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迷期盼所歸!《異世界拷問姬外傳》第一彈!


    一天,肉老板和平常一樣來到城堡——不,並沒有來。大家十分疑惑,派出小雛前去尋找。然而小雛回來時,卻帶著肉老板的屍體!?


    此乃震撼城堡之事件的序幕……?


    「再靠近一些。到餘身邊,深深地感受餘吧」


    「伊麗莎白小姐?」


    伊麗莎白色氣地逼近櫂人!


    混亂中,小雛的病嬌情結開始表麵化!


    亂飛的刑具破壞了城堡,最終,震驚的真相大白天下——!


    綾裏惠史與鵜飼沙樹共同釋放,令人啼笑皆非的異世界拷問戀愛(?)喜劇,橫空出世!


    ※本作為2016年4月25日發行的《異世界拷問姬1》animate有償特典《異世界拷問姬外傳1 伊麗莎白與櫂人的漫漫長夜》電子化書籍。


    著者 綾裏惠史


    代表作《b.a.d.係列》(fami通文庫),以作家出道六年,前前後後創作超二十冊,本作是頭一次在mf文庫j出書。喜歡黑發s係美少女與勇敢的嫁係女仆小姐還有刑具。有誌同道合之人請握個手。


    著者近照為愛犬。非常可愛。


    插畫 鵜飼沙樹


    個人覺得『打掃衛生的女孩』『恥辱的小提琴』『魔女的蜘蛛』等,很多刑具擁有有違於其功能,洋溢著中世紀浪漫的名字,十分喜歡。


    ——————————


    【異世界拷問姬 外傳 伊麗莎白與櫂人的漫漫長夜】


    餘本篇中華麗的表現


    有沒有讓你一飽眼福呢?


    這篇是本篇過後,餘討伐惡魔過程中的小憩,


    可以一睹日常生活的冰山一角喔。


    破例準許你看一眼


    餘、櫂人還有小雛平日裏的生活!


    盡管想這麽說,但事與願違


    這次又不能


    安安穩穩地結束了呢……


    沒想到『肉老板』先生


    竟然變成這個樣子。


    我們變成了那種樣子。


    我小雛完全沒有預測到。


    但是,還請放心!


    不論下雨還是下槍頭,


    我小雛定會不遺餘力


    保護我心愛的櫂人大人!


    被小雛保護,


    被伊麗莎白責罵,


    我一如既往地遇到一場


    比平時還要古怪的經曆。


    以『肉老板被殺事件』開啟的漫漫長夜。


    在這個夜晚,我們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不多說了,後麵就讀一讀吧。


    應該並沒有致命的劇透,


    但還請先讀完本篇。


    ——————————


    伊麗莎白與櫂人的漫漫長夜


    通常來講,可憐、慘痛、殘酷、淒慘、如蟲豸一般毫無意義被殺死的人,無法獲得第二次生命。但是,瀨名櫂人盡管飽受父親虐待後死亡,靈魂卻被召喚到了異世界,獲得了那個機會。


    原本,他無意死而複生,但事與願違。一位傲慢的主人不由分說地把他召喚過去,命令他成為自己的仆從。


    那位主人,正是『拷問姬』———伊麗莎白·蕾·琺繆。她是孤高的狼,卑賤的豬。


    她背負著在教會的命令下殺死十四惡魔,之後自己也將被處決的命運,是個大罪人。


    櫂人被強行複活後,遭遇過各種各樣的經曆,最終選擇繼續侍奉她左右。在他身邊,還有一位被他不小心啟動的機械人偶女仆,小雛。


    在各種隱情與經曆中,櫂人相當享受他愉快卻又扭曲的第二場人生。


    而今天,餐具亂飛的情景在餐廳中再次勁爆上演。


    「難————————、吃————————、死————————啦!」


    隨著伊麗莎白靈魂的咆哮,櫂人使出渾身解數端上的餐品『茄汁燉肚片佐香片麵包』飛到了半空中。番茄汁飛灑在古董桌布上,儼然呈現出殺人現場的模樣。刀和叉呼嘯著直襲櫂人而去。


    伊麗莎白攥緊雙拳,狠狠砸在餐桌上,裸露的肩膀氣得直抖。


    「外、外觀倒是挺漂亮,但是去腥處理糟糕透頂,下水的臭味和番茄的草腥味攜起手來,在舌尖上跳起了醜惡的華爾茲。不僅如此,口感明明特別硬,卻又透著一股詭異的綿軟感,根本咬不斷!番茄汁中本應可期的圓潤酸爽和濃鬱感究竟上哪兒去了啊!還有燉肚片的神韻呢!你這哥布林,惡魔,不是人!」


    「我也沒想到,這種事竟然能把你惹哭」


    櫂人嘴裏嘀咕著,漂亮地在空中接住餐刀,放回到餐桌上。接著,他又將漂亮地紮進額頭上的餐叉拔了出來。血猛地噴了出來,場麵十分脫線。


    櫂人無奈地按住了額頭。扔叉子的凶手——伊麗莎白已趴在了桌上。她那身煽情的拘束裝,與此事像個孩子一樣哭泣的樣子,已不是一句不協調能夠形容的。在她腦袋上仿佛能看到一對悲傷地耷拉著的貓耳朵。


    過了一陣子,她連著灌了兩杯紅酒,似乎這才振作起來,抬起了臉。


    「欸!靠你就隻能量產垃圾。小雛呢,小雛上哪兒去了!」


    「小雛的話,不就是你一早讓她出門了麽?」


    「哎呀,還真是這樣」


    「嗯,是的」


    櫂人點點頭,伊麗莎白再次抱住腦袋。她如同低吼一般說道


    「嗚嗚,早知如此,餘就不派小雛去了,改派你去『肉老板』那人外魔境的家了」


    「能不能別把扔到那種感覺有去無回的危險地帶?再說了,『肉老板』究竟住在哪裏啊」


    櫂人有些無語。『肉老板』是個謎團重重的人物,但沒想到連他的住處都匪夷所思。人外魔境,要是真讓櫂人去,櫂人大概率將從此失蹤。


    無比看重吃飯的伊麗莎白,還在繼續碎碎念,繼續哀歎。


    櫂人看著餐桌周邊的慘狀,深深地歎了口氣。


    之所以櫂人不得不下廚,小雛罕見地把心愛的主人留下出門去,全都是因為『肉老板』沒有在約定的時間來到城堡。


    『肉老板』是會來伊麗莎白的城堡賣肉的亞人商人。


    伊麗莎白喜愛內髒料理,而新鮮度可謂是素材的生命。見庫存將在今天白天耗盡,伊麗莎白嚐試聯係『肉老板』,可『肉老板』預留的魔法通訊裝置沒有應答。


    不耐煩的伊麗莎白立刻把小雛派了出去。櫂人聽伊麗莎白說,『肉老板』的住處很危險,但以小雛的本事不成問題。事實上小雛也承諾過,她出發時單手拿著巨大的斧槍halberd,笑盈盈地說自己一定會趕在準備晚飯前回來。但他沒想到,小雛前往的地方竟然是人外魔境。


    「我說,小雛不會有事吧?」


    「你保護過度了。不用擔心」


    「當真?」


    「具體來講,你去的話就死路一條,不過小雛的話,就像是一手提著斧槍去出門遠足」


    「能夠想象,反而感到難過」


    古典女仆裝的裙裾翻飛著,一邊華麗地用斧槍一掃襲來的怪物一邊向前……小雛那樣的形象,在櫂人腦海中浮現。飛濺的鮮血映在澄澈的藍天下,是那麽刺眼。小雛的笑容總是很可愛,在動手時卻顯得非常恐怖。


    櫂人猛地搖搖頭,將勁爆的想象從腦中驅散。伊麗莎白無力地趴在餐坐上,這個人向前伸,下巴擱在桌上。


    「唔,那要不要在設置傳送陣的大廳旁邊的地道控製室裏等著?待在那裏,小雛一回來馬上就能知道。不過,不準亂碰房間裏的鏈子和把手喔」


    「為什麽弄出那樣的房間啊。我隻有一種預感,肯定會不小心碰到然後弄得很慘。我還是免了」


    櫂人回答後,伊麗莎白又把臉埋了下去。她又開始低聲歎息


    「…………照這樣下去,餘就要餓死了啊……好痛苦,又可怕又痛苦啊……」


    「你這家夥還真是對吃超講究啊」


    櫂人深深地歎了口氣。總不能一直讓伊麗莎白餓肚子,畢竟當她的煩躁打倒頂點時,櫂人就得享受拷問全席的伺候了。


    現在的狀況已經十分危險。櫂人避開伊麗莎白殺人的目光,迅速回到廚房。他趕緊把自己唯一還算拿得出手的菜——肝和心的烤串做了出來,送到餐廳。


    「又是這玩意嗎……你的廚藝究竟怎麽搞的啊,真受不了」


    伊麗莎白半推半就地把這道隻撒上鹽烤一烤製成的餐品吃光,又在餐桌上趴了下去。還以為她沒吃飽,結果似乎是對另一件事不滿意。


    「新的『惡魔』的情報也沒有,閑得發慌啊」


    「那種事要是來個不停,又


    是戰鬥又是拷問,誰受得了啊。我可撐不住。你也該好好休息休息……難道沒有其他可做的事情嗎?」


    「餘以人們的痛苦為愉悅,以悲鳴為快樂,但惡魔不出來就沒轍了啊。教會隻準許對那些家夥實施拷問……唔,小雛也該回來了吧?去幫她調整下齒輪吧」


    「小雛回來之後,還要洗東西和準備晚餐吧」


    「對呀。欸,怎麽都好,有沒有什麽能把餘的無聊一掃而光啊」


    就在伊麗莎白這樣嘀咕的這一刻,走廊上傳來一個匆匆忙忙的腳步聲,隨即餐廳門被猛地打開。伊麗莎白和櫂人迅速向門口看去。


    「櫂人大人!伊麗莎白大人!」


    出現在門外的是小雛。女仆帽下可愛的臉,此時有些僵硬。纖細的手中拿的不是斧槍,懷裏抱著別的東西。


    伊麗莎白眯起眼睛,對那東西進行確認,嘟噥了一聲


    「不……就算那樣,餘也沒讓你去死啊」


    在小雛懷裏,『肉老板』死了。


    * * *


    「我遵照伊麗莎白大人的命令,拜訪了『肉老板』先生的家。但是,『肉老板』先生不在,我便暫時回到城堡。再然後,我就在地道拐角的暗處發現『肉老板』先生倒在那裏……估計『肉老板』先生穿過傳送陣來到城堡尋求幫助,但在逃跑途中耗盡了力氣,又或者被某種東西襲擊了」


