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不要命了。你到底打算跟蹤到什麽時候?”


    黑漆漆的樹林裏,兩個人在悄然前行。


    龍白薇望著遠處比自己敏捷許多的身影,不住地搖頭歎氣。


    “你著魔了,你瘋了。她對你來說究竟有什麽?你怎麽會這麽虛榮?過去你不是這樣的。”


    “不要廢話了。討厭就離開我,我有我的想法,不要幹涉我。”


    “宮樞涼!”


    龍白薇見喊不住眼前的男子,隻能無奈地繼續跟隨。


    星光下的奔跑是一種遙遠的記憶。龍白薇突然發現,她好像好幾十年沒有像小時候一樣,陪著宮樞涼在野外觀星賞月,四處奔跑了。


    是不是為此,他們才彼此生疏了?


    她有些自責,可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麽?


    她唯一隻能盡力去保護他,跟隨他,希望他忘記不快,重新開始人生。


    隻是顯然,現在的龍白薇已經無法輕易扭轉宮樞涼的想法了。


    不過,正奔跑途中,二人突然發現前方道路上有奇異的光亮。二人警惕地遠離原路,跳上樹小心打量。這才發現這光亮來自四五個人,他們皆是白衣長袍,著金戴銀,遠遠地可聞見一股奇妙的香味。


    “神界的人。”龍白薇低聲道:“神界的人來這裏幹什麽?”


    宮樞涼默不作聲,眼睛隻是盯著這幾個人偷偷注視的前方。


    在遠處,他看見一片白色的耀眼的石林,而龍白薇也看見了,她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難道鍾艾在那裏?”


    話音才落下,突然間好似地震一般地麵晃動起來。


    起初他們還以為是真的地震,可等發現這地麵晃動是由於前方石林崩塌導致的共鳴引起的後,他們曉得不是。


    這震動持續了非常久,震得人腦子轟轟地響。


    隻是它停得也很突然。突然得好似急刹車一樣,在地麵上晃動的所有人都好像車中的旅客,冷不丁一個前附,險些摔倒。


    發生大事了!


    神界人第一批感應到了什麽,飛快遠離原地,衝向白色石林,而龍白薇和宮樞涼隨之跟上。


    天空的雲層越聚越多,將數量龐大的星辰幾乎全部掩蓋。月亮也不見了,隻能在雲層背後發出幽暗的可怖的暈色。


    越來越多的雲層在白色石林上空團聚,不僅遮蓋範圍大,而且還很厚很高,密室地恍若天空的蓋子。在這黑暗的雲層作用下,周圍開始刮起大風,隱約竟然能聽見雷鳴。


    氣流開始逆轉!


    跟蹤的人再也不敢靠近石林,因為那裏散發出強烈的威懾磁場,好似宣示著那裏正是那翻雲覆月的風暴的中心。


    “有點危險,還要繼續監視麽?”


    “仙河大人說了一定要看到結果。”


    “毫無疑問她一定是取回自己的能量了,否則我們為何能夠感覺到強大許多倍的力量?”


    “的確,不應該久留了。回去報告吧。”


    “等一下,寂那個家夥還沒有回來。”


    “他知道我們走的話會跟上的!”


    這話說過,四個神界人相視一陣,忽而紛紛離開原地,朝著石林外圍迅速跑去。


    龍白薇小心躲過他們的視線,本也有離去的心思,可誰知宮樞涼卻竟然朝著能量中心跑去。


    “回來!”


    龍白薇十分不願意靠近那風暴的中心,可宮樞涼去了,她不能不管。於是她啟用自己的異能,化作護甲保護好自己,然後為自己設定了回到早前設置的返回點的時間。


    是的,龍白薇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她能夠標記6小時前的一處地點,並且在6小時後啟用自己的異能讓自己返回標記點。這是一種無法學會瞬移的異能者所能想到的折中有效的方式。


    之前她為自己消耗了5個小時40分鍾,後來關掉了這個定時。現在她再度打開它,並且預計20分鍾後離開。


    隨後,她朝著風暴中心衝了進去。一如預料,力量太強,除非宮樞涼這樣能夠克服威懾磁場逆流而行的特殊天賦外,一般人真的很難靠近一個幾乎可謂將自己異能爆炸性放射出來的異能者。


    好不容易,她到了,找到了站在石林外發呆的宮樞涼。


    “在幹什麽,你瘋了麽,快和我走!”


