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半曦到底還是沒有走成,因為江灼華的父親江清有請,看著那擋在自己眼前的兩個家丁,蘇半曦微歎一口氣,跟著他們一起走了,自己走和別人強迫走是兩碼事,再說了她和那江清未曾見過麵,也無恩怨,怕是要詢問江夫人的病情吧,不過讓她感到奇怪的是,她去江夫人那裏號脈的時候,都不曾聽見或者見江清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原配夫人,這大家大院的事就是多啊!


    一身灰青色長衫,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麵容嚴謹不怒自威,沉重壓抑的氣息對蘇半曦來說半點壓力都沒有,依舊神情淡若,眼中波瀾未起分毫,仿若麵對的是一個極其普通的人,讓江清渾濁卻精光閃爍的眼眸略過一絲讚賞,“不知賤內疾病如何?你可有辦法讓賤內痊愈如初?”


    蘇半曦不卑不亢回答道:“江夫人產後風嚴重導致體內淤血堵塞造成經脈不通,脈搏細弱且浮,又得了肩關節周圍炎,每日都要忍受著疼痛,年日已久恕我無能讓江夫人恢複如初,隻能讓她減輕痛苦。”


    沒有誇大其詞,更沒有拐著彎誇讚自己的醫術如何如何高明,樸實算得上直言的回答叫江清心中有些不喜,但還是高看了蘇半曦一眼,往常那個黃大夫總是誇著他自己的醫術如何之高,卻連一紙藥方都弄錯最後還要一個小姑娘來糾正錯誤,真是丟盡了那張老臉。


    江清雖然心裏這般想著,但是麵容卻未動絲毫,嚴謹冷肅叫人生怕,聲線也冷硬得像是那冬日河水,冰涼無度,“你倒還真是不托大啊!咳咳。”


    沒說兩句話江清就輕微咳嗽了兩聲伴隨著喘息,呼吸音粗糙讓蘇半曦躊躇半響才緩緩說道:“江老爺這樣子多長時間了?”


    江清沒有想到蘇半曦竟然會開口問起他的咳嗽來,眯了眯眼倒也沒有隱瞞,“近兩日來喉間一直不舒服,咳個不停,待會兒喝點藥就沒事了。”


    蘇半曦大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一下,最後抬起眼眸對上江清迫壓的雙眼,道:“可否讓我為江老爺你號號脈,我看你這是慢性支氣管炎,早晚咳嗽頻繁,白晝減輕,咳痰多為白色黏痰或者是白色泡沫痰,呼吸音粗糙喘息。”


    江清這下是真的不敢小瞧蘇半曦這個才及笄沒多久的女娃子了,僅僅隻是觀麵相和他的片言兩語就推斷他近日來的身體狀況,而且除卻他不知曉的呼吸音粗糙喘息之外全都正確了,這樣的觀察能力和醫術能力定不能小覷。


    “哈哈,你這女娃子倒還真是有趣,平常別說是男娃子敢這麽對著我的眼睛說話,就連灼華那個孩子也是,你的膽子挺大的,你全都說對了,既然要號脈就來吧,反正我也是閑著沒事。”江清大笑過後便伸出了手放在了桌麵,渾濁的眼中精光大盛,蘇半曦裝作沒有看到。


    纖細微涼的指尖輕輕觸上江清的脈搏,麵色沉靜溫婉卻帶著一份從骨子裏麵透出來的疏離,禮貌有禮卻和人保持著距離,“有些時日了,凡事不要太過勞累,還好隻是初期,好好休養一段時間自然會痊愈的,是藥三分毒,能不喝中藥就不要喝,江老爺還是以藥膳養之吧。”


    沒有得到蘇半曦回答的江清也不在意,聞言也隻是扯扯唇並沒有點頭答應,隻是對蘇半曦口中冒出來的藥膳兩個字十分感興趣,“什麽是藥膳?我活了這麽久還沒有聽過叫藥膳的,此物該如何做?”