    「原來如此,辛苦你了,小雛……然後是『肉老板』。你究竟遭遇到了什麽?」


    在櫂人和伊麗莎白麵前,小雛將『肉老板』放下平躺。他身體還是老樣子,從腦袋到趾間都被黑布蓋住,臉藏在兜帽下麵完全看不到,連是不是麵朝上都分不清。


    他似乎沒有意識了,雙手緊緊抱住他那個行商不可或缺的沾滿血沉甸甸的大口袋,絕對不肯鬆手的樣子。


    櫂人想確認他還有沒有氣,抓住布的兜帽部分往外掀。


    「……咦?哼!…………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拿不掉啊」


    「連塊布都解不開,軟弱的家夥。閃開,讓餘來……咕,唔唔唔唔唔唔。喂,這神奇的布是怎麽搞的」


    「果然取不下來呢?冒犯了,我也再試一次,哼!」


    小雛全力去扯『肉老板』的兜帽。『肉老板』整個身體都快被她纖細的手臂提起來。小雛清了清嗓子,把『肉老板』輕輕放到地上。


    「取不下來」


    「怎麽回事啊,這個謎之兜帽」


    櫂人放棄確認呼吸,轉而抓起『肉老板』的手腕。他小心翼翼地確認,可不論體溫還是脈搏都消失了。他最後放棄,一臉沉痛地搖搖頭。


    「……沒救了,已經死了。究竟發生了什麽」


    「在自己的住所被什麽人襲擊,最後力盡人亡,這樣到還好。要是逃到城堡後還在被人追趕的話……那就麻煩了」


    伊麗莎白這樣嘀咕著,摸了摸下巴。


    老熟人死了,你就沒點別的表示嗎?櫂人有些不解,歪著腦袋,又直直地盯著『肉老板』的大口袋。


    那口袋就像從內側被弄破了,開了個可憐的大洞。


    「喂,小雛。這個口袋一開始就破了嗎?」


    「似的,櫂人大人。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是這樣了」


    「什麽?唔……看上去,是有什麽東西從口袋裏跑出來了……麻煩了啊。恐怕與那個事件有關聯啊」


    「那個事件?」


    聽到伊麗莎白這麽說,櫂人皺緊眉頭。看來她對『肉老板』所遭遇的災難有些眉目。伊麗莎白叉起胳膊,一臉嚴肅滴講道


    「聽說,最近在貴族的宅子裏有怪事發生」


    那個事件,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形式,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某貴族的公館裏,一夜之間,主人和傭人們全部被殺,消失無蹤。


    那麽多人被殺,宅邸內卻幾乎沒有淩亂的痕跡,屍體也找不到。隻有裏麵的人從宅子裏蒸發得幹幹淨淨。


    而且這樣的事不止一起,同樣的失蹤事件接連發生。


    據悉,有怪物會趁著夜晚入侵宅邸,把人擄走。對此,貴族們惶惶不可終日————聽到這裏,櫂人舉起手來。


    「我可以提個問題嗎,伊麗莎白小姐」


    「嗯,什麽問題,櫂人?」


    伊麗莎白推了推用魔力創造的平光眼鏡,指向櫂人。櫂人起立,活似學生的樣子問道


    「明明找不到屍體,為什麽知道遇害者被殺害了?剛才也說貴族們是在害怕『怪物把人擄走』對吧?受害者同樣是被當作『失蹤』處理」


    「嗯,你說的很對」


    「可是,你為什麽能一口咬定是『被殺』的呢?」


    是因為不可能還活著嗎——櫂人投以疑問。伊麗莎白摘下眼鏡,打了響指令其消失,搖了搖頭。


    「因為餘早已問過,是『肉老板』趁被發現前盜走了屍體」


    「原來凶手是這家夥」


    「不不不,『肉老板』不會狩獵人類。這家夥這是搶在所有人前麵趕到了遇害現場,把屍體帶走罷了。哎,說這些就有點麻煩了」


    哪怕他不是凶手,也不改謎團增加的事實。櫂人深深地歎了口氣。


    『隻要是肉』,不論顧客訂購怎樣的商品,『肉老板』都能弄到手。而他經手的商品裏也包括人肉。這還真是又惡趣味,又給人添麻煩。


    可是人都死了,也沒法開口抱怨。此時,櫂人皺緊眉頭。


    「『肉老板』為什麽會因此遭遇這種事情呢?」


    「對於這個事件,餘懷疑是『惡魔』所謂,並進行過調查」


    「啊,的確很有那種味道。這是符合他們喜好的事件」


    櫂人也在胸前叉起胳膊,同意伊麗莎白的看法。說到離奇且目的不明的大量殺人事件,首先要懷疑惡魔參與。伊麗莎白點點頭,接著說


    「餘也曾這樣想過。然後,餘便前往『肉老板』鎖定的現場,在被那家夥帶走前確認了屍體的情況————最後,餘判斷並非『惡魔』所為」


    「不是嗎?」


    小雛眨了眨翠綠色的眼睛,歪了歪腦袋。伊麗莎白短促地點點頭


    「嗯,『惡魔』以人類的痛苦為食糧,但這個事件中的屍體上並沒有苦悶的痕跡,而且在常識範圍內。如果出自『惡魔』的手筆,應該會更加慘絕人寰」


    「意思是,普通的他殺屍體嗎?……普通這個說法也挺怪的」


    「沒錯,你挺機靈呢。但是,身體上散發出魔力的味道,肯定與某種魔法性質的要素密不可分」


    伊麗莎白低頭看向『肉老板』,用那塗黑的指甲指向那個口袋。


    「他在回收屍體的時候,很有可能一不小心把那個『有蹊蹺的某種東西』帶回去了」


    那東西究竟是什麽呢?櫂人感到一股寒氣竄上背脊。他首先想到問『肉老板』,可已死之人又豈會回答。小雛皺緊眉頭,低聲確認道


    「也就是說,危險的存在入侵這座城堡了?」


    「很有可能。不過,這對身為『拷問姬』的餘以及身為機械人偶的你而言,應該都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問題。要說唯一令人擔憂的,就是那位軟弱貧乏毫無可取之處的仆從會一不小心丟了小命呢」


    「沒必要把我罵得這麽慘吧」


    櫂人的眼睛已形同死魚。小雛攥緊拳頭,為了孤立櫂人,她堅定地宣告道


    「櫂人大人,您大可放心。您的貴體由我小雛來守護——企圖對櫂人大人圖謀不軌的宵小之輩,我小雛定將其體無完膚地抹殺、斬斷、切成碎渣!」


    「不好意思,小雛。你樣子太危險了,我反而放心不下來」


    櫂人很感激,但表示恐懼。小雛一下子泄了氣,就像隻被飼主責罵的小狗。櫂人伸出手,在她仿佛能看到耷拉著的狗耳朵的腦袋上溫柔地摸了摸。小雛小臉泛紅,害羞地笑了起來。


    「但我還是謝謝你,小雛」


    「……櫂人大人」


    「你們兩個,別動不動就鬆懈了」


    伊麗莎白提醒二人,並在此叉起了胳膊。


    「也罷,反正閑得發慌,正好打發無聊」


    敢來就盡管放馬過來吧。


    伊麗莎白低聲喊話,揚嘴一笑。


    她笑得很美,同時又充滿不祥。


    * * *


    櫂人和小雛將『肉老板』搬到地下的一個房間,暫時安置在一座石台上。之後還得聯係他的熟人,討論葬禮與埋葬該怎麽辦。


    「迄今為止受了你不少照顧呢。請安息吧」


    櫂人在『肉老板』麵前雙手合十,靜靜地閉上了眼睛。或許這邊世界哀悼死者的方式不一樣,小雛露出疑


    惑的表情,但還是效仿櫂人做了同樣的動作。


    兩人在『肉老板』跟前供上花,然後靜靜關上了房間的門。


    不久,太陽下山了。伊麗莎白對小雛製作的晚餐心滿意足,從中午開始就沒改過的不滿表情,這下終於消失了。身為仆從的櫂人和小雛一起收拾了餐具,在城堡內巡邏,為伊麗莎白做沐浴的準備等,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在兩人忙碌工作的時候,依舊沒有發生任何怪事。


    到頭來,櫂人他們一直沒能確認到『那個東西』,然後就到了就寢時刻。


    * * *


    「……根本睡不著啊」


    在下人用的臥室裏,櫂人嘟噥了一聲。關著木門的小窗外麵,傳來尖銳的風的聲音。那空洞的聲響,如同怪物在低吼。


    昏暗的房間裏,櫂人獨自輾轉反側。小雛氣勢逼人地提議看守在門外,並強烈推薦陪睡,但櫂人拒絕了。櫂人雖然弱小,但被伊麗莎白複活時得到了接近不死的肉體。根據他的經驗,哪怕喪失過多的血液,隻要處置及時就沒有問題。根據受害者屍體的傷口屬於常識範圍之內,現場並不淩亂這兩個情況,櫂人推測自己不太可能遇到即死的狀況。


    不清楚對方有沒有看清獵物實力的頭腦,不過自己充當誘餌正好合適。


    想到這裏,櫂人便拒絕了護衛。


    說也說不準什麽時候突然就會和惡魔打起來。城堡內部的麻煩事就該盡快解決。伊麗莎白讚同這個意見,小雛最後也勉為其難地屈服了。櫂人早已習慣疼痛,他知道自己不論傷得多種,隻要沒死就能治好。他一心隻求『不明存在』快點來。但是眼下這總情況,讓他入睡的確有些強人所難。


    歸根究底,櫂人隻是個對疼痛忍耐力強一點普通人。


    「沒轍。去喝口水吧」


    櫂人搖搖頭,下了床。為了能夠隨時應對襲擊,他此時沒有穿上伊麗莎白給他的那件像是囚服的睡衣,而是穿著打掃時用的樸素麻製襯衣和褲子。


    他直接穿了鞋,獨自走在冷颼颼的走廊上,匆匆趕往廚房。


    到了晚上,石製的廚房同樣沉浸在寂靜之中。櫂人默默地在餐具櫃裏摸索,隨便找個玻璃杯倒了水。由於城堡的水管連接著水精靈undine的儲水庫,總能喝到幹淨的水。這也應該歸功於伊麗莎白的強大魔力。


    櫂人喝完水,用幹布把玻璃杯擦幹淨放回去,再次來到走廊上。


    「…………嗯?」


    在回臥室的途中,櫂人停下腳步,感到納悶。月光透過彩色玻璃從高窗透進來,灑在長長延伸的筆直走廊上,形成不祥的圖案。


    而走廊的前方,總覺得有一瞬間看到了一個人影。


    (……是、誰?)


