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許敲了敲桌子,讓我冷靜冷靜,接著他又讓我不要那麽極端。


    不論哪行哪業,若家小和這事兒無關,都是禍不及家小,一旦這樣做了,之後是要遭報應的,下九流尤為怕報應。


    就算是上三流,也一樣抵不住,苗光陽的事兒就在跟前,切不能大意。


    我抿著嘴,一言不發。


    紙人許繼續告訴我說,吳顯長是個手段極為高明的風水師,他還有個徒弟,風水術也不低。


    他們兩師徒除了喜好收集屍體,便是見錢眼開。


    正常的風水先生,給人勘風水,點宅穴,都要看人之好壞,事之好壞。


    他們卻隻要給錢,什麽事兒都做!


    幫人改風水,針對仇家,破壞生意,甚至是讓人家破人亡。


    隻要錢給得夠,無論好事惡事他們概不拒絕!


    他們師徒倆盤踞在蓋縣附近的祿縣,若是有別的風水先生要去,都得忌憚三分,還不能接祿縣的生意,否則的話,他們就會報複。


    紙人許一番話說下來,我的臉色連番變化,同時還升起一股強烈的無力感。


    一個風水先生就很難對付,連苗光陽都直接折進去了,可這竟然還是一對師徒?


    況且照紙人許這番話來看,即便他們有妻兒家小,我哪兒有本事去得手……


    “的確得去找苗光陽說的那位先生,我認識的朋友我都打聽問了,他們不願意和吳顯長師徒打交道,正常的風水先生都是但行好事,他們是害人不淺,而且風水師動起手來,往往不死不休……”


    紙人許話語至此,他又微眯著眼睛說道:“不過陰陽,你也不用太過難受,苗光陽既然能那樣說,那老先生應該能幫你,實在不行的話,許叔還有辦法,會棘手一些,但肯定能要了那對師徒的命,大不了,魚死網破。”


    我死死地抿著唇,沉默許久之後才坐下來,端起粥碗,大口大口地喝著。


    一碗粥下肚,有了熱食兒,精力恢複了不少。


    閉上眼,我死死地握著拳頭,幾乎指甲都要陷進去肉裏。


    又過了許久,我才再睜眼,雙目滾燙,似是要溢血。


    “許叔,天無絕人之路,他們惡事做盡會有報應,我也肯定能求來那先生幫忙。”我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


    紙人許臉色好看了些許,他拍了拍我的肩頭,又勸說了我幾句。


    再接著,他便拉開了話題,說昌林剛才告訴他,霍家大手筆,給我的酬金都是大黃魚兒,我是幫了霍家什麽大忙?


    稍微停頓下,紙人許又慎重地說道,霍家有槍,還認識軍閥,若是關係能到位,等要回村和那吳顯長硬碰的時候,可以問霍家借人。


    凶屍惡鬼不怕槍子兒,可再厲害的先生,也擋不住,一槍就要了命。


    稍作配合,再加上更厲害的先生,就更多幾分把握。


    紙人許的話,又讓我怔了一下,我苦笑著搖搖頭,和他簡單說了霍家的事兒。


    二叔不在,紙人許便是我最親信的人,所以我也就沒隱瞞什麽,將一應事情全部說了,包括孔慶,以及撈屍,還有我猜測霍坤民要破釜沉舟的事情。


    我說完之後才搖搖頭,講現在沒有機會了,我借不了霍家的人。


    紙人許倒是眉頭緊皺,他低下頭,似乎是在思忖著什麽。


    他這眼中有幾分複雜情緒,我形容不上來,總之裏頭還有幾分擔憂?


    片刻之後,紙人許才抬頭,眼神深邃地問我,想不想幫霍坤民一把?


    我麵色微變,心頭愕然,卻不得不去想,若是去幫霍坤民,是不是又要耽誤我們的時間?


    還有我們是要去麵對軍閥……前一刻紙人許還在說風水先生都怕槍子兒,我們不一樣怕麽?


    霍坤民的確對我不薄,可冒這種風險去幫他……我們把握怎麽樣,值不值得?


    正當我思索間,紙人許又補充了一句,說他覺得能幫。


    並且我們不用出手,他照常跟著我,去見苗光陽說的那老先生。


    他讓昌林去霍家,看能不能保住霍坤民一條命,順便給他點兒恩情。


    我心口咚咚直跳,猶疑了一下,我還是問了句,幫霍坤民會不會風險太大。


    紙人許笑嗬嗬地說道:“風險大,收獲也大,我看霍坤民是個能隱忍的人,還有,我也想校驗一下昌林的手段,他和你不一樣,你才學撈屍一年,昌林打小就跟著我做紙紮,也該看看,他能不能出師了。這事兒成了,名利雙收,這事兒要是敗了,就是他的一個教訓。”


    說著說著,紙人許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線。


    他雖是笑,但這笑,總讓人覺得其中藏著刀,並且他又順口說了句,紙紮匠不是我表麵上看的光用白紙做紙紮,要挖墳掘墓找凶屍,剝了皮當成材料,做出來的紙紮很凶。


    並且紙紮匠慣用的出師條件,就是不留後路,去辦一件極為凶的大事兒!


    成了,一切順風順水,要是折了,就得按照祖訓挑了手筋,從此不得在碰紙紮術。


    他這番話,著實聽得我心驚肉跳。


    這又是什麽古怪的祖訓?


    紙人許拍了拍我肩頭,讓我放心,他養出來的兒子,他曉得,昌林應該不會讓我們失望。


    我閉上嘴,不再多言,隻是點了點頭。


    紙人許低頭看著我手上的物事,搖了搖頭道:“其實我覺得,你爹的事兒都還算好辦,難辦的是這個。”


    “你曉得,為啥更夫會獨占了下九流的第四流麽?”


    聞言,我心頭一驚。


    此時,我才看出來紙人許眼中的擔憂,竟是因為我手頭的銅鑼和鑼棰?


    我搖了搖頭,不安地說我不知道。


    紙人許接過去布袋,眼神更複雜地說道:“因為更夫很多,哪個地方,都少不了半夜敲鑼的更夫。當然,不是每個更夫都有手段,可他們的數量,依舊遠超撈屍人,接陰婆,甚至我們這些紙紮匠。”


    “更夫護短,那孔慶應該是剛入門,我曉得九河縣有個更夫,他年紀不小,已經出不了門,恐怕孔慶拜了他的門下,隻是拿了家夥事兒,學了身手,還沒開始敲鑼喊更……”


    “有句話‘閻王叫你三更死,誰能留你到五更?’這更夫給閻羅叫喪,先生都不願意招惹。


    “那人性格古怪,要是他曉得孔慶死了,怕是得來敲碎你的腦殼,散了你的魂。”


    我臉色大變!


    我完全沒想到,孔慶的來路,紙人許都這麽忌憚!


    死死地捏著拳頭,我後背一直冒冷汗,幾乎將衣服都打濕了……


    【作者有話說】


    前排讓一讓,讓一讓了,今天的更新結束了,老羅做點兒小營生。


    小推車賣凶屍炒蛋,青皮麵具,懋桃劍了勒!還有竊來的符咒,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一符在手,柳道長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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