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盤眼中露出回憶之色,他簡單又說了一些徐符當年的事兒。


    我心頭卻有幾分唏噓。


    剛才蔣盤顯然要聯想到廖呈。


    我用符術,將他思維打斷。


    他顯然更相信徐符一些。


    等蔣盤說完了那些事兒後,他又認真告訴我,他還要再教授遁空三天符術,順便給劉平江留下一定的符,以及簡單關於陰龍的認知。


    這樣一來,他成不了先生,也能學到很多東西。


    對此我就感激不已了。


    不過,三天之後蔣盤就要離開,也令我心頭略有悵然。


    我也不隱瞞,告訴了蔣盤,他走之後,我也要改變計劃,帶著何雉和遁空出行。


    說明了緣由之後,蔣盤點頭認可,說這是好事!


    ……


    時間過得極快。


    我讓何雉去收拾準備,並且讓他通知了黃七要離開。


    黃七來見我的時候,興奮得無以言表,問了我好幾遍,是真的要回九河縣?而不是讓他一個人回去?!


    對於黃七這個為我真的賣過命的人,我自然不會覺得厭煩。


    他問我幾次,我就耐心的回答幾次。


    不過,我還是和黃七說清楚了,我們不會很快回九河縣,而是要在路上行走,此行快可能是一兩年,若是慢,我不知道會多久。


    他可以先快馬加鞭回去,再在九河縣等我們。


    黃七怔住了半晌,才低聲說,讓我給他一些時間考慮。


    我沉凝了片刻,才告訴黃七,這件事情其實無需考慮太多。


    我不會說以後不再用他這個忠誠的仆從。


    那他就不用擔心那些事情,他離家多年,父母年事已高,若是再不回去,恐怕以後悔之晚矣。


    子欲養而親不在,也是人生一大憾事。


    黃七身體微微一顫。


    他低頭,俯身跪在了我麵前,低聲道:“黃七聽先生的話,回九河縣等先生。”我讓黃七不需要等三天了,收拾好東西,即刻出發。


    黃七遵循我的命令,直接去收拾行禮,啟程離開了唐鎮。


    要離開的事情,我同二叔說了。


    但我並沒有說,讓他們也回去,更沒有和紙人許商議。


    九河縣過去或許是他們的家,但二叔如今在唐鎮成家,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對於紙人許來說,回到那個紙紮鋪,也是徒增傷感。


    三天的時間,晃眼而過。


    蔣盤收拾了行囊,我們也收拾好了行禮,相伴而行,出了唐鎮。


    二叔,紙人許,傷勢恢複的朱劊,以及新接任了鎮長的唐仃,都在鎮口相送。


    告別之後,我們上了路。


    又過了一天,我們又和蔣盤分道揚鑣。


    我們的馬車,依舊是羌族的大馬,以及那輛寬平的大車。


    並且為了方便,我們沒要隨從,自行趕車。


    遁空對一切,都顯得格外新奇。


    九河縣的方向,是由南到北,在地圖上是南北地界交匯之地。


    我們一路北行,遇到了城鎮就會停歇下來。


    不隻是歇腳和補給,我會進城接觸當地人,問詢一些訊息,譬如近年來這些地方的民生,是否有什麽天災人禍。


    期間遇到了一些小事兒,我都直接找到了那地界管事兒的人,點了風水之後,讓那人做出相應改變。


    普通人少接觸先生,除了極少的一兩個不相信我,以為我是神棍騙人的之外,其餘人都對我奉若神明。


    轉眼,我們就在路上行走了一月有餘。


    趕路的速度,開始變得愈發慢。


    我也不同於以往,在幫了那些人之後,會告訴他們,我是地相堪輿的陰陽先生,蔣一泓的徒弟,李陰陽。


    約莫在離開唐鎮一個半月的時候,我和何雉又來到了一座鎮外。


    此時剛好是夜幕時分,天邊月華隱現。


    隻不過,還沒進鎮,我就察覺到此地有些不對勁。


    首先是身上裝著的定羅盤,發出簌簌的聲響。


    這聲音是來自轉針!


    此外,遁空小聲的告訴我,說這地方的氣息,讓他很不舒服,好像能聽到很多人在哭。


    此時趕車的是何雉,她放緩了趕車的速度,並且推開了半扇車門。


    我能夠透過開著的半扇門,看到鎮口立著的牌樓。


    夜色下,牌樓的字略有模糊。


    其上寫著:“占山鎮。”


    隨著車慢慢進入鎮內。


    我能看到,路邊有很多草席。


    裹起來的草席,能看到一些露出來的鞋子,衣物……


    有一部分草席點燃了,正在散發著難聞的灼燒糊味。


    何雉語氣驚疑不定,喃喃道:“是瘟疫。”我臉色同樣變了變。


    緊接著,何雉又問我,還要進鎮麽?還是我們要離開?


    風水方麵,鬧鬼撞祟的事兒,我們能管。


    這種瘟疫是大夫才能解決的麻煩……我們貿然進入,恐怕會傷及自身。


    我沉默了片刻,才告訴何雉,我們這一路上,已經來了,那這鎮上的麻煩,我們就不能不管。


    並且我解釋給何雉說,瘟疫有一部分,關乎於病,也有相當一部分的原因和風水有關。


    曆代先生,也有不少管過瘟疫的。


    何雉這才沒多言。


    可就在這時,遁空忽然鑽到了車門邊緣,他探出頭,似是在側耳傾聽什麽。


    我和何雉的注意力都在遁空身上。


    馬車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不少。


    下一刻,遁空卻忽然直接竄出了馬車,瘦瘦小小的身體,朝著路邊跑去。


    我眉頭一凝,何雉驚呼了一聲:“遁空!”她直接縱身下了馬車。


    遁空卻不管不顧,繼續往前跑。


    我鑽出車門,也快速下了馬車。


    這會兒,遁空已經跑到了一側路邊兒。


    那裏堆了不少的草席,其中都是雜亂衣物。


    月光映射下,這一幕顯得極為淒涼。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那些衣服,應該都是瘟疫死了的人留下來的遺物。


    他們的屍體,應該是被葬了,這些舊物堆在路邊,是要被清理焚燒。


    隻不過,瘟疫太嚴重,能處理這件事情的人,應該不多,以至於路邊堆了這麽多東西……


    還沒等何雉追上遁空,他就蹲在一處草席旁邊,用力拉拽。


    微弱的哭聲,從下方傳來。


    遁空探出小手,吃力地從衣服裏頭拖出來了一個“人”。


    那是個最多三歲的小女孩兒,生的極為瘦小。


    她整張臉蒼白發青,格外的虛弱。


    她剛被遁空拉出來,見了風,就發出嗬嗬的咳嗽聲,空氣中都漂浮著一股難聞的異味。


    我盯著她的臉,喃喃道:“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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