    櫂人開始有些緊張。不過,對方可能是伊麗莎白。她經常喜歡拿著紅酒去寶座大廳或者餐廳,享受晚酌。現在城堡裏不知道潛藏著什麽東西,櫂人覺得這種情況下,今天最好不要晚酌了吧。他決定勸說伊麗莎白,首先去了餐廳。


    他走近餐廳的門,不出所料,門縫中正漏出昏昏的光。櫂人心想,果然不是『不明存在』,應該是伊麗莎白。


    他把手放在門上,猛地推開。


    「伊麗莎白,酒今天就……」


    同時,他瞠目結舌。


    番茄汁弄髒的古樸桌布已被撤換,金與銀交替擺放的燭台被點亮,在搖曳的燭光中,餐桌就像一艘金色的船,遊離於黑暗之外。


    在那桌旁,坐著一位女性。


    她穿著由數種紅色層層交疊的華美禮服,臉微微垂下,一動不動地盯著餐桌,就像在等待與她共進晚餐的人到來。


    她忽然抬起臉。看到與那令人聯想到薔薇的奢華相得益彰,超凡脫俗的美麗容貌,櫂人屏住了呼吸。


    他與那雙酷似寶石的眼睛對視了幾秒,然後愣怔怔地問過去


    「……伊麗莎白?這究竟」


    「櫂人嗎。你一個人在那兒幹嘛?」


    「什麽幹嘛……你才是在那裏幹嘛」


    櫂人這樣問了過去。伊麗莎白為什麽脫掉了平時用魔力編織的拘束裝式長裙,轉而穿上別的服裝?他的理解能力完全無法跟上。


    「究竟怎麽回事啊……你那身衣服」


    「這件嗎……很美對吧?」


    伊麗莎白莞爾一笑,微微晃動身體。從那大敞的胸口露出,看上去軟綿綿,沉甸甸,恨不得立刻就要掉出來。平時的服裝露出麵積應該更大,但此時的服裝彰顯出女性特有的甜膩滋味,散發出別樣的色氣。


    她烏黑的長發用羽飾紮著,白皙纖細的脖子上還裝點著璀璨的紅寶石。


    「————好美的夜晚啊」


    伊麗莎白揚起絲手套包裹的指尖,將裝著紅酒的就被高高舉起。紅唇露出充滿誘惑的微笑。


    「你既然到了餘身邊,還要一個人孤零零地傻站在那兒到什麽時候?」


    「不,你的打扮和樣子明顯不對勁,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出什麽事了?該不會感冒了?發燒了嗎?頭痛不痛?要不要給你煮碗粥?煮粥的話我也能行……不對,沒有大米」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家夥。那種事無所謂啦……櫂人,到餘身邊來」


    「————什麽?」


    接到不明所以的指示,櫂人顰眉。伊麗莎白不顧他的動搖,將手中的紅酒一倒。好似血液的酒,流進了美麗的唇間。最後,她的舌頭舔掉了落在嘴角的液滴。


    她妖豔的舉止,看著就不禁令人背脊酥麻。


    伊麗莎白向櫂人投去撩人的目光,嫣然一笑。


    「坐在餘跟前」


    「欸?啊……好」


    話語中懷含著不容拒絕的壓力。櫂人老老實實接近伊麗莎白。一步、一步……他緊提著慢慢走近餐桌,想在對麵的座位上坐下。淡然,伊麗莎白把她染上紅暈的臉頰鼓了起來,不滿地搖搖頭。


    「不對,是這邊。再靠近一些。到餘身邊,深深地感受餘吧」


    「伊、伊麗莎白小姐?容我保守地問一句,您是不是瘋了?」


    「——————來呀,櫂人」


    伊麗莎白以甜膩的,不由分說的語氣召喚櫂人。櫂人不明白怎麽回事,破罐子破摔地遵從指示。


    「這裏就行了吧?」


    「————還不夠」


    櫂人來到伊麗莎白身旁,伊麗莎白用火熱沙啞的聲音輕輕細語,在彎腳椅上亂動。她將櫂人整個人轉了半圈麵對自己,結果櫂人下意識退了一步。


    瞬間,櫂人麻襯衫的胸口被白皙的手抓住,奮力地向前一拉,順勢雙膝跪在地上。與此同時,伊麗莎白毫不害臊地把裙子大大掀起來,兩腳高高地伸出去,夾住櫂人的脖子。櫂人驚訝地張大雙眼,被伊麗莎白用腳拉了過去。


    「嗬嗬」


    靠近之後,伊麗莎白又重新把櫂人的臉夾在大腿中間。


    櫂人冷汗不止。她讓櫂人緊緊貼著自己的身體,妖豔地細語道


    「餘美嗎?」


    「呃,美倒是挺美的,可這到底……」


    「『這張臉』很美,非常非常美。開心吧,對這張臉,你有權力盡情去愛,盡情觀賞,盡情被它魅惑。餘批注了。不是別人,正是擁有這張臉的我,批準了」


    「————這張臉?」


    在肌膚的絲滑觸感與大腿勒緊的壓力下感到眩暈的櫂人,此時皺起眉頭。這番話,就像在評論別人的臉一樣。但櫂人沒有機會確認真意,被伊麗莎白繼續拉近。他姿勢不穩,整個人埋進了禮服中。


    「喂」


    「嗬嗬,真可愛」


    伊麗莎白就像撫摸可愛的小狗似地,眯著眼睛,蹭著櫂人的耳朵和臉。接著,她手在自己肩頭拂過,將禮服的衣襟褪到逼近暴露的程度。白皙的乳房擠壓變形,像炸開一樣冒了出來。


    「…………什!」


    「你還想看更多對吧?盡情看吧。餘準許你」


    伊麗莎白裸露上半身在外。被束腰衣撐起,形態完美的乳房隨呼吸微微地上下晃動。暴露在寒氣中的頂端泛著淡淡的顏色,向上翹。


    隨著熾熱的吐息,伊麗莎白微微出汗的肌膚顫抖起來,把手指貼在自己的臉上。


    「沒錯,順從內心,盡情去愛吧。這個外貌,正是對愛的追求。不美就不會被愛,隻有美才會被愛。這張臉值得被愛。這是多麽無趣,多麽可怕的事實啊。但是,你也渴望著愛吧?沒問題,餘允許,餘全都允許。盡情地看,盡情地愛吧」


    「伊麗莎白…………………………不」


    伊麗


    莎白渴望地眨了眨濕潤的眼睛。櫂人搖搖頭,狠狠地瞪著她。如同要將現場甜膩糜爛空氣打碎一般,櫂人毫不掩飾警戒心,質問出來


    「你是誰?」


    「不管我是誰,你就把眼前這一幕烙印在眼睛裏吧——————然後去死」


    伊麗莎白突然發出刀子一般冰冷的聲音。她指尖以蟲子一般不可思議的動作彈起來,纏住櫂人的脖子。


    就算勒至窒息,就算頸骨折斷,自己也不會死。


    櫂人對現狀冷靜地做出推斷。就在此時……


    「……………………………………………………什」


    餐廳入口處傳來短促的驚呼聲。


    紅衣伊麗莎白和櫂人同時朝入口看去。


    在那裏,站著真正的伊麗莎白。


    她身上是一如既往地的拘束裝式長裙,胸口是交錯的皮帶,修長的雙腿後麵是內側染成深紅色的飾布。她一隻手中拿著酒瓶和酒杯,看樣子是睡不著,過來晚酌的。


    伊麗莎白茫然地望著餐廳裏麵。


    一瞬間後,他額頭上爆出青筋。


    櫂人猛然將目光放回紅衣的假伊麗莎白身上。她袒胸露乳,用裸露的大腿夾住他的臉。與此同時,櫂人明白過來。


    (啊,搞不好我也會死)


    「『鐵處女iron maiden』!」


    在伊麗莎白大喊的同時,櫂人全力蹬了下地麵,抵死與假伊麗莎白拉開距離。櫂人刹那之前所在的地方,卷起了黑暗與紅花瓣的漩渦,一具美麗的人偶就像從地底冒出來一般從漩渦中心出現。


    那是拷問刑具,『鐵處女』。


    她體現出伊麗莎白的憤怒,目眥盡裂,從肚子裏伸出鐵手。但是,假伊麗莎白以極為靈活的動作向後翻仰,翻過椅背閃過了攻擊,最後以四肢伏地的姿勢咯咯冷笑起來。


    真正的伊麗莎白不留縫隙地大喊


    「『吊籠gibbet』!『灌水椅ducking stool』!『蟲穴hell hole』!」


    「這也太過火了吧!」


    櫂人悲痛的叫聲,被刑具紛紛展開的聲音所吞沒。


    假伊麗莎白在匍匐在地高速爬行,首先逃過了『吊籠』,接著把『灌水椅』踢飛,向後倒下。『蟲穴』開始展開時,她立刻高高一躍,跳到了冕形燈上。地麵展開塞滿異界之蟲的大坑,然而沒有捕獲獵物,最終空洞地消失了。在這段時間裏,櫂人踮起腳緊貼牆壁,兩腿顫抖著勉強躲過一劫。


    假伊麗莎白一邊讓冕形燈左右搖擺,一邊咯咯冷笑。當燈最靠近牆壁的瞬間,她一躍而起,繼而雙腳又在石壁上一踢,直奔入口。追擊的斬首斧與回旋鋸紮在石壁上,假伊麗莎白滑出入口來到走廊,最後消失在了黑暗中。


