿了回來,急的竹西直跳腳:“哥你別跟我鬧,還我還我!”


    薑淮左伸手一指桌子:“那些飯菜放不了多久,先吃那個,剛才電視上說這附近路況危險,咱們三五天是出不去了,這些要留著以後吃。”說完開始清點塑料袋中的食物,分好了每人每天的飯量,撐個三天應該是沒有問題。


    計劃好一切後他坐到了竹西旁邊,伸手一拍她的肩膀,語氣柔和道:“妹妹,咱商量點事。”


    聽到“妹妹”倆字竹西差點咬了舌頭,往旁邊一挪:“有事說事,別惡心我。”


    薑淮左笑的跟大灰狼似的:“咱們串串詞兒,呆會兒她要是醒了,你就說前天是咱倆一塊把她帶回來的,這兩天晚上也都是你陪她睡的。”


    竹西聽到這兒心裏“咯噔”一下,一臉驚恐的問他:“哥……你不會是把人家睡了還要陷害是我幹的吧?”


    薑淮左笑的肚子都疼了:“哈哈,你這是說什麽呢,我可什麽都沒幹。”


    “那你騙她幹嘛?”


    “前天是我給她洗的澡,然後在一個床上睡了一晚。”


    竹西震驚的無以言表,半天憋出了一句:“所以呢?”


    薑淮左聳了聳肩:“我怕她知道了心裏不舒服,你就幫我圓個謊唄?”


    竹西點了點頭,隨後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薑淮左笑笑,坐過去揉了揉竹西的發頂:“跟哥哥還有什麽說不得的?想說什麽就說吧,別憋出病來。”


    竹西抱住薑淮左的胳膊,把頭枕在了他的肩上:“哥,長安是個好姑娘,你要是隻想玩玩就別招惹她。”


    “嗯,我知道。”


    “還有……不要愛上她。”她攥了攥自己的裙擺:“我跟葉長安認識了這麽久,雖然沒有多麽親近,不過基本的了解還是有的。葉長安是我見過最最固執和念舊的姑娘,哥,你爭不過那個人。”


    薑淮左笑的有些狠戾:“我偏偏就不信這個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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