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監控錄像都調取了,上麵拍的很清楚,冷二丫走出醫院時抱的明明是兩個孩子。”


    唐國富在警局、醫院甚至道上都托了人情,可就是找不到孩子的任何線索,警局說全市近期沒接到發現棄嬰的報案,醫院那邊又有證據顯示離開時孩子還在,道上的朋友能肯定這孩子沒被轉手賣出,情況陷入僵局,各方都沒進展。


    “隻要她還活著就好。”唐蓮盡量把情緒控製在正常範圍,心裏不斷地安慰自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孩子很有可能被好人家收養了,雖然暫時見不到,但現在總比得知孩子沒了要好得多。


    “爸你說是冷二丫一個人接孩子出的院?”


    唐國富點頭。


    如果猜的不錯,她女兒的失蹤就是冷二丫故意的!


    唐蓮的恨又加深一層,她非常清楚冷二丫重男輕女的天性,聽趙誌遠後媽也就是宋淑芹說,當初冷二丫第一胎生的可不是趙誌遠而是個女孩,祖上全是貧農的冷二丫生怕被婆家嫌棄,出了月子就偷偷把孩子賣了,等趙立生知道孩子早不知被流竄的人販子帶到了哪裏,就是那時趙立生發現兩人的三觀完全不在一條線上,以至於後麵回城才下決心跟冷二丫離婚……


    宋淑芹說這話很有些為自己小三上位洗白的意思,唐芯當時剛剛結婚,心裏對曾經是小三的後婆婆是有些芥蒂的,也可憐遠在老家的親婆婆,因此對此說法並不在意。後來看冷二丫對趙小美的放縱,幾乎達到有求必應的地步,對她能狠心賣掉大女兒的說法就更不相信了。


    但如今的情況正印證了宋淑芹的話,經過生死徘徊唐蓮對趙家人的冷血卑劣深有感觸,親奶奶丟孫子絕對不是無心就能解釋過去的,至於是送人還是賣掉,唐蓮不敢想象,強忍著淚花一言不發。


    “乖女別擔心,爸媽在呢,一定找到小芯的骨肉!”王慧芳輕聲細語地安慰著女兒,生怕她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感同身受,知女莫若母,阿蓮的臉色一點血色都沒有,已經是悲哀到極點了,“難受就哭出來,這是你的家,爸媽永遠都是你的依靠。”


    “哇……”唐蓮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媽,那是我的孩子啊,生下來一眼都沒見過就找不到了,那是我的肉啊我的寶貝,怎麽就不見了。”


    “媽知道媽知道,孩子肯定會找回來的。”王慧芳隻當唐蓮母愛泛濫,把姐姐的孩子看做自己的一樣疼,感慨之餘又替女兒難過,這麽善良的孩子怎麽就著了趙誌遠的道。唐蓮肚子裏的孩子生父是趙誌遠是回避不了的事,生下來肯定又是一番波折,一邊安慰女兒,王慧芳的麵上也是愁雲慘淡。


    孩子遲遲沒有消息,唐蓮加快了跟趙誌遠接觸的進度,她需要盡快見到冷二丫,隻有見到她才能問出孩子的下落,以她對趙誌遠的了解,雖然生活上對冷二丫愚孝,但交際圈幾乎沒人知道精明幹練的趙誌遠有個潑辣的娘,想要見到冷二丫,隻有去他家才行。


    “阿蓮在想什麽?怎麽跟個小呆子似的?”


    對於趙誌遠這種親密寵溺的語氣已經免疫了,唐蓮隨意地回答:“沒什麽。”


    小女孩的別扭總是有些可愛的,難得跟唐蓮出來約會,麵對著山頂的璀璨星空,連日的壓抑心情都好了點,並不在意唐蓮的冷淡,趙誌遠自己找了話題往下說:“都說一孕傻三年,看阿蓮這小呆子樣真可愛,能傻一輩子多好。”


    “哦?”唐蓮眼珠一轉,“姐姐懷孕時也是傻乎乎的嗎?”


    成功將趙誌遠從容的表情擊破,唐蓮麵上像是隨口一提,“姐姐的寶寶可愛吧?說起來姐姐當時還答應我做孩子們的幹媽呢,可惜一直都沒見過。”


    “孩子們……”趙誌遠重新掛起招牌笑容,“孩子們都很好,有機會帶你去看看。”


    “什麽時候?”唐蓮像是沒聽出趙誌遠的敷衍語氣,眼角彎彎地看著他,期待之情溢於言表。見他不答話,有些嬌蠻地晃著趙誌遠的胳膊,“到底什麽時候?”


    趙誌遠神情有些恍惚,唐蓮這撒嬌的模樣跟戀愛之初的唐芯很像,莫名地說:“現在?”說完感到自己失言,想來唐蓮應該不會真去,剛想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就聽到她爽快地答應聲:“好啊。”


    僵硬地邁著步子走進嬰兒房,這裏的一切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大到牆紙的顏色,小到床頂那串風鈴,都是她親自挑選的。


    當初她是懷著那麽幸福的心情布置這一切,而如今故地重遊,這裏的每一寸空氣都成了傷人的利劍,唐蓮放慢呼吸,抵抗著內心翻湧的傷口,她要記住這剜心的痛苦,在將來的歲月中百倍千倍地還給趙家人。


    不想再看冷二丫那一臉防備,唐蓮淡淡地說:“我想單獨跟孩子呆會。”


