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苗不滿意了,說話也更是不客氣,引得蘇半曦眉角蹙起,“外婆,你這話可就不對了,一年多錢我家連鍋都揭不開,我爹受傷的時候何曾見過你們來過一人,借過我們一文錢,我敬你僅僅隻是你是我娘的娘,是我的外婆,我之所以到現在還容忍著你們三番兩次上門來侮辱我們家人,也僅僅隻是因為你是我外婆,僅此而已,但有些事再一再二不再三,望外婆你們自己心裏有數不要再來了。”


    趙雪這個時候也不哭了,但好歹也在來之前將蘇家以及蘇半曦的事情都給打聽清楚了,眉宇間含著不屑地冷笑,“曦子你這是啥話,知道是你外婆你還這樣說話,到底還是給外人蒙蔽了心神連自家人都不認了,你爹媽真是教得好啊,我們都是自己人,你幫著點怎麽了,林橋還是你表哥呢!”


    蘇半曦斜睨了一眼高高揚著下巴看著她的林橋,也不再掩藏自己的本性,“姨母,我這樣說話還算是客氣的了,要是換做旁人的話別說這樣和我說話,就是連走進來我家一步都不可能,千萬不要以為你們是我的親人就可以對我的事指手畫腳,末了還說都是為了我好,若真的是為了我好的話,就請你們現在離開,以後大家還是親戚,還有姨母我爹娘是怎麽教導我的,與你無關,你還是先把自己的兒子教好再帶出來吧,都十多歲了還跟一個孩子一樣對著大人撒嬌,臉都被狗吃了吧,還有藥膳坊是我的,我說了算,你們來找我父母都沒有用。”


    “曦子,你這話太過分了吧。”趙中抖抖腿斜眼看著蘇半曦,而此時寧晨正好端著冒著苦澀熱氣的藥碗進來,在路過趙中身邊的時候淡淡掃了他一眼,也無視了他伸出來的腳,當做什麽都沒有看到的踩了上去,疼得趙中齜牙咧嘴的。


    將藥放在蘇半曦手邊,寧晨淡淡說道:“就知道你不會老實在炕上躺著,乖乖喝藥,我去廚房給你倒點熱水順便給你拿果脯和糖。”話語很淡,但是其中的擔心溫柔每個人都能看在眼裏,蘇半曦也沒有任性乖乖聽寧晨的話喝著中藥,而最後一口咽下肚去的時候,寧晨也正好從廚房中回來了。


    溫熱的白水讓蘇半曦漱了好幾次口,再把裹著一層甜甜糖粉的果脯扔到了嘴中,原本冷凝的眉角稍微柔和了一點,帶著淺淺的笑意,“糖就不要了,我不愛吃糖。”古代產出來的糖貴不說,甜度比起現代那些工業坊做出來的糖還要甜,所以蘇半曦很少會這樣吃糖的,若是嘴饞了便吃點桂花醬或者綠豆糕之類的甜食。


    寧晨也知道她這個習慣,隻是回來屯家灣的時候沒有買糕點回來,果脯也剩下不多了,摸摸蘇半曦還有些涼意的手,不顧外人在場直接將她的手包在了掌心中:“手怎麽還這麽涼,冷不冷?要不要我再去給你拿件衣衫。”


    “不冷,對了晨晨我明天想吃魚片粥。”蘇半曦是典型的一生病就沒胃口的那種,如若不是寧晨在一旁看著的話她是決計不會喝粥就直接喝藥的那種人,今晚純屬是白天吃得太少才破例喝了兩碗粥。


    寧晨笑著摸了摸她還泛著異樣紅暈的臉蛋,入手的灼熱讓寧晨眉宇從剛才開始就沒有鬆開過,略帶責問說道:“想吃什麽都可以,但必須要按時喝藥早點好起來,你看看這才生病兩天,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還不老實的待在屋中睡覺,萬一病情加重了怎麽辦?”


