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握著卜刀,我的眼皮狂跳不止。


    盯著床上殮服看了好幾秒鍾,緊跟著我的視線左右四掃,甚至我連床下都沒放過,飛速側身瞥了一眼,但卻一無所獲。


    卜刀的刀柄纏著青麻繩,而青麻繩用黑狗血泡過,有辟邪的作用。


    此時我得久了,稍微驅散了我身上的一些寒意。


    我定了定神,這才站起身來,又皺眉注視了那殮服好一會兒。


    此刻我壓根無法確定,這是我之前看到那男童放我身邊的,還是我和何雉推斷的另一個“人”。


    總歸不可能是霍坤民的妻子齊思。


    她現在受困於急水之中,根本上不了岸……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心裏頭卻又咯噔一下。


    我直接將那男童給排除出去,因為我忽略了一個根本性的問題。


    這也是我和何雉推測有第三“人”的原因!


    夭折男童報仇之後,隻會纏著生父!


    害霍坤民的都另有其人,放殮服的,恐怕也是那第三“人”?


    閉了閉眼,我徹底將思緒鎮定下來,將床側的殮服拿下來,放在了屋內的桌子上。


    接著我又去了一趟何雉的房間,敲門之後,屋內傳來何雉迷迷糊糊的聲音,問是誰。


    我匆匆問了何雉兩句,她那邊有沒有什麽問題?


    何雉明顯睡意朦朧,唔囔的回答說有事兒天亮再說。


    我略微鬆口氣。


    其實何雉還好,她雖然腿上有傷,但是身手依舊不錯,總歸是比我強得多。


    不過我還是叮囑了一句,讓她小心,我可能被東西盯上了,她也要注意。


    最後我也不曉得何雉有沒有回答我,又等了一會兒,偏院裏頭起了風。


    夜裏頭的風涼,吹在身上,冷颼颼的。


    此外,我還覺得暗處總有眼睛在盯著我似的,令我極不舒服。


    院裏頭站不住,我回到了房間裏。


    反手我便直接將門關上,腦袋隱隱生疼,困意根本壓不住。


    我將卜刀當成門閥,橫叉在門上。


    這樣一來,應該沒什麽東西能進來。


    回到床上躺下,我很快便又睡了過去。


    這後半夜倒是安穩了不少,沒做夢,也沒出其他事情。


    我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睜眼之後,房間裏頭陽光刺目。


    我坐起身來,稍微緩緩神,又活動了一下脖頸。


    瞥了一眼桌上的殮服,我穿衣下床,去開門的時候,卜刀還是別在門閥上。


    我取下卜刀推門而出,偏院裏頭陽光明媚,何雉已經坐在一張石桌旁邊,她手上把玩著幾枚銅錢,似是有些無聊。


    明顯何雉休息得很好,氣色紅潤,精氣神十足。


    剛好,何雉回頭看向我,嘟了嘟嘴,收起銅板後才說道:“你可算是醒了,再睡都得到午時。”不過她眼中也略有疑惑,問我是不是昨晚去喊過她,還說被什麽東西盯上了?


    被陽光映射片刻,那股熨燙才讓我徹底清醒。


    我苦笑,何雉昨晚必定是睡得太迷糊,所以都沒記清楚我講了啥。


    略作停頓,我一邊將昨晚的事情又說了一遍,一邊去房間裏將那殮服拿了出來。


    何雉的神色當即就鄭重不少,稚氣未脫的臉龐上認真的模樣,煞是好看。


    我隻是微微失神,便立刻驅散了雜念。


    何雉讓我將殮服拿過去,放在石桌上。


    說這話的時候,她神色上還透著疑惑,目光一直落在我手頭的殮服上。


    我照她說的將殮服放下之後,何雉便立刻取出來一個小火折子,直接將殮服一角點燃。


    嗤嗤的聲響中,淡淡的橘色火苗升起。


    隻不過在陽光之下,這火很不清晰。


    何雉臉上的疑惑更多,眉心緊蹙。


    就在這時,院門口忽然匆匆走進來兩人。


    當頭的一個,是昨晚上送我們來的車夫,他身後則是跟了個身材偏瘦,卻生了個圓臉的男人。


    那人穿著一身黃布衣,套了個灰黑的馬褂,腦袋上也戴了頂帽子,分明是管家的裝束。


    兩人到了我和何雉跟前,車夫先是恭恭敬敬的笑臉給我們問好,接著才介紹他身後的人,說這是山莊的管家,來接我們去見家主。


    此刻,那殮服上的火苗莫名其妙的滅了。


    何雉眼皮微跳了一下,我也略有心驚。


    車夫本來還是笑臉,他看到殮服之後,當時臉色就變了變。


    那管家也是如此,麵色微微發白,神色之中透著不安和驚恐。


    他神色警惕,小心翼翼地問我們昨晚上是不是遇到髒東西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腦袋微微前傾,朝著我們湊近了些。


    總之這神態動作神叨叨的,像是被嚇怕了一樣。


    我心頭一凜,何雉也看向我,我們兩人都麵麵相覷。


    我立即就讓管家說一說,這山莊裏頭,還有什麽事兒發生過?


    這一幕把車夫嚇得不輕,他的神色中透著茫然和不安。


    我一眼就看出來,他明顯不曉得管家所說的事兒。


    不過,車夫和我們都是昨夜才到,他不知曉,也就正常了。


    而我和何雉,並沒有去幹擾管家。


    管家低頭想了好一會兒,他才極其謹慎地小聲說道:“前一段時間大少爺失蹤,夫人出事跳河之後,這山莊裏頭也出了好些怪事兒,不曉得是大少爺“回來”了,還是夫人……”


    “半夜有仆人起夜,莫名其妙就昏倒在院子裏,等天亮的時候,就有人發現他身上套著死人衣服。而且山莊後邊兒的枯井裏頭,全都是血水……這幾天還有好幾個仆人失蹤了,不知道去向……”


    “最詭異的是,院子裏頭時不時就會半夜出現血字,寫的是還債!”


    說這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管家眼中惶然更多。


    他呆呆地看著那殮服,額頭上汗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我眉頭皺得更緊,管家這番話,幾乎印證了我和何雉的推斷。


    何雉忽然說了句,要去看看枯井。


    管家小心翼翼地說,還是先去見家主,他在等我們。


    我點了點頭,也和何雉說先見霍坤民,順道再問他一些事情,我們得有個計劃。


    霍家的事情太棘手,本來夭折男童報仇殺人,不會鬧出凶屍。


    可偏偏霍坤民妻子齊思是死在急水裏頭,硬生生衝得成了煞。


    現在這山莊裏頭又有個鬼鬼祟祟的東西,這三樣加起來,不但是凶,情況也更複雜,稍不注意,我和何雉怕是得把小命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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