    “好。”正中趙誌遠下懷,生拉著冷二丫出去了,還貼心地將房門關嚴。


    冷二丫是認識唐蓮的,雖然她進城後唐蓮就不怎麽在這過夜了,但偶爾假期還是來跟唐芯說說話的,幾次接觸下來,對唐蓮的評價實在不怎麽高。


    冷二丫跟眼中的城裏小姐宋淑芹鬥了一輩子,基本上沒有贏過,到最後丈夫都輸出去了,對城裏這些顏色妖嬈的女孩有天生的排斥心理。她不喜歡唐芯,更不喜歡唐蓮,唐芯還算是聽話,叫她做什麽都能做個一二,唐蓮完全就是城市嬌小姐,好吃懶做不懂禮貌還特別能花錢,對於窮了一輩子的冷二丫來說,能花錢幾乎是否定一個人的決定性因素。


    好不容易把唐芯熬死了,她成為這個家說一不二的女主人,可兒子深更半夜把這個小妖精帶回來,讓冷二丫嗅到了危機,又不敢跟兒子發脾氣,喘著粗氣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


    趙誌遠有自己的盤算,唐蓮突然提出要來看孩子,也許是唐國富的意思,唐國富背景深厚,會對孩子的事產生懷疑也是正常的,今晚如果他稍微遲疑一點就會加深唐國富的懷疑,隻有順著唐家的意思往下走,隻要趁機與冷二丫統一口徑,應付一個單純的唐蓮他還是有把握的。


    聽了兒子謹慎的吩咐,冷二丫十分不認同,“孩子是俺趙家的,要扔要賣都是俺們家說了算,有啥了不起?”


    趙誌遠深知跟冷二丫*律完全說不通,隻能挑她的軟肋,“這房子是唐芯舅舅買的,如果知道孩子丟了一個,惹惱了他把房子收回去呢?”


    冷二丫被唬的一跳:“你不是說城裏死了媳婦,嫁妝就歸婆家的嗎?”


    “媽你小聲點。”趙誌遠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才特意壓低聲音,“先別管這個,哄好了唐家,最起碼還會送你一個房子。”


    “真咧?”


    “嗯。”


    還能有一個房子,那小兒子也能娶個城裏媳婦,做個城裏人,運氣好再把小兒媳熬死,哎呀呀,這日子簡直比蜜都甜,撒謊是吧?那是她的看家本領,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冷二丫一拍大腿,“你讓俺咋說,俺就咋說。”


    機械地回答了爸媽的問話,唐蓮回到房間才敢長出一口氣,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一閉眼腦海都是那個瘦小的身影。指尖上還殘留著那一點點溫度,是她的寶貝的溫度,那孩子又瘦又小,陷在嬰兒床裏像是隨時都能消失,臉色晦暗,一點沒有嬰兒的活潑。抱著他的時候,他不哭不鬧,隻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你,像控訴像責備像怨恨。


    “我可憐的孩子。”唐蓮掩麵痛哭,她內心最柔軟的一塊淨土被啃噬,看著營養不良的兒子,想著音信全無的女兒,聽著那對母子一唱一和的表演,唐蓮都不敢相信自己就那麽平靜地接受了女兒被小姑帶去幾天的說辭,盡管這個說辭漏洞百出她還是麻木地接受了。


    她要忍她必須忍,她要奪回兒子找到女兒,要讓趙家家破人亡!


    同一時間,市區某棟公寓。


    一個焦頭爛額的男人正對著懷裏哭鬧不止的女娃欲哭無淚,他已經抱著這小魔女顛了五個小時了,這孩子的分貝逐漸平穩地升高,哭累了就歇會,給時間讓兩人都喘口氣,然後提高一個聲調繼續哭,酣暢淋漓、連綿不絕!


    連續劇也沒有一口氣放這麽多集的吧?尹恒與內心的吐槽如千軍萬馬在草原狠狠地奔騰著。


    他下班到現在連晚飯都來不及吃,目的很簡單:為了哄得小佳人一笑。一個小時後,在無情的現實麵前不得不降低條件,汗流浹背的他隻祈禱小佳人不哭,讓他給美國總統做個開腦手術他二話不說就能點頭,開玩笑?那其實比哄孩子簡單多了好吧?


    終於熬到中場休息時間,小魔女哭累了要補充水分,某男認命地抓起奶瓶,空了??這一晚上都喝幾奶瓶了?家裏沒有溫水了,馬上燒又開不及,眼見懷裏小魔女喝不到水又要開哭,某男靈機一動端過自己的咖啡三下五除二灌進奶瓶塞到小魔女嘴裏。


    十秒鍾後


    “哇哇哇哇哇!!!!!”市區某隔音良好的高檔公寓住戶都聽到了那個撕心裂肺的哭聲。


    四十分鍾後


    尹恒與僵硬地站在門口接受保姆的批評:


    “尹先生你怎麽能這麽照顧孩子呢?給這麽小的孩子喝咖啡?還是沒加糖的黑咖啡哎,小孩子腸胃嬌嫩哪裏受得了。”


    某男難得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要我說先生你就是胡鬧,自己還是個單身漢,怎麽就能養個孩子?看看你那亂七八糟的臥室,要不是我一周幫你打掃一次,恐怕孩子都不知道在哪能找到啦,還有那廚房,都是些手術刀鑷子什麽的,怎麽能用來吃飯的呀?先生你占公家便宜也不是這個占法的。”


    尷尬升級中……


    “好啦好啦,孩子睡了,快抱到嬰兒床上去。”


    保姆臨走還不放心地叮囑:“夜裏可能會醒來,先生記得給孩子把尿,睡前再給她喝點奶,奶瓶我溫在保溫器裏,明早我就過來。”


    確認了每個注意事項,恭送保姆離開。尹恒與無語地盯著床上熟睡的小天使,紅潤的臉蛋,長長的睫毛真是無辜又可愛,想起某個故人那莞爾一笑,真是能讓人原諒她所有的胡鬧。


    輕輕吻在小天使的額頭:“晚安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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