    雖然這樣說道,但是寧晨還是想著明兒個一早就去河中給她抓魚,而秋季也正是魚最肥美最鮮嫩的時候。


    蘇半曦眯著眼笑眯眯看著寧晨,直到寧晨點頭這才乖乖的含著果脯不再說話了。


    而這一幕都被鄭苗等人看在眸中,林橋從趙雪說蘇半曦是他未過門的媳婦兒之後就在心中將蘇半曦劃分為是他的人,對於寧晨的亂插入十分不滿,當下從椅子上下來走到寧晨蘇半曦麵前,語帶不屑:“她要吃什麽應該是問我,你算個什麽東西,曦子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再怎麽樣也不能讓一個對你有企圖的人毀壞你的名聲,將來我娶了你豈不是也要跟著你一起被旁人說三道四的。”


    理直氣壯理所應當的語氣直接讓蘇半曦噴笑出聲,趙雪也是和林橋一樣的眼神看著蘇半曦,那眼神怎麽看蘇半曦都十分不滿,像是抓到自家兒媳婦兒和別人綠帽子一般表情精彩萬分。


    “從頭到尾都是你們在自說自話,我蘇半曦何曾成了你們口中的兒媳婦兒了,再說了我和你好像沒有什麽關係,我想吃什麽要吃什麽為什麽要告訴你,我看不是晨晨對我有所圖,而是你們吧,你們想要什麽想做什麽我心裏跟明鏡兒似的,大家也不用繞彎子這麽痛苦了,直接攤開了來說,不然你們大老遠跑過來也不可能單單為了這些瑣事。”


    話已經被蘇半曦說到了這個份上,在隱瞞下去也不過顯得他們如同跳梁小醜一般供人玩樂。


    “我們想要藥膳坊日收入的一半並且還要搬過來,畢竟我們一家人離得太遠也不容易交流感情,還有就是曦子必須要嫁給林橋為妻,這就是我們想要的。”鄭苗抬高了下顎看著蘇半曦說道。


    她算是看出來了,整個蘇家包括寧晨都是聽蘇半曦的話,隻要她點頭答應了,趙氏蘇時等人說的話根本就算不了什麽。


    蘇半曦調整了一下姿勢靠在寧晨懷中,眉眼間的溫婉細膩消散不見,勾帶著淡淡的冷漠紮人眼睛,眼角更是漫上了嗤嘲的色彩,“我為何要答應?”


    蘇家會有今天都是她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少不了趙氏蘇時蘇問等人的背後支持,少不了寧晨為她付出的那麽多心血,他們什麽都沒有付出過什麽都沒有為她的家裏人做過什麽,一來就是天王老子的嘴臉,像是全天下的人都要聽他們的,不過仗著一層薄弱的血緣關係就來要求這兒要求那兒的,真當他們家事善堂呢,什麽樣的人都敢走進來威脅一番。


    “就憑你娘是我十月懷胎下來的閨女,憑你蘇半曦是我鄭苗的外孫女,這樣還不夠嘛!”鄭苗極其不耐煩說道。


    趙氏眼底飛速閃過一抹傷心的亮光,但很快就打起精神來,正如小曦前幾天說的那般,她並不是一個不孝女,而是她的母親在逼著她不孝,藥膳坊這一年來的進賬她雖然不清楚,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一筆小數目,也是她看著藥膳坊一步步有今天這樣成就的,怎麽能夠讓她娘家人毀了呢。


    “娘,趁現在我還叫你一聲娘,就請你們適可而止吧,藥膳坊是小曦一手創建起來的,吃過苦受過罪,你們付出過什麽,在大朗雙腿盡斷,在蘇林來逼迫我家賣女兒的時候你們在哪裏,在我家一次次遭受到旁人閑言碎語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裏,等到現在看著藥膳坊日益漸大就想出來坐享其成,世上哪有這麽簡單的事,還有我隻認小晨這個女婿,旁的人都配不上我家閨女,你們還是死心吧,若是讓我聽到你們在外麵詆毀我閨女小曦名譽的話大家就直接見官吧!”