    之後,隻留下怒不可遏氣喘籲籲的伊麗莎白。


    餐廳裏的景象慘不忍睹。牆上被刑具留下痕跡,餐桌被『蟲穴』吞噬而消失。在卷起的濛濛塵埃中,櫂人精疲力竭,癱坐在牆根。


    隻聽見頭上的冕形燈軋軋作響,還有伊麗莎白的一聲嘀咕。


    「……沒把那玩意宰掉啊」


    「啊,啊啊,是啊」


    「所以,就宰了你吧!」


    「且慢」


    這時候貿然逃跑絕非上策。櫂人舉雙手示意全麵投降。


    伊麗莎白再怎麽心狠手辣,大概也不至於二話不說殺死毫無抵抗的對手。她氣勢洶洶地逼近櫂人,就像全身毛都豎起來的毛一樣不開心,揪住櫂人的領口。


    「你這家夥,全都那麽近地看得一清二楚了吧。死刑,死刑」


    「不,要說看沒看到那的確是看到了,但我畢竟是被強迫去看的,再說你平時那打扮跟全露出來也沒差多少,你就別那麽在意咕嘅!」


    「你這白癡腦子裏全是蛆嗎!好好想想!在餘毫不知情的時候,餘的胸部被擅自露在外麵,這忍得了嗎!氣死餘啦!你這家夥,在你毫不知情的時候被扒掉褲子,吊兒郎當的,是不是無所謂啊」


    「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不用再說下去了」


    櫂人一臉嚴肅地雙手放在伊麗莎白肩上,安慰她。伊麗莎白好不容易恢複冷靜,嘖了下舌,暫時收起了怒氣。


    鞋跟的聲音再次響起。伊麗莎白四處張望,邁出腳步。


    「不管你了,首先是那玩意才對。出發了,跟上來」


    「隻要您高抬貴手,我樂意效勞」


    「敵人身份不明,你也能派上一些用場。你要是不給餘派不上用場,等完事之後就把你腦漿攪到你記憶喪失為止」


    「冷血,出乎意料的冷血」


    櫂人顫抖著跟在了伊麗莎白後麵。但是,他在途中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食堂。掛在椅子上的紅禮服殘骸,消融在了空氣中,如同幻影一般消失不見。櫂人觀察著那個情況,眼睛眯了起來。


    (……那個布,不是真實存在的嗎)


    那模仿伊麗莎白的肉體,會不會也跟那布一樣,是創造出來的呢?櫂人靜靜地思考著這件事,做出了一個推測。


    敵人的肉體,包括禮服,都是假的。


    那東西恐怕——沒有實體。


    她並不是擁有肉身的生物,而是別的什麽東西。


    * * *


    「敵人有擬態能力。之所以殺害現場並不淩亂,大概也是這個緣故。受害者是在放鬆警惕之時,毫無抵抗地被殺死的。在這種情況下,城堡中的人相互分開將會招致不必要的危險」


    「嗯,沒錯。有必要匯合呢」


    「何止是需要,餘等必須趕緊去接小雛。那家夥對你十分盲目,很危險」


    聽到這話,櫂人恍然大悟。


    盡管從未想到過那種可能,但的確十萬火急。


    小雛非常強悍,任何敵人來襲都能獨自應戰。但是,她唯獨對櫂人會盲目順從。她總是毫無忌憚自稱是櫂人永遠的戀人、伴侶、士兵、武器、寵物和性用品。


    盡管真正的櫂人就算撕破嘴,不論在任何人多麽強勢的威逼之下都不會那麽做——但事實上隻要他一聲令下,小雛就會心甘情願地主動砍下自己的腦袋。


    (萬一小雛遇到了假的我會怎樣?)


    一想到這裏,櫂人就有股冷冰冰的刀子紮進心髒的感覺。


    「伊麗莎白,你認真點跑啊!別管我!」


    「蠢貨!小雛出事還能修理,但你要是在被襲擊,靈魂分離的話就麻煩了!你既然意見,倒是全力奔跑啊!為什麽你這家夥那麽慢啊!」


    被伊麗莎白訓斥著,櫂人拚命跑上了傭人樓棟的台階。雖說小雛是機械人偶,物理性的損傷能夠修複,但櫂人一想到可能發生萬一,焦慮與不安便席卷內心。但是,當兩人闖進小雛臥室所在的走廊時,他們雙雙停下腳步。


    有個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正從走廊那頭靠近。


    不久,隻見一個好像幽靈的淡淡的白色影子衝過來。


    「…………誰?」


    櫂人正麵緊盯著那個身影,然後鬆了口氣。


    那是穿著睡袍的小雛。柔軟的下擺嘩嘩擺動,她將斧槍抱在胸口,光著腳跑過來。


    櫂人剛要放鬆下來,隨即又屏住呼吸。還不能放心,眼前的小雛可能是冒牌貨。小雛大概發現了櫂人和伊麗莎白,突然停下來,猛地抬起頭。


    當櫂人出現在她眼睛裏的瞬間,本來繃緊的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


    「————櫂人大人」


    小雛以充滿愛的聲音輕輕呢喃,準備一躍而起。但是,她以自己的意誌緊急刹車,趕緊把斧槍放到地上,清了清嗓子。


    接著,她再次張開雙臂,朝櫂人抱了上去。她理所當然般地摟住櫂人的腦袋,身體微微前傾,把櫂人的臉埋進豐滿的胸口。


    「櫂人大人!我心愛無比的櫂人大人。啊,太好了,您沒事。看到您沒有受傷,我小雛由衷地放心了!」


    「…………喂,我的臉臉又被捂在胸口猛蹭啊,這個小雛會不會是冒牌貨?」


    「哎呀,餘也不是很清楚啊,小雛平時不就這個樣子嗎?」


    說起來也對——櫂人用眼神示意同意。那個小雛恍惚地把臉貼著櫂人的後腦,高速摩擦。


    櫂人放任一如既往過剩的肌膚交流,同時忽然被一個強烈的疑問所驅策。


    「嗯?小雛,能問個問題嗎?你怎麽主動出來找我們了?而且還帶著斧槍……莫非出什麽狀況了?」


    「是的……可是,那個……實在難以啟齒」


    「!你被做了什麽?要不要緊?」


    櫂人猛地抬起臉,抓住小雛雙肩。小


    雛小臉緋紅,搖了搖頭。


    「沒、沒有,不是的。啊,櫂人大人首先替我擔心,多麽溫柔啊!喜歡!最喜歡了!我愛您!但是,那個,我並沒有被做什麽……那個,櫂人大人的冒牌貨……」


    「我的冒牌貨?」


    「對,那是小雛在這個世上唯一心愛的您的冒牌貨,一提那種東西就冒雞皮疙瘩!太滲人了,太滲人了」


    小雛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肩,身體微微顫抖。在她身旁,伊麗莎白不解地問道


    「果然出現過呢……不對,等一下。你怎麽知道那個是冒牌貨?冒牌貨應該長著跟櫂人一樣的蠢臉,還會花言巧語讓你掉以輕心才對吧?」


    小雛點點頭。她一隻手捂在胸口,靜靜地合上眼睛。


    「是的……要是萬分之一,不,億分之一的概率,真正的櫂人大人對我細述那樣的話語,小雛的靈魂一定已經抵達天堂了」


    「唔……餘完全想象不出來」


    「但是,聽到櫂人大人以外的任何東西說出那種話,小雛我也隻會覺得像是千萬隻蜈蚣在背上爬……為什麽以為光憑形態就當得了這個世上最尊貴的櫂人大人呢?那垃圾,那禍害,決不能留在世上」


    小雛化作厲鬼的樣子,粗魯地謾罵起來。但是,她突然表情一變,又露出平靜的微笑,雙手緊緊相握,對櫂人投以充滿熱情的目光。


    就像說出婚禮誓詞一般的真摯,她坦坦蕩蕩地宣言道


    「我小雛,決不可能認錯真正的櫂人大人。您的說話方式,傷腦筋時可愛的樣子,眨眼的次數,脈搏、呼吸的頻率,體味,發絲的觸感,皮膚的保濕度,包括汗的味道,我記憶中保存著超五千四百條以上的情報,一個也不可能忘記」


    「等一下,這家夥也太可怕了吧」


    「我的汗味是什麽時候被確認的啊」


    櫂人和伊麗莎白都僵住了,小聲議論。但是,小雛卻絲毫不認為自己的發言有什麽奇怪之處,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


    櫂人又無端地其他情報在意起來。但是,他知道問出來隻會讓自己後悔。


    兩個偷偷交換了下眼色,決定對這番宣言當作沒聽到。


    * * *


    盡管聽到了很糟糕的事情,總之匯合還算順利。


    三人一起行動,便不再擔心敵人的擬態化。


    狀況穩定下來後,需要決定下一步的方針。


    最先開口的,便是出於不同理由怒不可遏的女性陣營。


    「哈、哈、哈,那還用說嗎。把那廝找出來千刀萬剮」


    「沒錯!讓它對自己降生於世這件事後悔到吐血才行」


    兩位笑容可掬地做出危險發言。櫂人顫抖著也點點頭。但是,『那個東西』不知逃到哪兒去了,一直沒找到。


    到頭來,三人選擇腳踏實地把整個城堡找一遍。


    「應該準備溫熱的紅茶呢」


    「不,不應該是野餐的心情吧,這種時候」


    櫂人一邊搓著胳膊一邊回答。冷得發抖的他,在周圍張望。


    這座形同要塞的石製城堡,一到深夜氣溫便大幅下降,並且營造出更加陰森的氛圍。走廊上到處都是不祥的影子,各個地方毫無意義擺放著的(伊麗莎白自己都不見得清楚有多少個)魔獸石像,投射出錯綜複雜的陰影,好似立刻會動起來。走在這種地方,櫂人有股隨時會被襲擊的錯覺。


    依靠著零星點點的魔法光,走在昏暗的走廊上,櫂人厭煩地發出聲音。


    「喂,伊麗莎白。你就不能拿個什麽魔道具出來想想辦法?」


    「別把人說得好像快遞一樣。哪能隨隨便便拿出正好適合這種狀況的探索用魔道具啊」


    「我要是有追蹤機能就好了……非常抱歉」


    「為什麽道歉啊,又不是小雛的錯」


    「沒錯,你已經很難能幹了。要怪就怪櫂人那貨不會聞氣味」


    「當我搜查犬嗎」


    三個人一邊聊一邊巡過上層,確認什麽都沒有之後又前往地道。


    下了一段又長又陡的台階後,突然感到空氣像針刺般寒冷。地道如迷宮般錯綜複雜,每當這裏散發著黴味的空氣流動起來,就會發出好似怪獸在吼叫的聲音。不止如此,根本就是真正呻吟聲的聲音一直不絕於耳。


