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麵色大變。


    這女人,竟然上船就化煞了?!


    而且這黑色絨毛,太過駭人,之前曹永貴的老婆唐秀秀化煞,也不過是白色絨毛的白煞!


    這死倒竟然直接化黑煞!


    這種凶厲,我和二叔哪兒招架得住!


    我猛地從腰間抽出來卜刀,驚疑不定地看向船尾,正要喊二叔過來。


    二叔的反應明顯不慢,我都還沒開口,他已然驚疑不定地大步朝著船中部走來。


    “我是撈屍人劉鬼手!打撈你的,是撈屍人李陰陽!今天我們來是要給你伸冤!你要是化煞想害我們,就要魚死網破!”二叔的聲音格外凶厲,幾乎穿透夜空。


    水麵仿佛都因為他的聲音而嗡嗡震動起來。


    那死倒身上的黑色絨毛,卻滋生得更快,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極致的冰冷,還有無法言喻的壓抑。


    她整張臉,似乎都要被黑色絨毛完全覆蓋了。


    “操!”二叔厲聲罵了一句髒話,更是厲聲道:“陰陽,給她一釘子!”


    我這會兒本來就心驚得不行,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二叔這話,頓時讓我有了主心骨,手頓時朝著腰間一探,便從裝著撈屍人其餘小物件的布囊裏頭摸出來了一根黑漆漆的木釘子!


    這木釘也是撈屍人在船上能鎮屍的器物之一!


    我抬手,狠狠地朝著死倒頭頂拍去!


    可偏偏就在這時,身側忽然一股厚重的壓抑感!


    那感覺來得格外突然,也讓人心驚到了極點。


    我下手的速度,都因此一頓,而下一瞬,我手腕便驟然一陣劇痛傳來。


    我瞬間反應過來,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呂小琴到了我身側,


    她右手抓著我的手腕,手指甲都快陷進我肉裏頭了!


    而且她微微苟著腦袋,直愣愣地看著我,那樣子更是怪異,都不像是個活人的臉色和模樣!


    “呂小琴……你幹什麽?!”我驚疑不定地喝了一聲。


    她卻壓根沒理我,拽著我的手卻更緊,力氣更大,我感覺手腕都快要斷掉……


    同時她的另一隻手,還朝著我胸口推來,那架勢,好像就是要將我推到河裏一樣!


    “你們幫他,都該死!”冷不丁的,呂小琴口中忽然吐出來幾個字,那聲音更是怨毒。


    我心頭大駭,頓時就明白。


    呂小琴!這是撞祟了!


    而且撞的,就是這個正在化黑煞死倒的祟!


    我哪兒敢停頓,猛地要去掙脫自己右手,接著左手朝著呂小琴左手擋去。


    隻不過,我的力氣壓根比不上一個撞祟的人。


    她左手也抓住我的手腕,往下一倒。


    我整個人就要被壓著倒下去!


    眼瞅著要墜入河裏!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就在轉瞬之間。


    二叔衝至呂小琴的後背,一把拽住了她的肩頭,往後一拔。


    接著他左手也朝著那死倒額頭一拍!


    我隻聽見喀嚓一聲輕響,二叔抬手之間,那死倒的眉心之處,就拍進去了半根黑色的木釘。


    拽著我雙手的呂小琴力道忽然小了不少,這就讓我驟然間掙脫開來。


    腳下不穩,踉蹌一下撞倒坐在船邊緣,我險些又掉進水裏頭。


    而呂小琴的腦袋忽然垂了下去,就像是失去了所有意識和反應一樣。


    二叔鬆開手,呂小琴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心咚咚咚的直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二叔麵沉似水,他跨步走到那死倒前頭,盯著死倒的臉,一聲不吭,也沒別的動作。


    “二叔……咋解決……不是伸冤嗎?她不讓?”


    “怨氣太重,化黑煞的死倒,也更是少見,按道理,王學死了,它還會害人不假,但是有撈屍人來給個說法,就應該沒這麽凶才對……”二叔眉頭更加緊皺。


    他忽然扭頭,看向了呂小琴,說了句:“她沒說實話,她肯定還曉得一些事情。不然的話,死倒怨氣不會一點兒沒散的樣子,更不會撞祟她!”忽而,輕微的嗤嗤聲傳來。


    我一個激靈,馬上扭頭一看。


    死倒額頭上的那根黑色的釘子,竟然開始在冒起來!


    尤其是在傷口位置,滋生了更多的黑色絨毛。


    “二叔……”我從牙關裏頭擠出來的聲音。


    二叔額頭上也冒了汗,他忽然抬手,朝著呂小琴臉上抽去!


    啪啪啪,就是三個耳光!