    蘇半曦有些意外地看著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趙氏,挑眉掠過一絲淡淡溫暖的笑意,都說古人思想刻板封建,對於孝道更是堅守著百善孝為先,原以為趙氏最後會妥協,沒有想到她會為了她這個半路而來的女兒說出這樣的話來,傳出去的話又會引起一番波浪。


    不過若是如此的話,大不了全家人都搬到鎮子上去居住,至於這裏的房屋和土地暫時就交給張冬梅一家看守著,田地裏麵的草藥不是還有秋明和劉氏兄弟兩個嘛,交給他們看管蘇半曦也較為放心。


    鄭苗的臉色黑得能夠滴出水來,陰沉沉的看著趙氏半響梗著沒說出話來,趙雪也是瞪大了眼眸盯著趙氏,有些不可置信地眼神讓趙氏冷冷看過去,趙雪撇撇嘴移開了視線,“我嫁過來的時候娘你們可是什麽嫁妝都沒有給過我,現如今看著我們家發達起來就想厚著臉皮過來想要分一杯羹,簡直就是做夢,我趙蘭是決計不會讓出一丁點兒東西的,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免得弄得大家臉上不光彩不好看的時候。”


    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趙氏這番話說得太重還是鄭苗拉不下臉說什麽,直接冷哼一聲拉著林橋他們就走了,蘇半曦在後麵聳了聳肩膀,沒說什麽,倒是趙氏有些累了,揮揮手就要回房去休息,蘇半曦也沒有去打擾她,所以便隻好回了自己的房間,寧晨怕她半夜高燒起來沒人知曉,就幹脆賴在她房間不出去了。


    蘇時和蘇問看著微微勾了勾嘴角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各自回房了。


    蘇半曦微微眯著眼睛看著寧晨在房間中忙活來忙活去的,最終看不下去對著寧晨招招手,讓他坐在炕上,移動了腦袋枕在寧晨大腿上,“每次回來都沒有什麽好事,對了,晨晨有沒有聽說蘇晴回來了啊?這都一年多了,連一丁點兒消息都沒有嗎?”


    到底還是自己的堂姐,蘇半曦在玉寧鎮上的時候都會留意蘇晴的身影以及消息,但什麽都沒有收獲到,或許是蘇晴潛意識想要躲避著蘇半曦吧,並未到玉寧鎮上來,至於去了哪裏蘇半曦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蘇林不知從哪兒弄到了十八兩銀子一並還給了陳慕意就整天在村子裏麵無所事事,喝酒賭博簡直墮落成了一個痞子混混般的人物,而陳秀秀也不知道是去找蘇晴還是回了娘家,總之在屯家灣都沒有看見她的身影了,更別說來蘇家沒事找事了。


    寧晨溫涼的手指輕輕揉按在了蘇半曦的太陽穴上,讓蘇半曦的神經鬆懈下來逐漸進入了朦朧睡意當中,而寧晨則是眸光柔和注視著蘇半曦的睡顏,嘴角輕輕勾起,確認蘇半曦真正熟睡過去的時候才悄悄彎下腰來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卻在抬頭的瞬間看見了掀開門簾一臉複雜但帶著笑意的趙氏。


    寧晨臉不紅心不喘地無辜看著趙氏,趙氏搖頭一笑對著寧晨招了招手。


    她之前心中是十分生氣和憤怒的,但是等冷靜下來後才想起她的小曦,卻沒有想到掀開門簾就看見那一幕,心中有些訝然但很快就釋然下去了。


    有件事她必須現在就要弄清楚,不然這樣三天兩頭的被人上門一直說著小曦的婚事,她也熬不住。


    仿若知曉趙氏要說什麽似的,寧晨在趙氏開口前搶先說道:“娘,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並不覺得有什麽委屈,因為我是真心喜歡曦曦的,不管什麽樣的困難和流言蜚語我都不會放棄曦曦的。”


    趙氏怔愣了一下才笑道:“誰問你這個了,娘是想問你們到現在還不成親,是不是小曦那裏一直都不鬆口啊?”自己的女兒自己心中清楚,但是這樣拖下去也沒有辦法啊,都一年多了,雖然嘴上說著蘇半曦的婚事她自己做主,但是看兩人這般模樣肯定還要往後拖上個兩三年才成親,到時候就不止旁人的流言蜚語多了。


