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蔣盤,紙人許,唐仃,都是走過管仙桃墓穴棧道的人。


    屍頭菇是天下奇毒,可它們畢竟掩藏在藤蔓之中。


    並且即便是看見了,表麵上那也隻是人畜無害的菌菇,所以就連紙人許那麽一個警惕十足的人,都會直接伸手摸上去。


    屍頭菇的毒,絕對比眼前的屍毒劇烈,可在視覺上,至少在中毒以前,現在的屍毒,更讓人膽寒!


    我謹慎地看向紙人許,他身上穿著青屍紙紮的屍皮,這樣的毒素,自然傷不到他。


    後方的陰術和陽算先生,都各自拿出來家夥事兒,警惕地看著四周。


    “許叔,你先回來。”


    蔣盤低聲喊了一句。


    紙人許沒有立即動,他忽而揚起那條獨臂,手一甩。


    隻聽嗖的一聲輕響,那兩具屍體的頭顱,都拋飛而起。


    “別毀屍!屍毒會散的更多!”蔣盤驚疑之下,又喊了一句,隻不過這顯然已經遲了。


    那兩顆頭顱落下,屍體的頸部又流出來大量的汙血,地麵的汙濁更多。


    腐臭的味道也開始迅速彌漫……


    紙人許飛速後退,到了我們身邊之後停下。


    他臉色陰晴不定地盯著前方。


    樊夅難聽的說了句:“在陣中了……他肯定是發現了我們繞開他,所以在遠處打亂了陣腳的布局,這兩具屍體是個開始,現在若是不知道其餘棺材屍體的位置,我們還要遇到更多屍體,所有的路都會被屍毒封死,最後縮小到我們無法離開……”


    “要麽中毒,要麽被困死……”


    說著,樊夅的話音中就帶著狠厲了,一字一句道:“李先生,蔣先生,現在必須把他找出來,做掉他!否則我們……”


    我當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這種逐步圈死的方式,還會一點點折磨人的精神。


    即便是我和蔣盤,麵對這種屍毒,都覺得很棘手。


    有先生的命數庇護,我們也不可能直接走上去。


    無形之中的命數,會救先生命,但先生真的自己去找死,再硬的命數,恐怕都難辦。


    最多毒個半死……


    樊夅最後沒說完那句話,他詢問似的看著我們。


    紙人許神色相仿。


    蔣盤低頭皺眉,很快,他就點了點頭,道:“那就動手,樊夅,許叔,麻煩你們兩位了。”


    “他在什麽地方?蔣先生您……”樊夅話音未落,蔣盤便直接取出了龜甲。


    他單手持著楊公盤,一手將龜甲立在楊公盤的斜上方,他手鬆開的瞬間,龜甲落下,在楊公盤上旋轉數圈。


    “人在東北方向。”


    蔣盤語氣極為凝重。


    紙人許的反應最快,他身體一閃,直接就朝著東北方向疾馳而去。


    月光太冷,紙人許套著屍皮,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四肢纖細,但又身體臃腫的屍體在前進。


    樊夅的速度稍微慢一些。


    他邁步往前疾走的同時,抽出了腰間的銅鑼和鑼棰。


    鐺的一聲,刺耳的鑼聲在夜空中回蕩。


    “夜黑風高,小心火燭。”


    “戌時已至,黃昏鬼醒,閑人返家嘞。”伴隨著鑼聲,還有樊夅刺耳的喝聲。


    這聲音對我們來說影響不大。


    可我認為,對魯肅來說,絕對是不小的壓迫力。


    魯肅之前絕對不會想到,我們再來的,不隻是先生,同樣有下九流中厲害的角色。


    紙人許是紙紮匠中的佼佼者。


    樊夅還曾經和魯肅他們是一夥兒的!


    “大哥,你帶著大家在後麵,我去前麵,以防出事!”


    我說完,直接拔腿朝著前方追去。


    片刻的時間,紙人許已經到了遠處的視線盡頭。


    我瞧見他,衝到了一棵高樹下方,就直接竄了上去。


    再下一刻,轟然落下的,就是一個身材寬厚的人。


    此人,不正是魯肅嗎!?


    他落地的瞬間,立時爬了起來,抽出腰間的斧頭,就朝著上空狠狠一斬!


    蔣盤算的很準,直接讓我們找到魯肅。


    魯肅也很果斷,下手更狠厲!


    上空墜落下來一個人影!


    我瞳孔緊縮了一下,不過,我並沒有喊出來什麽。


    這不過第一個交鋒而已。


    魯肅下手狠,紙人許也不會弱。


    落下來的人影,並不是紙人許,而是一個青屍紙紮!


    那紙紮雙臂撐起,指尖的位置,鋒銳的像是刀尖!


    斧頭劈中了青屍紙紮,隻不過,卻並沒有劈斷,甚至斧子陷入了紙紮中。


    紙紮的雙臂,直接紮進了魯肅的肩膀!


    魯肅一聲慘叫,狠命地一甩手,才將那紙紮甩飛,收回了斧頭。


    後方,樊夅也跟了上來,又是狠狠一敲鑼棰,鑼聲刺耳。


    與此同時他尖銳的吆喝道:“一更日墮人不歸,三魂昏昏七魄停!”


    他這一嗓子落下,我甚至都覺得,有那麽一瞬間,思維好像停滯了一樣。


    好似這鑼聲,是敲響在我內心深處一般。


    魯肅身體猛地一僵,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上方的樹影中,再次落下來一人。


    這一次落下來的,便是紙人許了!


    他雙腿重重落在魯肅的肩頭上,小腿陡然一纏,成交叉的形式,就要鎖死魯肅的脖子!


    樊夅的鑼聲會驚魂,魯肅露出了破綻,直接就讓紙人許得手!


    可下一瞬,魯肅又是一顫,顯然是清醒過來。


    他悶哼一聲,怒斥道:“好你個樊夅,臨陣脫逃不說,還要叛變和這弑父的李陰陽走在一起!”


    “等會兒我必定將你這個叛徒剝皮抽骨!”


    他的語氣憤怒到了極點,握著斧頭的左手一揚,直接挑向紙人許左腿,蒲扇一般的右手,卻去抓紙人許的腰間。


    樊夅已然臨近魯肅身前,他揚起手中的鑼棰,狠狠的敲向魯肅的額頭。


    他語氣更怒地質問道:“叛變?你和周精義走的最近,分明是你們打定主意,讓我們送死!”


    與此同時,紙人許的身體猛地支棱起來,直接從魯肅的雙手夾擊之中脫身而出。


    樊夅的鑼棰,砰的一下,狠狠敲中了魯肅的額頭!


    他這一錘,下的力道絕對不小!


    最後關頭,我注意到魯肅稍稍往後退了一些,顯然是在泄去力道。


    隻不過,他腦袋上,還是鮮血迸出!


    若非是他泄力及時,現在迸出的恐怕就不是簡單的血了……


    我和老更夫鬥過,更和潘裕鬥過。


    更夫的鑼棰有多狠,我還是清楚幾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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