    本來沒聲沒息的呂小琴,忽然痛哼著捂著自己的臉。


    她茫然地抬起頭來,眼神更是迷蒙。


    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臉,眼神再看那死倒的時候,透著說不出的恐懼。


    再看二叔,更是透著驚慌:“劉……劉先生,你怎麽不除掉她……”


    “除掉?”二叔微眯著眼睛,冷冰冰的說道:“化黑煞的死倒,你讓我除掉?怕是鬼婆子來了,本事都不夠!呂小琴,你要是不把你們做的事情,還有你曉得的事情說出來,我救不了你,還得和陰陽逃命。”


    呂小琴麵色頓時一僵,她神色更是不安,不自然道:“劉先生……你說的,我聽不明白……我做什麽了,曉得什麽了,我啥都不曉得啊……她害死了我兒子,又害死了我男人……我……”


    二叔的臉色更冷,他突然說道:“陰陽,她不肯說,不用浪費時間了,把她推水裏,再把死倒推回去,咱們走


    !”我麵色微變,二叔瞥我的同時,眉頭還挑動了一下,微微揚起下巴。


    我頓時就曉得,二叔這是在提醒我。


    毫不猶豫,我直接來到呂小琴的身後,抬手就朝著她後背推去。


    這會兒沒撞祟的呂小琴,分外容易推倒,她一個趔趄,就直接倒向船的邊緣。


    下一刻,她就驚慌無比地抓住船沿。


    她回過頭,明顯還要慌亂解釋。


    我沒有理會她,又抓住她肩膀的衣服,往下推去。


    “你不死,我們就得死,不說實話還要拖著我們,你還是先上路吧!”二叔語氣中已然毫無感情。


    “說……我說!你們別害我!”呂小琴幾乎是哭著喊出來這句話,她整個人明顯都被徹底嚇傻了……也到了恐懼臨界點的邊緣。


    二叔又瞥了我一眼,抬手做了個製止的動作,我手上的力道鬆懈開。


    “趕緊說。”他皺眉,催促呂小琴。


    呂小琴無力地靠在船身邊緣,她雙手緊緊地抱著膝蓋,再次扭頭看那死倒,眼中的情緒變得格外複雜。


    夾雜著恨意,惱羞,同時還有恐懼和惶然。


    “她叫蘇素素,是我兒子他們學校請的代課老師。”“她勾搭我男人王學!”呂小琴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忽而,那死倒眉心的黑色釘子被擠出來的更多,幾乎都要完全掉出來了。


    二叔忽然打斷了呂小琴的話,說道:“你要是不說實話,還要撒謊的話,馬上她釘子就會被擠出來,到時候你就沒說實話的機會了,我們也不想再聽。”


    我心頭咯噔一下。


    呂小琴還在撒謊?二叔是怎麽發現的?


    我抑製不住心頭的不安,扭頭瞅了一眼那死倒。


    這會兒,死倒的眼睛好像都要睜開了……


    呂小琴的臉色,忽然變得青紅交加,她抿著嘴,額頭上更是冒汗。


    “死倒睜眼,就是含冤而死,還要被倒打一耙,不要以為死人不會開口,等會兒她睜眼開口,就要收了你的命!你不要白費了機會。”二叔又冷冰冰地嗬斥了一聲。


    呂小琴忽然神色一蔫,她抿著嘴,不停地顫抖。


    半晌之後,她才幾乎沒有任何底氣地說道:“她……是我男人的學生……”


    二叔沒再開口。


    呂小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她眼神都變得灰暗很多,扭頭看了看岸邊。


    又沉默了片刻,她才艱難地說道:“我男人在省城的大學裏頭做老師,她聽過我男人的課,然後喜歡上他。”


    “然後她跑到了九河縣,打聽到我兒子在什麽地方念小學,就去當了那裏的老師,又纏上了王學。”


    ‘“她勾引王學,王學都不歸家了,眼瞅著我們這個家都要散了,我就用王學的名義,把她給約到了這裏,還請了幾個地痞,把她丟河裏……”


    我本以為呂小琴會說一些關於王學害人的內幕,可沒想到,她說出來的話,更是不驚死人不罷休!


    下一刻,呂小琴忽然猛地抬起頭來,她眼珠子通紅,都快瞪出來了,她聲音變得尖銳無比。


    “憑什麽她可以勾引男人!憑什麽她要毀掉我們一家!她這個狐狸精就該死!以前這種女人,都是要浸豬籠的!我讓人淹死她,我有錯嗎?!”


    “她好歹毒的心啊,明明自己不做人事,死了之後還要害死我兒子,還要害死王學!”


    “你們把她挫骨揚灰!我有錢!王學留了很多錢!而且我家裏頭在省城有開了很多鋪子!給得起你們錢!”


    “我要你們把她剁爛,扔下去喂魚!”呂小琴這一嗓子,幾乎要破音了!


    她還猛地站起來,直勾勾盯著我和二叔的同時,還伸手指著那死倒。


    隻不過,又是嗤的一聲,那死倒眉心的釘子,全部掉了出來。


    一股子黑漆漆的血從她眉心冒出來,剛好分成兩股,流進了眉毛。


    接著又從眉毛滲透進眼珠子裏頭。


    她眼眶滾下來兩行血淚……


    忽然呂小琴的身體又僵住了,她整個人都變得很呆滯,抬起手,卻朝著自己的臉上扇起來了耳光。


    一邊扇,她還一邊悲愴的哭了起來。


    那聲音別提有多哀怨,多淒涼,又哪兒還是呂小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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