    寧晨沉默了一瞬才開口說道:“娘,隨便他人怎麽說,我和曦曦都不會放在心上的,倒是連累你們也跟著我們一起受這種無妄之災了,其實曦曦也曾經跟我說過,想要你們一起隨著我們到鎮子上去生活,可是想來想去你們都不會離開時代生活的土地到另外一個地方去的,但是這件事都這樣了,恐怕曦曦那邊也會找機會和你們說的,希望娘和爹你們好好考慮一下,曦曦也很想每時每刻都能和你們在一起,因為這樣才是一家人嘛!”


    趙氏微微一笑,但很快變成了苦笑:“小晨啊,有些事並不是說起來簡單的,我娘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心裏明白,她不僅僅想要小曦藥膳坊日收入的一半,她想要的更多,至於林橋他們說的話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就當做沒有聽到,娘說了隻認你這麽一個女婿,想必小曦心裏也是這樣想的,到底來說這件事最對不起的人還是你,要不是小曦那邊不肯鬆口答應這樁婚事的話,你也不會受到這樣的侮辱了,娘跟你說聲對不住了啊!”


    寧晨搖頭:“娘,這並不管你們的事,用不著和我道歉的,我不是林橋,我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我不是那種是分不辯的人,我隻是有點難受在這樣的場麵不能為你們說話。”有些話趙氏可以說,但是寧晨卻不能說,所以就幹脆繞過那個敏感的話題。


    趙氏也察覺到寧晨的體貼,笑容比剛才更加溫和真是了好幾分,“你這孩子好得讓我無話可說,也慶幸著小曦能夠遇上你,娘什麽都不要求,隻求你們兩個日後能夠和和順順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別去理會那些長舌人說出來的話。”


    說了半天,寧晨也沒有跟趙氏說關於成親的事到底是不是因為蘇半曦的關係,但看著寧晨這副模樣,趙氏心中也知道肯定有大半的原因都是因為自己的女兒,不由輕歎一口氣再次說道:“也真是難為小晨你了,竟然要這樣遷就著小曦,不過你也不用這樣遷就著她的,她任性的時候你就應該不要慣著她的,別到時候雙方都開始厭煩起來的時候,娘也不是在詛咒你們之類的,隻是就事論事,說實話罷了,小曦的性子要強,任性,大多數時候雖然都很聽話乖巧,但是很多時候你也看到了,她幾乎都任性得讓我這個做娘的都想揍她一頓。”


    一想到這個寧晨眼睛微微彎起,帶著明媚燦爛的笑意:“娘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曦曦的性子我早就清楚和明白了,而我也願意這樣一輩子寵著她愛著她護著她的,我什麽都不怕,就唯獨怕曦曦她不要我,離開我,除此之外,別的事對我而言都不是什麽大事,更別提什麽委屈不委屈的了,對於我而言,隻要能夠留在曦曦身邊,看著她的一切,就是很滿足的一件事。”


    “我並不會覺得是難為和委屈,也不會覺得曦曦怎麽樣,在我心中她早就已經是我的妻子,就應該捧在手心上享受著一切,任性一點那又如何,我能夠寵得起,就能夠愛得起,曦曦從來都不會造成我的困擾,反倒是我很多時候都在麻煩著曦曦照顧我,爹娘你們別嫌棄我就行了。”


    寧晨跟趙氏說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發自肺腑,說得最真實的話語,最平凡的語言卻輕易打動了趙氏,隻見她語氣有些哽咽,喉頭動了動卻隻是嗯了一聲,然後就讓他早點回去休息,自己則是去照顧蘇半曦。


    而蘇半曦則是在趙氏掀開門簾進來的時候縮回到了被窩當中,心髒還在因為剛才寧晨跟趙氏說得那番話而轟然跳動著,有些感動,有些羞澀,更多的則是淡淡的酸澀彌漫開來,這個傻子還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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