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河上怎麽會出現蠟燭?


    我們距離的著實太遠了,近乎數百米的距離。


    那火光能看清楚,已然是匪夷所思。


    至少在這個距離下看,那的確是蠟燭……


    幾根巨木朝著我們緩緩地移動了過來。


    隨著距離的變近,我逐漸看清楚了一切。


    那不是蠟燭,而是人點燭……


    近乎十餘個人,有的人斷手,有的人斷腳,但無一例外,所有人的頭頂都被削去了一塊。


    他們頭頂的火苗比我之前見過的人點燭都要大!


    尤其是最前方的那一個人點燭。


    她是個女人,頭頂被削去一塊之後,沒了頭發,隻剩下半個腦袋的黑發在身後飄舞。


    青中透黑的皮膚,一雙深邃無比的黑眼,就像是能把人完全拉拽下去的深潭!


    “鐺!”的一聲鑼響,讓我身體陡然一個激靈。


    “白晝蔽天日,日中人點燭!死時已至,更夫報喪!”


    甕聲帶著尖銳,在湖泊中回蕩不止!


    那女屍身後,緩緩地走出一個矮小的人!


    他身上很淒慘,滿是濕漉漉的水跡,尤其是他肩膀的位置,竟然有一處完全洞穿的傷口!


    此人,赫然就是潘裕!


    不隻是我看清楚了,紙人許,朱劊,同樣也看清了。


    紙人許麵色惡寒,他飛速地取出來河娘子的紙紮,將其套在了身上。


    朱劊一把拔出了紮穿進山岩的砍頭刀,他驚怒無比地看著潘裕,駭然道:“這老東西,還不死?!”


    “好硬的命!”


    朱劊眼神狠厲,他忽然說道:“紙人許,另一隻手套給我。”


    許叔穿好了河娘子的紙紮,頓時將手套遞給了朱劊。


    朱劊迅速帶上灰仙手套,他將一截鋼絲纏在手上,快速到了更後方,江心洲山岩更高的位置,整個人原地一個旋轉借力。


    嗖的一聲,那柄砍頭刀竟然飛射而出,直接投擲向不遠處的巨木!


    潘裕的巨木,此時距離我們也就三四十米的距離,也就是我們之前所在的位置!


    鋼絲的長度足夠!


    與此同時,那潘裕猛然間揚起了手中鑼棰,他狠狠一下敲擊在了銅鑼表麵。


    “午時敲更鑼,一響驚七魄!”


    陡然的鑼聲,像是穿透了耳膜,我感覺整個人腦海都是一陣撕裂的劇痛!


    我悶哼了一聲,半跪在了地上。


    紙人許也好不到哪兒去,捂著頭慘叫了一聲。


    倒是朱劊,他雙目圓睜,卻從口鼻處開始溢血!


    這刹那間,那柄砍頭刀已經投擲到了潘裕跟前。


    怪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具青黑之間的女屍,竟是剛好傾斜下來,就像是撲倒在潘裕身前一般。


    砍頭刀直接紮進了那女屍的腰腹!


    朱劊雙手猛然一拽鋼絲,又要將砍頭刀拉回來!


    那女屍的雙臂,卻剛好垂下來,耷拉著抓住了砍頭刀。


    朱劊非但沒將刀拉回來,反倒是身體往前一傾,險些墜入水中。


    我腦袋幾乎完全裂開了,隻剩下喘息和痛哼。


    這期間,巨木靠我們也越來越近……


    十幾米的距離,已經能看見潘裕臉上的表情。


    他無比的陰毒,無比的怨恨。


    “李陰陽,好一個地相堪輿的李陰陽!你想不到吧,我沒死!”


    “你應該搶走我的鑼,那我就真死了。”


    潘裕的甕聲,就像是針一樣,想要刺穿我的耳膜。


    我粗重地喘息著,抬起頭,死死地瞪著他。


    “我不是不想拿,隻是你纏在腰頭擋住,沒給我機會。”我聲音格外沙啞。


    話語間,我雙目逐漸的紅了,腦中也在瘋狂想著對策……


    其實我已幾乎沒辦法了。


    潘裕帶著那麽多人點燭,他本身看似重傷,但卻依舊氣勢不減……


    紙人許和朱劊,不可能是他對手……


    盯著那女屍,我想出來了最後一個辦法!


    “潘爺,我死,你放人,如何?!”我啞著嗓子,低聲道。


    “你本來就要死,我會把你點了人燭,紙紮匠我會剝皮,至於你這朱劊,人點燭,我都嫌你晦氣,我會殺了你喂魚的。”潘裕厭惡地說道。


    他話語冰冷,眼神中對我更是警惕和完全不信任。


    我死死咬住了下唇,雙拳握緊,麵色也是蒼白。


    潘裕又冷笑地說了句:“怎麽,李陰陽,你還想陰我一次?我不會給你機會了。”


    “殺了你們,我才高枕無憂!”


    巨木距離我隻有十餘米的距離,潘裕舔舐著嘴角,明顯他很興奮,興奮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我呼吸越來越粗重,不是盯著潘裕,而是盯著那被製成人點燭的女屍……


    本來,我是想要用這個方式,至少先上到巨木上,單獨麵對潘裕,再接近那女屍。


    這種程度的女屍,恐怕能一瞬間吸幹我的陽氣。


    別無選擇之下,我隻能想出這個辦法,看看能不能絕處逢生。


    可潘裕不給我這個機會……


    眼看著巨木越來越近,他又一次揚起鑼棰,要敲擊下去。


    他陰厲的開口,也要喝出那讓人極其難受壓抑的咒法。


    可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他的臉,一瞬間,潘裕竟是滿臉的黑白花點!


    本來潘裕臉上就有兩種水厄相,其耳間有黑子,常招水驚,其年壽有紅線絲筋,主溺死!


    這兩種死相,都應該死在水厄之下。


    他破了鬼建水的風水,以至於水難爆發,這大水卻沒能要了他的命!


    我還以為,他的命硬到了破掉了麵相。


    可實則不然。


    他的水厄相,還沒到!


    現在他的麵相卻代表水厄要來了!


    骨相有言,滿麵黑白花點,命門將黑氣入口!水厄,立見!


    九米……八米……七米……


    潘裕已然迫不及待。


    我盯著他的臉,看著他的命門,我聲音沙啞道:“潘爺,你快死了!”


    潘裕忽然愣了一下,他笑了起來,笑得格外爽朗,同樣也很鄙夷。


    長笑之後,他才失望地說道:“我還以為,你要繼續求饒呢,我還打算將你留到唐鎮,讓你在地相廬麵前跪著和我說,地相堪輿不過如此,上三流不過如此,比不過我四流梆的更夫!”


    “你不求饒,還是在這裏死吧。”


    “我會活著走出去,因為你的命,算得不準!”


    潘裕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他命門之上,起了一縷黑氣,那黑氣直直的灌入口中!


    下一刻,巨木旁邊嗖的一聲,竄出來一道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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