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沒錯的話,在對麵的李家村,住著個接陰婆,此前老何頭還給我寫過信,說了和她有關的事情。”


    我心頭卻猛地一陣狂跳,眼中頓有幾分驚疑。


    立馬,我就點了點頭!


    這何阿婆,知道羅陰婆的事兒!


    本來何鬼婆答應了要找羅陰婆可能流落在外的子嗣,可現在他命喪黃泉,這事兒便沒了頭緒。


    我都還沒來得及想到這一層,卻沒想到何阿婆提了出來!


    而且何鬼婆竟然還寫信給她!


    這不就說明,何阿婆和羅陰婆會有一點兒關係嗎?!


    腦袋裏頭思緒飛速,我再看何阿婆,語氣都急切不少:“老爺子說的,是不是關於羅陰婆孩子的事兒?何阿婆,你曉得?”


    何阿婆凝神思索片刻後,點點頭道:“這件事兒說來話長,不過羅陰婆的確有子嗣,當年她兒子覺得她幹的事情太晦氣,找算命先生算過,會不得善終,甚至克子女,那孩子便和羅陰婆斷絕了關係。”


    “陰差陽錯的,他到了別處,家中出了一點兒事情,找鬼婆子上門幫忙,又剛好找到了我,我還曾和老何頭提過這件事。想看看,能不能幫羅陰婆說道說道,她年紀已然不小,沒個後……”


    這三言兩語我已經聽出來了,看來何鬼婆沒說過羅陰婆死了,更沒說接陰術傳給了我。


    我打斷了何阿婆的話,歎了口氣說道:“羅陰婆已經去世,陰生九術現在我拿著,老爺子找你,也是為了幫我忙,我沒能給羅陰婆養老送終,便要將這陰生九術傳下去,不能斷了傳承。”


    話音至此,我的神色更為鄭重。


    我懇請何阿婆把她的地址告訴我,等我解決完手頭緊要的事情,便要去找羅陰婆的兒子。


    何阿婆眉頭緊皺,過了半晌才說道:“恐怕很難,就是因為這接陰,他們一家的關係都斷了,你想要他們繼承羅陰婆衣缽……恐怕……”


    何阿婆還是搖了搖頭,讓我不要抱希望。


    我眉心鬱結,深吸了一口氣說:“總要見見,才知道行不行。”


    何阿婆也不再講其它,給我說了一個地址,說等我有時間了,直接去找她,她會帶我去見羅陰婆後人,此時她也不知道準確的地方。


    我取了筆,小心翼翼地將其寫下來,並且也牢記在心裏。


    順著往外走的途中,何阿婆又和我閑聊了幾句,大致就是說,我有時間,是真的可以去他們那裏多呆一段時間。


    她們待著的地方,就不是九河縣這樣的小縣城了,而是省城開陽。


    開陽城內也有一條江,是懸河分流出來的江水。


    話音至此的時候,何阿婆語氣都慎重了許多,她告訴我,開陽也有一個很厲害的陰陽先生。


    那先生讓整個開陽風調雨順,幾乎整個省城的百姓,都對他奉若神靈,恐怕名望不在蔣一泓先生之下!


    何阿婆說我都能拜蔣一泓蔣先生為師,肯定是天賦異稟,不是簡單的陰生子。


    若是我去了開陽,有機會見見那位大先生,或有些許收獲增益也不一定。


    何阿婆講的認真,我聽著也很仔細,並且很感激她上心這件事兒,等我去拜訪她的時候,要是有機會,我也去拜訪她說的大先生。


    何阿婆臉上有了兩分笑容,她忽而看看我,又看看何雉,最後她目光卻落在何七月身上,那笑容竟好似泛著幾分苦意。


    “老何頭好運氣,死得瞑目。”


    她這最後一句話,我當真是聽不明白了,覺得沒頭沒尾的……


    臨到何鬼婆家門外,何阿婆又做了一些交代,單獨拉著何雉說了會兒話,隨後便領著鬼婆子眾多人手,朝著何家村外離去了。


    等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之後,空寂的何家院子,隻剩下我,紙人許,還有何雉三人。


    紙人許拍了拍我肩頭,告訴我,我要跟著柳天牛去的話,帶著何雉一人就行。


    他本身用的就是紙紮,那柳天牛也是看不慣,之前就險些連帶紙紮一並給他斬了。


    何家村的事情告一段落,他要回去看看鋪子,看看他兒子許昌林的情況。


    臨最後紙人許才講,等我回來之後,他同我一起進李家村,做掉吳顯長。


    這段時間,他剛好處理一下河娘子以及母子煞的屍皮。


    一時間,就連紙人許都要離開了,我心頭終於升起了不舍,眼中更是複雜。


    紙人許何其聰明,他笑嗬嗬地拍了拍我的肩頭,不過狹長的狐狸眼,卻變得更加銳利。


    “男兒誌在四方,況且你是陰陽先生的徒弟,就算是你回來報仇,安葬了你爹,李家村也是留不下你的。”


    “你已經不是撈屍人了,即便是現在,那牛鼻子道士都要你幫忙做點兒什麽,等以後你本事長進了,不會比蔣先生差。”


    “那會兒隻要你給許叔奉一杯茶,再尊稱我一聲許叔,有陰陽先生的侄兒,哪個不開眼的還敢動我?屆時,許叔不去挖墳剝皮,在家裏清閑煮粥,又有何不可?”


    我用力地吸了一口氣,總算平複了思緒。


    我的眼神同樣也變得堅韌起來,重重點頭:“我明白了,謝許叔教誨。”


    紙人許滿意地衝我笑了笑,又扭過頭對著何雉說道:“雷擊木我從林子裏頭取出來,放在老何的屋子裏了,出發前,別忘了帶上。”


    但何雉好似並沒聽到紙人許的話,隻是一直低著頭,怔怔地看著院內那些桑樹的斷茬木樁。


    紙人許輕歎,他似有深意的看我一眼,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最後才轉身離去。


    殘陽散盡,天色漸沉。


    空寂的院子中,就隻剩下我和何雉兩人。


    “你在這裏等等我,我去將大黃魚拿出來,還給你,你就可以走了。”何雉忽然開了口。


    我愣住了,因為我沒想到,何雉竟然會說這個話?


    我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立即搖了搖頭,說道:“我可以走?你要留下?”


    “爺爺在逼你,我看得出來,我也看得出來,你曉得他在逼你,所以你不用為難。”


    話音落下,何雉轉身便要往林子那邊走。


    明顯,她剛才沒說,就是不想在眾人麵前弄得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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