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變臉的同時,我也頓時回想起來討死狗所說的,狗刨門,貓咬屍,死人倒喘氣兒,以及還有他咒鬼婆子的鼠磕頭,雞倒走,鬼抬棺……


    很明顯,討死狗的死咒不是特定某件必須發生的事情,而是在任何時候,都可能發生。


    我神情凝重了不少,點頭說讓鬼婆子放心,我肯定看好這林子口。


    鬼婆子瞥了我一眼,忽然說道:“不隻是因為那死咒,還有一個很簡單的原因。”我心頭微跳,眼中的疑惑也不減。


    他才說道:“貓有九命,其性屬陰,便是將死之屍毫無怨氣,碰到貓也會借命詐屍,越是有怨氣的屍體,就越會吸引貓,貓食屍補陰,同樣,老屍怨屍也想要借命。”


    “如果讓你爹借了命,活屍黑煞,先生都要出事。”話語之間,鬼婆子目光銳利無比,左右掃視林子外頭。


    這會兒我才發現,這山下密林之外,那些草叢石堆之中,或是一些孤零零的老樹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出現了數隻野貓。


    雜亂的毛色,冰冷的豎瞳,它們或是趴伏在地上,或者是弓著背站在樹枝幹上,直勾勾地盯著我們這邊。


    鬼婆子又補充了一句,說這林子現在陰氣衝天,隻有這一條人道兒能進去,我們隻要看好這裏,就不會有問題了。


    說完,他便點了一根卷葉子煙,眯著眼睛抽了一口,接著他噅兒噅兒地咳嗽著,幾乎快把肺都咳了出來。


    二叔抽出來了腰間的卜刀,拿張布擦了擦。


    他們一人在左,一人在右,本來就不寬的林路,剛好被堵住。


    我在原地來回踱步,時不時看看外麵,時不時又扭頭瞅一眼林子裏頭,心中還是隱隱擔憂。


    就在這時,遠處的路盡頭,晃晃悠悠竟然走來一個人。


    這人衣衫襤褸,渾身髒兮兮的,並且他腦袋生得又尖又小,眼神和表情都是癡癡傻傻,一晃一晃地朝著我們走過來。


    我一眼就認出來,這人不正是村裏頭的二棒子嗎?!


    二叔眉頭皺了皺,開口道:“陰陽,把這傻子弄走,別來壞事兒。”鬼婆子還是在抽煙,他傴僂著背站著,半抬著眼皮子,就像是沒見著二棒子一樣。


    我點點頭,快步上前去,很快就到了二棒子跟前。


    還沒等我說話,二棒子髒兮兮的尖臉上就是一陣傻笑。


    他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卻冷不丁的冒出來一句話:“你見我的大黃魚兒了嗎?”


    他這語調透著沙啞,我是和二棒子說過話的,這完全不是他的聲音。


    怎麽反倒是像死了的村長的?


    再跟著,二棒子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那張最多一個巴掌大的臉,直愣愣地盯著我,眼珠子瞪得滾圓。


    我眼皮狂跳,額頭上也冒了汗,同樣盯著二棒子,餘光瞟向地麵。


    這會兒地麵,竟然隻有我一道影子……


    二棒子直愣愣的表情,忽而變得“凶厲”幾分,他猛地抬起手來,直接掐我脖子,口中的話變得陰森狠毒:“把命還給我!”


    森冷的話語之中,他雙手就要掐我脖頸!


    我哪兒能讓他得手!心驚之餘,我猛地後退,同時狠狠一腳朝著他的胸口踹去!


    砰的一下,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踹中了一塊石頭,腿腳一陣發麻,整個人都被震得往後退去。


    二棒子身體微微晃了晃,他忽然朝我斜著衝過來,麵目猙獰,雙手還要來掐我脖子!


    就在這時,身後卻傳來冷冰冰的嗬斥聲:“見錢眼開,拿死人錢被討了命,遭黑吃黑,還要鬼話連篇?!誰拿了你的錢去找誰,見著人就想要索命拉替死鬼,你拉得到嗎?!”這嗬斥聲還夾雜著咳嗽,不正是鬼婆子的聲音?


    同時身後腳步聲急促,分明是鬼婆子在向我靠近。


    二棒子眼珠子瞪得溜圓,他動作明顯快了不少。


    我後退的速度也不慢,可畢竟我是後退,腳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就失去平衡,眼瞅著就要摔倒。


    二棒子距離我更近,他直接朝著我撲下來!他雙手繃直,黑漆漆的指甲,看著就讓人惡心得不行。


    而且他剛才是要掐脖子的動作,這會兒那繃直的手掌就像是掌刀,就這樣紮下來,怕是直接會將我嗓子眼捅個對穿!


    並且他的眼神,已然讓我覺得和村長有七八分相似!


