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黔的語氣,透著居高臨下,甚至把我當成了苟家撈屍人中的一員?


    我很難具體來形容,總歸他說話,讓人有了一種他是尊,我是卑的感覺。


    恰逢此時,苟阜在旁邊笑了笑,說道:“苟家是撈屍人正統,曆年來不知道多少散落的撈屍人想加入苟家,苟家並不是都會接受的。”


    他這番話,頓時讓堂屋內的撈屍人都浮上了一抹倨傲之色。


    我的眉頭皺得更緊,苟阜的笑透著十足的虛偽,我也猜到他的意思了。


    我沒看他,而是將目光落在苟黔身上。


    同時餘光瞟過苟懸,苟懸此刻也是眉頭深鎖,眼中焦急,想要開口說話。


    但苟懸並沒有說話的機會,苟黔幾乎沒停頓,便又搖了搖頭說道:“成了蔣先生的徒弟,苟家會給你獎賞,不但會接納你成為苟家的撈屍人,還會給你不低的地位,隻不過,哀公像代表的是領事,下水撈屍第一人,帶領所有撈屍人行動,你還太年輕,摘下來吧。”


    “家主!你不能……”苟懸臉色大變,開口想要阻攔苟黔。


    苟黔冷眼看向他:“手下人不守規矩,是你心慈手軟,才讓苟家出事。哀公像隨手就交出,苟懸,我看是這些年你太鬆懈了。沒讓你開口,你不許再開口,你的事,我等會兒會處理。”


    苟懸臉色漲得通紅,還想繼續說話。


    苟阜掃了他一眼,同時打了個手勢。


    頓時後方的人群中,便出來幾個撈屍人,他們竟直接來到苟懸身後,紛紛出手按住了苟懸的肩膀!


    苟懸怒視苟阜,苟阜的嘴角上卻掛了一絲陰毒的笑意。


    苟黔並沒有理會,將目光再次落到我的身上,繼續說道:“在蔣先生那裏學藝,好好學,學成了之後,苟家會更重視你,哀公像以後肯定是你的,不過不是現在,我可以派人,將教授你撈屍術的人也接來苟家,想來他也會覺得,自己培養出來的小輩出息了,這樣,你也沒後顧之憂。”


    語罷,苟黔直視著我,眼中盡是上位者的威懾和倨傲。


    我眉心鬱結,與苟黔的目光對視,半晌不語。


    苟黔的臉色漸漸陰冷下來,不滿地搖了搖頭。


    我伸手摘下了脖子上的哀公像。


    苟懸的神色立時變得更加焦灼。


    “苟家主,你弄錯了一件事,我來苟家,不是因為曉得這裏是撈屍人的聚集地,完全是我師尊蔣先生說,苟家和他有舊,我是替他做事。”


    “我本身不知道哀公像代表什麽,知道了我就不會接。”


    我語氣平靜下來很多,繼續道:“我並不需要苟家的重視,也不需要你們做什麽,我事情做完了,現在要回唐鎮。”


    語罷,我將哀公像放置在了地上。


    苟黔臉色愈發難看,眉頭都蹙了起來。


    我沒有再正麵看苟黔,而是又目光冰冷地掃了一眼苟阜,絲毫沒有掩飾對苟阜這種小人的厭惡。


    苟黔剛醒來,之前並沒有見過我,定然是苟阜在他麵前說了不少東西,他才會剛見我就說這番話。


    自小到大,我遭受的白眼太多,聽過的惡毒話語太多,苟黔這些,幾乎波動不了我的情緒。


    隻是我覺得,諾大一個苟家的家主,不僅聽信讒言,態度還如此倨傲,恐怕這也是他身居高位太久,甚至連霍坤民這種鄉紳的思維都比不上。


    思緒間,我轉過身就要往外走。


    場間那些撈屍人看向我的目光中,都充斥著蔑視和反感。


    後方忽然傳來苟阜陰冷的話語聲:“不知道是什麽人,教出來你這種不懂尊卑的小輩,不敬重苟家,不敬重哀公像,祖師爺即便是不收了你,也要收了他!”


    我臉色變了,眼眶陡然發燙,猛地回過頭去,死死地盯著苟阜。


    苟阜依舊是一臉諷刺,輕蔑地搖搖頭道:“九河縣的撈屍人,坐井……”


    這時,苟黔也是眉頭一挑,明顯要製止苟阜繼續說話。


    可還沒等苟黔開口,忽然下方的苟懸猛地躬身,狠狠一甩肩頭,那幾個按著他的撈屍人都是悶哼一聲,竟直接被撞飛!


    下一瞬,苟懸大步往前踏去,瞬間就到了苟阜的跟前,


    蒲扇般的大手,劈頭就朝著苟阜臉上抽去!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苟阜明顯想要躲,可他的身手遠不如苟懸。


    苟懸這一巴掌,生生抽在了苟阜的臉上,啪的一耳光,脆響聲在堂屋內響徹。


    苟阜腦袋都被抽歪了,噗的一聲吐出來兩顆牙。


    他的臉色猙獰扭曲起來,罵了一聲苟懸吃裏扒外,苟懸再揮手,又是一巴掌抽在了苟阜另一半臉上。


    苟阜在原地一個趔趄,就像是要昏厥過去一般。


    他晃晃悠悠,跌跌撞撞朝著苟黔身上倒去。


    苟黔神色已然是驚怒交加,更是氣得麵色通紅。


    他一把攙扶住苟阜,怒不可遏道:“把苟懸拿下!”


    陡然間,那些撈屍人大部分都朝著苟懸圍去。


    苟懸並沒回頭,他聲沙啞地怒喝道:“家主,你是被撞祟,撞糊塗了!苟阜會害了苟家!”


    轉瞬間,苟懸便被緊緊包圍。


    還有十餘個撈屍人向著我圍了過來,其中有幾個是昨夜和苟阜在一起,跟他親近的人。


    那些人逼近我之後,便有人冷冷地說了句:“苟家的家務事,你既然當自己是外人,就不要在這裏看著了。”


    說話間,他們竟然還拔出來了腰間的卜刀。


    我的臉上陰晴不定。


    苟懸的行為很衝動,但他明顯是無法接受苟阜對我出言不遜,他扇苟阜的兩巴掌和斥責苟黔的話,都是他對我的態度。


    現在苟黔一怒之下,苟懸怕是討不到什麽好果子吃。


    可我待在這裏,卻沒有絲毫作用,壓根就幫不上忙。


    警惕地看著那幾個撈屍人,我後退至苟家堂屋之外。


    屋內明顯打鬥起來,慘叫聲以及苟懸的怒吼聲,一片嘈雜。


    轉過身,我疾步朝著唐鎮方向跑去。


    我得趕緊回地相廬,要和蔣一泓說這件事,不能讓苟家真的將苟懸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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