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罷,我直接朝著呈直角的河流上遊,疾步走去。


    我約莫跑了小一刻鍾的時間,才氣喘籲籲地停下。


    碎石地和草皮之間的河流,水聲潺潺。


    而在此處,的確是兩條河水匯聚之處。


    一條依舊是正前方而來,另一條支流則是斜著匯入主流之中。


    我低頭看著水流方向許久,又回頭看遠處那座小山丘。


    再三和宅經中按劍水風水局的描述對比,徹底確定這地方就是按劍水,我這才回過頭,朝著那小山丘半跑半走的過去。


    回走得慢了些,差不多一刻鍾,我來到了山丘之下。


    苗玉兒就在山腳等我,她神色有些局促,眼中透著詢問。


    我慎重地點點頭,告訴她風水沒問題,這裏能葬她娘,還能讓她安寧。


    苗玉兒低頭抿唇,極力克製著情緒,沒讓眼淚掉下來。


    我目光掃過山丘,一眼就判斷出,這依舊是屬於支龍山,山頂必定便是穴眼,是最好的安葬鎮屍之地。


    而這座山的其餘位置,也有鎮屍的功效。


    原因簡單,這按劍水在風水之上又似是一把入鞘劍。


    山為墳,明堂旁有巡捕持劍,既可鎮屍,又可辟外邪侵入。


    其穴眼正中效果最強,它處略次,但鎮黑煞,也是足夠!


    這樣一來,這一座山,就能夠葬足了人。


    思緒至此,我仰頭看了看天,我們正午時分開始往山這邊走,此時少說過去了一個時辰,再等回去,又得花不少時間,我們都未必天黑之前,能將那一家三口的屍體葬了……


    至少得葬了它們,才有心力去破曬屍房……


    因此,我也沒有繼續上山再看什麽風水了,至少目前我見到的一切風水,宅經都沒有出過絲毫錯誤,完全可以等棺材抬過來了,一邊上山,我再一邊安排葬地。


    思緒再次落定,我告訴苗玉兒我們現在就回去。


    並且我也簡單說了計劃,先安葬那一家三口,斷絕了周孑利用屍體對付我們的可能。


    最後再去破了曬屍房,將她娘接出來,送到此處安葬鎮屍。


    苗玉兒捏著衣角,她點頭間神色依舊透著恨意,不過整個人穩定了更多。


    ……


    返回村子,還是花費了大半個時辰……


    此時,太陽已經偏西,這會兒約莫申時末,等到了酉時,就離日落不遠。


    穿過村子,大白天的村路上有不少人。


    不過當我們經過的時候,那些人都閃躲得遠遠的,眼中都有畏懼。


    我心緒複雜,這還真應了那句話,人走茶涼。


    苗光陽出事的消息尚且還沒傳回來,隻是苗家出了事,這些村民就開始閃躲,生怕沾染麻煩上身。


    若是苗光陽的死訊傳來了,恐怕這些人的涼薄,與李家村的人也相差無幾……


    一刻鍾後,我們回到了苗家院門口。


    此時院內有不少人,除卻了苗老爹,老嫗,以及杵在堂屋外頭的黃七,謝滿倉之外,約莫還有十來個村民。


    無一例外,這些都是有一把子力氣的年輕漢子。


    他們有的正交頭接耳地在說話,有的則是手裏頭夾著一根葉子煙在抽著。


    我和苗玉兒剛進去,頓時,院內眾人都抬頭看過來。


    黃七和謝滿倉起身,便要朝著我走來。


    我抬手,做了個製止的動作,並點頭示意了一下。


    苗老爹和老嫗則是匆匆走到苗玉兒跟前,可他們的眼神卻是緊張地看著我。


    其餘村民看我的眼神,也都是緊張中透著幾分好奇。


    甚至我聽到幾個人小聲在說什麽,這先生這麽年輕,辦事兒能靠譜嗎?


    自然,我沒有理會他們,隻是壓低聲音問道:“許叔在後邊兒?”


    苗老爹點點頭,他解釋說紙人許說去看著屍體,安全點兒,院前頭那麽多漢子,那畜生來了,也做不了什麽,更不敢出現。


    我同樣點頭,紙人許說的的確沒錯。


    掃過院內眾人,我沉聲開口道:“我叫李陰陽,是苗先生的朋友,剛好遇到苗家村出事,這事情我肯定會處理好,大家也不用擔憂,聽我安排辦事,肯定萬無一失。”


    恰逢此時,不知道是誰小聲說了句:“真萬無一失嗎?可抬棺材,不是應該找抬棺匠……那可是鬧祟的凶屍,我們能抬得了嗎?”


    這聲音剛落,頓時議論聲便傳了起來,大致說的都是這個意思。


    說以前苗先生可從來沒讓他們這些下水打漁的來抬棺材。


    我眉頭緊皺,其實這會兒,我還有點兒無奈。


    李家村的村民,是不那麽講規矩,可這苗家村的村民,又太講規矩了一些。


    偏偏他們又不全懂,這認知上的錯誤,他們以為他們是正確的,這就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我正要開口解釋,苗老爹卻用力跺腳,他瞪著眼睛,臉都憋紅了。


    “剛才不是和你們解釋過了嗎?!怎麽的?光陽不在家,你們信不過我這糟老頭子,也信不過別的先生!別忘了,前幾天我們一家老小都出了事兒,是怎麽恢複過來的?!”


    “要不是李先生,這一村的人,怕是都要被那一家子害了!”


    “你們要是不信,我再去請別人!等光陽回來了,我和他說清楚!”苗老爹這番話都已經說得急眼了。


    不過這一下也起了效果,那些個漢子頓時噤若寒蟬,再沒有一個敢亂說話。


    不過他們看我的眼神,還是沒有完全信任,保持著戒備。


    苗老爹說完後,身體都有些晃動,還是苗玉兒和老嫗將其攙扶著才站穩。


    他眼眶泛紅,緊抿著薄唇,臉上的皺紋都深了不少。


    我曉得他情緒這麽激動的原因。


    更曉得他說等光陽回來那句話,心裏頭恐怕比刀子割還痛苦。


    因為苗光陽,他回不來了……


    “都去後麵的屋子抬棺,盡量在天黑之間將棺材送到山上,我用符重新鎮了屍,現在有陽光,不會出任何意外,等了天黑,才可能出事。”我環視過院內的那十餘個漢子,神色鄭重地說道。


    那些個漢子頓時麵麵相覷,他們交頭接耳間,腳步更快地往外走去。


    明顯,我這番話起了作用,他們急迫了不少。


    我也緊隨跟著他們,朝著院後走去。


    不多時,我們到了院後那兩間屋外。


    剛到這裏,我臉色就變了。


    因為一眼,我就瞧見了那個上著鐵鎖的屋門,竟然被打開了……


    門前至少放著十餘個紙紮人!


    這些紙紮,全都是漆黑無比,材質粗糙,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人皮!


    屋內光線更暗,勉強能看到一口棺材,似是泛著銅光……


    紙人許,竟然把這道門給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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