    “啪!”一道棍影直接抽在了二棒子的臉上,他髒兮兮的麵頰上,自眉心到鼻子下方的嘴角,陡然就出現了一道血痕。


    “滾出去!”鬼婆子一聲厲喝咒罵。


    二棒子整個身體猛地僵直,他忽然整個人都在抽搐,他本來要紮我脖子的手,頓時垂在了身體兩側。


    抽搐之餘他瞪大雙眼,嘴巴也吐了不少白沫出來,直挺挺的便倒在了地上……


    這一幕和昨天何雉抽方子的時候何其相似?


    這一切都在轉瞬之間發生,肩頭被一隻手撐住,我也止住了摔倒的勢頭。


    明顯是鬼婆子一手抽二棒子,另一手攙扶了我。


    我心咚咚咚地跳著,還心有餘悸。


    驚疑不定地看著二棒子,我麵色不安地說道:“村長撞祟的……”


    鬼婆子麵色微冷,他語氣一點兒感情色彩都沒有:“本來是想著解決了正事,再看怎麽處理那個貪心鬼,他要衝上來惹麻煩添亂,他識趣的話,就老老實實待著,要是再來搗亂,我就抽散他魂魄。”


    話語未停,鬼婆子又瞥了我一眼,說道:“這村長對你的怨氣也不少,他沒有胡亂去殺村裏人,因為他不曉得誰動了他的大黃魚兒,可硬想要殺你,可想而知對你多恨。”


    我麵色僵了僵,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而就在這時,二叔也走過來,皺眉問了句:“他不是之前就要將大黃魚送出來……為啥……”


    二叔這段話沒說完,鬼婆子才淡淡地說到:“他可以送,人收了就要替死,可他還沒送出去就被偷了,死人都不曉得誰拿了錢,找誰去替死?他不是討死狗,沒那麽大本事。”


    這話我就聽明白了多半。


    二叔摸出來老白幹的酒瓶子,滋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安靜持續了沒有多久,靜謐的夜色之中,村路盡頭又晃晃悠悠地有人走過來。


    這一次來的人更是不少,男女老少都有。


    更怪異的是,這些人都閉著眼睛,就像是沒睡醒。


    他們手頭卻拿著鋤頭,鐮刀,甚至是洋鏟砍柴刀這一類物事,木然地朝著林子這邊走過來!


    月光幽幽,照射在他們的身上,若隱若現的影子,卻顯得分外妖異。


    “你爹現身了,他想要破屍,弄了這些人幫他,不能讓他們進林子。”鬼婆子忽而幽幽地說道。


    我心頭咯噔一下,眼皮抑製不住地狂跳。


    這些村民都拿著家夥事兒,這動手起來,我們豈能擋得住?


    二叔吐了口唾沫,又罵了個操字,說這麽多,打不過,怕是要被砍死,接著他就立刻問鬼婆子,有沒有別的辦法,這肯定也擋不住。


    鬼婆子抻著腦袋,又說了句:“他們都還沒醒,是勾魂不是撞祟,那些家夥事兒是用來砍屍體,不是用來和我們打的,上去抽耳光就行!一人三個大嘴巴,再罵他們一句,半夜睡著了都不安生,走夜路小心丟了命,滾回去睡覺。”“罵完,他們就會走了。”鬼婆子說完,又噅兒噅兒咳嗽起來。


    他別上了剛才用的棍子,傴僂著腰身,手在腰間擦了擦,似是準備好了抽耳光。


    二叔又罵了幾句髒話,說他這幾天肝火旺,看見這些村民就氣得不成,能抽全村人大嘴巴子,倒是讓他心裏頭舒服了。


    不過鬼婆子又叮囑了一句,說要小心那些貓,別讓它們鑽了空子。


    我也不敢放鬆警惕,鬼婆子沒講的時候,我注意力也很集中,眼神時不時瞟著那些野貓。


    這時我卻還發現一點兒怪異的地方……


    因為餘光一直掃著過來的村民人群,我發現裏頭還有幾個人是睜著眼睛的,他們眼珠子瞪地溜圓,神色也是猙獰。


    其餘閉眼的村民,手中拿著的家夥事兒是垂手在兩側,而那幾個睜眼的人,手是抬起來的,家夥事兒幾乎都豎在胸前。


    明顯,二叔也發現了這細節,他微眯著眼睛說道:“鬼婆子,那些不閉眼的呢?”


    鬼婆子冷冰冰地說道:“死鬼不落教,還要撞祟上人身,我收拾那幾個,其他人你們解決。”


    也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夜空中傳來一聲淒厲的貓叫。


    林子外頭那些貓,忽然全部都弓起背,毛全部乍了起來。


    我驚疑不定,注意力也因此分散不少。


    又出了什麽事兒?這些野貓怎麽了?


    那一聲貓叫之後,其餘的這些野貓便此起彼伏,發出喵嗚的叫聲,這當真是嬰兒啼哭一般,要比那些白狸子凶煞和形象的太多太多……


    尤其是這聲音在耳邊炸響,讓人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正因此,那些睜眼的村民,神色就更凶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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