    龍白薇握住了宮樞涼的手,他卻紋絲不動。她才想斥責他,他卻愣愣地指向前方。


    龍白薇皺起眉頭,忍著強大的異能磁場對自己身體的衝刷望去,卻見破碎的石林中心,一顆巨大的水晶球在瘋狂地旋轉,它放射出的雷電與天空的雷電糾纏,製造出一股股討厭的威懾氣息。然而在它之下,沒事人一般坐著一個女人。她的頭發很長,光一會亮一會兒暗,時而照亮她的全貌。


    雙手透過白色的黑色的灰色的長發,女人緊緊捂著自己的臉,彎著腰顯得很痛苦。而在她的身後,有個人竭力想要靠近她,可卻隻能憑借最頂級的異能護甲術,抓著石林站在離她五十米外的地方。


    那是李欽泉。而在風暴中心下坐著的正是鍾艾。


    “鍾艾——!!”


    李欽泉大聲叫喚她的名字,可她隻是低著頭,發出沙啞的仿佛被灼傷的痛哼。猛然間,她抬起頭,一臉的凶狠嚇得宮樞涼猛然大退兩步。


    宮樞涼兩隻眼睛在特殊時刻能夠分別看出不同的真相。


    這是他的秘密。


    此時,他金色的眼珠裏顯示的是鍾艾此時披頭散發的模樣,而他血紅色的眼珠裏顯示的,卻是鍾艾的另外一幅樣子。


    而那真正的模樣,讓他大受驚嚇。


    他看見她變成了一個他從來未曾見過的男人。男子凶狠的眼睛裏充滿殺戮的*,身上掛滿了沒有腐化盡骷髏,其中有一具頭顱高高懸在他脖子間,血淋淋的,十分可怕。而那不是別人的頭,卻是,宮樞涼自己的! 而他的臉已經腐化剩下一半,睜眼吐舌,死相極其慘。


    宮樞涼被嚇慘了,他幾乎立刻大叫起來,龍白薇曉得他那雙與眾不同的眼睛看見了她所不曉得的恐懼景象,即刻抱緊他,迅速地往後退。


    而宮樞涼看見的,另外一個人也看見了。


    那就是李欽泉。


    他努力爬到離鍾艾十米遠之外,繞道她麵前,想要讓她醒過來。


    可等和她對視後,他傻眼了。


    他看見自己血淋淋的頭顱掛在她的脖子之下,她也不再是過去的鍾艾,而是變成了一個他從來未曾見過的陌生男人,他貪婪的凶殘的眼睛盯著他,仿佛要將他撕裂。而李欽泉能看見的,是自己淒慘的頭顱,死相可怖。


    幻象?!


    還是預示了未來?


    他來不及思考了。


    突然,他看見鍾艾向自己看過來,他毫無預備地在下一秒往後大跳一步。掛在她脖子上的他的頭顱淒慘地轉向他,慢慢地張開口,顫抖地道:“快跑。”


    他被驚駭了。


    一秒之內,完全的一種自救的本能讓他轉身逃離。


    沒有任何的思考機會,沒有任何的思考時間,他消失地無影無蹤。


    於是,很短的瞬間,這附近逃竄地連一隻蒼蠅都沒有。


    風暴持續了將近10幾分鍾後最終停下來。


    “咳、咳咳咳。”


