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空的傷勢最輕,我就先給何雉喂血,最後才給遁空。


    做完了這些,我再撐不住身體的虛弱疲憊,昏倒在了地上。


    我沒有意識黑暗,隻是因為太過虛弱,短暫的失去了思維和感知……


    不知道過了多久……


    再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並不是躺在地上了。


    我躺在一張幹淨的床上,身上穿著一件白衣,薄被搭在腰間。


    上方是屋梁,蛛絲搭成了網,還有一些蜘蛛在來回爬動。


    虛弱感再一次傳來,我隻覺得身體空蕩蕩的,又好像要昏厥過去。


    悶哼了一聲,我撐著坐起來身體,斜靠在了床頭。


    喘息好一會兒,我總算清醒了更多。


    左右看屋內,還是之前那個房間,何雉和遁空卻不見了。


    “雉兒……遁空……”我勉強喊了一聲。


    屋門忽然一下子被推開。


    匆匆邁步進來的,正是何雉!


    她穿著我之前給她換上的布衣,臉色還是虛弱的蒼白,嘴角略有烏黑。


    “陰陽,你醒了!”何雉的臉上盡是驚喜。


    她到了床邊之後,趕緊攙扶住我。


    我勉強笑了笑,示意她我沒事兒。


    我抬起左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臉頰,仔細地觀察她的臉。


    何雉抿了抿嘴唇,沒有躲開,卻滿眼心疼地看著我。


    我再三看過何雉的麵相。


    她眉毛沒有繼續脫落,隻是隱隱的,眉形有了一些變化……


    本來她的長眉,稍稍有一些變短,狹長的人中,彎曲了幾分。


    嘴唇的發黑,是因為餘毒未消。


    麵相的變化,卻是壽命受到了影響……


    我手微顫了兩下,眼眶又泛紅了幾分。


    “陰陽……你怎麽了?”何雉不安開口。


    “我沒事……”我聲音變得更沙啞,目光看向屋外,稍微躲開了何雉的眼神。


    “遁空呢?”我看著屋門,問何雉。


    “遁空在看著柳道長,柳道長的傷勢太重,我怕他撐不過來。”何雉低聲說道。


    她低下頭,又看著我右手。


    我剛才其實就發現了,我右手纏著布條,顯然,何雉還幫我處理了傷口。


    “你放血,給我們解毒,是麽?”何雉小聲問我。


    我勉強笑了笑,可始終笑不出來更多。


    我的確是放血給他們解毒,但從何雉臉上就能看出來,這毒沒解掉全部。


    甚至是影響到了壽命……


    “放了一點點血,無礙。”


    “我要去看看遁空和柳道長,此地,不能久留。”我喘息了一聲,開口說道。


    何雉馬上攙扶我下床。


    她聲音顫抖地低喃道:“三個血碗,是一點點血麽?你都昏迷了兩天了……”


    我麵色一變。


    兩天?!


    片刻後,我被何雉攙著走出房門,進了另一個屋子。


    一眼我就瞧見了坐在床上盤膝打坐的柳正道,以及趴在旁邊,昏昏睡過去的遁空。


    稍稍抽了一下手,我低聲道:“你去抱一下遁空,我在這裏看著即可。”


    從遁空的側臉上,我看到了同何雉相仿的麵相。


    我更覺得心疼難忍,可現在直說,未免讓何雉擔憂,所以我沒開口。


    何雉很聽話的過去,將遁空抱了起來,朝著屋外走去。


    我走到了床邊,看著柳正道的臉。


    他嘴唇的黑意更多,胸口的傷勢,明顯經過了簡單的包紮處理。


    應該是何雉幫柳正道治療了外傷?


    柳正道恢複的不如何雉,應該是他中毒更深。


    畢竟何雉和遁空都是受傷中毒,柳正道是胸口的血肉曝露在外,被旱魃屍肉侵入。


    遲疑了片刻,我本來準備再放血。


    可身體的虧空,以及驟然出現的心悸,讓我放棄。


    生術的消耗,還有之前的放血,幾乎讓我身體到了臨界點。


    我再消耗,恐怕會失去行動力。


    到時候就沒辦法離開石碾鎮,也不能及時再想到對策,幫何雉和遁空、柳正道再解毒了……


    就在這時,柳正道的身體忽然一顫。


    他猛地張開口,噗的一聲,吐出來一大口汙血!


    我朝著旁邊閃躲,這口血才沒噴到我身上。


    柳正道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麵色虛弱,嘴唇的黑,稍微退散了一些,這讓我略鬆了口氣。


    “柳道長。”我低聲喊了一句。


    柳正道扭頭看我,嘴角抽動了一下,點點頭。


    “多謝。”柳正道的話音依舊透著疲憊虛弱。


    “道長言重。”我沙啞答道。


    柳正道再次開口,低聲道:“旱魃之毒,毒入骨髓,他骨碎傷人,此毒解之太難。石碾鎮不能久留,我勉強能行動了,你也醒來,我們得立即離開這裏。”


    我抬手要攙扶柳正道,柳正道卻示意不用。


    他自行下了床。


    雖說他中毒深,但看上去行動力和精力,都要比我強很多。


    我做了個請的動作。


    柳正道扭頭看了我一眼,卻麵色複雜的說了句:“李陰陽,你的頭發,白了。”


    我麵色一怔。


    還沒等我開口,柳正道又說了一句:“柳家有一道符,消耗壽元,就是完整的押鎮神咒。”


    “我當時看到了你用了一張符,麒麟生術符?用那符破了旱魃的死氣?”


    “你,消耗了多少壽元?”


    我完全沒想到,當時的那一幕,柳正道居然看見了?!


    沉默了片刻,我回答道:“十年。”柳正道的眼皮狂跳,他看我的眼神,帶著一絲敬佩,更多的還是複雜。


    “一張符,十年壽,陰陽先生也有這等手段,你也有如此魄力……正道替免遭旱魃塗炭的百姓們謝過。”我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了,隻好又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柳正道不再多言,邁步朝著屋外走去。


    進了院子後,柳正道站在院中曬太陽,臉色又恢複了一些。


    我去剛才的房間找何雉,說我們現在走。


    何雉略詫異,我告訴她柳正道已經醒了,此地不宜久留。


    她這才點頭,輕聲將遁空叫醒。


    她一邊抱起遁空,一邊對我說,之前的唐裝,她已經給我洗幹淨了,讓我換上。


    我才看見,在床邊的一張椅子上,疊著一套唐裝。


    我那些家夥事兒,全都在唐裝上頭。


    過去將唐裝穿上後,我又將一應家夥事兒都裝好,這才和何雉,遁空出屋。


    遁空跟在我身邊,低著頭,一直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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