    古代大多以中藥治病,療程慢過程冗長,且效果不顯著,這也是為什麽古代為何爆發疾病死去的人會那麽多,甚至一點風寒拖著不治療,也會到最後奪去自己的命,但是藥三分毒,常年累積總是喝藥的話,光是身體裏麵的毒素就夠得排泄的了,所以蘇半曦一直奉行的是以藥膳養生,季節對應來做藥膳,吃個一年半載的身體自然健康,不會輕易生病。


    “簡單來說,藥膳就是中藥與食材相配伍而做成的美食,藥膳‘寓醫於食’,既將藥物作為食物,又將食物賦以藥用,藥借食力,食助藥威,二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既具有較高的營養價值,又可防病治病、保健強身、延年益壽。”蘇半曦話語總是說得恰到其分,語氣溫和,咬字清晰圓潤讓江清一下子就聽出了蘇半曦那口中藥膳的重要價值,但蘇半曦接下來開口說出的話讓江清眸色閃了閃,終究還是讓那道精光熄滅。


    “藥膳不能亂吃,一旦吃錯也會危及性命的,得和自身情況來搭配。”


    江清哼了哼,“既然如此,那你所說的這慢性支氣管炎就要吃什麽藥膳才能痊愈?”話裏話外擺明了就是不相信蘇半曦。


    江清原以為蘇半曦會生氣,就算不生氣也會麵帶少許怒容,可是這些都沒有,她的表情眸光都是淡淡的,好似沒有什麽能夠讓她產生一點波動般讓江清突然笑了起來,讓蘇半曦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江清,“你說你這女娃子才多大點,就這麽老成成熟可是不行的,不過你醫術高,這個我倒是承認,我看幹脆不如這樣好了,你現在也無事可做,不如就到我江府來當大夫,一月三兩銀子如何?”


    “多謝江老爺好意了,但請我不能答應,我並不是無事可做,而是有很多事在等著我去做,慢性支氣管炎前期還是很好治療痊愈的,每日早晚空腹各服一次蜂蜜雞蛋湯,連續服用一月之久便可見效。”


    “蜂蜜雞蛋湯?”江清這下是真的疑惑了,絞盡腦汁都想不出這是哪門子的藥膳,不過從名字上來看,這道藥膳應該難吃不到哪裏去。


    蘇半曦淡淡看了一眼江清,低淺柔軟的聲線響起描述蜂蜜雞蛋湯的做法:“雞蛋準備一個,蜂蜜準備大概一小勺就夠了,先將蜂蜜用鍋微炒一下,然後加入少量清水,等到水沸騰之後打入雞蛋,煮治微沸就可食用。”


    做法很簡單,而且蜂蜜雞蛋湯營養價值高,湯香甜配著雞蛋特有的香味想想都覺得口中唾液急速分泌而出,江清表麵威嚴嚴謹,但內在卻像是個饞嘴的小孩子聽著蘇半曦的訴說而流口水讓不小心撇到的蘇半曦眼尾抽了抽,但依舊保持著沉靜情緒不便,直到江清恢複原樣,裝模作樣咳嗽了兩聲就招來人讓廚房去準備,蘇半曦又不得不在訴說一遍。


    “你以後也別叫我江老爺江老爺的了,總覺得從你口中叫著這三個字讓我很是別扭,你還是改口叫我一聲清叔吧,或者叫清叔叔也是可以的。”不可違抗的語氣映襯著江清那張嚴謹到骨子裏的麵容還真的是會讓人害怕,但清叔和清叔叔根本就沒區別好麽,聽上去像是在叫親叔和親叔叔啊。


    於是蘇半曦沉靜著一張秀氣輕靈的臉說道:“半曦還是稱江叔叔吧!”


    江清擺手表示不在意稱呼問題,又和蘇半曦話了一會兒家常便給了些銀兩在蘇半曦拒絕之前沉聲道:“這是你應得的診費,若真的不想欠下蔣叔叔我這個人情的話,日後你做了什麽好吃的藥膳給我帶一份兒就成了,說了這麽久的話我也乏了,我讓灼華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蘇半曦才想通江清在打什麽主意,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但隻要沒有惡意的好意,她是會接受的,她並不是那種迂腐古板不懂得變通的人,隻是有些時候她實在不想欠下難還的人情。


    ------題外話------


    蜂蜜雞蛋湯:潤肺止咳,適用於肺燥幹咳、久咳。補虛潤肺,治慢性支氣管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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