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話音剛落,柳天牛眉心的豎紋立時深邃了幾分。


    “的確來過一個老嫗,帶著個少年,隻不過那老嫗逃跑的功夫甚是了得,留下來了不少畜生的命,騙過了我的眼睛。”


    柳天牛這語氣很是生硬,眼中隱隱有殺機和怒氣。


    我愣了一下,便沉默不語。


    因為我著實沒料到,柳天牛竟然沒留下那老太太?!


    這件事兒,恐怕會給我們留下很大的隱患。


    等將來某一天,徐白皮學會了那詭異的飼養黃仙的手段,甚至還有可能學著養狐仙,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罪了。


    “那老嫗年事已高,受了我一擊符,不會活太久的。”柳天牛又開口說道。


    我勉強笑了笑,心頭的悸動卻散不去。


    我更擔心的,還是徐白皮……


    餘光中,我看到紙人許從另一個房間中取出來個包裹。


    他到我近前之後,將包裹放置地上打開。


    包裹之內裝著的,竟然是數張毛茸茸的皮,一部分皮毛黃中泛白,一部分盡是黃色。


    “陰陽,你之前在院子裏頭曬過灰仙皮,咱們外出那段時間,我見你用過的一些手段,和五家仙的皮有關,或許這些東西,你有用?”紙人許問我道。


    我心頭突突直跳,這些皮,竟然都是黃仙的!


    恐怕這就是那老太太為了逃命,留下來的“代價”。


    我沉聲回答道:“有大用。”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多想這件事兒了。


    柳天牛若有所思,他又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說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回村?”


    “越快越好,若是今晚最好,師尊說過,我回來就會出問題,遲則生變。”我鄭重地說道。


    紙人許皺眉:“趕路二十多天,若是不多做準備……”


    “許叔,我從去拜師,就已經在準備,這些日子在外曆練,我是不敢想二叔,不敢想我爹。”我扭頭看著紙人許,聲音格外低沉,極力壓下所有情緒。


    可我眼睛還是隱隱發熱,身體都在輕顫發抖。


    “若是我做好準備了,變故讓二叔喪命,或者讓吳顯長將我爹帶走,這輩子我都不會再安寧。”我的手扶上了腰間的卜刀,死死地抓著刀柄。


    柳天牛的眼中,浮現出的卻是滿意之色,他點點頭。


    也就在這時,院子另一側忽然傳來個清朗的聲音:“爹,陰陽說得沒錯!”


    “準備,往往不可能萬無一失,陰陽兄弟雖說剛剛回來,但他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回來之後,進李家村!”


    “你讓他多等一兩天,反倒是會挫傷掉那一股氣勢,我們也一樣要去幫忙,真要準備,進村的路上就足夠!”這聲音格外熟悉,不正是許昌林的嗎?


    我抬頭,便瞧見了大步邁進院內的許昌林。


    他神色中透著激動和興奮!


    許昌林快步走至我近前,更是張開雙臂,重重的抱了抱我的肩頭!


    “陰陽兄!我回來取個物件,門口看見馬車的時候,我就覺得可能是你回來了,沒想到真是!我爹怎麽不來喊我!”


    我也重重地回抱了一下許昌林,他這才鬆開我。


    他麵上的笑容更多,上下打量我,眼中驚喜也更多。


    許昌林的話,無疑讓我心神更鎮定幾分,同樣我也發現了他的一些變化。


    他和紙人許容貌上很相似,尤其是一雙眼睛。


    而這幾個月沒見,許昌林本來狹長的眼睛,那陰翳的感覺竟然減少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肅殺和剛毅。


    恐怕這就和霍家有關了。


    我其實也有不少的事情想問許昌林,包括霍坤民現在怎麽樣了,霍家有沒有和那軍閥撕破臉。


    隻不過,此刻我也無法讓這些事情來分我的神。


    這期間,許昌林又瞅了一眼堂屋內,他眼中更是浮現一抹驚喜。


    “何姑娘!”他喊了何雉一聲,打了個招呼。


    不過何雉並沒有怎麽理會許昌林,隻是走到了我身側。


    明顯,許昌林有幾分尷尬。


    紙人許不再多說別的了,他投以我詢問的目光。


    我同他此前合作多日,一個眼神,我也就明白了大概。


    沉凝片刻後,我說道:“去碼頭吧,我們直接進村,師尊既然說了我能對付吳顯長,我必定能對付他!”


    紙人許點頭嗯了一聲,道:“昌林,去把東西都拿出來,此番,不隻是救人,也是你我父子二人的機緣。”許昌林舔了舔嘴角,說道:“我再去一趟霍家,借幾個人,幾把槍。”


    結果紙人許卻瞪了許昌林一眼,說了句:“胡鬧,祖師爺傳下來的東西,你都要丟了不成?”


    “李家村的陰氣那麽重,就算一槍殺了吳顯長,他成了凶屍破屍,控了李家村全村,你還能殺了全村?”


    “若非抓到活口,咱們的麻煩,都不會小。”紙人許這一番話就格外嚴厲了。


    同樣,這也讓我心頭更警惕。


    因為他所說的,完全沒錯。


    此番我們進村,固然是對付吳顯長,可還真得注意,不能在李家村要了他的命……


    否則的話,當初那孔慶還沒有成更夫,就有自殺化煞的手段。


    吳顯長這等走入歧途的陰術先生,他一生全部在擺弄凶屍,在凶氣滔天的地方喪命,天知道會變成什麽惡煞凶魂?


    這期間,柳天牛倒是沒發表自己的意見,他隻是平靜的說了句:“我在外麵等你們,收拾好了,便出發。”


    語罷,柳天牛就朝著院外走去。


    許昌林被打消了幾分銳氣,訕笑著進了房間收拾家夥事兒。


    何雉扭頭望了望我,忽而很小心地說了句:“不能被吸了陽氣。不然,很危險。”她說這話的時候,警惕地瞅了一眼剛才柳天牛離開的方向。


    我麵色當即就變了變,眼皮也是狂跳起來。


    我想起來當時我被吸走陽氣,陰氣衝擊了意識的一幕……


    在柳化煙麵前還好,若是到柳天牛眼前。


    憑借他的性格,會不會不管我是蔣一泓的弟子,就直接將我誅殺?


    我還真的不敢去試探半分……


    慎重地點點頭,我說了個好字。


    這期間,那隻老雞一直都在我的大黑木箱上蹲著,此時也沒有下來的跡象。


    我反手摸了摸它身上的絨羽,喃喃道:“羅陰婆,也在水中浸了太久,解決了吳顯長,她也該入土為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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