    望著牆壁上揮也揮不掉的黑漆影子,伊麗莎白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這裏當真稱不上舒服呢。唔,明明是餘再熟悉不過的城堡,卻完全不想在這裏轉悠」


    「嗯?你……難道害怕了?不會吧,虧你平時能跟『惡魔』交戰」


    「哈,少說傻話。餘可是終有一天會墜入地獄,沒有一絲救贖。現世根本沒有什麽可怕的。不過這個氣氛,有點像餘年幼時瑪麗安還有那個惡棍叔父對餘津津樂道的怪異傳說」


    「——請問,那個是?」


    「『吊籠』!」


    當小雛指向前方的瞬間,伊麗莎白當即召喚刑具。黑暗卷起縱向的細長漩渦,出現一個剛好把人站著裝進去的狹長籠子。但是,前方出現的黑影靈巧地將籠子避開。那團漆黑的東西滾了幾圈,到櫂人他們麵前站了起來。


    一個渾身嚴嚴實實罩著黑布,手和腳長著鱗片的人物大聲喊起來


    「請住手,是我!」


    「是『肉老板』!」


    「幽靈啊!趕緊宰了!」


    「不是的,我還活著!另外,幽靈是殺不了的啦!」


    沒想到對方冷靜地還以吐槽。伊麗莎白停止了攻擊。


    櫂人他們仔仔細細地盯著眼前的『肉老板』。


    渾身裹著黑布,特別寶貝地抱著那個大破口袋的樣子,除了三人認識的『肉老板』之外不作他想。但是,『肉老板』應該已經死了。


    「你是冒牌貨。可惡,竟敢愚弄餘老熟人的屍體,膽子不小啊」


    「不是的!誒,不知道該怎樣證明才好,但我就是美食家顧客與食客顧客的朋友,您的『肉老板』。對肉的愛與熱情不會輸給任何人!這份熱情,你們覺得是假的嗎!敬請理解!」


    「那你說說,前幾天賣給餘的內髒是什麽!」


    「易如反掌!鴿子心,豬肝,牛胃還有乳牛胸腺!」


    「抱歉,餘不記得了」


    「您說啥!」


    「伊麗莎白,你等一下!……抱歉,我取一點下來」


    櫂人確信那是真貨,抓起『肉老板』的黑布。那破破爛爛的下擺跟絕對摘不下來的兜帽部分不同,一扯就碎。櫂人仔細觀察本體分離下來的碎布,並沒有要消失的跡象。


    他確認黑布擁有實體,輕輕頷首。


    「……嗯,多半這東西是實物。我認為可以相信『肉老板』說的話」


    「感激不盡!哎呀,沒想到愚鈍的仆從閣下那麽愚鈍,也有聰明的時候啊!」


    「嗯?你是在小瞧我?」


    『肉老板』鬆了口氣,深深地低下頭。櫂人不解地歪著腦袋,問道


    「你沒事就好,可你為什麽還活著?明明確認過脈搏和低溫了」


    「不,我本來就沒死,隻是暈過去了?」


    「咦?不,可我確實……」


    「我身體本就混有蜥蜴類的大量元素,體溫偏低,脈搏也似有似無,以人類的基準判斷錯誤也在所難免。敵人似乎也把我當成是人類,判斷我已經死了吧。哎呀,不枉我生為亞人呢」


    「沒有急著埋葬掉,真是太好了呢」


    小雛嘀咕了一聲,櫂人也深深點頭。真埋了的話可就釀成慘劇了。但是,櫂人又感到另一股疑惑,歪著腦袋問道


    「可是,你剛才躲開了刑具對吧?那華麗的動作是怎麽回事?」


    「那可是『肉老板』,那點小事還不手到擒來」


    「真的假的。『肉老板』是何方神聖」


    櫂人又佩服又無語。『肉老板』嘀咕著「不不不,過獎了」撓了撓腦袋上的黑布,害羞起來。此時,櫂人猛然發覺一件事。


    事實擺在眼前,『肉老板』平安複活了。這也就表示,能夠直接問他敵人的真麵目了。櫂人滿懷期待,氣勢十足地對『肉老板』問了過去。


    「『肉老板』啊——你被『什麽』襲擊了?你從貴族的官邸裏究竟把『什麽』帶回去了?」


    「…………仆從閣下,這件事嘛……其實我不知道」


    「什麽?」


    聽到『肉老板』的回答,首先伊麗莎白發出不滿的聲音。『肉老板』過意不去地縮了縮腦袋,並戰戰兢兢地伸出長滿鱗片的手,指向染血口袋上的洞。


    「那天,我從目標宅子帶回了兩具一模一樣的屍體。結果,其中有一具其實是活的,然後就被


    襲擊了……現在想來,兩具其中的一具應該就是犯人,後來與被害者打得兩敗俱傷,進入了假死狀」


    「看到兩具一模一樣的實體,你竟然毫不懷疑地都帶回去?」


    「粗糙啊,你工作夠粗糙啊」


    「絕無此事!我誤以為是雙胞胎啦!」


    『肉老板』不服氣地蹦起來。「不不不,哪有那麽湊巧」伊麗莎白繼續嘲弄『肉老板』。


    暴跳如雷的『肉老板』的抗議以被駁回告終。櫂人深深歎了口氣。


    「到頭來,你也什麽都不知道嗎……這下麻煩了」


    從『肉老板』口中也沒能獲得敵人的情報。果然隻能直接逮到『不明存在』進行處理了。但此時,『肉老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對、對了。說起來,我為了向顧客中最強的『拷問姬』大人尋求救助,逃進了這座城堡,結果後腦被打了。所以說,那家夥肯定就在這裏!」


    「才發現啊,蠢貨!居然把別人卷進不必要的麻煩裏!要不是看在沒有別的商人給這座城堡賣肉,餘早就對你實施拷問了!」


    「抱歉抱歉,真不好意思……哎呀,願意專程跑到這種偏僻地方行商的肉販也就我一個,真是太好啦。哎呀,太好啦太好啦,哈、哈、哈」


    「喂,你這家夥心聲泄露太多了吧,當心餘宰了你」


    「但事已至此,還請大家小心為上」


    『肉老板』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伊麗莎白皺起眉頭。櫂人和小雛盡管臉上仍透著懷疑,但同樣端正好態度。


    『肉老板』看了看大家擺出洗耳恭聽的態度,點了一下頭,開始講述。


    「敵人的特技,不隻有擬態」


    「你說,什麽?」


    『肉老板』出乎意料的忠告,令櫂人他們頓時露出緊張之色。『肉老板』表情麵色變得沉痛(盡管臉被埋在黑影中,但給人以這樣的感覺),搖了搖頭。


    「擁有擬態能力,就表示擅長在瞬間掌握物體的構造與機製。以這份能力,那家夥光憑一雙眼睛就能掌握大屋裏的機關,找到啟動開關,並啟動……我入侵的那所宅子去取屍體時,發現那裏祖祖輩輩流傳的陷阱被發動,看門狗被吊起來……順帶一提,狗的屍體也回收了,但沒賣多少錢……請大家多加小心」


    「最後的補充情報真的有意義嗎」


    「喂,等等,『肉老板』」


    伊麗莎白按住額頭,似是呻吟地喊住『肉老板』。在她身旁,櫂人對聽聞的事實進行思考。據此推測,『不明存在』憑當時的時間足以充分掌握宅邸的機關。(既然如此,問題就在於城堡內到底有多少機關)


    想到這裏,正好伊麗莎白道出了答案。


    「這座城堡,有三百多處陷阱啊」


    下一刻,響起某種東西軋軋作響的聲音。伊麗莎白腳下的石磚突然消失。她以直立的姿勢,咻地掉進洞裏。


    伊麗莎白維持著那好玩的姿勢掉了許久之後,才從深深的洞中傳來長長的悲鳴。


    「為什麽總是餘遭殃~~~~~~~~~,可惡的櫂人~~~~~~~~~~~」


    「為什麽扯我呀———————————?伊麗莎白啊!~~~~~~~~~~」


    櫂人在洞口趴下,大吼過去,但是沒有回音。他準備再喊一次,卻被小雛拉住後頸,提了起來。


    「咦,為什麽突然——」


    「—————要來了」


    「什麽要來了?哇!」


    小雛飛奔起來,同時好像刀刃出鞘一般的尖銳聲音從身後逼近。櫂人轉過頭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剛才走過的通道處石磚縫隙間隨即伸出了長槍。


    那些長槍正向櫂人和小雛逼近。


    小雛提高速度,然而長槍速度更快。櫂人擔心『肉老板』,焦急地四處張望,結果他驚訝地發現,『肉老板』已經貼在了天花板上。看來那是亞人的手才能辦到的絕技,是作弊級的傑出逃跑技巧。


    「————————唔!」


    小雛發覺這樣下去無法逃脫,便轉過身去。櫂人不知她準備幹什麽,屏氣懾息。結果,她維持抱著櫂人的狀態,通過完美的計算和步法開始鑽過長槍的間隙。


    這樣的技法堪稱神技。


    小雛柔軟地彎下腰,將櫂人高高舉起後又拉近,彎曲大腿。長槍接二連三地在身體縫隙間穿刺,翻飛的睡衣下擺被槍頭貫穿,撕裂。稀碎的布化作飛舞白色的花瓣,小雛仿佛在花瓣雨中,如跳舞一般翩翩移動裸足。


    小雛的步法是那麽優美,仿佛真的聽到了音樂。長槍以一紙之隔掠過腰際。她高高揚起一隻腿,傾斜身體。接著腳尖旁的槍尖一並收回洞中。


    不久,長槍的襲擊穿越了櫂人與小雛,最後在盡頭處收斂。


    盡管睡衣已滿目瘡痍,但小雛結束了與死亡為伴的舞會。身上隻留有一點點布料的她,將櫂人放到地上。


    櫂人禁不住想要鼓掌,興奮得麵頰紅潤,麵對小雛。


    「櫂人大人,您沒事吧?」


    「嗯,托你的福,毫發無損。太厲害了!好厲害的動作!真的……真的太謝謝你了,小雛」


    「能夠得到您的誇獎,小雛我快升天了」


    小雛平靜地露出微笑。但下一瞬間,她驚訝地瞪大雙眼,伸出手臂。


    霎時,小雛抓起掉落在身旁的一團黑色東西,並猛地向後一揮,頂著櫂人腹部扔了出去。櫂人沒能承受住突如其來的衝擊,隨那團黑色東西一起在地上滑了出去。


    「——————!」


    根本來不及問這到底是幹嘛,櫂人咳嗽著抬起臉。


    瞬間,地上升起厚實的牆壁,將他麵前封堵。散落的砂粒砸在他臉上,他頓時感到悲傷全是冷汗。


    如果沒有被小雛推出去,他毫無疑問會被升起的牆壁夾在天花板上,此刻已被壓死。與此同時,櫂人感覺全身頓時涼了下來。


    「…………………………………………小、雛?」


    小雛她,究竟怎麽樣了?


