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正道眉心蹙起,擰成了一個豎紋。


    他沉默片刻後才說道:“三長老傷在旱魃手中,即將控製不住心神,是押鎮神咒將其鎮壓,你若是看他的臉,難免要揭開一部分符,若是他化煞了,你我二人,無力阻攔。”


    “我道行不夠,還抵禦不了他的撞祟,這樣一來,三長老便白白自斷心脈,這旱魃,也無人能阻攔了。”柳正道這一番話,也讓我更凝重了起來。


    他所說的的確沒錯……


    凶屍的凶,不隻是死後化煞的變化,包括其死因,落葬之地,都有緣由。


    差距最大的,還有凶屍身前的身份以及本事。


    陰術先生,陽算先生,還有下九流的活屍我都見識過了。


    一個比一個凶悍!


    而柳家道士,本就是陰陽界戰力幾乎巔峰的存在,能比柳家道士更厲害的,就隻有輩分更高,年紀更大的柳家道士……


    當初的柳天牛,我如今也沒見過比他還強的人。


    這柳家三長老一旦化煞,別說柳正道,恐怕我都擋不住?


    他自斷心脈……應該是咽了那口氣,讓自己做不了活屍……


    思緒間,我暫時打消了看他臉的想法,又和柳正道說道:“柳道長,這旱魃具體凶到哪種程度,你還需和我形容一下,若是我們兩人聯手不能對付,我妻兒還在鎮外,他們能夠幫手。”


    “等會兒我兒進來,他有可鎮屍的符,應該……”我話音頓了頓,又道:“應該和押鎮神咒相仿,同樣有鎮壓效果,屆時我就能看看三長老的臉了。”


    “和押鎮神咒相仿?”柳正道的眼中,顯然疑惑無比。


    不過緊跟著,他就點了點頭,那表情卻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柳家的符,道術,如今的陰陽界無人能出其右,柳正道的反應實屬正常。


    他心性也不錯,既沒有反駁我,也沒多說其他,想來是不想讓我難堪。


    再接著,他就開始和我說旱魃具體的凶悍和手段。


    我一邊聽,目光也下意識的又看過三長老的屍身。


    柳正道一番話下來,我又心驚了不少。


    在他形容下,隻要到了天黑,那旱魃就會醒來。


    屆時,他撞祟控製的人,活屍,都會在鎮上遊蕩,若是活人,就會被傷,然後同化!


    一旦到了白天,鎮上又會形成一股霧氣,霧氣籠罩下,不進天日,形若夜晚。


    那一群活屍之中,有幾個和旱魃同化的最深,已然生出長毛。


    話音至此,柳正道停頓了片刻,又道:“那幾個活屍,如同血煞化青,最近是鎮上已經無活人,若是再被他們害上幾人,恐怕就會成為青屍,那就更難對付了。”聽到血煞化青,我雖然心驚,但也鬆了口氣。


    我們昨日才對付了活青屍,還是鬼婆子形成的活青屍。


    血煞化青,不足為懼。


    隻是,讓我後怕的是,如果這些東西出去了石碾鎮呢?


    外麵到處都是人,它們會很快成為青屍……


    更需要警惕的,是那旱魃本身……


    他撞祟之下控製的活屍,居然都有這種本事,他自己隻會更凶。


    當然,思緒歸思緒,我並沒有打斷柳正道的話。


    柳正道又繼續說道:“三長老並不是傷在那些東西手中,他想要誅滅了旱魃,那些人就能醒來,所以我們受到了很多掣肘。”


    “不過,我們就隻差一點點了,兩月之前,我們定住了所有活屍和撞祟的人,也接近到了棺材旁邊,隻是這旱魃身體堅硬,居然我們的劍都難破之。它又忽然詐屍,指甲紮穿了三長老的腰腹……”


    話音至此,柳正道又沉默了。


    我聽完了這些,微眯著眼睛,點頭道:“讓我想想,應該怎麽對付它。”


    隻是對於旱魃,我並不了解。


    如果紙人許在我旁邊,可能會好得多。


    畢竟旱魃這兩字,當初還是他告訴我的。


    略作思緒,我就告訴柳正道,我要去接妻兒進來,我妻子應該也了解不少旱魃的事情,順便讓我兒畫符鎮屍,我總覺得這旱魃的厲害有些詭異,我得看過三長老的臉。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柳正道先說了個好字,接著又告訴我,要等天亮,旱魃沉睡,鎮中起霧的時候出去。


    否則此時,鎮路上都是活屍,撞祟之人,我們出去,就要惡戰。


    我摸出來懷表,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是淩晨一點左右,也就是醜時。


    推算了一下剛才的時間,那旱魃,是子時的時候醒來?


    距離天亮,還有四小時,也就是兩個時辰。


    不能掀開符看臉,就隻能靜靜等待了。


    一夜未睡的困意也逐漸上湧,我扶了扶額頭,打了個哈欠。


    柳正道則是盤膝坐在三長老屍身的旁邊,雙手落在膝蓋,掌心朝上,中指和大拇指掐起,顯然是在打坐冥想。


    對於道士來說,這應該就是休息了。


    我靠牆去坐下,困意讓我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臨睡前,我還想了想何雉和遁空,他們在鎮外,應該足夠安全。


    那些撞祟的人和活屍無法出去,何雉也會很警惕。


    思緒逐漸沉下去……


    這一夜無夢。


    次日我醒來的時候,立即就低頭看懷表,這會兒是五點一分,剛過卯時。


    抬頭看柳正道,他恰好同時醒來。


    我起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柳正道走到我們下來的位置,並沒有去抓那根垂下來的繩子,而是一躍而起就進了那小洞裏頭,迅速的攀爬。


    我等他出去之後,才抓住那根繩子,爬進了洞內,又撐著往外爬出。


    從土炕鑽出去,我又鋪上了草席,才和柳正道走出屋子。


    院內,果然彌漫著濃鬱的白霧。


    白霧太重,也給人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


    我取出來定羅盤,低頭查看,此時指針還是轉針,但是比昨晚輕微了太多。


    柳正道示意我跟上他,直接走進了濃霧之中……


    霧氣裏頭,視野更差,甚至還不如晚上。


    我就隻能跟在柳正道身後走了。


    不多時,我們就到了鎮口。


    一直到這裏之後,霧氣才總算薄弱了些許,能夠勉強看到鎮口外了。


    一眼我就瞧見了我們的馬車。


    隻不過,我沒瞧見何雉和遁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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