    鍾艾用力地咳嗽著,咳得掏心掏肺。好不容易才緩和下來。


    突然,她向後仰,躺在地上。


    ***


    鍾艾找到了她封印的東西。


    而那是一個比泉眼小許多的紫色水晶球。這個,是真的水晶球。


    在裏麵煙霧繚繞,鍾艾伸手觸碰它會覺得指尖冰涼,頭腦也冰涼。


    可等握住它,解開咒語後,她卻沒有得到什麽期望的東西。


    她隻看見一絲煙塵鑽出球體,然後發出“噗”地一聲,好似泄氣的皮球一般虛弱的聲音。再然後,悄無聲息。


    她很震驚。


    她以為這破球出故障了,不停地拍它,可它毫無反應。


    等了許久後,她突然明白,其實她封印在泉眼裏的水晶球內,什麽都沒有。


    一切都是空的。


    那一刻,她突然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擔憂、焦慮、不安,全部消失了。


    力量從心口湧現而出,她開始變得更強大了。


    不過那是半小時前的事。


    現在,她釋放完了力量,躺在地上發呆。


    她看見了很多東西。高大的石林、漸漸移開的雲層、隱約透露光亮的星,還有那躲起來隻敢露半邊臉的月亮。她還透過漆黑的蒼穹看到了更遠的宇宙之外,看見一片巨大的星雲在變化著色彩,絢爛地叫人驚心。


    那是聚集在月亮旁最亮的那顆天煞孤星身邊的,龐大的星雲群,它們圍繞著她,為她提供能量,對她眾星捧月。


    好奇怪,為何明明什麽記憶都沒有,力量卻從頭頂到腳源源不斷地流動而來?


    思考間,她掏出一把尖刀割斷了自己的長頭發,隻留下一段剛好過耳,比之前的略長幾厘米的頭發。這讓她好像清醒了許多。


    她自言自語地道:


    “沒想到,我一直都被自己騙了。什麽狗屁記憶!居然什麽都沒有。但是沒有記憶,力量何來?”


    而仿佛回答她話一般,一個聲音在她心底低聲道:


    【與其說你找回力量,不如說你從來沒有失去。隻是你受刺激後的癔病讓你忘記了另外的自己。如今發現什麽都未曾封印後,你的癔病結束,真我終於被釋放了。結果你反而強大起來。】


    鍾艾恍然大悟。


    真是一件始料未及的事。


    禁錮她的居然是她的想象。


    禁錮她的居然是沒有發生的過去。


    多麽地傻!她逆水前行,遠遠看見一艘大船撞向自己。她以為自己的木舟將會被撞碎,她一定會粉身碎骨。


    可等她嚇得跳下大海後,回頭看,卻發現那隻是一條空船,還是一條紙船。


    這一刻,鍾艾突然好累,又突然充滿了力量。


    多麽地愚蠢。


    她為何會為這樣的事擔心這麽久,為這樣的事將自己害得那麽慘。


    她怎麽會為了一個不存在的東西讓自己過得這麽痛苦,讓心愛的人也那麽痛苦。


    想著,她腦海裏複雜的事情漸漸散去,留下的,都是一些她此刻最想看見的最美好的東西。


    她想念起家門前那隻大臉熊了。那天不小心把咖啡倒在上麵,她急急忙忙送去洗,還沒幹淨。想來該去取回來了,否則那小壞蛋回來看見不見了,不知道要哭成什麽樣子。


    她還想念每天早上8點準時起來搗蛋的蛋寶寶,想念它因為自己藏起它的小娃娃而不停地亂喊亂叫哭鬧打滾的樣子。


    她還想起它靜靜地偎依在它爸爸懷裏得意的小樣,想起它愛喝牛奶的樣子,還想起那雙抱著它的手,以及那抱著它的那個,男人。


    鍾艾盯著天空,身體是空的,思想是空的,可心卻是滿滿的。


    她呆呆瞧著黑色天空,看見了他的背影。


    “在幹什麽呢現在?如果知道這件事的結果,是不是會嘲笑我?”


    可才說過,她卻沒聽見嘲笑,而是仿佛聞見了一股濃濃的麥芽糖巧克力飲料的味道。


    冬天下雪的時候,她每天醒來都能喝道這種飲料。很甜很香,而他總是會起早15分鍾給她準備好。不會太早,也不太晚,到她手裏剛剛好身體會熱起來的溫度。


    他喜歡躺在她身邊看著她,溫柔地微笑。


    想到這,她猛然坐起身,總覺得是不是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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