    櫂人當即起身,用力去撞牆壁。他不顧骨頭咯吱作響,在牆上奮力毆打。


    「小雛……小雛、小雛小雛小雛小雛,小雛!你沒事吧!快回答我!」


    「我沒事,櫂人大人,我在這邊!」


    「小雛!」


    盡管聲音模糊,但石壁另一側的確傳來了回應。櫂人聽到後鬆了口氣。不過,石壁完全沒有要降下去的跡象。櫂人不知該怎麽做,很猶豫,此時小雛接著說


    「馬上就……所以……請放心…………這邊,鎧甲…………好纏人!」


    「小雛!」


    小雛似乎正在跟什麽東西交手。櫂人忍不住想趕過去,奮力敲打牆壁。但是,當疼痛蔓延到手臂上的瞬間,他終於恢複了幾分冷靜。


    他生前早已習慣的痛楚,令江翻海沸的大腦以異常的速度冷卻下來。


    (這個時候自亂陣腳也無濟於事。小雛很強,我在隻會礙手礙腳,現在這個情況反而有利)


    此時,櫂人突然發覺到一件事。經驗上,他絕不會忘記伴有疼痛的信息,他曾在自己的皮膚上刻上過必要部分的地道地圖。因此,櫂人對地道中城堡台階至傳送陣的路徑早已爛熟於心。


    (伊麗莎白今天早上講過,設置傳送陣的大廳旁有地道的控製室)


    『唔,那要不要在設置傳送陣的大廳旁邊的地道控製室裏等著?待在那裏,小雛一回來馬上就能知道。不過,不準亂碰房間裏的鏈子和把手喔』


    (曾想過為什麽地道需要配備控製室,莫非那裏是控製陷阱啟動的房間?)


    盡管不過是推測,但值得去一探究竟。櫂人如此想到,點了點頭。不論怎麽想,留在這裏繼續等待小雛反而更加危險。要是剛才的長槍陷阱再次啟動,他將無力抵抗。


    控製室內大概沒有陷阱或機關,正好適合待機。


    櫂人確定了方針,當他正準備跑起來的時候,他的左臂被扯住了。


    「那個……不好意思。請不要拋下我」


    櫂人回過頭去,眨了眨眼。這下他終於弄清楚小雛扔過來的黑色物體究竟是什麽了。


    那是『肉老板』。不曉得為什麽,他像在害羞似的,扭扭捏捏地擺弄著黑布的下擺。


    看樣子,櫂人必須和『肉老板』兩人一起走這段地道了。


    * * *


    「呃,仆從閣下到底喜歡怎樣的肉?」


    「喂,這問題真的需要在這個情況下問?」


    「並沒有。老實說,除了肉在下想不到其他話題,所以


    ……」


    不知道隻是想緩和氣氛還是真的什麽都沒想,『肉老板』的情緒莫名高漲,蹦蹦跳跳。櫂人走在他身旁,深深地歎了口氣。


    兩人以位於傳送陣旁的控製室為目標,沿地道不斷深入。


    路程應該正好過半,幸運的是,這一路上還沒有碰到致命的陷阱。


    『肉老板』一次差點消失在落穴陷阱中,但結果運用亞人的手和腳又爬了上來。他還碰巧躲過了飛來的弓箭。雖然有被天花板上掉落的銅盆直擊,但怎麽想也完全想不通設置那東西有何意義。


    「真是亂七八糟啊……伊麗莎白的城堡」


    「是的,我也同意閣下的看法」


    櫂人越尋思越感到乏力,『肉老板』也頻頻點頭。


    伊麗莎白的城堡中陷阱種類繁多,盡管也有『刺槍』『牆壁擠壓』等致命機關,但大部分都很應付。這的確符合伊麗莎白的風格,非常應付了事。


    在令人頭疼方麵倒是無出其右,根本猜不到下一個會冒出什麽。


    「但願後麵也別遇到危險的陷阱就好了……」


    兩人警惕著周邊,小心翼翼地前進。走呀走,走呀走,地道還是一成不變漫漫延伸。但根據櫂人的記憶,目的地應該不遠了。


    就快到達設置傳送陣的大廳,而旁邊的小屋就是整個地道的控製室。但是,還不可以掉以輕心。


    正當櫂人這麽想的一刻,右側的牆壁動了。堅硬的石壁發出聲響,迅猛逼近。走在右側的『肉老板』嚇了一跳,愣在原地,結果瞬間就被硬生生地撞到。櫂人慌慌張張地喊過去


    「『肉老板』!」


    牆壁繼續逼近,勢要將櫂人壓扁。但不知為何,牆壁在通道一半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一陣沉默之後,櫂人伸出手,摸了摸牆麵。


    「………………奇怪」


    他轉向身後。看來這是左右兩側牆壁同時啟動,將走在中間的敵人壓扁的機關。但是,似乎忘記設置讓左側牆壁動起來的機關了。


    櫂人腦中浮現出長出幻象貓耳的伊麗莎白,她笑著嘀咕「哎呀,與不小心就忘了呢,餘真是個馬虎鬼呢~」。櫂人豎起大拇指,點點頭。


    (你雖然很馬虎,但幹得漂亮,伊麗莎白)


    「對了,『肉老板』,你沒事吧?」


    櫂人突然回到現實,慌慌張張朝牆壁跑去。隻見『肉老板』身體攤得無比的平,緊密地貼在壁麵上。櫂人一喊他,他便十分滑稽地從牆上剝落下來,癱軟在地。不過看上去性命無憂。


    櫂人鬆了口氣,這是『肉老板』不開心地說道


    「鬆什麽氣啊,很疼的啊,愚鈍的仆從閣下。瞧在下的鼻子」


    「不,我完全看不到你鼻子什麽樣子。總之你沒事就好」


    『肉老板』似乎沒受多重的傷,可謂是不幸中的萬幸。在餘下的距離中應該沒有更危險的陷阱了。櫂人參照腦中的地圖,帶你點頭。


    「馬上就到了。看來我們很走運呢」


    「真的嗎,愚鈍的仆從閣下。等立下關閉陷阱的汗馬功勞,伊麗莎白大人一定會饒恕我的一時疏忽,還會采購大量的肉對不對?」


    「才不是一時疏忽,另外,你為什麽總是直白地把心裏的欲求直接說出口啊」


    「誰讓我是商人呢」


    『肉老板』不思悔改,泰然自若地答道。櫂人都想佩服他的態度了,受不了地叉起胳膊。


    「你還真是心大啊」


    「不不不,過獎了」


    『肉老板』撓了撓腦袋上的黑布,一副害羞的樣子。二人再次邁出腳步,隨即就是轉角。瞬間,櫂人倒吸一口涼氣,停下了腳步。


    狹窄的地道中蹲著一團生有苔蘚的巨大岩石。


    準確說,那是由立方體岩石組合成人型的東西。


    櫂人低語道


    「……是魔像golem」


    櫂人的靈魂也是裝在人造人golem的身體中。但是,勇於戰鬥的他們與櫂人構成身體的素材不同,由堅硬的岩石組成。櫂人在得到土鍋的時候,也見過人偶大小的魔像。但是,眼前魔像的塊頭雖然並沒有快要碰到天花板,但也比熊要大。迄今為止,他從未在伊麗莎白的城堡裏見過這麽大的魔像。它恐怕原本被保管在地道的某處,隨著機關被一並啟動了。


    魔像咯吱作響,紅色的眼睛轉向了櫂人和『肉老板』。它大概被下了命令,排除入侵者,眼睛裏燃燒著純粹的殺意。


    魔像揮起拳頭。其手臂動作不受肌肉與關節極限束縛,快到完全不像這樣一尊龐然大物該有的速度。


    (大事不妙,會被殺死)


    「快逃!」


    櫂人對『肉老板』大喊,張開雙臂想要保護他。但是,黑影嗖地跳到前麵,隻聽到piaaaaaaa的,肉感十足的聲響。


    櫂人大吃一驚,眼睛瞪的滾圓。


    「……『肉老板』?那個……從哪裏逃出來的?」


    『肉老板』化作盾牌,擋在櫂人麵前。


    不知從哪裏變出來的,他手中正架著一把好像勇者之劍的帶骨肉。


    「嗬…………早猜到會遇到這種事,便提前將最後的帶骨肉藏在了口袋底部」


    「不對啊,你那口袋沒那麽鼓啊!」


    櫂人忍不住叫起來。但『肉老板』的背影散發出「不接受吐槽」的氣場,頭也不回。其實想想就會發現,『肉老板』的口袋本來就沒打到能夠裝下好幾具人的屍體。沒準那個破爛玩意其實是某種魔道具。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魔像發出憤怒的咆哮。在它麵前,『肉老板』揮舞帶骨肉。將新鮮的肉在頭上咕嚕咕嚕地揮舞,『肉老板』大聲喊道


    「我來拖住這家夥!你先走吧,愚鈍的仆從閣下!」


    「肉、『肉老板』,你怎麽能!」


    「要是在這種時候輕易地失去一位客人,那將有損商人的名號!閣下先行一步,關閉陷阱吧!沒什麽好擔心的,閣下以為我是誰!」


    說到這裏,『肉老板』微微回頭,牙齒發出皓潔的閃光(臉還是根本看不到,隻有印象而已),颯爽地放出話來


    「——我可是『肉老板』」


    「我已經知道啦!」


    櫂人一邊喊一邊飛奔出去。他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這時就應該相信『肉老板』,趕緊關停陷進才對。一旦成功,魔像應該也會跟著停止運作。櫂人鑽過魔像與牆壁之間的微小縫隙,沿通道跑了過去。


    「嘿!哈!嚇!」


    聽著身後鈍重的對打聲,櫂人飛奔而去,不顧一切地朝著目的地。聲音最終消失,他迅速衝進設置傳送陣的大廳所在的走廊。


    周圍鴉雀無聲,寂靜得刺耳。櫂人在大廳旁邊尋找目標房間。他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黑漆漆的走廊,結果在略深的位置發現了一扇隱秘設置的門。


    櫂人跑到跟前,抓住小鬼形狀的把手。


    (就是這裏——————!)


