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盤這副篤定的神色,分明是做好了決定。


    我還想開口,他卻直接走向了堂屋內。


    快步跟上蔣盤,他先我一步進了堂屋。


    到了何雉,蔣無,遁空前麵時,蔣無怯怯地看向蔣盤,眼神中還透著懼怕。


    “弟妹,你剛才所說的話,確有幾分道理,此後,我不會再嚇到蔣無了。”蔣盤眼中透著些許柔和,伸手摸了摸蔣無的頭。


    “你不是喜歡興市的糖人麽?爹爹明日帶你去一趟興市,給你買糖人,糖葫蘆。”蔣盤伸手,去將蔣無抱了過來。


    何雉怔住了片刻,她神色也好看了不少。


    蔣無小臉上的懼怕,頓時變成了驚喜。


    直到這會兒,蔣無才開口,小聲的喊了一聲爹。


    蔣盤爽朗地笑了起來,他轉過身,就剛好和我對視。


    我眉頭緊皺,蔣盤的眼神卻變得格外深邃。


    那眼中的意味分明是告訴我,不要再多言。


    “伯伯,我可以去麽?”遁空的語氣中滿是期待。


    “這一趟,伯伯就不帶你了。”蔣盤笑了笑,說道。


    何雉輕聲訓誡:“遁空,伯伯要陪你蔣無弟弟,莫要去叨擾,你隨我在家中休息。”


    “哦……”遁空拉長了聲音應了一句。


    “飯後,陰陽我會和你詳細談,先坐下休息吧。”蔣盤說完,就坐在了一張椅子上。


    我停頓了半晌,還是走過去,坐在了蔣盤身旁。


    這期間,蔣沐女和蘇芸從廚房出來了,她們手中都端著不少吃食。


    木桌上很快就擺滿了飯菜。


    剛才送信的蔣石,送過信件就又匆匆離去。


    此時圍在桌旁的,就是我,何雉,遁空,柳正道,以及蔣盤一家四口。


    蔣盤正在悉心地給蔣無喂飯。


    另一頭的蘇芸,明顯有些怔然,她眼中泛紅,同時浮現在麵上的還有欣喜。


    顯然,此前的蔣盤沒有這麽“溫和”。


    他的確對家人苛刻嚴厲得有些過頭。


    這一餐飯過半,蔣無吃完了東西,蔣盤就讓他自己去院子裏玩兒。


    他又和柳正道聊了幾句話,大致說的一些除魔衛道的事兒,以及蔣盤對柳天牛的敬慕。


    菜過五味,桌上已是狼藉一片。


    何雉幫蔣沐女,蘇芸收拾桌麵,遁空去陪著蔣無玩耍。


    蔣盤先給柳正道安排了房間,之後才示意我跟著他去。


    我們從院子的後門離開,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便是一條石徑。


    石徑的盡頭,赫然便是蔣盤之前住的草屋!


    這新宅是在草屋之前!保留了蔣盤原來的住處。


    蔣盤推門而入,我跟了進去。


    這期間,我一直麵沉似水。


    蔣盤點了煤油燈,坐在了草屋內的一張桌旁,他略有唏噓道:“當年,你,我,廖兄,三人會麵,便是在這桌旁飲茶,這一晃而過數年,仿若還在眼前。”我正要開口說話。


    蔣盤抬頭,深深地看著我,道:“陰陽,我知道你還想說什麽。”


    “可蔣無,畢竟是為兄的子嗣,怎麽決定,是為兄的事情。”


    “他跟了廖兄,或許並不是壞事,全了廖兄以後終老有人送養的心願,還有,如今大哥的處境並不是陰陽你看得這般輕鬆,蔣無年紀尚小,真要是出什麽事情,我很難護他周全。”


    蔣盤這幾句話,卻讓我頓時啞口無言了。


    “我還會給廖兄要一個條件的,譬如,讓他收蔣無為弟子,做零正二神的傳人。”蔣盤的臉上,頓時有了笑容。


    我眉頭緊皺,還想要開口。蔣盤又道:“當年父親因為我命數問題,還有天元之劫,送我至天元十道道場,此後多年,我們未曾見麵。”


    “就當是送蔣無去學藝吧。又不是不能再見麵。”


    “若是陰陽你再執拗,為兄,就要以家法伺候了。”我臉上就隻剩下苦澀了。


    稍微退後兩步,我雙手抱拳,躬身下行了大禮。


    蔣盤雙手托起,示意我起身。


    我走至桌前坐下,心裏頭還是有些壓抑,便拉開了話題,問蔣盤,他的方法,是如何治療何雉和遁空?


    蔣盤從桌下取出來了幾樣東西。


    一本封麵嶄新的書,其上寫著:“天元相術,旁邊是一個錢袋,一塊龜甲,以及另一個略顯簡陋的羅盤。”


    “二五精氣之薄弱,也可看做命薄,而先生若是有命數庇護,便能大幅改善這個問題。”


    “弟妹資質不差,若是學陰陽術,再由你我二人來教導,必定能突飛猛進,我們用最短的時間,讓她出黑。”


    “至於遁空,他本身修的就是陰陽符,十歲了,應該距離出黑不遠了,以前老爺子和我說過,要出黑,需要兩道大符,那兩道符,遁空應該沒完成過,我要看老爺子的手劄,我依稀記得是哪兩道。”


    蔣盤的話,卻讓我無比愕然。


    我眉頭緊皺,心跳的速度也快到了極點。


    關於遁空的陰陽符,還有他是否出黑,我都沒有太注意關心,這些年我的心思大多都在解毒上麵。


    再加上我對符本就不精通,更沒有再去翻閱徐符手劄。


    還有何雉……學陰陽術,使其得到命數庇護,用出黑陰陽先生的命,來抗衡這削弱二五精氣的毒!


    這方法極為大膽,可或許……還真的有大用!


    我重重點頭,正要準備說話。


    蔣盤又深邃地看著我,說道:“當年,天元地相本是同源,隻是之後因為理念而分歧,其分歧的,便是陰術,地相的陰術海納百川,的確是正途,而天元的陰術則要薄弱很多。”


    “師尊說過,若是天元之陽算,加上地相之陰術合並,那先生能算前後百年!”


    “所以我想要你教何雉宅經陰術。”


    “地相堪輿,上代死,下代生,不能傳家人的規矩,我知道。”


    “可你若將陰陽術分裂開來,隻傳何雉陰術就不會受到這祖訓的掣肘。”


    “前後……百年?!”我瞳孔緊縮,眼皮都在不停的狂跳。


    “對,身前之事,身後之事,我們隻能算定數,天元地相合並後,卻能算變數。”


    蔣盤語氣極為篤定,道:“陰陽,你認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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