    隨著刺耳的傾軋之聲,門開啟了。櫂人直接衝進控製室,闖進滿是塵埃氣味的房間後馬上關上門,抬起臉。眼前的情景,令他呼吸為之一窒。


    「…………………………櫂人、大人?」


    身上隻有一點點布料殘骸的小雛,正基本光著身子站在那裏。


    * * *


    「小雛……你沒事啊,太好了!」


    「櫂人大人!」


    小雛伸出雙臂,猛地抱了上來。櫂人也回以緊緊的擁抱。見她身上沒有傷,櫂人放下心來。但是,那肌膚的絲滑觸感讓他反應過來。


    小雛幾乎全裸,不能緊緊抱住她。


    「對、對不起,小雛。我脫掉上衣,你先穿上,我來關掉陷阱」


    「————————櫂人大人」


    難以置信的甜膩低語,突如其來地震響櫂人的鼓膜。那聲音就像耳朵被濕潤的舌頭伸進來,櫂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同時,他的視野天地倒轉。


    他被向後推倒,緊緊地撞在地上,痛得發出呻吟。


    「痛、痛痛痛、幹、幹什麽」


    纖細的銀發絲在櫂人臉上沙沙拂過。櫂人一下子沒明白發生了什麽。


    咫尺之間,小雛深深地盯著櫂人的臉。


    「——————欸?」


    「…………櫂人大人」


    隨著熾熱的吐息,呼喊櫂人的名字


    。小雛翠綠色的眼睛裏,融化的情欲之火搖曳著。如瓷器般白皙滑嫩的臉頰上,淡淡地染著紅暈。


    柔軟到難以置信的豐滿胸部壓在櫂人胸口,大腿緊緊夾住櫂人腰部防止逃


    跑,接著纖細的手指輕柔地爬上櫂人胸口。小雛緩緩地晃著腰,輕聲細語


    「櫂人大人……櫂人大人…………」


    「小、小雛,快讓開,『肉老板』有危險」


    「有什麽關係嘛,你以外的一切根本無所謂。您的眼睛,隻需要看著我一個人……呐,要不要度過一段甜如蜜糖的時光?」


    「小雛!………………………………不,你是」


    櫂人嘀咕著皺緊眉頭。小雛緩緩抬起上半身,緊密貼合的熱度離開身體。在櫂人目光的方向上,柔軟的胸部沉甸甸地上下搖晃。她用自己的手,如同愛撫一般摸著線條優美富有魅力的腰身。胸口那聊勝於無的殘存布料,輕輕落在櫂人身上。


    小雛用手指輕輕按壓自己臉蛋,嫣然一笑


    「是的,櫂人大人。請盡情地喜歡,盡情地來愛『這張臉』吧」


    「……………………」


    櫂人張開嘴,然後又閉上。他仔仔細細地觀察眼前的小雛。她手指哎自己的臉頰上滑過。那動作中能看出一定的規律性。


    接著,櫂人確認自己的狀態,確認腰部以下被小雛按住。他將上半身抬起到不自然的程度,向放在地上的手臂關注力量,以便能夠及時作出反應。


    然後櫂人稍稍思考,開口說道


    「小雛,我可以問個問題嗎?你對這張臉……不,你對人的美貌是怎麽看待的?」


    「啊,您問我了!您問我這個問題了!」


    小雛身體大幅後仰,咯咯咯瘋狂地笑起來。那聲音非常尖,超出了人類聲帶所能發出的音域。


    趁她目光從身上移開,櫂人抓住破綻在房間內掃視了一番。正如伊麗莎白所說,牆壁上掛著許多條鎖鏈和把手。


    無法確定分別對應哪些陷阱,又有怎樣的關聯。


    (是哪個啊……可惡,嗯?)


    此時,櫂人發覺有某種發著紅光的東西被小雛擋在身後。


    桌上放著地下室的微縮模型,模型中央有顆閃閃發光的紅寶石。就如同以前伊麗莎白創造的幻影棋子,那些以寶石的光重現出來的陷阱,看上去就像在驅動著陷阱。那些陷阱配合寶石的光亮,時而運作時而停止。


    仔細一看,那顆紅寶石似乎能從台座上取下來。


    (啊,就是它!)


    「這張臉,非常非常美!對、對、沒錯,太美了!但是,人並不一定能生得美麗的臉!沒錯,我、你、我、她,都是因為生而醜陋而得不到啊!」


    「我,你……我,她?」


    「既然渴望被愛,就必須得到美麗的臉!啊,這張明明不是我的臉,但已經屬於我了!多麽悲劇,多麽戲劇!我明明得到了這張臉,我卻沒有臉!啊、啊、啊啊、啊啊」


    小雛笑得死去活來,彎成邪惡形狀的嘴裏唾液四濺,撒在櫂人臉上。聽到她說的話,櫂人明白了一件事。


    (這東西,不是一個人,有好幾個人的意識融合在一起)


    而且是,是個對臉非常執著的某種東西。


    小雛再次妖嬈地撫摸自己的臉頰。櫂人再次確認其規律性。她摸自己臉的時候就像在確認某種東西的邊緣,手指的動作總是劃出固定的弧線。但是,小雛突然停止摸自己臉的動作,手向前耷拉下去。


    「別看我,別看我這張,不屬於我的臉,別看這張美麗的臉——看它的人,統統都、得」


    白皙的手指轉向櫂人,而且以異樣的動作一抽一抽地蠢動著。但是,在那指甲即將碰到櫂人脖子的千鈞一發之際,櫂人朝門那邊看去,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他滿懷親昵,激動萬分地喊了過去。


    「什麽啊,你也到這裏來了啊,伊麗莎白!」


    「————————!」


    小雛呼吸為之一窒,轉過身去。可是,那裏空無一人。


    (就是現在!)


    這一刻,櫂人胳膊猛一用力,當即起身,從小雛屁股下麵把腳抽了出來。他扭動身體,向正後方拔腿就跑,接著腳在地上用力一蹬,撲向前方,用手把寶石叢台坐上揮掉。


    紅色寶石滾落在桌上,喪失光芒。與此同時,走廊上響起許多金屬掉落,牆壁運動的聲音。


    看來順利讓陷阱停止運作了。


    「——————————唔!」


    「可惡的家夥!」


    櫂人感覺到腦袋上的氣息,便順勢重重地撞在桌上。假小雛的手臂揮了個空。


    接著櫂人就這樣在桌上滑行,滾落在地,又利用巧合跌跌撞撞地從假小雛誇下鑽過去。他毫不顧及形象,連滾帶爬出了房門。


    最後他站起身來,邊跑邊喊。


    「小雛、『肉老板』,你們沒事吧——————!」


    「休想逃休想逃休想逃休想逃休想逃休想逃休想逃休想逃休想逃休想逃休想逃啊啊啊啊啊」


    對方能夠躲過伊麗莎白的拷問刑具,櫂人豈能順利逃脫。下一瞬間,櫂人便被假小雛從身後撲倒在石磚地上。他隻覺腹部劇痛,發出呻吟。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假小雛直接抓住櫂人的腦袋,水平一扭。背骨開始咯吱作響。


    索性腦袋就這樣被它折斷倒也沒問題,但對方非常激動,要是脖子被撕碎,難免有性命之危。櫂人本想拚命抵抗,就在這一瞬間。


    ————————————唰!


    一道寒光劃破黑暗,某種東西飛了過來,紮進假小雛麵門。


    「…………手、斧?」


    櫂人茫然地嘟噥。假小雛的臉被斧刃劈開,倒向背後。


    櫂人朝手斧飛來的方向看去,隻見那裏站著一名赤裸的少女。她一手拿著斧槍,另一隻手還拿著另外兩把(大概是從地道中遭遇的敵人手中奪下的)短刀和斧頭。她的臉深深垂下,臉藏在銀發下麵,看不到表情。但是,假小雛盡管臉被劈開,上半身依舊動了起來……結果頃刻間,赤裸的少女——真小雛行動了。


    她左手瞬間消失了。


    發覺到時,斧頭和短刀深深紮進假小雛的喉嚨和腹部。


    虛假的肉身沒有流血,她就那樣整個人朝後垮了下去。


    櫂人往前爬,把自己當從『不明存在』身體下麵拔了出來。站在他麵前的小雛抬起臉。小雛正準備道謝,但一看到小雛的樣子便不禁鉗口。


    小雛翠綠色的眼睛裏,沒有一絲光芒。


    「小、小雛?」


    「………………………………………………………………………………可恨」


    「咦?」


    一聲無比低沉的呢喃傳進櫂人耳朵。下一刻,她腳在地上用力一蹬,將僅存的一點布料拋在背後,發出野獸般的吼叫疾馳而去。


    「光著身子騎在櫂人大人身上,明明我都還沒試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竟然是這件事!」


    櫂人大喊之際,小雛毫不留情地揮下斧槍。厚實的斧刃以感受不到重量的動作將肉斬斷。冒牌貨的腦袋、身體、腿相繼分家,在地上滑稽地堆了起來。


    小雛氣得肩膀哆嗦,眼睛裏掛著不甘心的淚花,嘴裏嘰嘰咕咕地念著


    「企圖傷害櫂人大人玉體自然罪該萬死。啊啊,可是最令人不可饒恕的,還是化作我的身體騎在櫂人大人身上……賤貨」


    說到這裏,小雛的呢喃一度停下。她用可怕的低沉聲音,扔出炸彈。


    「為什麽輕易地弄死了呢,我應該多花點時間把這賤貨千刀萬剮才對啊」


    嘻嘻嘻……小雛露出一男的笑容。但是她搖了搖頭,轉向櫂人,翠綠色的眼睛頓時煥發光彩。


    「櫂人大人!」


    她本想擁抱櫂人,但在此突然停了下來。她將斧槍隨手扔到地上,清了清嗓子,換成一副仰慕飼主的小狗的樣子,天真率直地抱住櫂人的胳膊。她一邊把臉在櫂人身上蹭,一邊發出甜膩的聲音。


    「櫂人大人,你沒事吧?陷阱全都消失了,封堵地道的東西也消失了,小雛我便循著櫂人大人聲音全速飛奔過來了!」


    「呃,嗯,謝謝」


    「啊!被那種惡心的玩意觸碰,您的心情一定糟糕透頂了吧!小雛現在就用自己的肌膚把您的身體擦幹淨!哼,小雛才不會輸給那種冒牌貨!千真萬確!絕對不會!」


    「住手,小雛。胸,胸已經貼上來了」


    「我知道!啊!」


    小雛準備用她棉花糖一般軟乎乎的胸部摩擦櫂人的胳膊。櫂人自知肯定把持不住,連忙準備逃開。


    而就在此時,在兩人麵前,冒牌貨的身體和手腳像雪一樣融化了。但


    是,那個頭部沒有消失,一蹦一彈地在走廊上跑了起來。那東西明明沒有腳,卻以彈簧玩具一樣的動作消失在黑暗中。隻聞後麵拖著遺傳咯咯咯咯的尖銳笑聲,漸行漸遠。


    小雛僵住了片刻,隨後用腳把斧槍踢到半空,將回旋的斧槍重新握在手中,當即飛奔而去。


    「可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雛,停下,停下。我們還得去接『肉老板』!」


    「既然是您的命令,小雛便立刻執行!請問……『肉老板』先生在哪兒?」


    「咦,你來這裏的路上沒遇見他嗎?」


    「為了火速趕到牆壁另一側的櫂人大人身邊,我使用了平時不太用到的近路……我想,恐怕線路不同」


    聽到小雛這麽說,櫂人開始著急。不知道『肉老板』是否安好,說不定他處於需要立刻治療的狀態。櫂人先且將襯衫披在小雛身上,帶著小雛拚命奔跑,前去尋找『肉老板』。最後,氣喘籲籲的他來到了『肉老板』身邊。


    麵對眼前的情景,櫂人愕然了。


    「………………『肉老板』」


    『肉老板』站在頭部化作土塊的魔像上麵,正擺著勝利的姿勢。


    櫂人目光快速移動,轉向魔像。隻見魔像腦袋被砸扁,不像是陷阱停止運作所帶來的變化。在呆若木雞的櫂人麵前,『肉老板』咕嚕咕嚕地打了個轉,轉向櫂人,將他當做武器的帶骨肉高高舉起。


    「愚鈍的仆從閣下!盡情開心吧,在下靠自己贏了喔!」


    「喂,你還賣肉幹嘛!」


    你怎麽不去當傭兵?櫂人不禁喊過去。『肉老板』害羞地撓了撓腦袋。


    就這樣,三個人終於匯合了。


    但是,伊麗莎白依舊去向不明。


    * * *


    「伊麗莎白,喂~、你在哪兒,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大人~,您在哪裏~!聽到請回答~!」


    「伊麗莎白大人~,這裏有肉喔~!有好多好多香噴噴的內髒喔~!」


    三人呼喊著伊麗莎白,在地道中探索。但是,哪裏不見她的身影。


    無可奈何,他們又來到上層,發現與與地道內不同控製的上層機關也被啟動。許多石像發出轟、轟的聲音,在走廊上闊步,他們一個個表情嚴肅,在城堡中巡邏。


    「啊……那些東西果然會動啊」


    「哎呀,真是大開眼界啊」


    以前就覺得那些東西隨時都能動起來,看來直覺沒有錯。這讓櫂人他們傷透了腦經。這時,小雛舉起一隻手


    「請放心。對於上層陷阱,我為了應對萬一之時錯誤啟動,我事先掌握了解除方法」


    畢竟負責打掃衛生呢……櫂人聽到這番話,點了點頭。小雛畢竟負責整座城堡的清潔工作,要是不小心將其啟動,而又不能阻止的話,搞不好會釀成慘劇。與其一個個單獨關停,還是全部一起關停比較好。櫂人一行在小雛的帶領下,前往控製室。


    「嗬嗬嗬嗬嗬,雜魚好多。竟然這種時候阻攔我的去路,愚蠢啊愚蠢」


    小雛的煩躁似乎並未消退,一路凶猛地破壞石像,如鬼神般前進。如此暢快的進擊進程,令櫂人與『肉老板』不禁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上層的寶石與地下室的不同,發著藍色的光。


    將它從台座上取下後,三人的安全得到保障。


    櫂人在重歸寂靜的城堡內四處查看,然後在王座大廳止步。王座大廳顧名思義,這裏設有豪華的王座,鋪著年代悠久的地毯,是一片充滿莊嚴感的空間。但自從遭遇『騎士』之獸的襲擊後,其四分之一被摧毀,牆上慘兮兮的大洞一直沒有修補。伊麗莎白平時喜歡坐在寶座之上,但現在寶座空空蕩蕩。


    三人沒有理會空寶座,在大洞前麵坐了下來。


    「伊麗莎白大人不在呢」


    小雛的聲音裏透著擔憂,手貼在臉頰上。她途中去了趟自己的房間,將襯衫還給櫂人,穿上了平時的女仆裝。她歪了歪戴上可愛女仆帽的腦袋,目光忽然轉向外麵。櫂人和『肉老板』也跟著朝外麵看去。


    「……快到早晨了呢」


    黑壓壓的森林圍繞在城堡所在小山周圍,上方的天空已經被染成淡藍色。黎明將至。但是,因『肉老板』而起的麻煩,似乎還沒有結束。


    「不,錯的確在我。我可不會耍賴。但我打倒了魔像,能不能就此一筆勾銷?兩位大人有大量啦,行嗎?」


    「別看人臉色就讀出人家想法。你救了我,我很感謝,但魔像啟動本來就是你的錯吧」


    「真的不行?」


    「不行」


    櫂人堅定地駁回『肉老板』的申辯。『肉老板』不滿地鼓起了臉(但實際看不到)。竟然能夠略微讀懂『肉老板』的表情,櫂人對此感到眩暈。但現在不是在乎這種事的時候,關鍵還是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到底去哪兒了啊」


    「那個洞很深很深的樣子呢……暫時回不來也算情理之中吧」


    「會、會不會有什麽萬一」


    「不,唯獨伊麗莎白絕對不可能」


    『肉老板』提心吊膽地問道,櫂人對他搖了搖頭。伊麗莎白雖然陷阱設置得非常隨便,但絕不是一不小心掉進陷阱就死掉的女人。


    她早已決定自己身為大罪人的死法,非火刑不可。等待處決之日到來的女人,絕不會死在這種麽滑稽的事情上。


    至少,櫂人把這點當做理所當然相信著。


    「伊麗莎白的話,反正最後會平安無事地回來的。隻是還有另一個問題————地道內沒有發現溜掉的敵人」


    聽到櫂人這麽說,小雛咬緊嘴唇。沒錯,櫂人他們找遍了地道與上層,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敵人逃掉時隻有一顆腦袋,盡管有可能仍藏身於某個縫隙之中,但櫂人並不這麽認為。


    (『不明存在』對自己的『臉』非常執著)


    她恐怕會模仿成行蹤不明的伊麗莎白的外貌。


    「…………敵人現在在哪裏呢」


    「不知道……不,有個地方」


    小雛怒不可遏地低聲呢喃。盡管櫂人對她的語氣感到戰栗,但同樣發現了還有一處沒有確認。


    「說起來,從地下回來之後,有個地方還沒確認過呢」


    那就是敵人最開始出現的地方,也是慘遭伊麗莎白的刑具蹂躪的地方。


    ————餐廳。


    * * *


    音樂演奏著。


    至少,當櫂人看到眼前的情景時,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一名紅衣女子正轉呀轉,轉呀轉,翩翩起舞。


    每當邁出流水般的腳步,疊起好幾層布料的禮服便像盛開的薔薇般展開。高跟鞋的腳尖踩在瓦礫上踏過、踩碎、跨越。就如同小雛與長槍為伴起舞時的情景,那優雅的動作仿佛有音樂伴奏。


    她配合著似乎隻有她能聽到的鋼琴聲,華麗地踩著舞步。


    白皙纖細的手臂高高舉起,仿佛還有一位看不見的舞伴。


    那寶石一樣的紅眼睛,朝櫂人紮過來。


    「嗨——————又見麵了呢,不知名的男孩啊」


    『不明存在』已不再裝作伊麗莎白,開口這樣說道。


    小雛舉起斧槍,壓低姿勢。櫂人伸手將她攔住。


    「等等,小雛」


    「——————可是」


    「別說了,這裏交給我」


    對方腦袋分家,全身被砍斷也不會死。要是還找不到弱點,在讓它逃掉就麻煩了。小雛露出不滿的表情,『肉老板』拉了拉她的裙子,讓她冷靜下來。然後,櫂人點點頭。


    他在戰鬥方麵派不上用場,收集情報便是他的使命。


    櫂人將小雛和『肉老板』留在身後,上前一步。『不明存在』露出妖豔的微笑,用伊麗莎白的連回望櫂人。


    「就直截了當地問吧。你是什麽東西?」


    「——————————我?」


    「對,你」


    『不明存在』老老實實地對櫂人的提問表現出反應,指向自己大敞的胸口。櫂人點點頭,『不明存在』好像很開心,嘴角揚起很高很尖的角度。


    看來所料不錯,櫂人暗自攥緊拳頭。如他所想,『不明存在』並不拒絕與人對話。


    (多問幾次,她應該會把自己的真麵目說漏嘴)


    那恐怕就是將她打倒的突破口。


    「我————————就是我————————而且在一生中,都不是我」


    「什麽意思?」


    這話就像猜謎,櫂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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